靠近鳳陽城的官道上,一行人引入注目。大約二十幾個錦衣官差護着居中的三位妙齡女子。
居中的女子略微慵懶,彷彿大病初癒,兩個丫鬟不停說着,只爲討她一樂。
女子正是蕭鳳嫣,她們一行的目的地是鳳陽城。
黑狗山半邊客棧一戰,蕭鳳嫣受了重傷,若非剛好她的師父來到鳳麟,此時她還在病榻上養傷呢。也是禍福難料,修爲反而精進。她聽鎮南王提起了鳳陽城蹊蹺的變故,也很好奇,提出來想去看看究竟。鎮南王一來也想讓女兒出來散散心,更是爲了約束鳳陽城,莫要打破了與蒼天教的巧妙平衡。
旁人不知,蕭鳳嫣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蒼天教與鎮南王府的關係,自己師父更是早生疑心。一絲冷笑閃過面頰,不周道人,恁高的修爲怎麼會起如此愚蠢的念頭。歸嶽霆?一個守備又怎能連敗萬妖堂?
鳳陽城的知府大人從收到公文後,整日處於坐立不安的狀態,倒是歸二還是常日般笑容,除了偶爾想起鳳嫣的綽妙身姿以外,根本沒將此事上心,也許在內心深處,他其實是還有一絲盼望。
幾個兄弟早已經恢復了傷勢,除了他們自己無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鄉勇們私下裡已經相互稱呼逆天的組別,在他們眼裡幾個老大變了,牛猛不再是一味的狂放吼叫,有時竟然會對着夕陽西下,發起呆來;朱戰天越發詭異,王子叔身上彷彿多了些讓人敬重的仙風道骨,只有守備大人越發平易近人了。
歸二的修爲已經站在地榜的門檻,算是真正的高手了,心性原本極爲高深的他,不知怎的反而越發離出塵的高人遠了些,別人修道步步遠離凡俗,歸二卻反其道而行之,對花草魚蟲、市販商賈都留了心,每天溜達着在鳳陽城裡閒逛,甩手將軍務扔給了幾個弟兄。
潮起潮落的日子,歸二看多了,對時間的流逝慢慢有種淡然的習慣,這習慣就象一把尺子被無限放大,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找到另一種樂趣,看街上人來人往,看路旁熙熙攘攘,道心本是尋常間。
“大人!知府大人請您去北門迎接郡主。”滿頭是汗的官差,忙不迭地說。
歸二一怔,不是說還有些日子嗎,郡主來得好快啊,“叫兄弟們列隊相迎。”
什麼表情?當蕭鳳嫣看到歸二的時候,心神如同平靜的湖水起了淡淡漣漪,知府大人堆着笑臉的迎辭她一句也沒聽進去,剩下的只有惱怒。
丫鬟怕就沒有郡主的好修養,立時橫眉冷對,可歸二兄弟就當什麼也沒看見,靜靜站在一旁,這場面在有心人眼裡落得盡是尷尬。
蕭鳳嫣帶來的官差例行公事的隨同知府檢查一應政務,官廳裡歸二陪着郡主。
此時並無旁人,蕭鳳嫣含笑道,“歸將軍真是高人不露相啊,只是鳳嫣當日並不明白,將軍既然吃我鳳麟城的俸祿,當日在半邊客棧爲何袖手旁觀呢。”
歸二心中暗笑,應道,“郡主不知,那日我與幾個手下也是剛進鳳麟,恰逢郡主,可說實在話在下並不敢確認郡主就當真是郡主,郡主說我旁觀也實在冤枉下官了,只是我兄弟動手之時郡主已然昏迷。”
蕭鳳嫣回頭看了眼丫鬟,丫鬟小聲說道,“奴婢一心救郡主出來,並沒有留意當時的情景,不過這位歸大人似乎是出手了。”聽罷,蕭鳳嫣眉頭緊簇,岔開了話題,問些蒼天教的事情。歸二也未隱瞞,除了自己兄弟修煉的事情,大致將到任後遇到的情形簡單說了說。
蕭鳳嫣看似平靜,暗裡吃驚,聽歸二形容與他交手的不會是尋常教衆,必定是萬妖堂中的高手。事有離奇處,定有古怪因。
幾柱香的時間,錦衣官差隨同知府回來,小聲對郡主說了些什麼。
杏眼微怒,“守備大人,您這裡的鄉勇是怎麼回事?”
其實地方豢養鄉勇是鎮南王默許的事情,蕭鳳嫣無非是故意找岔,歸二望着知府,好自佩服這老狐狸,果然將各種說辭準備了妥當,笑道“鄉勇只是當地的獵戶,資費也不是官府出,本官只是代爲管理,等到教匪剿滅自然將他們解散。如今還要靠他們翻山越嶺,打探消息。”
言罷,起身拱手辭道,“郡主一路辛苦,下官不再打擾,告辭。”隨即轉身揚長而去,幾個兄弟緊緊跟隨。只將蕭鳳嫣氣得臉色微青,知府忙打着圓場,蕭鳳嫣見歸二離開也無心和知府廢話,隨口問了幾句,將他打發了。
夜深,月朗星稀,蕭鳳嫣的屋裡兩個丫鬟並不在身旁,一名鷹眼劍眉的錦衣官差垂手在側。“你可看出什麼端倪?”郡主問道。
“那歸嶽霆的一身修爲與小姐不相上下,就是幾個隊正也都是修行之人,此人此事都有些怪異。”
“恩,我與他在半邊客棧有一面之緣,雖然他並沒有助我,可也算袖手旁觀,看不出敵意來。你速回王府將稟報我父親,由他決斷。”
官差點頭應允,轉身離開,化爲黑隼而去,在天際間留下一道墨線。
守備府的假山上,歸二單手拎着酒壺,冷笑望着夜空中絲許妖氣。
子叔與牛猛站在院中,他們雖然不象歸二那樣敏銳感覺到夜色中的異常,可隱隱也覺得有些異常。只有朱戰天大咧咧笑道,“大哥,今日與那郡主重逢,有何別樣心情啊。”
“你出家人,滿腦子卻是花花腸子。我在想,蕭鳳嫣此來或許會給我們帶來些麻煩。”
子叔一笑,“大哥多慮了,此地能留便留,若是麻煩我們不如回井口鎮去。”
兄弟幾個嬉笑了一頓,早將蕭鳳嫣一行人的事拋到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