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沈驚三人一同回說書鋪子,還未走到就聽見打砸聲,以及說書先生惶恐的求饒。
“怎麼回事?”沈豆蔻問黝黑漢子。
黝黑漢子:“許府來人,說是不準再說關於訟師的故事!說一次就砸一次!”
“爲何?這又沒指名道姓是他許志成?如何不讓說?也太霸道了!”沈豆蔻氣鼓鼓地大喊。
其餘聽客早已如癡如醉,氣憤地附和:“就是!又不是他許志成!”
“真是個惡霸!”
但大家都心知肚明,這就是根據許志成的案子改編而成。
此時民憤滔天。
之前,許志成派出盯梢的兩個護院回府,將情況彙報。
一個不怕死的還問:“老爺,明明是好事兒,讓一字千金名聲更甚以往,爲何不讓說?”
許志成冷冷一笑:“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低調行事。”
隨後,他又讓護院將今日的訟師故事敘述一遍,立馬聽出不對勁兒。
若說書先生繼續說下去,是按照他撰寫的真相,還是按照衙門審理的真相?他不得而知,也不敢冒險。
就在此時,縣衙派人從後門過來,讓管家帶話給許志成:“老爺,衛公子說多事之秋,讓您低調行事。”
許志成追問:“公子原話是什麼?”
“不想死……就把……把狐狸尾巴給老子夾……夾緊了!”管家磕磕巴巴地說完原話,小心地擦擦汗。
許志成哼地冷笑一聲,在心底想,果然是莽夫。
但他當下就派下人去砸了說書先生的鋪子。
沈豆蔻見此狀況,擔心地問:“彥問哥哥,現在如何是好?”她見黝黑漢子已經湊過來,連忙換了話音,“後面的故事我還沒聽到,抓心撓肺的好難受!”
黝黑漢子立馬搭話:“就是!可又能怎麼辦,許訟師如何得罪的起?”
“指不定鋪子內院有故事手稿,咱們去找找看?”突然,陶綰綰從衆人身後冒出來。
她守攤時看見浩浩蕩蕩一羣人從一字千金出來,就知大事不妙,趕忙追過來。
林彥問還在猶豫,覺得於理不合。
但陶綰綰和沈豆蔻對視一眼,捏着鼻子怪聲大喊:“原稿在內院啊!”
“不讓說,總讓人看吧!”
陶綰綰躲在人羣裡,機敏地躲過許府的護院,帶着癡狂的聽客往裡闖。
很快,故事原稿便被找到,衆人撲上去哄搶。
陶綰綰等人趁着混亂,跟着人羣溜走。
沈豆蔻興奮的一蹦一跳,笑容像春日裡陽光下綻放的花朵,明媚動人:“太爽了!綰綰,你真機敏!”
“你和我配合不錯!”陶綰綰興奮地和她擊掌。
林彥問卻嚴肅地糾正:“綰綰,你先前的所作所爲,違反靖國律法!若是有人告你,是要打板子的!”
“法不責衆,情況這般混亂,誰還會計較私闖內院的罪過,難道把一堆人都抓去打板子啊?”陶綰綰有恃無恐地說。
林彥問無奈地瞥她一眼。
陶綰綰吐槽:“彥問,從前沒發現,你竟然這麼古板。”
“我家公子,輪得到你來說?”驚歌皺着眉,一臉陰冷。
陶綰綰摸摸腰上的青羽軟劍,揚起下巴高傲地道:“驚歌,咱倆功夫指不定誰高呢,我可不怕你!”
沈豆蔻無條件站在陶綰綰這頭,也跟着揚起下巴,挑釁地“哼”一聲。
“那來過過招。”驚歌指尖一彈,短劍出鞘,泛着寒光。
大戰一觸即發,林彥問立馬阻止:“一點小事兒,何須動武?驚歌,把劍收回去。”
驚歌狠狠地瞪陶綰綰一眼,冷然別開臉。
陶綰綰也放開握着劍柄的手,翻一個大大的白眼。
沈豆蔻對林彥問說一句風涼話:“彥問,你家驚歌比話本里的母老虎還恐怖,這麼下去注孤生。”
“什麼叫注孤生?”
“沒人喜歡,註定孤獨一生!”
“那挺好。”林彥問輕聲囈語,只有他自己能聽見。
沈豆蔻沒聽清,反問:“什麼?”
林彥問搖搖頭頭:“沒什麼。”
沈豆蔻雖然沒聽清什麼,但覺得那瞬間林彥問和平時不同,帶着深不可測的狠辣。
陶綰綰和驚歌小有矛盾,互看不順眼。
四人原地分開,各自做各自的。
陶綰綰回到訟師攤位上,沈豆蔻自然去試探其餘苦主的意思。
如今,許志成不讓說書先生講訴訟故事,佈局便被破壞一半。她故意讓百姓搶到內院的手稿,方便她之後散佈消息。
百姓手中搶到手稿,每個人只能零零碎碎的看到一些。她安排人將完整故事講出,也不會引人注意。
醉香樓。
穆九端着盤子跑堂,從客人最終已經將說書鋪子發生的事情拼湊完整。他在心中不由稱讚陶綰綰聰慧機變,省去不少麻煩。
纔沒過多久,新一批堂食的客人話風已經變了。
“我知道一品訟師接下去的內容!”
“是嗎?快說說!”
“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從朋友處拼拼湊湊出來的。這頓飯你們請還差不多。”
“好好好,你快說,我們請你。這會兒覺得一把刷子在心口撓……”
穆九一勾嘴角,臉上盪漾出一抹笑容。
此時,醉香樓大門口來了好幾個小乞丐。
狗蛋走在最前頭,舉着破碗可憐巴巴地說:“大善人,行行好吧……”同時,眼睛瞄着堂內的穆九。
穆九藏在托盤下的手擺擺,讓狗蛋離開。
狗蛋一頭霧水,分明穆九哥哥就讓他過來,爲何什麼也不說就讓他走。
穆九本想讓小乞丐們將消息散佈出去,卻沒想到陶綰綰已經先一步做好安排。
江湖客冒充聽衆說出來,確實比小乞丐們更合情合理,不引人注意。
傍晚,衆人結伴回雲景山莊。
穆九察覺陶綰綰和林彥問彆彆扭扭,沈豆蔻也看驚歌不順眼,低聲問林彥問:“小林子,這是怎麼了?”
“沒事兒。”林彥問是個有一說一的正經人,政見不合也很正常,不覺得有什麼。
穆九不好多問,只能聊回正題。
沈豆蔻搖搖頭道:“我把綰綰圈出的苦主全部試探一遍,沒人願意重翻舊事。”
四人聽完,都陷入沉默。
翻案對普通老百姓講,畢竟不是件容易的事。
陶綰綰道:“那我回去再想想辦法。”
又是一夜無眠。
陶綰綰最終圈定一個苦主,想着可能將他置於危險中,不免愧疚。
她支着下巴盯着窗邊的燭火。
蠟燭燃盡,燭芯顯得很長,火苗在夜風中搖曳生姿。
她拿出一把剪刀,輕輕將燈芯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