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一個筋斗飛往汪洋大海,按住雲頭,劈開水道,徑至水晶宮前,口中喊道:“老龍王!老龍王!快來迎接故人。”
敖廣迎出水晶宮,笑道:“近聞大聖劫滿,失賀!想必是重整仙山,復歸古洞矣。”
孫悟空臉色燥紅,訕訕道:“我也想捲土重來,只是又做了和尚了。”他用“又做了和尚”,這個“又”字只有敖廣能夠領會。敖廣曾投靠如來,得到如來法旨,暗中照看孫悟空,自然清楚孫悟空曾經是如來的徒弟,曾經是和尚。
孫悟空被關押五百年,不清楚敖廣早已投靠了張慕仙,故而話語很隨意,直接說出“又做了和尚”,完全沒有避諱。
敖廣裝作未聽出孫悟空話中語病,問道:“做甚和尚?”
孫悟空道:“我得了南海菩薩指點,教我正果,隨東土唐僧,上西方拜佛,皈依沙門,又喚爲行者了。”
敖廣道:“可賀,可賀!這才叫做改邪歸正,懲創善心。既如此,怎麼不西去,復東回何也?”
孫悟空笑道:“那是唐僧不識人性。有幾個毛賊剪徑,是我將他打死,唐僧就緒緒叨叨,說了我若干的不是。你想老孫,可是受得悶氣的?是我撇了他,欲回本山。故此先來望你一望,求鍾茶吃。”龍王道:“承降,承降!”當時龍子龍孫即捧香茶來獻。
孫悟空吃茶完畢,見東海龍王端坐不動,心中暗道:“我已道明原委,敖廣這廝應該將此事傳給師傅,再將師傅的旨意傳回來,我好做決斷啊。”他不知敖廣投了張慕仙,沒有將信息報給如來,反而報給了張慕仙。
敖廣見孫悟空抓耳撓腮,擠眉弄眼,笑道:“大聖可是急於回花果山?”
孫悟空徹底急了,顧不得矜持,直接說道:“龍王可將老孫之事報於佛祖?”
敖廣正容道:“須叫大聖知道,三界之中,皆歸天庭管轄。小神先前愚昧,不知天庭正朔,如今早已翻然悔悟。幸得糾察靈官張慕仙不計前嫌,重新重用老龍,老龍感激不盡。”
孫悟空何等聰明,頓時明白敖廣的意思,他跳將起來,掏出耳中鐵棒怒道:“好你個四腳泥鰍,你敢耍老孫?”
敖廣憤然起身,揹負雙手,昂頭道:“大聖若是因此見怪老龍,老龍亦是無法,只能任憑大聖打殺,只是靈官那裡怕是不好交代。”
孫悟空被鎮壓五行山期間,曾三次與張慕仙打交道,暗道:“張慕仙是個厲害人物,老孫雖不怕他,眼下卻不宜多樹強敵。”
“無趣!無趣!”孫悟空揮舞鐵棒,將水晶宮搗出一個大窟窿,一縱身飛出東海。他一向是直來直往,今日竟因唐僧和張慕仙兩次低頭,心中無限憋屈。
“老孫當年在花果山爲王,何等快活?如今跟着唐僧取經,要受這般委屈,我要去尋師傅。”孫悟空望着茫茫大海,一個跟頭向西方飛去。他要直飛大雷音寺,向如來訴說心中委屈。
“大聖請留步!”孫悟空正飛行間,一個道人攔住他的去路。
“許天師,你爲何要阻攔老孫的道路?”孫悟空面色不善,他今日多番受挫,心中積累不少怨氣。
許旌陽正容道:“有精怪入侵西涼女國,我奉張天師法旨,率領降魔軍團在此降妖,煩請大聖繞路,免得逃走了妖邪。”
張道陵爲降魔天師,在理論上來說,他與真武大帝齊名,都算是降魔軍團的領導。許旌陽說奉張道陵法旨降妖,並無愈矩之處。
“許天師,你存心與俺老孫爲難?”孫悟空面色不善。他自出道以來,性格剛強,屢克強敵,威震三界,怎會是繞路之人?
許旌陽呵呵笑道:“天命難違,大聖莫要以身試法!”他笑語焉焉,心中卻希望孫悟空發怒,最好怒闖西涼女國,再打傷一批天兵天將。
只要孫悟空打傷天兵天將,許旌陽有十足把握,激得孫悟空暴怒,進而樹旗爲妖。
孫悟空若在花果山樹妖旗,必定迎來天庭大軍的討伐。張慕仙不是玉帝,不可能招安孫悟空。時移勢移,現在天庭的形勢也不比六百年前,若天庭再次下界降妖,道門定然會竭盡全力,拿住孫悟空又豈是難事?
孫悟空背後有如來佛祖撐腰,這在三界並非秘事,可是如來也要有名正言順的理由,才能偏袒孫悟空。
孫悟空雙眼噴火,從耳中取出繡花針,迎風一晃,變作碗口粗細的一根鐵棒,惡狠狠道:“許旌陽,你真要阻我?”
許旌陽笑道:“此路不通,我勸大聖還是繞路。”
孫悟空若是繞路,就等於服軟,失了心氣,還取什麼經?爭什麼氣運?
孫悟空見許旌陽不爲所動,心中怒火更勝,暗道:“老孫五百年不履三界,還有誰記得我的威名?今日我必須要立威,最好能打殺這個道門天師,看誰還敢小瞧於我?”
孫悟空和許旌陽同爲金仙境界,孫悟空卻有把握殺死許旌陽。一則因爲孫悟空修煉的是以力證道,威力不可以常理論;二則因爲孫悟空天賦異稟,最善爭鬥,一切招式在他手中都能發揮出十二分的威力,屢屢以弱勝強。
“吃俺老孫一棒!”孫悟空一聲怒喝,金箍棒攜帶萬鈞巨力,向許旌陽頭頂砸去。
金箍棒所過之處,空間紛紛破碎,整個天空之中,只剩下棒影。過往神魔紛紛繞路,生怕被金箍棒擦着,遭受無妄之災。
“來的好!”許旌陽縱聲歡笑,袖中取出一柄三尺長劍,向天一指,口中喝道:“天地無極,乾坤借法。”
隨着許旌陽長劍擎天,一道道紫色雷霆在天空匯聚,最終遮天蔽日,形成一個紫色太極八卦圖。
“破!”孫悟空鐵棒下壓,擊向八卦圖正中。金箍棒出手,無物不破,哪怕前方是混沌神雷形成的八卦守護,孫悟空也有十足的把握一擊而碎,順便將許旌陽頭顱擊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