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空杯越來越多，梅語嫣的笑容也越來越燦爛。
酒精的麻醉，讓她暫時忘掉了悲傷痛苦，忘掉了命運對她的不公，像個沒長大的小女孩兒，肆意開心，張揚快樂。
秦朗默默地看着，像個最忠實的觀衆，欣賞眼前漸漸語無倫次的獨角戲。
直到梅語嫣搖搖晃晃地爬上桌，邀周圍人等共飲此杯的時候，秦朗才哭笑不得的站起身，“很晚了，咱們該走了。”
他將梅語嫣從桌上攙了下來。
和大多數醉鬼一樣，梅語嫣開始抱着空酒杯耍賴，“不走不走，人家還沒喝夠呢。”
秦朗當然不會去跟一個醉鬼講道理，他拉着梅語嫣的胳膊，走到賣烤串的年輕老闆面前，準備付賬。
“小騙子，你別拉我。再拉我，老師就罰你站黑板。”梅語嫣搖晃着身子拿手拍打秦朗，但酒醉無力的她，只能被秦朗控制着腳步。
“小哥有倆手啊。”正扇着炭火的年輕老闆，大拇指一豎，朝秦朗擠眼道：“我上學那會兒，都不敢對老師下手呢，你是我偶像。”
秦朗沒有理會，而是摸起了口袋。
但是身上口袋掏遍了他才發現，自己除了帶着手機，壓根就沒帶一毛錢。之前是梅語嫣主動邀請他喝酒的，所以他也沒想過這一茬兒。
“怎麼，沒帶錢？”年輕老闆看到秦朗的模樣，笑了起來，“你看看，我纔剛誇你呢，你跟着就掉鏈子。既然想對老師下手，準備不充分怎麼行？沒錢，你一會兒開房怎麼辦？就算你不開房去打野戰，套子總得準備一個吧？”
秦朗懶得搭理這老闆，轉頭朝梅語嫣問道：“你身上帶錢了麼？”
梅語嫣一直掙不開秦朗，撒氣似的說道：“沒帶沒帶，人家就算帶了也不告訴你。”
“這麼說那就是帶了。”秦朗搜起了梅語嫣的口袋，但是梅語嫣一直掙扎，就是不肯配合。
秦朗火從心頭起，對這梅語嫣那因爲身子扭動而不斷搖擺的翹臀，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給我老實點。”
啪！
觸感柔軟，彈性十足。
梅語嫣一下子不動了，開始抽抽噎噎的抹起了眼淚，“嗚嗚嗚嗚……你打老師屁股！嗚嗚嗚嗚……你欺負老師！”
秦朗有些傻眼，心裡也開始後悔起來。
剛剛他沒有阻攔梅語嫣酗酒，那是因爲他覺得這個命運坎坷的女人，需要藉助酒精來發泄心中的苦悶。
但要是他早知道梅語嫣喝醉酒以後，會是這副模樣，他說什麼也不讓這女人喝下去。
或者，他壓根就不應該答應來陪梅語嫣喝酒。
“我果然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秦朗搖搖頭，總算從梅語嫣身上搜出了錢包。
打開錢包，裡面倒是有錢，還有幾張卡，身份證以及一部手機。
秦朗拿出兩張百元大鈔遞給那年輕老闆，說了聲“不用找了”，就連扶帶扯的攬住梅語嫣的腰朝攤點外走去。
沒走幾步，背後那年輕老闆就喊道：“小哥，等等。”
秦朗皺眉回頭道：“不是說不用找錢了麼？”
老闆追上來，笑道：“你是不用找錢，但我也不能白佔你便宜，來，我這裡還有昨晚用剩下的一個，就送給你當禮物了。”
他油乎乎的手伸到口袋裡，摸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跟郵票大小的小包裝袋，擠眉弄眼的遞給了秦朗。
秦朗一時間沒弄懂對方的意思，但不想再過多糾纏下去，順手就將這小包裝袋塞進了口袋裡。
目送秦朗倆人離去，年輕老闆笑的十分曖昧，自言自語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不過話說回來，我當年要是有這麼漂亮的老師，恐怕也忍不住突破一下師生禁忌呀！”
……
平安市畢竟不是一線城市，夜生活的時間跨度無法相提並論，路上的行人已經漸漸稀少起來。
雖然已經打春，白天的溫度有所回升，但是夜裡的寒氣還是很重。不過秦朗卻熱有些出汗，被他攬在懷裡的梅語嫣，不停的掙扎着，這叫他不得不花費大把力氣來控制住這個女醉鬼。
“你打老師屁股，你得道歉，你得跟老師道歉。”迎面撲來的冷風並沒有讓梅語嫣清醒一些，反倒叫她的醉意更加濃郁了幾分。她還在哭哭啼啼的說着醉話，一張俏臉，佈滿了酒醉的紅暈。
秦朗嘆了一口氣，真想丟下這個女醉鬼，棄之不管。
但終歸，他還是沒有這麼做。
“好吧，我道歉。”秦朗無可奈何的說道。
“這還差不多。”梅語嫣總算安分了下來。
可也僅僅是片刻功夫，醉眼朦朧的她，又開始放聲高歌起來：“一閃一閃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掛滿天空放光明，好像你的小眼睛……”
兒時的童謠，被梅語嫣用小女孩兒一般的音調唱出來，別有一番可愛。
一邊唱着，她的一隻手在空中有節奏的揮舞，只是因爲喝醉了酒，這動作顯得有些笨拙。
路上寥寥幾個行人，緩下匆匆的步伐，好奇的打量。
秦朗笑了，側頭打量着梅語嫣，這一刻，他似乎在這個女人的臉上看到了，從沒有機會釋放過的童真。
梅語嫣的歌聲漸漸小了下來，她轉過頭，朝秦朗不滿的撅起小嘴兒：“你怎麼不唱？來，老師教你唱，你要是唱的好，老師有獎勵。”
“哦？有什麼獎勵呢？”秦朗逗道。
“讓我想想……”梅語嫣仰起頭，眯着眼，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配上那醉態可掬的神態，讓秦朗看的直髮笑。
“就獎勵這個吧。”梅大醉鬼突然一伸手勾住了秦朗的脖子，紅豔豔的小嘴兒，冷不勝防的在秦朗臉上琢了一口。
秦朗一怔，還沒來得及品嚐出這獎勵的滋味兒，突然就發現懷裡一沉，低頭一看，梅語嫣竟靠在他懷裡睡着了。
溫香軟玉滿懷，秦朗卻苦笑了起來：“這到底是獎勵，還是懲罰？”
醉美人兒睡的很沉，甚至還打着可愛的小呼嚕。秦朗本不忍心喚醒她，但想到接下來的事，他不得不伸手在梅語嫣的臉上拍了拍：“醒醒，醒醒……”
“唔，別吵……別吵……”梅語嫣夢囈似的低吟着，不僅沒有被叫醒，反倒扭扭嬌軀，在秦朗的懷裡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這一下，秦朗可真是滿臉苦澀了，大晚上的摟着一個女醉鬼，他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裡。
回學校？
這顯然不行，且不說梅語嫣根本就不住在學校，就算真住在學校，這時候學校也早就關門了。
回梅語嫣的家？
秦朗壓根就不知道梅語嫣住在哪裡，而現在梅語嫣完全醉倒了，他根本不可能從她嘴裡問出地址。
“看來沒辦法了。”秦朗搖搖頭，無奈的攔下了一輛的士，上車對司機說道：“去南陳巷。”
一番折騰。
秦朗總算將醉倒的梅語嫣弄進了自己住的老房子，等他將這個女人擺弄到牀上躺好，已是累得直喘氣。
這時候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因爲這個女人屬豬，還是他身子真的太脆弱。
看看牆上的鐘，已經是夜裡十二點多了，秦朗苦笑着搖搖頭，坐在牀邊緩着氣兒。
他可真沒有太多照顧人的經驗，更別說是照顧一個醉鬼了。憑他現在的身子骨，一個醉倒的梅語嫣，就足以叫他夠嗆。
好半天，秦朗起伏的胸膛在慢慢平復了下來，他站起身，想把梅語嫣的鞋子脫掉。但衣服口袋裡，一個聲音毫無徵兆的響了起來：“脫掉脫掉脫掉，上衣脫掉脫掉，內褲脫掉脫掉，統統脫掉脫掉……”
如此有內涵的聲音驟然響起，差點把秦朗嚇了一跳。
他正要幫梅語嫣脫鞋呢，突然一個聲音讓他上衣內褲通通脫掉，這怎能不叫他嚇了一跳。
等他發現這是自己的手機鈴聲時，他真對身體的原主人有些無語了。
就像之前梅語嫣說的，這個秦大傻雖然傻，但是傻的也未免太過猥瑣了一些。
“這麼晚了，誰會打我的電話？”收拾了一下心情，秦朗才疑惑的掏出手機。
一個東西隨着他摸出手機的動作，順帶着從口袋裡溜了出來，掉落在地上。
秦朗並沒有注意，因爲他的目光完全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給吸引了。
來電顯示只有一個字，父。
盯着這個字，秦朗的神色立刻變得複雜起來，好一會兒功夫都沒有任何動靜，任由那個充滿內涵的鈴聲頑固的持續着。
接？
還是不接？
兩個選擇在秦朗的心頭盤桓。
他雖然已經初步認可了現在的身份，但對於這具身體的血親，他還是有種既想親近，又下意識去排斥的感覺。
也許因爲他上輩子是孤兒，不知道親情是什麼滋味兒，所以當真正的親情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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