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感覺到的是一如平時那樣的熱度,輕吻在臉頰上的這個人的雙脣仍然這麼柔軟,但此時,我的心境卻發生了變化。討厭,想要逃離,如果可以的話……
“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早餐去。”
輕聲的,彷彿試探性小聲開口的聲音,曾經,面對這樣的面孔,我還會報以一個坦然的微笑,但是現在,卻已經做不到了。
“……”
我沒有說話,扭頭看了一眼那看着我的目光,爲什麼,這個人的目光會變得這麼陌生?明明什麼都沒有改變,爲什麼,在我眼中卻變得這麼可怕。
彷彿是認定了我不會開口,他直起身子往外面走去。並且,在出門的時候……即使我在房間,也仍然能夠聽到那從玄關傳達過來的鎖門的聲音。真的是諷刺呢!都已經變成這樣了,他卻好像還是沒辦法放心似的,就算只是出門幾步,他也絕對不會忘記鎖門。
我看了一眼此時正被緊緊拷住的雙腳。簡直就好像把我當成了犯人一樣。長長的鐵鏈拷在牀架上,如果是牀腳的話,大不了擡起牀,我就自由了,但是這樣的,除非把牀拆了,要不然,我就哪裡都去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給自己添麻煩的關係,這傢伙在銬住我的同時,還給我留了相對長的鐵鏈,至少這樣,不管是洗澡還是上廁所,都有足夠的長度可以自己去了。
而我,爲了擺脫這雙腳鐐,倒也白費過不少力氣。
用肥皂充分塗抹腳踝,試圖把它從腳上拽下來,但是最終,我所做的一切也不過就是像我說的一樣,白費力氣而已。
但也正是因爲這長長的鐵鏈,雖然沒辦法到達玄關,但是至少,房間的窗戶倒也打得開。只不過,這用來通風用的窗戶,打開之後,看到的也不過就是旁邊種植的一棵大樹擋住了視線,還有那雖然可以隱約聽到的汽車行駛聲,卻連車輛都被擋住了的,這幅無法求救的風景而已。
我無奈的將窗戶重新關上,心裡卻只感覺到諷刺。
放棄了即使知道我的情況,卻仍然說出喜歡我的人,選擇了跟我一樣,喜歡葉菲的人,但是結果,看到的卻是這個人爲了這張老姐的面孔吃醋到殺人。
我以爲,生活在這個世界的我,早就已經崩壞了,然後,發瘋了,但我卻不知道,在同樣的,我生活了兩年的這個世界裡,這個人,也因爲老姐的死亡,而發瘋了。而且,比我還要瘋狂。
他徹底把我當成了老姐,就算性別不一樣,只要有這張臉,只要是這一身血液,他就彷彿可以覺得,老姐還活着了似的。
然後,再加上我說過那樣一句話。屬於老姐的名字,屬於老姐的面孔,屬於老姐的鮮血,此時的我才突然發現,從我一個勁的想要成爲老姐的那一刻開始,我這個人,簡直就好像已經從我的身體裡面,漸漸的開始消失了。但是現在,我竟然還在因爲我自己的消失感覺到恐懼?
直到現在爲止,我貌似都從來沒見過他出去打工的樣子。但是沒有工作的他,卻好像總是不用爲生活煩惱的樣子。
原本我還不明白,但是最近這幾天被他關在這裡的日子,才讓我漸漸明白了過來。
在那之後被搬到我的房間裡來的電腦,就是他所有的賺錢工具。偶爾寫一些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有趣的東西到網上,偶爾幫別人打打遊戲,刷刷經驗。一個月的收入雖然很低,倒也夠他一個人生活。如果還是不夠的話,貌似,他也會出去打工。
但是最近,他是不會出去了就是了,而且,是連早上出去買早餐,都會連同午飯和晚飯需要的東西一起買回來的那種程度。因爲他必須,在這裡一步不離的看着我才行。
一整天都在監視中度過的我的日子,已經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了。三天?五天?一個星期?到底是多久呢?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該是上學的日子了吧!就算還沒有到時間,恐怕也已經差不多了。但是這個時候,身爲學生的我,卻正呆在這個地方……
跟老媽說好的,要回去的話,之前是因爲這個人,而被我無視掉了,而現在,卻是想要回去,也已經回不去了。
爲什麼?爲什麼我非要過這樣的日子不可?我明明只是想要代替老姐活下去,只是不想要老姐就這樣,在所有人的眼中,所有人的心中都變得已經不存在於世了而已。可是……爲什麼……
這個地方好冷,就算是大夏天的,也讓人覺得好冷。
緊緊的拽住自己的雙腿,將自己的雙腿抱到胸前,就算被熱的出汗,也仍然覺得好冷。這個世界,然後,身處這個世界的我,什麼時候,都已經變得這麼不正常了嗎?
窗外傳來一聲聲“沙沙沙”的聲音,是起風了嗎?明明是大清早的,是我聽錯了嗎?
“小月!喂!小月!”
彷彿被捂着嘴巴從嘴巴里傳達過來一般的聲音從窗外傳來。窗簾掩蓋住了整個窗戶,看不到外面有什麼,但是,就算打開,一般情況下,能看到的,不是也應該,只有那大樹打進房間裡的影子而已嗎?
“小月!你在裡面嗎?”
伴隨着聲音的再次響起。我聽到了,一聲一聲,拍打着玻璃的聲音。是因爲我剛纔關上窗戶的時候,失望的鎖上了的關係,所以這個聲音纔會進不來嗎?
我連忙站了起來,跑向窗戶,拉開窗簾。那一刻,出現在我面前的,不是陽光下美麗的天使,也不是地獄中與烈火相伴的惡魔。而是被這大樹映襯的格外顯眼的,這個人的……勺子的身影。
爲什麼?不是已經說自己要回去了嗎?竟然已經回去了,那麼多天過去了,又爲什麼會在這裡出現?
“小月!幫我開下窗戶好嗎?”
直到他開口催促,我才反應過來,雖然我可以看到他的面孔,但我們之間,還隔了一層玻璃。
“哦!”
我伸手打開窗戶的鎖。沒兩下子,勺子從樹上跳了下來,那一副好久都沒有見到的面孔,那樣的熟悉,熟悉到只是看着這個人,看着這張面孔,心底就有一層苦澀直接噴涌上來,然後,連眼睛都已經酸了似的。
“你怎麼樣了?”
勺子二話不說衝上來就抓住了我的肩膀,那雙眼睛,更是盯準了那拷着我的鐵鏈。
“那傢伙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那一刻,從我的嘴巴里蹦出來的,沒有吃驚的言語,只有簡單的,這樣一句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