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冰的面孔,冷冰冰的語調,原本就已經變成一片冰冷的我的世界,此時更是好像突然變成了寒冬臘月。但是,這些都不重要。爲什麼他會知道?難道說,從一開始,想着他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就只有一個人的我,就是錯的嗎?即使離開了,他也時時刻刻監視着我?
我忍不住四下開始探望,說不定,什麼地方就藏有貓眼攝像頭也不一定。即使我一直都在這個房間裡,趁着我睡着的時候裝上去,不也不無可能嗎?
“你到底是有多討厭我?竟然還讓他報警來抓我。難道在你看來,我爲你做的一切,就連一點都不值得你感動嗎?”
呵呵!原本還好像被自己心中的一絲驚恐控制住了似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很可笑。甚至於能夠感覺到那略微翹起的我自己的嘴角。
“你笑什麼!”
他的臉上很平靜,卻還是能看到明顯的憤怒。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的說法很可笑而已。”
這麼多天過去,總覺得這一次,是我在這麼多天裡第一次跟他說話似的。很陌生,卻早就沒有了之前的恐懼。話說在前頭,我並不覺得,他可以爲我殺人就不敢殺我。說到底,雖然他是看着我的臉,爲這張臉吃醋殺人的,但說穿了,他喜歡的也根本就不是我。
“你覺得,爲了一個人,吃醋,甚至殺人,是你愛我的表現嗎?”我反問道。
但他卻並沒有說話,顯然,就連他自己都知道,從一開始,他所看中的那個人,就不是我。
“看吧!竟然你從來都沒有真心爲了我做什麼事情,又爲什麼能問我,感動這兩個字?你不覺得這樣很可笑嗎?”
我拖着腳上的鐵鏈走到他面前,腳底,鐵鏈拖拉的聲音甚至完全掩蓋了腳步聲。而這一切,簡直就好像是我爲了讓這個人聽到,故意弄出來似的。
“聽到什麼了?感覺到什麼了?對於此時的這樣的聲音。”我說:“如果說,之前的你,還有讓我有那麼一絲感動,讓我覺得,也許跟你在一起也不錯的話,那麼,現在你所做的,就是將我心中的,你的好形象,全部摧毀!”
我緊緊的瞪視着他,看着他那始終冷淡的,凝視着我,卻一言不發的面龐。
“知道我現在的感覺是什麼嗎?知道腳鐐銬在腳上是什麼感覺嗎?那種冷冰冰的觸感,你知道嗎?那種每走一步,邊緣都好像在切割腳踝的觸感,你知道嗎?像現在這樣,每天的活動範圍只有在這短短的幾米的範圍的感覺,你知道嗎?”
我說着背過身去,好像沒辦法看着這個人似的。當然,那是因爲,我在說謊,如果是喜歡的人的話,就算真的被這樣對待,那又如何?會覺得想要抱怨,覺得無法接受,其主要原因,還是因爲,從一開始,我跟這個人在一起的目的,只是因爲,他也同樣喜歡着老姐而已。
“我現在,簡直就覺得我跟你養的狗沒什麼區別!”
接近咆哮的,我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房間。
“閉嘴……”
但是,他的表情卻仍然這麼冷靜,彷彿對於我說的一切,全都無動於衷似的。
也是呢!在他的眼中,我早就是一個,就算哪裡都去不了,也仍然能夠偷情的傢伙了不是嗎?在遇到他之前,我讓他看到的就是我一片混亂的生活,從來沒想過要掩飾什麼。只是因爲那只有一點點的,語氣上的相近,我就將他當成了另一個人的替身,而相同的,他也把我當成了老姐的替身……
“我爲什麼要閉嘴?”
即使覺得所有的一切,在一開始的時候是我挑起的,即使覺得,就算到了今天,我的心中,對他彷彿仍然有所虧欠,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從被關在這裡的那一天開始,不管是這種類似與老姐離開的時候的淡淡的苦澀,還是這種連呼吸都彷彿要停止了一般的痛覺,對我來說,也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是受害者不是嗎?我有抱怨的權利,但你沒有。一個爲了自己的私慾可以簡單的做出殺人這種事情的人,沒有被人愛的權利。”
我衝着他的腦袋就是一陣臭罵。
“知道來見我的那個人是誰嗎?我們從兩年前就已經開始交往了。不只是我,他還是老姐的男友。在老姐死後,她給我留了信。裡面有父母,有交代她死後,她的東西,她的錢要怎麼處理。想知道老姐說了什麼嗎?在那裡面,還提到了一個那個時候的我都還不認識的男人。”
聽到這裡,殷雲琪突然擡起了頭,彷彿是在期盼着什麼似的。果然,一個這麼瘋狂的愛着一個死人的人,怎麼可能跟老姐一點交集都沒有?他在期盼,期盼那裡面會寫到他,就算只是反面的,就算只是唾罵,他也在期盼。
“那個人就是來見我的這個人。”
看準了這點的我,開始半真半假的說起老姐遺書的事情。
“在裡面,唯一一個被提到的陌生人就是勺子。剛纔來見我的那個人。老姐說,她喜歡他,她不想要死,想要跟他在一起,但是她的世界卻變成了一片黑暗。她不能不死。但是,即使死了,她也不想讓這個人知道她死了。就算只是假的也好,就算沒見過面也好,就算只是騙他的也好,希望我僞裝成老姐,繼續這段感情。”
“你騙人……”
默默的,我聽到了從殷雲琪的嘴巴里吐露出來的聲音。
“是真的!”我繼續說:“你對老姐做過什麼我不知道,也不想要知道,爲什麼一直以來樂觀開朗的老姐會想到死亡,我也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我也不知道。但是唯獨一點,我很清楚。那就是,不管你爲老姐做過什麼,對她做過什麼,在她的心中,從來都沒有你一個位置。你在她的心中永遠都是死的。只是人生的過客,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
“該閉嘴的是你!自以爲是的喜歡一個人,以爲爲她做了很多,實際上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傷害這個人而已,就好像現在你也同樣在傷害我一樣。但就算如此,又能怎麼樣?老姐喜歡的人從來都不是你,直到最後爲止牽掛的人也從來都不是你,而且現在,你面前的我,也同樣,對你只有憎恨而已!”
“閉嘴!我讓你閉嘴!”
迎面,彷彿有什麼東西直接拍打過來似的。意識突然感覺到一陣模糊。耳邊聽到了一片玻璃破碎的聲音,是花瓶嗎?腦袋上,有液體正在滴落……
腦袋旁邊,隱約的,彷彿還能夠看到那漸漸靠近我的雙腳,冷靜的,一如平常看着我的殷雲琪。就算做出這樣的事情,就算我就這樣倒在了他的面前,他的表情,此時看着我的這雙眼睛,是不是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靜呢?
“小菲……”
隱約的,仍然可以聽到他對我說話的聲音,然後,輕輕的抱起我,在我的額頭上,留下了一個我所沒能預料到的觸感。
“我喜歡你……小菲……”
簡直就如同此時正置身睡夢中一般,迷茫的,感受着耳邊模糊不清的呼喚。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我不會讓你被任何人搶走,也不會讓你一個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