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六零、動怒與動情

秦鏡說得不錯,孟窅此刻正被壓在靖王的腿上,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崇儀一巴掌拍下來時,她驚得差點兒滾下去,抱緊了他一條腿,倒抽一口涼氣,驚叫聲已是掩不住,竄起來驚起樑上一層薄灰。

晴雨今天跟了外差,此時由齊姜做主,會後邊的廂房歇着去了。主子們在屋裡處着,宜雨就和陸麟在廊下待傳。因着小郡主降生,椒蘭苑自然不短缺炭火,守門的奴才都能分到一個小茶爐烤一烤火。

兩人不敢說閒話,一邊耳朵豎着留心房裡的動靜。聽見孟窅不同尋常的驚喊,宜雨一唬,跳起來正準備往裡衝,被陸麟一把抓住。

“姐姐且慢!”他捉住宜雨一截袖子,自己偏頭往門簾上湊耳朵。

陸麟拽得緊,自己貼着暖簾上那條細縫認真聽了一會兒,這才放開手,回頭示意宜雨與他一起退開去。“姐姐放心,王爺和側妃鬧着玩兒呢!”

宜雨不由就聯想去年的事來,登時漲紅了臉埋下頭去,心底暗啐陸麟是個混小子,敢拿主子消遣。腳步還是跟着陸麟的示意一起退開一邊去。

“你做什麼呀?!”屋裡,孟窅掙扎着要爬起來,卻被崇儀一手按在背上,牢牢地鎮壓着,屁股上啪啪又是一串巴掌上。她既羞又窘,豔麗的紅雲飛速爬上她銀盤兒似的小臉,急得都能哭出來。

忽然間,一陣天旋地轉,她像鍋裡的魚被人翻了個面,放倒西窗的暖炕上,然後被他密實地壓進錦褥裡,全幅壓下的重量叫孟窅險些透不過氣來。

與胡瑤道別後,她就察覺到隱隱的脹痛。晴雨本想在車上服侍她更衣,可馬車走在路上,她心上放不開,只用斗篷遮掩着。這時被他氣勢洶洶地一壓,形勢愈發不可收拾……

崇儀在上方一覽無遺,不覺眼底發熱,鬼使神差地咬上去嘬一口。那溫熱的甘甜比烈酒更醇厚,散着濃郁綿綢的香氣引人沉淪。

頭頂是窗格的蟬翼紗裡透進的耀目光華,映在她眼裡,叫人無法看清上方他的面容。孟窅覺着身體裡和眼面前彷彿有兩團火,她就是那眼沸騰的泉水涌動着、蒸騰着……

許久許久,待翻滾的潮涌平復下去,她奄奄一息地趴在褥子裡,連喘息的氣力都是奢侈的。西斜的日光泛起暖暖的橘色,灑落在她瑩白的肩頭。

崇儀像一頭永不饜足的虎豹,循着獵物的香氣,輕輕齧咬細細嗅。午膳也沒叫傳,被他摁在熱炕頭上狠狠揍了一回屁股,緊接着被他捲進疾風驟雨,翻來覆去沒完沒了地壓迫,只覺着四肢百骸都被揉散了般。

孟窅懊惱地閉上眼,把發燙的臉頰埋得更深。她剛纔被磋磨得狠了,還被他逼着說那些服軟的話。明禮對她什麼都好,就是那檔子羞人的事上不饒人,蠶食鯨吞花樣百出,更愛吊着她一勁兒地逼她迷亂其中。在拔步牀裡也罷了,方纔她被頂在窗下,可不是都被底下人聽去了!

孟窅越想越羞惱,只覺往後沒臉見人了,嚶嚶地嗔怒:“你不講理!你欺負人!” щщщ☢тt kan☢C O

崇儀欺身覆上去,掌握着她脆弱的那點,低聲威懾:“不狠狠教訓一回,你便不長記性!臻兒百祿前,老實在家養着,記住了?”

孟窅蹬腳踢他,仰起脖子逞強:“你分明就是不讓我去阿琢家,你小心眼……”

話音未落,她誒喲着哀叫起來,蓋因惱火的靖王今日鐵了心要大振夫綱,容不得她抗辯,立時三刻又將她正法一回。孟窅對自己全心全意的依賴是崇儀心底深藏的一處柔軟,可這份柔軟甜美若要遇見胡瑤的事情上,總愛與自己耍一些拙劣的心眼。胡瑤就是那根刺,時時叫他心裡不舒服。

崇儀被自己的幼稚氣樂了,挫敗感逼的他心頭急熱,迫切地要去扳回優勢。

孟窅被磨得淚花連連,軟成一團雲朵任他搓圓揉扁,哼哼着不服:“阿琢……阿琢送臻兒那樣貴重的賀禮……我親口謝她……不應該嚒……”

她斷斷續續地抗辯,一口氣吊在心口,被他再度拋上巔峰後,止不住啼哭出聲。

心口的火焰隨着積累的熱潮發散出去,崇儀長出一口氣,把傷心不已的嬌人兒抱起來,咬着後牙恨聲責問:“不知好賴的笨丫頭!孤竟是白費的心思,你不顧自己的身子,反倒怨孤管束了你!”

兩人相處時,崇儀從不以“孤”自稱,她便沒有自覺。

“我好好的,你作甚咒我!”孟窅吸吸鼻子,還是不服氣。她從沒被人這樣打過,加之自己如今是做孃親的人了,卻還被人打屁股!

說着,她又想起窗外“聽壁腳”的奴才。她的一世英名,今天面子裡子都掃地了,還不是都怨他!如是想着,泥人也要窩火!

被崇儀摟起來時,孟窅攀上他的肩張口就咬。銀牙一鼓作氣嵌進皮肉裡,明顯地察覺到崇儀肩頭一僵,她自己都愣住了,氣勢瞬間坍塌潰決。還待再咬,心裡就抖起來,可恨的是自己居然心軟,不捨得真疼了他。

咬輕了不解恨,咬重了又捨不得……孟窅恨恨地與心裡的小人糾結起來。崇儀卻被她咬出一股子邪火,攢了數月的熱情盡數回報於她。

簾子後頭人影一閃,高斌悄步退出去。他在茶房裡由徐圖服侍着眯了一回,剛回來就聽陸麟說三爺和孟主子關在屋裡半天了。

這會兒,陸麟見師父退步出來,仔細放下暖簾,不由咋舌。他趨步上去虛扶一把高斌,爲難地問:“膳房那頭還等着還等着示下,師父您看?”

“傳膳。”高斌轉了個思量,冷哼一聲:“菜飯領回來,先在小膳房溫着。再叫湯正孝另外備些細軟易克化的。”

後頭膳房這麼殷勤,自然是看在靖王偏寵的緣故。可膳房歸着王妃節制,他得替孟主子留個心眼。若教王妃知曉,三爺與孟主子獨處半日,連膳食都沒用,心裡必不是滋味。

高斌回頭看一眼掩得密實的暖簾,搓了搓手攏緊袖子裡。今夜有的熬咯……他悠悠轉回小茶房,再喝一碗熱乎乎的羊湯。還是徐圖那小子機靈,三九嚴寒的天裡喝一碗滾燙的羊湯,五臟六腑都熨帖了。

臘月的日頭,兔子的尾巴,悄不留神的時候,深重的冬夜飛快地拉下漆黑的簾幕。沃雪堂的窗格上流瀉出薄弱的光亮,婆子擡着半人高的浴桶送進裡間裡,齊姜挑着半張簾子,指揮丫鬟把晚膳送進去。

高斌擡頭瞭一眼蒼白朦朧的弦月,呵出的氣在冰冷的空氣裡凝結成一團白霧。

“有勞姑姑。”他客氣地衝齊姜拱手,告勞彼此的辛苦。

齊姜回了一記頷首,體貼地請他回茶房歇着。她往簾子裡頭帶一眼,壓低嗓音說:“這會子沐浴用膳後,主子們就該歇下了。總歸屋裡頭有我們伺候着,高總管也寬適一日。”

高斌承情道謝,可即便如此,嘴上還是謙遜地叮嚀。

“多謝姑姑體諒,灑家就在隔壁候着。”

一夜寧和,沃雪堂的燈光搖曳着,燭火透着羊角燈罩流瀉漫了一室昏黃光影。百蝶織金雙喜帳幔撩了半幅,窸窸窣窣的擾人。孟窅睏倦地把自己往被子裡埋一埋,從被窩縫裡露出半張紅撲撲的嬌顏。

牀下,崇儀已經洗漱過,錦袍玉帶穿戴得齊整。

“什麼時辰了?就要出門了嚒?”孟窅捂嘴掩着哈欠,眼角溢出溫熱的淚花來。她在暖烘烘的被窩裡拱一拱,不情不願地擁着被衾坐起身。

清早沁水的涼意迅速攀上單薄的背脊,洗褪了腦袋裡的困頓。她揉了揉眼角,忽而驚跳起來,翻開被子撲到牀頭上。鴛鴦戲蓮的被子被她拱出個鼓鼓的小丘,孟窅貓着腰一番摸索,仔細地將枕上零落的髮絲挑起來。可惜她翻來覆去的找過,不過得了五六根。

崇儀湊過來,拾起被子裹住她,噙着笑意,低頭親一親她圓潤的耳垂。

“快睡下吧,今天在家好好歇着。”

孟窅咯咯笑着縮着肩一躲,攥着掌心,從裡側枕頭下面摸出一直玉色荷包。

崇儀探頭瞧一眼,因她稚氣乾淨的行動,好笑地伸手在她鼻尖刮一把。“做什麼呢?”

孟窅撅噘嘴,得意地炫耀:“我有用!”

她鬆開荷包的開口,給他看裡頭梳理整齊的髮絲。玉色淡雅,趁着烏黑的髮絲一目瞭然,巴掌大的荷包裡卷着兩束青絲。一束細軟的多一些,一束濃黑的少,分別用紅繩扎着盤在一處。她將才拾起的髮絲挑揀開併入其中,紅繩在指尖打着圈兒。

“這些還不夠,等我湊齊了,用咱們倆的頭髮混着絲線繡一塊肚兜給臻兒。就好像咱們時時刻刻護着她一樣。”

心間似有汩汩熱流淌過,崇儀摟着她,下巴枕在她肩上,與她一同去看兩人盤在一處的髮絲。

“這一根一絲的,等你收足了,咱們的閨女就該成大姑娘了。”他伸手包住她纖細的小手,與她一起攏住一片心意,揚聲叫人取剪子來。“我絞一縷下來,也省得你費工夫。”

“不要!”孟窅扭着腰,從他懷裡探出頭把那丫鬟叫回來。“就要這樣一根一根的攢着。”

她歪着頭睨她,眼底是勾人的嬌俏,香脣翕動欲語還休。“你來一回,我便攢一些。”

崇儀只覺心頭微微的酥癢,彷彿春風輕拂過心湖。他恍然大悟,湊下頭咬着孟窅的耳朵,悶聲低笑:

“我懂了,你打得如意算盤。”小丫頭不敢明說,就用臻兒做幌子,其實算計着叫他勤往她屋裡來。

孟窅被他點破心思,含羞着埋下頭,呢噥着:“那你來不來嘛……”

她嫁過來,與他從陌路到夫妻,對他的情愫從青澀萌動到根深蒂固,是他一手在澆灌。月子裡規矩森嚴,母親半點也不通融。整整一月不見的日子裡,她方知有一個人的存在已溶進自己的日常光陰裡,是再尋常不過的一部分,也是缺之不可的一部分。

那時,她抱着臻兒,總下意識地在孩子稚嫩的五官裡搜尋他的眉目音容。一筆相思畫不盡,而今才知箇中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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