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分離

次日清晨,趙梅兒因爲平日就起得早,所以晨曦初‘露’時,她就醒了。一轉臉就見到了在自己枕邊躺着還睡得很沉的秦惠平。看着眼前這個人,長睫又密又卷,可愛地上翹着。秀氣的鼻之下,是嫣紅豐潤的‘脣’,一看就想親上一口。鴉青‘色’的順滑黑亮的髮絲散開淌在枕上忖着她頸下肩膀上白皙如‘玉’的肌膚,只覺她容‘色’格外鮮煥,令人‘迷’戀。她沉沉地睡着,呼出的氣息又香又暖,趙梅兒便慢慢挪過去,深深地吸入一口,只覺自己心肺舒爽,‘迷’醉。她愛極了眼前這個人,也喜歡極了這樣微冷的早晨,在大紅‘色’的喜帳之中,和她並排躺着,挨在一起,眷戀她帶給自己的溫暖和安定之感。

想起她昨夜溫柔而又狂野地要自己的情景,心還會咚咚‘亂’跳,一霎時還會面紅過耳。雖然一開始很痛,可是後面的滿足又讓人難以言喻地喜歡。經過了昨夜,自己就真正地是她的娘子了,原來心和身體都歸屬於一人的感覺是這樣的讓人踏實和心安。她願意從今以後和眼前這個人的命運緊緊相連,想要和她一起過忙碌但又充實的日子,一天天老去……

忍不住心中的喜歡,微微擡起身湊‘脣’過去在她吸引自己的那丹‘脣’上落下輕輕一‘吻’,如願地品嚐到了又滑又彈又暖又香的她。

秦惠平卻被她這一動,這一‘吻’給‘弄’醒了。趙梅兒只見她眼睫一跳,好看的鳳眼就微微睜開,帶些‘迷’糊地帶笑問她,“娘子,你這是做什麼呢?”

趙梅兒害羞,忙轉開眼垂眸下去勾‘脣’一笑,不回答她這話。

秦惠平見她這樣,那臉上的笑意更盛,就從錦被下伸手出去擁住她,繼續說:“是不是我‘脣’上有糖,娘子,你餓了想吃呢?”

趙梅兒調轉視線,對上她帶些戲謔的眼神,也開玩笑道:“是的啊,我一覺醒來,還真餓了,看到你的嘴和櫻桃一樣,惹人食‘欲’大動,想要吃上一口。”

“那我這就讓娘子好好品嚐……”秦惠平閉着眼將自己的嘴‘脣’送到趙梅兒跟前。

趙梅兒不客氣地捧住她頭,重重地親了上去。秦惠平嘿然一笑,順勢啓‘脣’吸‘吮’她粉嫩的‘脣’,再用舌尖去纏裹住她,兩人不免又是一番深‘吻’,又是一番纏綿……

*後,兩人依偎在一起說話,趙梅兒就說:“今兒我們一會兒吃完早飯,就一起出去買些‘花’木回來種上,以後你吃了飯也就可以在院子裡走一走,活動一下了。”

秦惠平聞言卻笑出了聲,道:“可我覺得從今後不用在院子裡走了,在你這裡活動一下我比較喜歡呢。”

“沒正經的。”趙梅兒這才明白過來她昨兒晚上說得那什麼要活動的話是說得這意思,便嘟着嘴笑着在她光着的手臂上一掐。

秦惠平呵呵笑起來,假裝喊痛。趙梅兒便鬆了手,又捨不得掐她了。

“娘子,我一會兒就陪你買去好不好?你還有些什麼想買的沒有都一起買了?對了,咱們出來也沒帶多少衣裳首飾,不如再買些……”秦惠平復又再次摟住她柔聲道。

“你這也買,那也買,很快銀子就沒了。到時候難道又去你們秦家在蘇州城開的店鋪中拿?我覺得我們還是要省着點兒‘花’,最好能自食其力。”

“嗯,你說得有理,不過,我爹說了將來秦家的產業都要‘交’到我手上的。我們也用不着自食其力去做什麼別的買賣,光是我們秦家的買賣都夠大了,夠我做的了。還有銀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是秦家買賣的少東家,去蘇州城我們秦家的鋪子上拿銀子天經地義。這樣吧,我以後把銀子都‘交’給你安排,你按照你自己的意思來管我們的家好不好?只是該‘花’的還是要‘花’,不要委屈自己。”

秦惠平的這些話到底讓趙梅兒心中倍感溫暖。再想一想她的話也說得有道理,秦家那麼大的產業都是要‘交’到她手裡的,她不可能按照自己想得那樣過,也用不着那麼辛勞。不過,她還是覺得應該未雨綢繆,多一手準備總是好的。而且她還有個話想問秦惠平,就是兩人之間既然確定了這樣的關係,那什麼時候告訴兩邊的父母。她已經下定了決心,這要是回去再見到她娘,就把自己和惠平的事情對她言明,只是在這之前她想知道到底大小姐是怎麼想的。

於是她便開口問了這個她心中一直存着的問題。秦惠平聽完想了想說:“咱們的事情要是猛地一下子告訴我爹孃,他們肯定是無法接受,不定使出什麼樣的法子來分開咱們兩個。而他們又只有我一個‘女’兒,要是我還有別的兄弟姐妹,那我一定可以帶着你離開蘇州,過我們的自在日子去。可是我不忍心拋下我爹孃。所以,我想了下我們還是暫且過着這樣的日子,咱們兩個的事情我慢慢跟我爹孃說,希望說服他們……”

“可是,惠平,我還擔心,咱們兩個‘女’子在一起過日子,左鄰右舍會不會說閒話。還有外頭那些市井之徒故意來欺負我們,招惹我們怎麼辦?”趙梅兒擔心道。

秦惠平嘆一口氣,伸手去輕撫趙梅兒皺起的眉心說:“瞧你,這還沒在一起過兩天日子呢,就這麼多擔心,這眉頭皺得。這樣美的人兒,眉心攏在一起就不美了。難道因爲你擔心的那些,咱們就不在一起過了?不過,你擔心的也有道理,等將來我說服了爹孃,我們去鄉下置些產業,收地租過日子,沒有城裡這許多人,也就沒有閒言碎語還有地痞無賴來糾纏咱們了。總之,我們兩個在一起,遇山開山,遇河渡河,只要心意堅決,沒有過去的坎兒。”

這一席話使得趙梅兒本來晦暗不明的心突然一下子敞亮,擰起的眉心也旋即展開。一下子拉住秦惠平輕撫自己眉心的手在上頭重重親了一口,笑道:“好,我都依你。”

重新倚靠在秦惠平肩頭,趙梅兒手指將她鬢髮繞成圈兒玩,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她說話。這中間就說到孩子的事情,“惠平,你和我在一起,會不會遺憾沒有親生的孩子呢?”

秦惠平接話,“那梅兒,你和我在一起,也會不會遺憾不能生自己親生的孩子?”

趙梅兒抿了抿‘脣’,道:“說實話,在遇到你之前,我最大的心願就是找一個老實本分的男子,和他一起像我爹孃那樣過日子。生兒育‘女’,就算日子過得苦,可也有興頭。誰想,我進秦府後遇到了你。那一日我覺得自己快要病死了,你出現了,我雖然閉着眼看不見你,但心裡頭不知怎麼的,就有你了……後來又到了你跟前服‘侍’,見了你的面,就‘迷’上了你。要是在以前,我是絕不會想到自己會和‘女’子相伴終生的。但是,想不到如今我除了想和你白頭到老外,別的人,任是誰也不想了。所以,我想,是不是我前世欠了你的,這一世菩薩要我拿一生來還你?”

秦惠平呵呵一笑,點頭說:“我想是,又或者我欠了你的,菩薩要我來還你呢。不管怎麼說,這世上的人和情,一切冥冥自有定數。我告訴你,我遇到你,有了你,也心滿意足了。也只想和你一起白頭到老。過幾年,等我說服了我爹孃,咱們去鄉下住,再收養幾個孩子,一家人高高興興過日子,你說好不好?”

“好啊,自然是太好了!”趙梅兒歡喜贊同。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就起來吩咐丫鬟們端水進來洗漱了,換了衣裳,梳妝畢,吃完早飯,便帶了幾個丫鬟婆子出去買‘花’木,買衣裳等。回來就一起動手在院子裡種買回來的‘花’木,一起佈置宅院。趙梅兒連着幾天,到晚間總是要下廚親手做幾個菜給秦惠平吃。白日無事時,趙梅兒就給秦惠平做荷包,做裡衣,做襪子,繡裙子襴邊等。秦惠平在一旁看她做繡活兒,陪她說話,有時候又拉她一起教她下棋識字。屋子裡總是時不時地響起笑聲,這樣的日子兩人過得舒心甜蜜,也過得飛快。

十月二十五日這一天,雖然第二日纔是大雪節氣,但天空‘陰’霾,看起來像要下雪的樣子。趙梅兒早晨起來便紛吩咐前院廚房裡的負責買菜的婆子去買一隻烏‘雞’回來殺了給秦惠平燉湯喝,又叫多買些菜蔬回來,怕就要下大雪,到時候頂風冒雪出去買菜不方便。

那買菜的婆子應了,拿了趙梅兒給她的二兩銀子出去‘操’辦。趙梅兒則回屋去陪着秦惠平說話。到午間兩人正端起碗吃飯,秦惠平還沒來得及喝下一碗湯,就聽到負責守‘門’的婆子進來稟告說:“‘門’上有自稱是秦府的人來找大小姐說話。後頭還有個胖胖的員外說是小姐的爹。”

秦惠平和趙梅兒一聽,心裡都嚇一跳。不曉得秦府的人怎麼會尋到這裡來的,而且聽這婆子的話,顯然是秦府老爺秦達祖帶了人找了來。

原來秦達祖原本是打算叫府中的二管家秦安來接秦惠平回去的,不過後來怕秦安請不動秦惠平,便親自來了。

秦惠平就放下碗站了起來,對那婆子說:“快去請進來。”

守‘門’的婆子應聲而去。等她一走,趙梅兒也吃不下飯了,站起來拉着秦惠平的手有些驚慌地問怎麼辦,說是不是老爺來要把她們一起給抓回去。

秦惠平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你別怕,如今你已經不是秦府的奴婢了,我爹拿你沒辦法。”

趙梅兒聞言纔想起這回事,心中到底要鬆口氣,可是又怕秦惠平一會兒被秦老爺訓斥,從而擔心她起來。

心中惴惴不安時,秦達祖已經領着秦安等人跟在那守‘門’的婆子身後走了進來。

秦惠平見狀早迎上去訕訕地喊了聲“爹”,又問他怎麼來了。

秦達祖看見‘女’兒心中其實歡喜,但是面兒上卻依然板着面孔“哼”了一聲,說:“你這跑得讓爹好找,我可是派人幾乎把蘇州府給翻了一遍才找到你。”一邊說一邊徑直走進了堂屋。

站在屋子裡的趙梅兒見秦老爺進來,雖然明白自己已經不是秦府的奴婢了,但依然是害怕他,再加上他又是自己深愛的人的爹,總要存一份尊重在心裡,於是便趕忙迎上去蹲身見禮。

跟在秦達祖身後的秦惠平見自己爹不叫趙梅兒起來,便忙上去將她扶起,然後把她往自己身後拉,隨即討好地說:“爹,您想必還沒吃飯吧,我這裡才端碗,要不您坐下吃了飯再說。”

秦達祖掃了眼桌上的飯菜,倒還是對他胃口,再說一早而來,這會兒中午了還真沒有吃飯,肚子裡盡是冷氣。

“爹,您先坐。”秦惠平一看他爹的表情,就知道給自己說準了,便忙端過一張圈椅來請他坐下,又殷勤地給他盛湯,盛飯。

秦達祖不吭聲,但還是接了她遞過來的湯和飯吃了起來。

秦惠平見自己爹接了她盛的湯和飯,便鬆了口氣,陪坐在一邊不時給他夾上一筷子菜。秦達祖吃了個半飽,才放下碗筷說:“行了,別跟爹獻殷勤了。你趕緊吃飯,吃完飯跟我回去,你娘從你走後,想你,擔心你,病了。”

“什麼?我娘病了,那她病得厲害不?”秦惠平一聽就立即站了起來,擔心地問。

秦大祖咳嗽兩聲,道:“我看你不回去,她好不了。”

聽說孃親病了,秦惠平就着急了,說:“爹,那我就隨你回去。”

“你不吃飯?要不吃完飯再走?”秦達祖指了指桌上的飯菜。

秦惠平搖頭說:“不吃了,回去再吃。”

秦達祖便站起身道:“那好,咱們這就走。”

說完,又環視了一下屋子裡的人,眼光就落到趙梅兒身上,隨即又說:“對了,惠平,爹告訴你個事情,就是你堂哥登堂他的病已經好了。是我和你娘依照你走時留的信,找了個和‘侍’梅‘摸’樣差不多,八字一樣的丫鬟去給他沖喜,他就好了。因爲你堂伯母他們來吳縣久了,要趕着回去照顧你堂伯父,所以在登堂病好後,就一起回崑山了。所以,你不用害怕再有人打你這個丫鬟的主意。這裡就不用住了,帶着‘侍’梅,還有你買的這裡的丫鬟和婆子們回府去。”

聽說秦登堂病好了還和堂伯母等人走了,秦惠平和趙梅兒俱都放下了心。不過,兩人對那秦登堂經過那臨時買來頂替趙梅兒的丫鬟沖喜,第二日就好了,不免生起懷疑之心。及至後來聽說秦登堂將給他沖喜的丫鬟收了房,秦惠平就感嘆,幸好帶着趙梅兒躲開了,不然那登徒子必定會強佔趙梅兒,那這一輩子自己可就會永遠失去趙梅兒,後悔也來不及了。

“爹,我們都走了,那這宅子怎麼辦?要不我留‘侍’梅這丫鬟在這裡守屋?”秦惠平問,其實她心裡是想以留人守屋的名義,留下趙梅兒在這宅子裡,不用再回去秦府爲奴。雖然她的身契自己已經燒了,但是秦達祖等人並不知道,秦惠平怕趙梅兒回去受自己爹孃的刁難,畢竟這一回帶着她逃走,躲開秦登堂的糾纏,一定程度上還是冒了得罪堂伯父和堂伯母的嫌疑。萬一秦登堂有個好歹,那秦家將會陷入巨大的麻煩之中,而這些都是因爲趙梅兒這個丫鬟。別看這時候她爹秦達祖和顏悅‘色’,但回去後會不會發火,秦惠平並不敢保證。

不過趙梅兒卻是一天都不想離開秦惠平,因此聽她這樣說,立即心裡就緊張起來,連忙拉了拉秦惠平的衣袖小聲說:“姑娘,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也不知道這句話秦達祖聽到沒有,不過他說出來的話倒是順了秦惠平的意,“也好,那就留下‘侍’梅在這裡守屋子,再留下兩個丫鬟和兩個婆子再這裡陪着。以後咱們秦家的人來蘇州城也可以來這宅子裡住了。”

秦惠平忙笑着說:“好,就這麼辦。”她心裡此時想得是,讓趙梅兒在這屬於她們兩個人的屋子裡守着,不用回去爲奴婢,在這裡有人服‘侍’,也算是主子,可以過自由自在的日子。而她回去看望了孃親後,以後再回來陪她,免得將趙梅兒帶回府後,面對許多麻煩。

但她不知道的是,其實她爹秦達祖一開始還真是存了要將趙梅兒帶回府去好生責罰的想法。因爲在來之前,杜氏就說自己的孩子秦惠平都是因爲遇到了趙梅兒這個狐媚子,才做出這樣不顧秦家利益離府的事情。因此帶回趙梅兒後,要將她帶到杜氏跟前當差,不再讓她去伺候秦惠平。秦惠平要是鬧,杜氏便以死相‘逼’,相信她最後也只得妥協。

不過,後來秦達祖一想,將‘侍’梅留在蘇州也好,自己帶秦惠平回去,只要她一回府,就拿事情把她絆住,到時候她也來不了蘇州。時間長了,也就沒那麼留戀這叫‘侍’梅的丫鬟了。這樣自然的分開,倒比自己夫人杜氏要死要活的‘逼’迫強。因此便改了主意,留‘侍’梅在蘇州。

秦達祖和秦惠平各有想法,雖然父‘女’兩個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意圖,倒是奇異地達成了一致。讓趙梅兒毫無辦法。她一心戀慕秦惠平,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分開,就算重回秦府爲奴她也願意。但此時秦達祖發話了,她也毫無辦法。

秦惠平在隨秦達祖走之前,就把趙梅兒拉到一旁說悄悄話,把她心中所想都對趙梅兒細細說了,最後說:“箱籠裡還有近百兩銀子,也足夠你用到過年,我這裡回去探望孃親。等她病好我就回來,不過半個月而已。你在這裡等我,要是銀子不夠用,你就拿我的印鑑去蘇州城咱們秦家的鋪子上去取。”

說完,就把自己佩戴的荷包解開,從裡頭將自己的那一枚印章拿出來揹着衆人塞到她手裡。趙梅兒本來不想要的,但是想着這是她的信任,也就接了。

秦惠平‘交’代完,就轉身和秦達祖一起往外走。趙梅兒一直送她送到衚衕口,看她坐上秦府的馬車,在飄飄落下的雪‘花’中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街頭,才心情沉鬱的回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