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陽城裡,最大的酒樓,就是一品居,據說那裡的菜色,乃是整個墨陽城裡最好的,當然,價格自然也是最貴的。
正巧,到了所有飯店都是生意最好的時刻,人聲鼎沸的一品居里,時不時還能聽到店小二高聲的唱着那勾人口水的菜名。店小二剛剛纔將一盆由大師傅炒好的蒜泥牛肉送到客人的桌上,眼瞅着門口就進來一個穿着一襲紅衣的女子,只見那女子環顧店內一週,微微點頭,似乎對店裡的環境還算滿意,這才跨步進來,店小二連忙迎上去。
“姑娘,用餐吧,咱們一品居是這墨陽城裡最好的酒樓啦,您可真有眼光呢。”店小二有些諂媚的說,他在這一品居里也幹了不少的時日了,多少還是有幾分眼力的。這個姑娘一進門就先看店裡的環境,看得出,平日裡是個挑剔的主。對於這樣的人,他從來就不把話說滿,一定能讓人滿意這樣的話,不是對誰都能說的。
紅衣女子睨了小二一眼,倒是個會說話的人,當下對着一品居的又滿意了幾分。道:“我要用餐,你帶路吧,給我找個清靜的地方。”
“好嘞,您跟我來!”店小二領着紅衣女子走到靠窗的一張小桌邊,殷勤的用抹布將椅子擦了擦,等客人坐下,連忙問道:“姑娘想吃點什麼?”
“你們這裡有些什麼招牌菜色,給我說說吧。”她一貫吃得挑剔,即使在外,也絕對不會在吃上面委屈了自己。
“好嘞,咱們這一品樓的招牌菜,合稱‘醉八仙’,分別是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醬雞、什錦酥盤兒、燻雞白臉兒、清蒸八寶豬、江米釀鴨子。道道都是咱們這裡大師傅的拿手菜,整個墨陽城裡的人都知道,要吃這八道菜,一定要來一品居。姑娘要上點麼?”
那小二唱嘛遛的將菜名唱出,在一品居幹了幾年了,別的功夫他不敢自誇,可是這唱菜名,那可是他的拿手,要不是也不會被掌櫃的派到前邊來招呼客人。今日一見就知道這姑娘是個講究的,對付這種客人,自然是要將店裡的招牌亮出來的。
“醉八仙?這個名字倒是挺雅的,那你就給我上個醉八仙吧。”紅衣女子點點頭道。
“姑娘,你真要點醉八仙?全上齊?”這回店小二驚訝的張大嘴巴,他沒有聽錯吧,那醉八仙可是八道菜呢,不說那清蒸八寶豬,是將八寶乾果塞到一整條的乳豬肚腹之中再上屜蒸熟,就說那燒子鵝,燒花鴨,可都是整隻整隻的呢,這姑娘就一個人,能吃得下那麼多?
“怎麼?擔心我付不起銀子?”紅衣女子挑眉,不悅的道。
“不,不,當然不是,只是,那醉八仙,乃是八道大菜,咱們一品居又是出了名的實惠,絕不欺客,每道菜都是分量足足的。我是擔心姑娘一個人,吃不了那麼多。”小二見情況不對,連忙解釋,這些江湖上的人,從來最是愛面子的。而且,他們這些人,動不動就是刀啊槍啊的,他可還年輕,還沒有娶媳婦呢,可不能惹火了這些人。
“哪裡那麼多廢話,叫你去,你就去,對了,再給我上一碗酸梅湯。要快,知道麼。”說完,紅衣女子從兜裡掏出一錠銀元寶,放到桌上,就不再言語,只是將視線投向窗外。
小二見那女子態度堅決,連銀兩都拿了出來,也就不好再說什麼,收好錢,連忙到後廚去交代菜色了。
紅衣女子支着下顎,打量着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羣,無聲的嘆氣,天下這麼大,她要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她的如意郎君呢。她的目光不斷的遊弋在街上的男子身上,衡量着那些人的可能性。就在她即將失望的收回眼的時候,只見一名白衣男子,朝着酒家的方向而來,那悠閒的漫步中,帶着穩健,那出塵的臉上,有着幾許無奈。而男子的身邊,跟着一個穿着綠衣的女子,那女子幾乎已經快要將自己整個人都掛在男子的手臂上,臉上滿是祈求,可憐兮兮的望着男子。不知道說了什麼,只見那男子嘆了一口氣,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那女子的臉立刻就笑成了一朵花。然後兩人朝着一品居走來。
白衣的男子,和綠衣的女子的組合,就是肖瑤和白煦了。他兩昨晚上終於趕在禁宵關城門之前進了城,便是如此,兩人也累得夠嗆,匆匆找了間客棧下榻,隨意吃了一點東西,就睡了。
今早一起來,白煦就要去城裡的藥鋪採買一些藥品,也順便去將他在山中採集的一些藥草賣給店家,換些銀兩。而肖瑤則是一直跟着他到處跑,直到此刻,聞到一陣飯香,方纔記起自己從早上到現在,居然都還未進食。難怪肚子裡開始唱起空城計來。想起那羅秋送她的銀兩和自己身上那還未動用過的三百兩銀票,決定今天一定好好吃一頓,不再虧待自己吃包子饅頭,當下尋了人問清楚整個墨陽城裡,最好的酒家便是這一品居,便軟磨硬泡的攛掇着白煦來飽餐一頓,奈何白煦向來節儉慣了,只說隨意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就算,無奈之下,肖瑤只好使出萬般纏功,就差沒有像那街邊孩童一般,在地上耍賴打滾了,最後逼得白煦不得不妥協。這才笑開了臉,拖着白煦走進一品居。
兩人剛走進一品居,小二就看到了,趕忙上前去,不好意思的說:“兩位客官,真是不好意思了,這,小店剛剛正好客滿了。要不,兩位,多等一會?”心裡則是在感嘆,這男的倒是個神仙一樣的相貌,只可惜女的,相貌平平,站在一起,真是讓人覺得十分的不搭呢。
肖瑤笑得像朵花似的小臉聽了小二的話以後,頓時就垮了,她好不容易纔決定放開肚皮,好好吃一頓,最重要的是,她好不容易纔決定敞開自己的荷包吃一頓,居然告訴她客滿?這簡直比把一隻雞腿放到一個餓了好幾天的人面前,卻又不給他吃一般讓人覺得痛苦。而且,看着滿廳的人,還不知道要等上多久才能吃上東西呢,她可憐的肚子。
就在肖瑤苦着一張臉望着白煦,而白煦正準備勸她離去的時候,一直看着他們進門的紅衣女子站起身,道:“公子若是不介意,就請過來一起坐吧。”
聞言的肖瑤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一身紅衣的女子,正看着他們這邊,擺了個邀請的手勢,逍遙當下就笑開了,這叫什麼,老天幫忙?二話不說拉着白煦就朝紅衣女子那邊走去。
那店小二見狀,也是鬆了一口氣,哎,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這墨陽城裡,人流突然變大起來,店裡每天吃飯的人都是人滿爲患,他們這些人這些天可都忙的像個陀螺似的,眼下,好不容易又解決了一樁事情,連忙下去準備碗筷去了。
肖瑤二人來到紅衣女子面前,準備落座時,那紅衣女子伸手一攔,竟是將肖瑤攔下,只見那紅衣女子不屑的看着逍遙,淡淡的說:“我邀請的是這位公子,不是你。”
此話一出,當下就把肖瑤氣得夠嗆,合着,原來是瞄上了她家的白煦了。哼,肖瑤也只是挑眉,道:“我們是一道的,要坐一起坐,要走一起走。”說完,拉着白煦轉身就準備離去。
紅衣女子橫跨一步再次攔下她,卻不言語,只是看着白煦。而白煦只是點點頭,表示肖瑤的話就是他要說的話。紅衣女子皺眉,片刻後,還是讓開身,對着椅子一擺手,道:“兩位請坐。”
肖瑤笑眯眯的看着白煦,在心裡偷着樂。他到底還是挺她的,他對她可比之前要和氣多了。
這時,小二將之前紅衣女子點的菜統統都送了上來,堆了滿滿一桌子,爲肖瑤和白煦添好碗筷之後,只覺這一桌的客人氣氛不太對,不好伺候,連忙走人,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肖瑤見滿桌子的吃食,也不等紅衣女子開口,舉箸就吃,她可是餓壞了。白煦見她那樣,只是搖頭,看向紅衣女子,抱拳道:“在下白煦,不知姑娘芳名?”
紅衣女子刻意忽略肖瑤吃得津津有味的笑臉,在心底冷笑,她的東西是那麼容易吃的麼。這廂對着白煦,倒是掛起一張笑臉,同樣抱了抱拳,道:“小女子名喚唐果。”
白煦聞言愣了愣,隨即笑了笑,正待要說些什麼的時候,忽然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捉起肖瑤的手,探向她的脈搏,而肖瑤一臉錯愕的看着他。
片刻後,白煦一臉怒容的看着唐果,道:“你是唐門的人?你下的是三日斷魂?”肖瑤身上中的是唐門的三日斷魂,三日斷魂是種及其陰毒的的□□,中毒的人第一日不會有什麼感覺,第二日就會開始腹絞痛,第三日則會腸穿肚爛痛到極致方纔斷氣。所以,剛剛中毒之人,很難發現自己已經中毒,等到第二日,那毒就已經很深,很難解了。最重要的是,一般的大夫還即使是到了第二日,也都還察覺不出中毒的人身上中了毒。要不是他剛纔聽隱隱聞到一陣奇異香味,又聽她介紹自己是姓唐,他一時半會還想不到這個上面。
“咦?你會醫術?而且,居然這麼快就察覺了我下毒?”唐果吃了一驚,她下的三日斷魂,除了自家的那幾個人,還從來沒有被人識破過。而他居然不過片刻就知道她下毒?
“你爲何要如此?”白煦皺眉問道。
“我都說了我沒有請她,不請自來不爲客,對待不是客人的人,我唐果的東西可不是那麼好吃的。”唐果端起面前的瓷碗,喝了一口冰鎮過的酸梅湯,這炎炎的夏日,這酸梅湯倒真是解暑的最佳飲品,只可惜做得沒有家裡的味道純正。
白煦臉色十分難看的將一臉莫名的肖瑤拉起來,就向外走。而肖瑤雖然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是,看白煦臉色極爲難看,也知道不能在這個時候去觸他的眉頭,完全不知道她此刻正命懸一線。
唐果並未阻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白煦帶着肖瑤離去,最後嫣然一笑,這個男人很有意思,居然能識破她下的毒,看來醫術十分了得呢,她倒是很好奇,他究竟要怎樣來解這三日斷魂的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