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西上閣裡熱鬧一片,一羣老的嫩的都端坐在臺下,望着臺上的名角,演繹着四郎探母的故事。
“好,好。”
頻頻的叫好聲,不斷地在明藥的耳邊響起,這聒噪聲,讓明藥有些不舒服,蹙了蹙眉頭望着不遠處叫嚷的人兒,也不過是一些個官宦的家眷。
容蓮給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丫鬟心領神會走到明藥的身邊,“太子妃,側妃娘娘讓我給您添些茶水。”
明藥回頭望了望容蓮,自從他們回到了京師,這容蓮一改往日的作風,連連幾日的邀約,讓她有些不好意思了,如今又這般的討好她,怕是想自己不過是個太子的側妃,成不了真正的皇后吧。
“不勞煩妹妹了,寇悅。”
明藥衝着容蓮笑了笑,示意身邊的丫鬟接過容蓮丫鬟的水壺。
“讓妹妹見笑了,這丫頭平日裡讓我慣壞了,竟然這般的沒有眼色。”
明藥給丫鬟小翠使了個眼色,畢竟在這個時候,她也不好太看輕了容蓮,這個太子的側妃。
“姐姐說笑了,只是添些茶水,倒讓姐姐想了許多。”
容蓮似笑非笑的討喜着明藥,眸子裡潛藏的不滿,也因爲明藥此刻的太子妃身份,而沒了蹤跡。
“哪有啊,妹妹,這幾日都是妹妹操心,勞碌,倒是讓姐姐自慚形穢,反倒覺得不好意思了。”
面對盛意拳拳的容蓮,明藥知道自己推卻不得,只好顧左右而言他了,“你看妹妹也是有心,安排了我們在這西上閣看戲,姐姐就沒有妹妹細心,疏忽了和大臣家眷的和睦。”
明藥望着自顧自吃着點心的丞相府小姐,這丫頭怕是沒有吃過這些個好吃的點心,不住的誇讚容蓮的貼心,讓她有機會享受天上人間的生活。
“你看看你,哪有你說的這般的好了,小姐怕是久不出府,纔會少了很多的機會,吃得這些個美食。”
容蓮一邊用帕子擦拭着丞相府小姐的嘴,“你看看小姐你,不若是個實誠的孩子,竟然這樣的狼狽。”
一邊偷偷的望着明藥的方向,但見明藥端起茶盞,咂了口茶,仔細的品味茶葉的甘醇。
容蓮一看沒有機會讓丫鬟服侍茶水,只得收了目光,重新找個機會。
“小姐,你可是要慢點吃了。”
容蓮一邊交代着,一邊不停地給自己的丫鬟使着眼色,讓她找準時機,一定要完成她交代給的任務。
但見容蓮的丫鬟,心裡些許的緊張,竟然讓她冒出了很多的汗來,容蓮瞪了眼這個沒用的丫頭,這點事都做不好,典型的跟個廢物似得。
“妹妹,你這是怎麼了?”
明藥冷不丁的望見眉飛色舞的容蓮,不明就裡的她,直接問道,“你的眼睛這是怎麼了?”
“讓姐姐掛心了,也虧得姐姐關心妹妹,旁的人怎會在意妹妹呢。”
容蓮的腦子飛快的轉動着,不愧是經了世面的人,容蓮很快就找到了應對的辦法,“妹妹是風流眼了,見風流淚這毛病,久久的沒有好呢。”
明藥滿腹狐疑,在這西上閣裡,哪來的什麼風,這容蓮到底再打什麼鬼主意。
“你,過來,給我吹一下。”
容蓮示意丫鬟給她吹一下眼睛,“你這丫頭,真是沒有眼色,只是讓你添個茶水,就這般的沒用,若是做不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容蓮瞪了一眼丫鬟,陰鷙的眼神讓丫鬟有些害怕,雖然她只是白且隨的側妃,但是這幾日收買人心的拉攏,也讓她多了些許的人氣,朝堂之上,也有了別的言辭,大抵是希望容蓮可以成爲白且隨的皇后。
即是百官心儀的皇后,丫鬟也不好弗了容蓮的面子,只好怯怯的應允着。
“姐姐,你看這四郎倒是孝順,竟然會弗了離開了他的糟糠,重新回到公主的身邊。”
容蓮話裡有話的說着,像是在暗示什麼,但是又不好過於明說。
“妹妹此言差矣,這四郎倒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若是他不回到大遼,怕是也會挑起兩國的戰端,他也是大義之人。”
明藥不明白容蓮話裡有話的意思,她倒是有別的看法。
“姐姐所言極是,倒讓妹妹疏忽了。”
容蓮暗暗叫罵這,不過是一個太子妃罷了,就算自己是個側妃,在這一次她也要讓自己成爲正宮娘娘,不再讓她佔了上風。
“姐姐,你看那遼國的公主,可是比那個郡主年輕貌美的多了,就算是她地位不亞於大遼的公主,但是這容貌姿色卻……”
容蓮不停地說着,還不時的上下的打量着明藥,雖然她依舊光鮮照人,但是也癡長自己幾歲,最終難免會落的個人老珠黃的地步。
“側妃娘娘說的是,不然四郎也不會離開了她吧。”
一旁自顧吃點心的丞相府小姐,也接過話去,點頭讚許容蓮的觀點。
明藥這才覺察,容蓮這幾日的盛情,怕是一個鴻門宴,正讓不斷地提醒着她,要知難而退。
“妹妹可真是會說笑,若是四郎沒有郡主,倒也是薄倖之人,這樣的男人,只能依附在女人的臂膀下,沒了尊嚴,這種人,若是姐姐遇到,絕對會主動離了他去,怎會等到他休了我。”
明藥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的容蓮,一旁的丞相小姐,也自討沒趣的低下了頭。
好你個明藥,別把自己真當了個主子,我容蓮也不是一個任人擺佈的主。
容蓮望着眼前得意的明藥,自知理虧,但又沒有辦法,於是只好陪笑的說道,“姐姐教訓的事,倒是妹妹愚昧了。”
西上閣裡,各懷心事,明藥端坐在座位上,認真的聽着四郎探母的故事,偶爾會有家眷跟她討論,明藥也只是點頭微笑,不再多說什麼。
卻看這容蓮,見明藥跟大臣家眷招呼的功夫,示意身邊的丫鬟給明藥添茶。
豈料添茶的功夫,明藥冷不丁的轉了過來,竟然不小心的撞了丫鬟的胳膊,丫鬟沒有抓住,順勢的把水倒在了明藥的衣服上。
明藥被這陣勢,着實的嚇了一跳,不自覺的站了起來。
丫鬟的這一舉動,讓容蓮心中竊喜非常,在這些個人的面前,失了分寸,明藥便會在家眷裡有了微詞,到時候,她就不可能成爲衆望所歸的皇后。
容蓮想到這,得意的笑了笑,但是依舊慍怒的衝着丫鬟叫嚷着,“你這丫頭,是怎麼做事的,來人吶,把她拖出去,杖責三十。”
容蓮示意丫鬟莫要聲張,自會給她交代,“姐姐,都是妹妹的錯,纔會讓姐姐受到驚嚇,姐姐責罰妹妹,妹妹沒有絲毫的怨言。”
容蓮沒等明藥發話,便自顧自的抽泣起來。
“怎麼會,她也是疏忽了,怨不得她,妹妹切莫要掃了興致,我換了衣服就是了。”
明藥知道這是容蓮再給自己施壓,若是自己此刻真的同意容蓮的做法,責罰了丫鬟,想必他日,也會招來大家的非議,不如做個順水人情,饒恕了丫鬟,“下次小心着點。”
明藥和顏悅色的攙扶起抖若篩糠的丫鬟。
“還不謝過太子妃。”
容蓮側目瞥了眼丫鬟,原本想看明藥笑話的,如今卻在衆目睽睽之下,給明藥立了威信,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奴婢謝過太子妃……”
說着丫鬟感激的跪在地上。
“好了好了,大家繼續看戲吧,我去去就來。”
明藥喚了身邊的丫鬟寇悅,讓她陪自己回了內室。
“太子妃。”
丞相府的小姐給明藥施了施禮,“我於是貪吃,有些……”
丞相府小姐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小姐真是天真性情。”
明藥對丞相府小姐歡喜的很,於是安排着小翠,帶着丞相府小姐,跟自己一同回去。
此時的明藥絲毫的沒有覺察到,有一雙陰鷙的目光,正惡狠狠的望着自己。
“謝謝太子妃。”
丞相府的小姐,解決了自己的狼狽,跟明藥施了施禮。
“小姐多禮了,倒是小姐這般的性情,像極了我一箇舊相識。”
明藥對她很是滿意,沒有什麼心計,天真爛漫,倒是很好接觸。
“真的嗎?”
丞相府小姐恢復了本性,高興的和明藥拉起了家常。
“當然是真的了。”
明藥笑了笑,推了寇悅催促和丞相小姐和顏悅色的嘮起了家常。
“太子妃娘娘,你真好。你若是有事,你且去忙吧,我可不可以。”丞相府小姐尷尬的笑了笑,又指了指明藥的牀榻。
“大膽。”
原本丞相府小姐冒犯明藥,就有些生氣的寇悅,卻見這丫頭竟然大膽的要求睡在太子妃的牀上。
“若是太子妃爲難,就當小女子沒說。”丞相府小姐怯怯的說着,她雖然是大家閨秀,卻終究是被家裡人捧在手心裡的,怎麼見過這樣的場面。
“傻丫頭,怎麼會呢,寇悅不可造次,還不伺候小姐休息。”明藥莞爾一笑,摸了摸這個可愛的丫頭,又不着痕跡的嫖了一眼寇悅。
“是。”小翠不情願走到牀前,爲丞相府的小姐服務着,嘴裡卻依舊對她的不滿。這性格溫和的明藥,總會有一天,會爲自己的善良付出代價的。
“姐姐……”
很快的,明藥便回到了西上閣,繼續看戲。
“姐姐,這丞相府的小姐?”
許久不見丞相府小姐的容蓮問道,“該不會是迷了路了。”
畢竟是大家閨秀的千金,容蓮的心裡,些許還是有些擔心。
“她食多,出了宮,便有些疲憊,這會子正在我的臥室裡休息。”
明藥一五一十的告訴容蓮。
“什麼?這個沒有尊卑的丫頭,怎麼敢如此造次,來人吶,去請丞相府小姐。”
容蓮大聲的說,絲毫沒有讓人壞了規矩的意思。
“妹妹,也是姐姐的意思,切莫要生了悶氣,畢竟正在看戲,切莫要掃了大家的興致。”
明藥一再的覺得容蓮有點小題大做了,不停地勸慰容蓮。
就在這個功夫,容蓮身邊的丫鬟,面帶懼色的跑了過來,身後依舊沒有丞相府小姐的身影。
“怕是小姐貪睡。”明藥搖了搖頭,笑着說道,方纔那小姐怯生生的模樣還讓她覺得好笑。
“人呢。”容蓮沒有理會明藥,兀自的問着來人。
“啓稟容側妃,丞相府小姐駕鶴西去了。”丫鬟瑟瑟發抖,撲通的跪倒了地上。一旁的明藥聽到這個消息,不安的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