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容側妃又來找您了,現下正在偏廳候着。”
明藥纔剛起牀,丫鬟寇蓉便來稟報容蓮等在外面,自從明藥回來以後,容蓮整日裡拉她出去,比先前熱情了不知多少倍,從前的囂張跋扈絲毫不見了蹤影,真是讓人稀奇。
“我知道了。”明藥應了一聲,由着丫鬟們服侍她梳洗,今兒卻是個少不得她去應酬的日子,那容蓮每日裡拉她出去也就罷了,卻還在西上閣擺了戲臺子,邀請各家的小姐夫人來熱鬧,她貴爲太子妃,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姐姐,戲臺子已經搭好,想必衆位小姐夫人很快就來了。”容蓮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外間,笑盈盈的隔着門簾喚了一聲明藥。
明藥看着她映在門簾上的身影,扯了扯嘴角,道:“既然來了,那便進來吧。”
容蓮聞言,好似迫不及待一般,丫鬟還沒來得及給她打開簾子,她自己伸手打開走了進來,見明藥正在梳妝,遂上前親熱的幫明藥挑選首飾。
明藥見她今日穿了一襲月白色的衣裙,月白蝶紋束衣配着錦茜紅明花抹胸,頭戴金累絲嵌紅寶石雙鸞點翠步搖,比往日低調了不少。
“姐姐膚色白皙,容貌豔麗非凡,縱然不施粉黛,不加裝飾,妹妹仍是拍馬莫及的,放眼這整個京城,竟沒有一個可以比得過姐姐的美貌的。”容蓮毫不吝嗇的誇讚着鏡中的明藥,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明藥只當沒有聽見她這奉承的話,也懶得去應付,只朝她道:“我還要等一會兒纔好,你可先行去安排,莫要慢怠了各家的小姐夫人。”
容蓮笑容一僵,轉而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她仍是拉着明藥說了一大堆的話,給明藥挑選了幾樣首飾,方纔戀戀不捨的離去了。
待她離去,明藥在心裡明顯的鬆了口氣,虛與委蛇,真是累人,她如今卻是有些佩服白且隨了,成日裡對着那些心口不一的人,還表現出極其信任的表情,確實是個高手,不得不說,她在這方面,的確比不上他。
明藥擡眸看向鏡子中的自己,今日丫鬟給她梳了個雲鬢高髻,彰顯的她愈發的端莊頭戴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耳間佩戴嵌紅寶石花形金耳環,明藥在首飾盒裡挑來揀去,看着一個比一個昂貴的飾品,頗有些煩心,她向來不甚喜歡這些首飾,太過繁重,辛苦的還不是自己。
“太子妃,這支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如何?”丫鬟在她鬢間比來比去,“還是這支嵌綠松石花形金簪好看些?”
明藥漫不經心的從銅鏡裡看了一眼,隨手指了一下首飾盒內:“就方纔容側妃選的那支吧。”
丫鬟驚訝的看了明藥一眼,不妨明藥竟然會選擇容蓮選的那支雲腳珍珠卷鬚簪。
“畢竟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明藥任由那支簪子插入髮髻中,想那容蓮一直圍在自己身邊,又是討好又是奉承,不過是想要表現她如今的改變,既然前幾次都隨了她,那麼不過是一支簪子罷了,也就隨她的意好了。
“是。”丫鬟轉而又拿出衣裳來給明藥挑選,今日她是主人,身份又是尊貴,自然是不能丟了白且隨的顏面的。
西上閣。
明藥由丫鬟攙扶着到的時候,人已來的差不多了,容蓮正穿梭在各位千金小姐和夫人的周圍說笑着,看見她來,立馬放下手中的杯盞,笑盈盈的迎來:“姐姐來了,大家可都等你了。”
衆人只見這明藥穿着青煙紫繡遊鱗拖地長裙,手腕處的金絲香木嵌蟬玉珠若隱若現,她打扮的並不招搖,卻隱隱地壓了衆人一頭。
容蓮見明藥頭上戴着她親自挑選的簪子,不禁笑的更加的明媚:“方纔慕容姐姐還說起你來,淡妝濃抹總相宜,可是羨煞了姐姐的容貌了。”
明藥不留痕跡的避開容蓮伸過來欲挽她的手,露出得體的笑容:“是我來晚了,不過是昨日沒有休息好,並非怠慢各位姐妹,且待我先自罰一杯。”
說着,她拿起面前的酒盞一飲而盡,衆人皆笑着拍手。
“太子妃真是女中豪傑!”
“那是當然了,姐姐的能耐可不是隻有這一點點,你們可有誰和姐姐比試的?輸的人罰酒,贏的人就可以挑戲唱了。”容蓮依偎在明藥身旁,一副頗爲明藥自豪的模樣。
衆人看着容蓮現在的模樣咋舌不已,想這容蓮以前是何等的囂張猖狂,仗着白且隨的寵愛,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現在卻好似換了一個人一般,也不知是真心改過,還是......別有他意!
“我等怎能與太子妃相比,各個笨拙不已,只得乖乖坐下來聽戲,方纔是明智之舉。”
“是啊是啊,我們還是老老實實的看戲方纔是正經的。”
一時間笑聲不斷,隨後戲臺子正式開始唱戲,衆人紛紛入座,談笑聲也漸漸笑了下去。
一位身穿粉色衣裙,被容蓮稱爲慕容姐姐的女子,悄悄朝一旁身穿淡藍色衣裙的女子靠了過去,眼睛盯着臺上,卻小聲說道:“哎,你說這兩個人將來誰會是皇后呢?”
那藍衣女子十分配合她,拿起一旁的瓜子邊嗑邊道:“我看肯定是太子妃了,先不說人家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妃,又是明國的公主,身份地位擺在那裡,不是她還能是誰?”
後面突然探入一個腦袋,長着一張娃娃臉的黃衣女子忽然插嘴道:“我看可不一定,那容蓮以前可是最得太子寵愛了,你又怎知不會是她?說不定那所謂的太子妃也只是一個幌子,皇后之位自然要留給最寵愛的人了。”
前面兩人被她嚇了一跳,紛紛扶着胸膛喘氣,聞言那位慕容姐姐又反駁道:“我看也不一定,你們兩人說的都有道理,這皇后之位肯定是她們二位中的一個,我看我們啊,還是誰都巴結的好,別巴結了這個,得罪了另一個,到了最後,反倒得罪了真正的皇后,那可就倒黴了。”
另外兩位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那藍衣女子又道:“不過這容蓮真的改變了很多,你說會不會是因爲她知道自己日後是皇后,才收斂了往日的脾性,想要給人留下溫婉大氣的印象?這般想的話,她的變化,倒也不是沒有願意和動力的。”
粉衣女子聞言先是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而後讚歎道:“你真是太聰明瞭,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原因,看了這兩人的可能性真是不相上下啊!”
她說的聲音大了些,容蓮聽得聲音回過頭來,疑惑道:“幾位姐妹在說些什麼?什麼不相上下?可是在說什麼我不知道的段子?”
粉衣女子聞言尷尬的愣了一下,幸而藍衣女子反應的快,立馬接道:“我們在說戲呢,這出狸貓換太子,若不是那李妃生下的兒子被換成了狸貓,那劉妃也不定當的上皇后,若這兩人各憑本事,當真是不相上下。”
“原來你們在說戲啊。”容蓮聞言回頭看向臺上,戲臺子裡的李妃正朝皇上苦苦哀求,然而不管她再怎麼哀求哭訴,她都逃脫不了悲慘的命運。
李妃......她容蓮絕對不要做李妃,她也不會是劉妃,她就是她自己,這兩個可憐的女人都不會是她的寫照,她絕不會把自己置於那般田地!
“這李妃的確是可憐,連生個孩子都能被人算計,從自己肚子裡掉下來的東西,都保不住,也是活該這般下場。”容蓮一副婉轉嘆息的模樣,轉頭又問嚮明藥,“姐姐又是怎麼看待這出狸貓換太子的?”
明藥本就在神遊,並沒有認真聽戲,方纔容蓮忽然開口她纔回過神來,聞言她扯了扯嘴角,動了動略微僵硬的身子,漫不經心的答道:“不過是戲罷了,聽聽看看也就完了,能有何看法,左右都不過是別人的人生罷了。”
容蓮聞言笑容一僵,明藥這般話,好似她斤斤計較一出小小的戲一般,反顯得她小家子氣了,不過她很快緩和了表情,笑着附和道:“姐姐說的是,那不過是別人的人生,與我們有何相干,這等可憐人,也是愚蠢之人,更何況我與姐姐姐妹情深,斷然不會遇到這番光景的。”
明藥淡淡一笑,對她說的話不置可否,至於她們二人的將來,也不是容蓮一句話可以定得的,況且,這容蓮也必不是出於真心,她自然也不會去傻傻的當真。
這番曖昧不明的話,落在有心人眼裡,卻是劍跋扈張,想來這兩人只見的親熱也只是表面上的,心裡想的什麼,也就只有她們二人自己知道了。
下一齣戲則換成了天仙配,衆人便又開始笑起點這齣戲的人來。
“必是心心念念想嫁的人才點這齣戲,也不知道是哪個,現在可敢出來承認?”容蓮也不去看戲了,轉過頭笑呵呵的和衆人打着趣兒。
那點戲的小姑娘被她一番話戲弄的滿臉通紅,支支吾吾道:“容姐姐不要取消妹妹了,不過是個戲罷了,聽着有趣,大家開心的。”
“既然是爲了開心的,那你又爲何臉紅呢?”另一人也跟着打趣道,這容蓮就算不是皇后,也少不了一個貴妃來當的,討好她總是沒錯的。
“我......我......”那小姑娘憋得臉通紅,想來是很少與人這般調笑,記得眼眶裡都快有淚水了。
“這戲我看很好,這唱七公主的女的長得倒是真標誌,來人,記得多打賞一些。”明藥看不下去,及時爲那小姑娘解了圍。
“是啊,太子妃不說還真是沒有注意到,那女的長得倒是真有幾分仙氣,是得好好打賞。”
先前的話題揭了過去,那小姑娘暗暗鬆了口氣,朝明藥遞了個感激的眼神。
明藥朝她安慰的笑了笑,轉而認真的聽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