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身勇士貪財奴

公元226年,曹魏發生了一起震驚朝野的事件。其實這事本身並不大,無非就是一個官員的門客,觸犯死律,但沒想到,此事尤如滾雪球般,越滾越大,最後竟把皇太后、皇后也牽扯入內,鬧得朝中人皆惶恐。

這個官員名叫曹洪,魏武帝曹操的從弟。基於曹洪是本文主角,故介紹一下"從弟"概念。大家知道,曹操的父親是曹嵩,曹嵩是曹騰的養子,而曹洪則是曹騰親生兒子的兒子,也就是說,曹騰與曹洪帶有血緣關係,而曹騰與曹操則沒有。

曹洪,出生年月不詳,字子廉,沛國譙縣,即時下安徽省亳州市人。有一子,名曹馥。

曹操刺殺董卓不成,逃回安徽老家籌備軍隊時,曹洪聞訊響應。公元190年二月,曹操起兵討伐董卓,兵到滎陽,董卓部將徐榮率兵掩來,戰至後來,曹軍大敗,退逃過程中,曹操坐駕受傷倒斃,其時董軍追襲驟急,曹洪見狀,跳下坐騎,將它讓給曹操,曹操不肯接受,曹洪急了,大聲提醒:"天下可以沒有我曹洪,但不能沒有您啊!"硬是將馬交於曹操,然後護隨曹操到了汴水河邊。此時河道水流湍急,涉水過河甚難。情急之下,曹洪囑曹操隱蔽,自己沿着河道搜尋,終於尋到一隻渡船,曹操因此得以安全返回譙郡。

遭此一役,曹操元氣大傷,只得暫棲一個名叫龍亢的地方,靜覷時機。趁此空隙,曹洪趕往好友揚州刺史陳溫處,遊說陳溫相助曹操,陳溫同意,偕同曹洪到廬江、丹楊等地,招得數千壯士,浩浩蕩蕩地返回龍亢,與曹操會師。

公元193年,曹操因怒於其父曹嵩被徐州刺史陶謙部下殺害,興兵攻擊徐州,期間他因濫殺名士邊讓三族,引起好友張邈等叛迎呂布,搶奪曹操地盤。前期呂布勢盛,曹操處於劣勢,後期曹操翻盤,接連奪關下城。在這些戰役中,曹洪立了汗馬功勞。

三年後,聞悉漢獻帝劉協被董卓舊部弄得四處遷徙的情況,曹操採納謀士荀彧"挾天子以令諸侯"之計,速派曹洪率軍西去,將漢獻帝迎至許都。因曹洪圓滿完成了這一"光榮而又艱鉅"的任務,獲授諫議大夫一職。之後曹洪又跟隨曹操,參與了多次征伐,基於功勳卓著,屢獲晉職。

公元200年十月,曹操採用許攸之計,親自率領五千精銳,奇襲袁紹糧草大營烏巢,留曹洪、荀攸固守營壘。袁紹採取謀士郭圖的"圍魏救趙"之法,遣派大將張郃、高覽率重兵攻擊曹操大營,但均被曹洪擊退。由於無法攻破曹操大營,加上烏巢陷落曹軍之手,郭圖生怕自己遭受袁紹怪罪,遂讒此戰失利,皆因張郃、高覽失職之故,當予斬首以振軍威。張郃、高覽聞悉,索性燒燬攻擊曹營的器具,前往曹營乞降。曹洪生怕中計,不敢答應。荀攸提醒:"張郃、高覽因爲命懸一線來投,你有什麼理由可以懷疑他倆?"於是曹洪下令將士,歡迎降軍。因於張郃、高覽反叛,袁紹大敗於官渡,自此一蹶不振,直至家族湮滅。

公元217年,劉備指令張飛、馬超、吳蘭等將領率軍屯駐下辨。曹操派遣曹洪堵拒。蒞年,曹操派軍事參謀曹休去協助曹洪,行前曹操對曹休說:"你雖爲參軍,但其實就是主帥。"曹洪獲知曹操此言,大度地將軍中事務全權委託曹休,自己則當"馬前卒"。在攻打蜀將吳蘭中,曹洪身先士卒,不僅斬殺吳蘭部將任夔等人,而且逼退了張飛、馬超。

獲得勝利,曹洪大辦慶功宴席。出於助興,他讓歌女穿着薄衣踏鼓,私處畢現,參宴者無不曬笑,惟獨大臣楊阜,當場斥責曹洪:"男女有別,代表國家的大節上,怎麼能讓女人在大庭廣衆面前裸露形體!即使夏桀、商紂敗亂,也未如此。"說罷憤然離場。曹洪馬上下令女伎停演,復請楊阜還座。

早年,曹洪覺得自己才疏,欲請司馬懿輔導,司馬懿看不起曹洪,假裝腿傷柱拐拒絕。曹洪知道司馬懿故意,就向曹操反映此事,曹操便予過問,司馬懿立馬丟了柺杖,前去輔導曹洪。

如此一個在危難關頭不惜奉獻生命、在大局面前甘願充當配角、在大非面前納取逆耳忠言且虛心好學之人,卻十分吝嗇家財。早在曹丕年輕之時,有次曹丕因事急用,前去曹洪處商借百匹綢布,曹洪竟予拒之。曹丕從此與曹洪結下樑子。

公元226年初,曹洪門客觸犯死罪,曹丕借用連坐峻法,將曹洪打入大牢並擬處死。羣臣聞之,前去說情,皆被斥回。

曹丕準備下旨處斬曹洪時,曹真剛巧在旁。曹真便道:"陛下若是下了誅殺曹洪之旨,曹洪一定會認爲是我在背後譖言於他。"

曹丕道:"不關你事,是我自己下決心滅他,你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呢?"

得悉此情,卞太后急至曹丕行宮勸阻:"樑、沛之間,非子廉無有今日。"意思是"如果不是曹洪救了曹操,哪有時下的曹魏江山。"但曹丕依然不理。

卞太后就找曹丕寵幸的郭皇后,威脅說:"假如曹洪今天死,明天我就讓皇帝廢黜你的皇后身份。"

郭皇后頂不住,數次痛哭哀求曹丕赦免曹洪。因於廢黜皇后大權握在卞太后手上,曹丕實在沒法,只得將曹洪免爲庶人,並削奪官位、爵號、封邑。後來,卞太后又予斡旋,歸還被曹丕沒收的曹洪家財。

有一細節很有意思,曹操身兼類似時下"紀委書記"一職時,每年要對縣長以上官吏進行家財調查,聞知曹洪家財與公侯之家相等時,曹操嘆道:"我家貲那得如子廉耶!"意思是"我家財產哪敢與曹洪相比啊!"

魏明帝曹睿即位後,拜曹洪爲後將軍,改封樂城侯,食邑千戶,賜位特進。時隔三年,又復拜曹洪爲驃騎將軍。公元232年,曹洪謝世,被追諡爲恭侯。其子曹馥嗣侯。公元243年,從祀於曹操祖廟。

曹洪一生,可用"獻身勇士貪財奴"一語予以概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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