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別了郭清越,前往陸清風曾經居住過的弟子房查探。風清揚道:“陸賊老奸巨猾,平生極爲謹慎,要想找到線索只怕不易。”諸葛劍慧嘆道:“但此賊極爲自負,未必會想到自己居然落得傷重逃竄的地步。即使他在大會之前已想好後路,也沒如此多的時間去把一切線索抹去,因此我們尚有一線希望。”
二人在那房內仔細搜索了一番,除了一本記錄華山派大小日常事務的簿冊,與若干有關華山派戒律、內功、劍法的書籍之外,只剩下幾柄普通的華山派用劍與一些日常起居之物了,一切都與華山派大弟子的身份完全符合,並無絲毫偏差。
風清揚又仔細將房內擺設都掃視了一番,嘆了口氣道:“一無所獲,好精明的陸賊。”諸葛劍慧搖頭道:“你可記得,此賊曾經回來取過一次五色琉璃酒,你們華山派可有專門的酒窖?”風清揚道:“華山派並不禁酒,但酗酒對修煉內功總是有害無益,所以也不曾專門開設酒窖,如有大量需要,下山在西安府的酒家買些汾酒也便是了。”諸葛劍慧眨了下水靈的丹鳳眼,說道:“那便是了。既然華山上下並無酒窖,那陸賊的琉璃酒必然置放在此屋之內,以昨日琉璃酒的數量,怎麼可能沒有留下半點酒味?何況昨日酒香之濃烈,你我都已見識過了。”
風清揚點頭道:“不錯,的確蹊蹺。不過是否可能陸賊將琉璃酒置放在他培植的羽翼房內,譬如說‘不’字輩的弟子。”諸葛劍慧笑道:“風師弟記性好差。昨日倒是有幾名‘不’字輩弟子前來助陸賊擡酒,但之後盡皆毒發而亡,沒有一個活口。陸賊潛入華山十年,若要培植羽翼,風險還是不小,以他自負的性格,原也不用借他人之手。”風清揚嘆道:“當時黎師兄之死對我打擊頗大,關心則亂,記性自然差些。”諸葛劍慧聽聞也想起了逝去的至親之人,不禁黯然失色。
片刻,風清揚問道:“那以師姊之見,如何從這琉璃酒上找到線索呢?”諸葛劍慧正色道:“此屋之內,必有暗道,我們再用心尋找。”風清揚搖頭道:“華山派的建築都有數百年曆史了,從未聽說有甚麼暗道的。”諸葛劍慧道:“莫要忘了,陸一梟是五行旗主,厚土旗挖掘地道術之精,你在斷龍石上,便可見一斑了。”
風清揚暗運神光,在屋內地面上又細細搜索了一回,終於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塵土來,輕輕拾起,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一下,說道:“近日無雨,屋外塵土大多幹燥,此土卻有些潮溼。”諸葛劍慧微笑道:“風師弟終於學會些推理了,此土來自地下,暗道的線索便着落在此土之上了。”俯身繼續查探,發現在塵土周圍,一處桌角之下,居然顯出一枚極其精巧的小型鐵八卦來。
風清揚大喜道:“這鐵八卦應當便是暗道機關了,只是不知如何運用。”諸葛劍慧思索道:“按理說旋轉一下便可找到暗道,只是鐵八卦上有乾坤震兌離巽艮坎八個卦位,卻不知應當轉到何處。”風清揚將右手伸到鐵八卦之上,說道:“那便試上八次,總有一次是正確的。”諸葛劍慧搖頭道:“陸一梟乃是機關消息大家,倘若錯了,只怕又有無數‘紫雨聖針’飛出,你我便走不出這間屋子了。”
風清揚沉吟片刻,笑道:“這也不難,我們不在這間屋子之內便可。師姊稍等片刻,風某去去便回。”也不顧諸葛劍慧略帶詫異的眼神,徑自向華山演武廳跑去。
一盞茶時分,風清揚提了個帶着鐵鉤的長索趕到,對諸葛劍慧笑道:“若有此物,便不難了。”諸葛劍慧也會心一笑:“沒想到華山還有這等奇形兵刃。”風清揚將鐵鉤固定在鐵八卦之上,與諸葛劍慧一起出了屋子,在窗外運勁拉扯長索從而帶動鐵八卦轉動。
諸葛劍慧道:“現在這鐵八卦的關節處最靠近北方坎位,先試坎位罷。”風清揚依言照辦,將八卦轉至坎位,感到有機關卡住的聲音,但並無暗道出現,也無任何暗器之流飛出。諸葛劍慧笑道:“既然沒有危險,便是虛驚一場,按順序再試西北乾位。”風清揚繼續轉動八卦,仍是毫無動靜。諸葛劍慧道:“西方兌位。”風清揚將八卦轉至西方兌位之時,只聽屋內衣櫃之內響起“隆隆”之聲,不禁喜道:“暗道!”諸葛劍慧微笑着點頭道:“西嶽華山,機關便設在西方兌位,這個謎題卻好破解。”
二人再次進入屋內,打開衣櫃,只見櫃內赫然現出一條狹窄的通往地底的秘道來。風清揚點起一枚火摺子,搶先一步鑽入:“風某先行探路,師姊在後面指點機關消息便是。”諸葛劍慧答應了一聲,心中爲之一暖:“風師弟爲人倒也不錯,對我頗爲照顧。”
然而秘道之內除了入口稍顯狹窄之外,裡面與尋常地窖的通道相比,也並沒有甚麼特殊之處,二人摸索着前進了數丈,便聞到一股甘醇清洌的葡萄酒香,知道這便是陸一梟藏酒之所,越發加快了腳步。
二人又小心翼翼的前進了十餘丈,眼前豁然開朗,正是一個極大的酒窖,風清揚連續開了地上的數罈美酒,均是純正的葡萄酒無疑,沒有一罈是之前大會上出現的五色琉璃酒,但在葡萄酒上方酒櫃之中,卻是一排顏色不同的小型藥瓶。
諸葛劍慧不禁莞爾一笑:“聽說風師弟上華山之前似乎做過幾年郎中?你看看這些藥品究竟是配製琉璃酒的藥引還是解藥?”風清揚看着那些五色斑斕的藥瓶,頓時頭大如鬥,苦笑道:“風某一個江湖郎中,怎能分辨陸一梟這個用毒大家的藥品,師姊莫要取笑。”諸葛劍慧嘆道:“那還是將這些瓶瓶罐罐都帶出去罷,若是能夠找到紫雨聖針的解藥,那對付有傷在身的陸賊便會容易許多。”
風清揚舉着火摺子又向四周照了一番,發現酒窖四周設有四盞油燈,分別點燃,整個酒窖驟然明亮起來。諸葛劍慧發現一張桌子上擺放了許多紙張,便移步過去取了觀看,看了數頁,口中喃喃數道:“銳金旗掌旗使錢鑫,巨木旗掌旗使柴正權,洪水旗掌旗使江惟淼,烈火旗掌旗使韓炎,厚土旗掌旗使龐墉,原來這些年陸賊與五行旗使一直暗通消息,耳目廣佈,怪不得此人身處華山,對整個江湖的動靜瞭如指掌。”風清揚則取過桌上一封書信,只見信上不過寥寥數字“乾清七瑞致書陸大人麾下:萬仙大陣已在演練之中,多則十年,少則五年,便可成陣破敵。”覺得不解,便問諸葛劍慧:“師姊可曾聽說‘乾清七瑞’這個名號?”諸葛劍慧接信看了,搖頭道:“乾清宮乃是天子寢宮,這估計是七個大內高手的合稱罷,而這萬仙大陣更是古怪,只傳說上古封神時期截教通天教主曾經佈下同名的惡陣相助殷商與伐紂的姜子牙的西周大軍爲難,畢竟是虛妄之說,近日見到,只怕此陣不同凡響。”
二人繼續翻找,底下的一些紙張上記載了陸一梟這些年潛伏華山的一系列計劃構想,包括琉璃酒的部分配方,思過崖斷龍石的機關設計圖等等,粗粗翻閱,便覺得陸一梟此人深不可測,五行之中,銳金旗的暗器製作術,巨木厚土旗的機關消息術,洪水旗的毒藥淬鍊術,烈火旗的**精煉術,無一不曉,加上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百變千幻的易容術和令人不寒而慄的心機,實在是一個極爲恐怖的對手。
一摞紙張盡數翻過,只剩下最後一張,卻是一張附有天下門派位置的地圖,上面勾勾畫畫,已做了不少標註。風清揚先看華山派,只見“華山派”三個字外已被一個紅圈內打了紅叉的記號做了標註,再看五嶽劍派,俱是同樣記號,細細查看,記號之前還有一個小小的“一”字。
諸葛劍慧驚道:“第一步,滅五嶽劍派,風師弟快找找地圖上可有其他數字?”風清揚也大吃一驚:“這難道是陸賊剿滅整個武林的規劃圖?”凝神觀看,果然各大門派名稱之前俱有數字,少林前面是個“九”字,武當前面乃是“八”字,連忙排着序念道:“一,五嶽劍派;二,青城派;三,點蒼派;四,崆峒派;五,丐幫;六,崑崙派;七,峨嵋派;八,武當派;九,少林派;十,日月教。”諸葛劍慧不禁嘆道:“是了,五嶽劍派之後,門派勢力逐漸變大,最難對付的便是魔教了,陸賊是要由易而難,逐步分化武林勢力,而後各個擊破。”
風清揚一指四川方向的青城派,問道:“陸賊下一步會不會直取青城?”諸葛劍慧沉吟片刻,說道:“以他目前功力,一旦傷勢恢復,以一己之力滅了青城也不在話下。風師弟,你儘快安排一下華山派的事務,我們明日務必要起程趕往青城山,多耽誤一天便等於多給了陸賊一天恢復的機會,也給整個武林多帶來一分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