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笙正回想着仙府之遊,背後突來浩盛一掌,心中有所察覺登時轉身以應。隨手一劍划向虛空,生出一道凌厲劍氣與迎面而來的浩掌兩相抵消,餘威中一陣道氣彌散,清威並現。
“來的這麼快!”洛雲笙眉頭一皺,暫時還不想與道門接觸,誰知對方竟如此效率,一夜未過就已找上自己。
“殺人兇手,道門執法者赤淵子奉命帶你回昭心殿受審。”循聲而望,自林中走出一羣道者,爲首之人滿臉怒容,似有深仇舊恨。
又是令人熟悉的話語,洛雲笙聞言輕諷道:“還真是一個德性,不問是非先將人帶走。若真跟你回去,還有我說話的餘地嗎?”
“對於你這樣的人,如果真的可以不問是非,我現在就讓你以死償命。”
“那你大可試一試。”洛雲笙嘴上雖強硬,心中卻留有疑惑,對方的憤怒已經超出了這件事的後果。
“放肆,天玄州之內無人敢違抗道門法旨。”赤淵子一聲怒喝,手中拂塵化劍帶起皓光千流,此時再無道家清和之氣,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剛猛劍意,身後執法弟子見狀也紛紛出劍合圍而上。
未防止過節加深,洛雲笙出招時已留三分餘地,手中劍不出鞘應對四方圍攻,自身的超凡感知力配合太極翩柔身法,一時也遊刃有餘。唯獨赤淵子的攻勢讓人略感壓力,其招式沉猛威力驚人,時刻都要留心。
雖然一切無虞,但是這樣的留手讓戰局一時難出結果,若不能及早脫身待道門馳援,彼時更難解決。
“真是無奈啊!”
此時洛雲笙也顧不得什麼後果,當下極運雙生真元,道譴受召出鞘懸於身前,腳下一朵白蓮虛影悄然綻放。緊接着蓮心處散出一道聖氣灌注劍身,道譴受到激發極速回旋中直插地面,一股強大斥力擴散開來震退圍攻的道者。隨即洛雲笙拔劍而起,引出一道通天光柱,浩瀚聖蘊如浪潮奔涌全面壓境。
感受到生命的威脅,赤淵子立刻高呼道:“衆弟子聽令,四象護靈陣!”身後弟子聞言分列陰陽固守四方,彙集四象靈氣凝結成罩。可這浩瀚劍意根本無視護罩的存在,直接強壓而下,危急之刻忽聞妙語入耳。
“輕舟一載蝶夢,蘭橈卻撥流萍。誰道春風吹不醒,覺來自在雲端,笑問人世浮沉。”天邊一位少年乘着一幅畫卷悠然而馳,眨眼間來到衆人身前,起手運出道門深層功法以純厚清氣凝聚成盾完全擋下劍招。
待光華散去,倏見少年嘴角泛紅受了些許輕傷,卻是依舊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細看之下,少年身負一軸畫卷,眉宇間帶有幾分不羈,面相中透着些許疏狂,形態出塵而舉止灑脫。
“如此正氣之招怎麼會是兇手,方纔是我道門弟子冒犯了,還請見諒。”雖爲洛雲笙所傷,少年卻毫無怒意,轉身又看向衆人道:“這裡交給我來處理,你們先回去吧。”
赤淵子聞言臉色微變,稍顯猶豫道:“他可是……”
未等說完,少年立刻打斷道:“我都知道,你先回去吧。”
“是,少清。”赤淵子見狀也不再執着,帶着一衆道門弟子離開。
皎月已在漫漫長夜中消逝,隨之而來的是東方的曙光。遠望千山霧繚繞,寒煙拂柳凝翠珠,天就快亮了。
“在下夢潮流舸·蘭小橈,朋友怎麼稱呼?”少年依舊溫聲笑語,完全看不出因何而來。
“這個不重要,怎麼你也是來抓我的嗎?”方纔之招損耗巨大,暫時不知對方來意更要小心應付。
儘管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蘭小橈依舊淡然道:“是,也不是,至少我會先把事情問清楚。”
“沒什麼好問的,殺了就是殺了,我不做任何辯解。”懲奸除惡從來不需要藉口,心中自然也是坦坦蕩蕩。
“這麼說你承認殺了偃渠子以及雲隴邊城一百八十三條人命了?”此時在蘭小橈口中絲毫感受不到生命的沉重,只是有意無意的說着。
聽聞噩耗洛雲笙也是吃驚不已,雖然在那種情況下自己不是很清醒,但殺過多少人心裡還是十分清楚的。
“從始至終我只殺了偃渠子一人,其他與我無關。”
“可是所有人身上都有着與偃渠子同樣的致命槍傷,你還不認罪?”蘭小橈依舊面目溫和,根本不像在質問。
“沒有就是沒有,我不怕承擔後果,但也不想因此放過真兇。”洛雲笙依舊堅定如初,並不否認自己的過失,也不接受別人的陷害。
對此,蘭小橈輕吐一口氣道:“好吧,其實我也查過了,除了偃渠子的槍傷其他人身上都是用劍招模擬出來的。”
偃渠子死於寒暝槍的殺意侵襲,並非是輕易就能模仿出來的,而能夠劍行槍招似乎就只有一類人。
“難道是逆劍派?”洛雲笙心中沉思,與自己有過節的就只有百里潮生和孤鳴生,但前者應該不知道自己行蹤,後者也不屑於用此手段。
“確實有這個可能,但也未必不是兇手故意讓我們往這方面去想,畢竟太顯而易見了。具體還要再調查清楚,你尚未洗清嫌疑,這段時間就先跟着我吧。”直到此時,蘭小橈纔有了些許認真。
“沒空。”洛雲笙冷冷回絕道。
“別怪我沒提醒你,一會門內見我沒將你帶回去肯定會派正天府的人來,到時就沒這麼好脫身咯。”蘭小橈傲然自立,說話間帶有一半道家靈韻,還有一半塵世輕浮。
“不勞你費心。”
“我剛還幫你解圍,你就這種態度啊?”
不知不覺兩人竟閒聊起來,氣氛也不再那麼僵硬。交談中得知蘭小橈原是道門雲海塵清的少清,喜好遊歷四方極少過問門內之事,這次會插手不知是起了玩心還是俠心。不過洛雲笙一時難脫嫌疑,也只有跟着他才能阻止道門中人不斷來尋,進而查清事情真相。
神秘的隗流隕劍海,其內幽深晦暗,微光渺渺。劍海中一柄魔鋒傲立,驅使周圍萬兵俯首。邊上還坐着一個人,神色冷漠靜如傀儡,目光注視在魔鋒上從未移動過。
隗流隕劍海之主·瀆命三尋,一尋武道爭鋒,二尋敵手論劍,三尋迷途不返。曾經的傳奇劍客卻因劍生恨,成爲一名以劍爲報酬的殺手,收集來的劍皆如廢鐵一般沉入海底,以此祭奠心中唯一的劍。
此時的寧靜忽然被一陣腳步聲打亂,黑暗中魔飛絮昂然走來。
“異族?無妨,留下劍與死人的名字。”瀆命三尋冷然輕語,一切情感在他這裡都成了多餘之物。
“我不是來談交易的,只代魂主傳詔,順則生,逆則亡。”魔飛絮氣勢凌人,一身魔元涌動似乎稍有不滿就會動手。
“那你是否已經做好死亡的覺悟了?”隕劍海內瞬間陷入冰寒,一股悄然殺意在空氣中蔓延。
“這同樣也是我想說的,而你只有一招的機會。”魔飛絮一聲獰笑,掌中九幽冥火森然再現。
“太多了。”冷靜下的殺意沖霄引得劍海中萬兵震顫,瀆命三尋不改坐姿不出兵刃,右手並指如劍指向魔飛絮。剎那之刻,渾然不覺時間流逝,人已穿體而過。
瀆命三尋冷然出現在對手身後,微微蹙眉間似是對敵手不太滿意。此時魔飛絮還來不及任何反應,身體受到一股恐怖劍意切割瞬間化作黑雪飄散,劍海內又重新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