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古廟雨夜

看着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林峰驚喜交加。當妖獸能掌握自主吐納的本領時,意味着它的某些傳承記憶悄悄開啓了。這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壞事,像嘯月天狼這種兇殘嗜殺的妖獸更有可能向頂級妖獸發展,難以渡劫化形,得窺天道。相反,一些弱小生靈如花妖樹精在修真之途上卻能步步爲營,最終求得圓滿。妖獸,若沒有正確引導,想要走上正途,萬中難得其一。

林峰沒有打擾烏騅,默默走到一邊,心中暗道:“烏騅啊,你可不要走上父母的老路,到時連我也幫不了你。”

烏騅的修煉方式很奇特,只有月出時它纔會對月盤腿吐納,然後就要睡上大半天,林峰爲了照看它,也不得不改變作息規律,白天睡覺,夜晚練功,完全顛倒過來。

眼看着小烏騅一天天長大,模樣也開始變得越發像狼,林峰心裡焦躁不安,若是被人知道真相,那還得了?尤其是南宮克等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必須想個辦法應付。

思慮來考慮去,他決定帶烏騅出山遊歷一番,凡人世界中應該沒幾個能認出嘯月天狼的,正好可以完成葉堃前輩委託的事情,等到九月初一外宗會武時再趕回來,說不定就能想到妥善安置小狼崽的辦法。

外宗弟子可以隨意出山遊歷,這一點宗派是大加鼓勵的,出山時只需向執法房知會一聲即可。

爲了這次遠行,林峰做了充足準備,在易寶房中置換了一批常用丹藥,甚至咬牙用貢獻點換來二十兩銀子。貼身物品中包括良叔贈送的石虎、綵衣的玉釵、葉堃前輩的傳國金印、殷老魔的金葉子,竟沒一樣是自己原本就有的東西。

天門峰腳下,林峰與杜鬆鬆揮手告別,“小松子,抓緊練功啊,等我們回來,一定會超過你的!”

“老大,你放心上路吧……”杜鬆鬆笑嘻嘻的說道。

“你小子!我還沒走就咒我!走了走了!”林峰與他碰了碰拳頭,毅然轉身向山外行去。

未來的路,全靠自己,不過,他已習慣一個人走……

蓮花鎮,通往世外的第一座古鎮,因盛產白蓮而得名,每逢夏季行走在村鎮中,處處可聞荷花香,景色也是極爲優美抒情。

這裡產的白湖豚也久負盛名,許多江湖人來到這裡必嘗兩樣菜:蓮子燉山珍、清蒸白湖豚。當然,品嚐這美味的同時,也要做好拼命準備,一個不留神,就要被那佳餚毒死。但是,這種情況是絕不可能發生在“集味樓”的,有着三百年曆史的‘集味樓’,比蓮花鎮的名聲傳得更遠更響亮,此刻,在這酒樓櫃檯前,林峰正等待跑堂小二給他點的酒菜打包。

“好嘞!這位小哥,你要的二斤燒酒、十斤牛肉、三十個白麪饅頭齊了!”沒辦法,既要養活自己,還要養烏騅,一天下來兩人的伙食就要一兩銀子,照這麼下去,沒等走到宛州城,身上的錢就要花光了。趁着鄉下小鎮物價便宜,林峰就多采買一些,烏騅正在長身體,總不吃肉也不成,他只好舍銀錢養狼了。

接過這一大包食物,他轉身欲走,忽見門口走進來一羣彪漢,佩刀帶槍,滿臉風塵,其中一名首領一進門便大聲嚷嚷:“掌櫃的,來幾個招牌菜!酒要陽春三月,撿大碗上,快點快點!吃完了老子還要趕去宛州!”

這批人共有十五六位,看樣子像江湖走鏢的鏢師隊伍,林峰朝門口看了看,果然還有幾人守在那裡看護鏢車,車轅上插一柄杏黃旗,上書“揚威”二字。

他正要走出這小店,忽聽那幾人大聲聊開:“格老子的,夢樑國和秋池國又打起來了!這官道恐怕也不太平,弟兄們要多提點神,別讓人給端了咱的生計!”

“大師兄說的對,這年頭宵小成羣,官兵也打着盜賊旗號四處搶財劫物,咱們揚威鏢局雖說在江湖上名聲不大,但在這大乾琛州也是數一數二的名號,可不能在咱哥幾個手中損了威風。不好向師父他老人家交代啊。”

“大師兄、二師兄,酒菜來了,吃飯!”

看了這些人一眼,林峰便低頭走出集味樓,朝官道步去。沒有馬匹代步,這一人一狼走走停停,半天后那揚威鏢局的車馬便超過了他們,揚起煙塵消失在古道盡頭。

林峰本打算去那大王莊故地重遊一番,他心裡還惦記着那杆巨型長矛,這幾個月下來,修習霸王勁略有小成,或許能用的起那長矛也說不定。但轉念一想,就算耍的起也沒地方擱置,總不能拖着那麼大的傢伙去秋池國吧?沒有築基期的修爲,就無法祭煉芥子儲物袋,所有東西還都要背在身上,苦啊!

一路上,烏騅倒是活靈活現,有香噴噴的牛肉和饅頭吃,它那張嘴睡覺都樂歪着,口水常常滴成一灘。官道上經常幾天見不到一個人,荒郊野外,幕天席地,兩個夥伴走到哪便睡在哪。

這一日傍晚,林峰見遠處似乎有間闊氣房舍,便趕着烏騅去那裡投宿,來到近前,才發現僅是一座廢棄廟宇。

院牆外野草長了一尺深,裂開的土牆夾縫中也有蔥翠草葉伸出,野鼠亂躥,鳥雀紛飛。興奮的烏騅大發狼威,將這些原著民全部趕跑,美滋滋獨霸整個廟宇,四處巡視。

“嗯,這裡供的不知是哪位神明,只剩了半邊身子,看形態倒是威武不凡的,今晚就在這裡湊合一宿吧。”撿過一些枯枝敗葉,生了火,烏騅雀躍着出現了,嘴裡叼着一隻還在掙扎的肥兔子,眼珠骨碌碌轉個不停,前來請賞邀功。

“乾的不錯,你又替咱倆省了點銀子。對頭,這殺生的壞事不能隨便做,交給我吧!”自打烏騅學會煉氣吐納之後,林峰便有意教它少殺生,每次抓來的野兔野鳥都是活蹦亂跳的,交到主人手裡便一槍戳死,收拾乾淨了烤着吃。

“又造了不少殺孽啊!”把那兔肉分出大半給功臣,林峰感慨一句便大口吃喝起來,那燒酒每次只嘗一小口,主要目的不是解饞,而是爲將來遇到莊不凡那樣的酒中大仙不至於被嘲笑。

吃完這頓大餐之後,林峰擡頭看看陰沉的天空,自語道:“今夜怕是又要下場大雨,烏騅的修行又要耽擱了。”

天色漸黑,從傍晚開始,不急不緩的春雨一直下個不停,到了深夜,仍沒有停歇的樣子。

“睡吧,別等了……”林峰拍拍守在廟門前的烏騅,往火堆裡又添了幾根樹枝。

“嗚嗚……”守了半宿的烏騅眼光裡露出哀怨的神情,夾着尾巴跟在主人後頭,趴在火堆旁蜷成一團。

“轟隆!”一聲春雷在遙遠天際炸響,白色閃電張牙舞爪掠過夜空,彷彿把天也抓露了。

林峰擡頭看天,那裡漆黑一片,漫天的水花急急灑下,夜更深!雨更急!

“鏗!”黑暗中一聲脆響從未知的方向傳來,在這雨夜中顯得無比突兀。趴在軟草堆中的烏騅猛然擡頭,豎耳傾聽着。

“走!公子,快走!快走!”雨中聲聲呼喊悲切而絕望,刀劍聲越來越響。

“江湖仇殺?”林峰皺眉握緊梨花槍,望了望密集的雨水,憤然闖進濃濃水汽中。

轉眼,他全身便已完全溼透,貼在身上微微發涼,黑夜中雨水模糊了視線,幾丈遠的距離便無法看清了。

“霹靂!”蒼穹上一道蜿蜒曲折的電光照亮四野,這一閃而逝的剎那光明,照亮了遠處官道上四個垂死掙扎的人影。

“在那邊!”

古道上,密雨中,三人奮力抵擋一個黑影,雖然看不真切,卻能明顯感覺這三人已是不堪一擊,腳步凌亂,招式毫無章法。那黑影手持一柄寒刀,步步緊逼,出手異常精準,刀刀見血,血肉橫飛。三人中爲首那位也是使刀的武士,左臂已然失去,仍舊持刀苦苦相抗,威猛不減一分,另兩人卻差了許多,在那黑影面前只有招架之力,但也毫不膽怯。

“住手!”風雨中,一聲猶如霹靂的怒喝響徹夜空,一道白虹穿破層層雨簾,猛然殺到!

“叮——”那寒刀砍在梨花槍上,發出悅耳顫音,帶起的火花瞬間湮滅在雨水中。

黑衣人身形一震,兩道冷芒從眼中射出,一聲清嘯,白色刀光破空而出,腳底一轉,整個人騰空而起,對着半路殺出的敵手當頭斬下!

林峰怒喝一聲,逕直飛起,銀白長槍如游龍般閃電刺出,對衝而上,熾芒大盛!

兩道白芒,瞬間將周圍水汽盡皆逼散!

兩道凌厲目光,同時在對方身上掃過!

“鏗!”神兵碰觸的那一剎,耀眼如同日光,三人揚起血水交織的臉龐,竟看得癡了。

林峰手上微顫,瑞雪梨花劃了一個漂亮白芒在身後停下,槍頭嗡嗡顫動不停。那黑衣人在他前方數丈遠停住,手臂下垂,刀尖上有一線黑色液體滴滴浸入腳下泥地中。

黑衣人嘶啞着嗓子,寒聲道:“莫要多管閒事!”

“我便管了,你又怎樣!”

“那便死!”

“鏗!鏗!鏗!——”連綿不斷的撞擊在這大雨中奏響,天更陰沉,雨勢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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