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那黑衣人與林峰鬥了三五個回合,心中越發震驚,每一次兵器相撞,就如同擊在山岩上,看修爲,同樣是煉氣中期,怎麼力量差距就那麼大呢!
高手相鬥,不僅是實力的對比,更爭氣勢、勇武,這蒙面人氣勢不敵林峰,心中膽寒,勝負立判!
“哼!死了再問吧!”林峰將銀槍橫掃過去,暗中用上三分霸王勁的力道,“砰!”巨大的力量爆發之下,直接將黑衣人手中長刀撞得飛飛揚揚,直落到數十丈之外。
“霸王勁果然厲害!”林峰這一下,僅用三分氣勁,便叫這黑衣人兵器撒手而出,手腕也幾乎廢掉。
一道雪亮鋒芒橫在這黑衣男子咽喉前,森冷光輝暴漲。
“我倒要看看你長的什麼樣,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槍尖輕移,就要挑開這黑衣人面罩時,突然,心中沒來由一寒,“咻!咻!”兩道烏芒飆開水線,直向他面門射來!
槍鋒疾轉,銀芒閃電倒射而回,竟比那暗器還要快上半分,“叮!”兩支袖裡箭脆生生撞上梨花槍桿,迸射而回。
這一式回頭槍關鍵時刻擋住蒙面黑衣人的垂死反擊,讓齊聲驚呼的三個亡命者將心又填回腹中。
“無恥之徒!”那黑衣人趁此機會已逃出數丈遠,林峰怒喝一聲,槍隨手轉,戳開漫天雨幕,驚鴻一擊!
“蓬!”巨大的衝刺力直接貫穿這人軀體,爆出滾滾血花,噴濺在黑夜中,那人連呼喊都沒發出便被穿成血人。
“錚——”梨花槍在十丈遠處穩穩落地,斜插在泥地中,任大雨盡情沖洗那上面的血污。
殺人豈能手軟,這險象環生的廝殺,給林峰又上了一課。
“三位,前方有處廟宇,不如去那裡避避如何?”林峰向那三人走去,暗中卻提高了警惕,一雙拳頭蓄勢待發,稍有不對便能將這三人轟成肉餅。
那斷臂武士擡起滿是雨水的臉龐,上下打量了一下林峰,道:“多謝恩人相救,請受左某一拜!”
後頭兩名稍微年輕一些的武士也跟着他,跪倒便拜!
泥漿濺了他們滿身滿臉,這三人卻絲毫不在意。
“起來說話!三位大哥,這是何必,快隨我去廟裡躲躲雨,換身衣裳。”林峰心中一鬆,伸手將這斷臂人扶起。
這些人也不矯情,紛紛起身,抹去臉上水跡。
“公子,公子去哪裡了,快,你們快去找找……”斷臂人突然醒悟,大聲吩咐那兩名年輕武士。
“左,左叔,我在這裡……”雨夜中,一個人影跌跌撞撞從遠處跑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斷臂漢子喃喃念道。
林峰將梨花槍拿起,繳了那黑衣人的長刀,挑開他的面罩看了看,卻是一副稀鬆平常的面容。
大雨如注,幾人互相攙扶奔到那處廢廟,脫下血淋淋的衣裳,就着柴火取暖溫身。
“恩公,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我等非死無葬身之地不可。”斷臂漢子將那左臂斷茬用布包起來,接過那公子遞來的衣衫,披在脊背上。
這四人中,斷臂漢子年紀最老,約摸有四十出頭,滿臉堅硬鬍鬚,雖然身殘,那雙眼神卻依舊犀利,飽含滄桑。
另外兩人與那公子年紀相仿,十七八歲左右,身上雖有刀傷卻無大礙,從他們的體魄裝束來看,倒不太像家丁身份,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幹練之色,用的刀也一模一樣。
再看那公子,面白氣弱,卻又是一個實實在在的貴族子弟模樣,這四人組合在一起,讓林峰心中疑惑不已。
“左大哥,追殺你們的人是誰?看你們樣貌,不像普通人家,又怎麼會落到這種地步?”救人不能白救,總要問清來歷,知道個因果。
那斷臂漢子目光陡然凌厲起來,看着林峰,緩緩說道:“恩公救下我等,本當如實相告,但我等之事若告之恩公,必會爲恩公引來殺身之禍,望恩公體諒我等不實之罪。”
“哦,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們不用放在心上。”林峰擡起頭看向那昏暗天際,笑道:“這雨怕是要下個整夜,明天一早官道上恐怕也難走了。”
“是啊,不知從這裡前往齊雲山還有多少路程……”那公子忽然擡頭說道,目光清澈如湖水一般。
其餘三人臉色一變,斷臂漢子失聲道:“公子!”
藍衫公子卻似沒聽到一般,自語道:“對人以誠信,人方不欺我,對事以誠信,則事無不成。”
林峰轉過頭來,重新打量這公子一番,那看似軟弱的面孔上,卻有着不屈不撓的氣質,此刻,他那雙眼睛也在看着林峰。
“哦,你們要去齊雲山麼?從這裡大概要走上七八日才行。”林峰笑了笑。
“多謝。”那公子淡淡點頭道,“左叔,事無不可對人言,我們行的正,坐的端,這位恩公也不是常人,你儘管說來。”
“這……”斷臂漢子沉吟一下,定了定神,開口道:“也罷!我叫左青城,薊州人,這兩個小子是我前鋒營侍衛,一個叫柳雲,一個叫廖楷。我等受鎮遠都統所託,護送公子逃離秋池,前往齊雲山避禍,不想在半路遇到歹人劫殺,前鋒營近百兄弟盡數喪生,我等四人晝伏夜出,眼看進入大乾地界該萬無一失,誰料還是出了岔子,被那蒙面人追殺至此。”
“秋池國?你們是秋池國的?聽說秋池與夢樑兩國正在交戰,可有這回事?”林峰一聽這個消息,精神大振,正巧可以打聽一些細節。
“不錯,如今那昏君葉展夋聽信太子葉秋平、國師一黨讒言,不顧我等將士死活,爲了一個女人便要與夢樑國開戰,眼下,惠陽、滄明一帶兵事正亂,我們也是好不容易纔逃脫出來。”
柳雲、廖楷兩人連連點頭,看得出,他們飽受艱辛的臉上還帶着劫後餘生的驚惶,兵馬大亂時,誰又知明天能否活着。
“那這位公子,也是反對這場戰爭的麼?”林峰看了一眼火堆旁挺直腰背的藍衫公子。
“是。”那公子深深吸了口氣。
林峰點頭又道:“齊雲山中多妖獸,你們爲何選擇那裡避禍?”
左青城苦笑着喝了口酒,道:“早些年,我偶遇一仙長,他說齊雲山中仙家寶地,實爲避世隱居之絕佳場所,我等無路可去,便選上這仙山。一來路途偏遠,二來無人能料到我等計劃,唉,誰曾想……”
“你們的身份,怕是到了齊雲山也難以自保,這世上,惡人無處不在,光躲是沒用的。”林峰道。
從左青城的話中,他隱約猜到這公子的身份,敢殺國之軍士的恐怕只有權傾朝野的一小撮人吧,政見不同,並不足以讓他們痛下殺手,那麼能威脅到他們的會是什麼?那殺手,本就有將他們置於死地的手段,爲何想要活捉他們?
林峰在心中閃過一個個念頭,這時那公子揚臉說道:“恩公說的沒錯,但秋池已無我容身之地,即便父皇也巴不得我早死,若非舅父與左將軍袒護,子胤早已身死,如今能苟且偷生,便別無他求。”
果真是秋池皇親貴胄!按他所說,皇帝葉展夋對這個兒子的生死也是不管不問,看來這裡頭大有文章。林峰不禁想起葉堃前輩所託之事,這紫龍金印還在懷中熱乎着,要想給它尋到主人恐怕不易,眼前這位葉子胤,是不是合適人選呢?忽然之間,他又冒出一個念頭,隨意問道:“你難道不想反戈一擊,替那些死去的忠心將士報仇?將那昏君拉下皇位,秋池國便是你的。”
葉公子怔住了,張了張口,半晌,眼中閃出堅毅神色,輕輕點了下頭。
“那好,我正要去宛州城辦一件事,你們若是願意便一起上路,以你皇子之名,應該還有不少有志之士響應的,我可保你們路上週全。”林峰環視着這四人,慢慢說道:“越是危險的地方,恰恰安全。這個道理想必你們都懂,如果考慮好了咱們天亮就趕路。”
說完這些話,林峰便負手走到廟宇門口,仰頭看那天空,雨勢漸弱,他的心中卻翻起漫天波瀾。
修真之人,極少過問俗事,這樣做是否有損道行根基,他卻無從揣測。林峰決定冒一次大險,這四人雖是秋池國追殺的要犯,但他們個個都是真性情鐵漢子,扶植一把,也是義不容辭,若能將傳國玉璽託付給葉子胤,也不枉下山一趟。將葉子胤扶上正統,正是順應天道正義,與修行之人所守本心不相違背,或能成就千秋芳名,永傳於世,不失爲功德一件。
那四人在廟宇內小聲商議着,不一會兒,葉子胤輕聲走了過來,說道:“恩公,我們決定前往常昊城投奔虎楮*軍曾翼,舅父曾在他手下供職,交情非淺,若是他能起兵相助,報仇雪恨,匡復國體,指日可待。”
“哦,如此甚好,我便和你們一同前往,大家也不用恩公恩公的叫了,我是百花宗弟子林峰。”跳躍的火光下,林峰笑着看向這皇室子弟。
“對了,那追殺你們的人,可知道他們是什麼來歷?”看得出,葉子胤和左青城兩人對百花宗也有耳聞,他們臉上震驚的表情絕不是裝出來的。
“這黑衣人我們不認識。在秋池境內遇到的那夥埋伏,我卻認得,他們都是宇文老賊手下豹突營的死士,專幹謀害忠良、陰損險惡之事!”左青城恨聲道。
“噢,你們又是怎樣逃脫的?左大哥的功夫看來不錯,不知師出何處?”林峰又再次詢問他們的底細。
“差遠了,比起林兄弟,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哪裡敢上臺面,幼年時師從天碑院門下,無奈資質太差,入不得內院,只能謀份官差噹噹,這邊疆一守就是二十載……”左青城不無遺憾的搖搖頭,仰頭又灌下一口烈酒。
其實林峰也看出一二,左青城的實力雖差,但在對敵格殺上卻經驗豐富,算起來修爲當屬煉氣前期,至於那公子,則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這幾人若是一起上路,還真要想個萬全之策才行,左青城那斷臂目標太大,有心人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天將放亮,柳雲、廖楷二人熄滅火堆,五人魚貫走出這破廟,先去查看那死去的刺客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