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

紀鳶一時不知那霍元懿說的是玩笑話還是當真了, 想了想, 便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說道:“我還是小時候做着玩的, 都是些個拿不出手的, 如何敢在二位公子跟前獻醜。”

不過,想到老夫人方纔分明撂下話了,又不好推辭,說到這裡,踟躕了一陣,忽而猶豫的看了身旁甄芙兒一眼,連連求助道:“好在姐姐手巧, 可否勞煩姐姐指導一二?”

嘴上雖說是指導,分明是想要將這棘手的活計推到那甄芙兒手上。

替那霍家二公子親自制作一盞河燈, 想來對方應當是甘願的。

果然,話音一落, 便將那甄芙兒有些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霍元懿微微挑眉, 就連老夫人也擡眼瞧了紀鳶一眼。

少頃,只見那甄芙兒竟親自拉起了紀鳶的手,嫣然笑道:“說什麼指導不指導的,橫豎都是一塊兒做着玩的,既然妹妹都已經開口了, 來, 那咱們便一起做吧。”

說完, 只吩咐凝蘭將籃子裡的一應材料放到了不遠處的涼亭裡, 竟然十分親熱的拉着紀鳶一道過去了,怕材料少了,末了,又吩咐底下丫頭回到院子再送些來。

霍元昭見狀,隻眼前一亮,頓時雙目炯炯道:“我也要親手做這個,紀鳶,芙兒姐姐,你們倆個教我。”

說着,便也一臉興致勃勃的跟了上去。

餘下霍元芷跟沈如嫣二人對視了一眼,只見那霍元芷柔柔笑道:“嫣姐姐,莫不,咱們也跟着去湊個趣吧。”

沈如嫣飛快的往對面霍元擎身上瞧了一眼,雙目閃了閃,隨即衝着霍元芷點頭笑道:“好啊。”

說罷,二人攜手而去。

一時,整個亭子裡便忙活開來了。

***

霍元懿坐在椅子上,隨手往一旁的矮几上端起茗碗吃了兩口茶,臉上笑模笑樣的,嘴裡只低低“嘿”了一聲,咬牙道了句:“好個小丫頭片子。”

又一連着將杯子裡所有的茶給一口飲盡了,便大搖大擺的起了身,衝老夫人道:“祖母,我去瞧瞧那河燈到底是怎樣做的。”

老夫人哪裡不曉得他,向來是個閒不住的,又歷來愛往姐妹堆裡湊合,只沒好氣道:“去吧去吧,挑上一盞河燈今年許個好願,交個好運道來。”

只旁敲側擊的在催着他的終身大事了。

霍元懿挑了挑眉,笑道:“成啊,孫兒能不能替祖母討到個好孫媳婦兒,就全靠它了。”

說罷,扇子一腰,風流倜儻的去了。

老夫人頓時氣樂了,笑過後,見所有小輩們都前去熱鬧了,唯有這霍元擎一人孑然一身,未免顯得有些形單影隻,老夫人面上的笑意漸漸淡了淡。

擡眼間,只見幾個小姑娘都湊到了一塊兒忙活着,許是沈家那個到底剛來,未曾與大家夥兒打成一片,只安安靜靜的立在一旁瞧着。

見那沈如嫣生得雖不如孫媳沈氏那般貌美,但也隨了她姐姐五六成,關鍵是,姐妹二人感覺尤爲相似,或許,這也算作是另外一種…安慰?

想到這裡,又想到這些日子的滿面煩愁,老夫人心下忽而一動,端起茶碗吃了一口,方不動聲色的衝着霍元擎道:“擎兒,瞧你幾位妹妹們玩得多起勁兒,你鎮日繁忙,從來沒功夫跟府中幾個弟弟妹妹們親近過,眼下冷眼瞧着幾個小的都有些畏懼你,今兒個難得大家都聚在了一塊,你也莫要拘着,也跟着去瞧瞧吧,我今個兒聽了一整日的戲,有些累了,且先眯會子,不用你作陪,你跟她們一道去鬆鬆乏罷。”

說罷,只一臉嫌棄的衝那霍元擎直襬手,恨不得他立馬消失纔好。

好的歹的都被老夫人給說了,似乎有些無從反駁,霍元擎聞言默了片刻,方衝老夫人淡淡道:“如此,那孫兒便去了。”

說着,便也起身,緩緩朝那邊走了去,只是,走到那亭子外,步伐漸漸慢了下來。

***

此刻,只見甄芙兒、紀鳶、霍元昭、霍元芷四人圍在亭子中央的方桌上坐着,四人都認認真真的低着頭擺弄着手中的彩色的花紙,而那霍元懿正負手立在甄芙兒與紀鳶二人身後,漫不經心的瞧着,時不時摸了摸下巴,瞧得似乎正起興。

“哈哈,紀鳶,你做的這個好醜,簡直比我做的還要醜,太難看了,瞧瞧,你那花瓣都是歪的,當心一會兒下水後直接翻船了。”

霍元昭指着紀鳶手中那個三色的蓮花燈差點沒笑彎了腰,邊笑邊直樂呵道:“方纔瞧你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我還以爲你手藝多好,原來也是個半吊子啊,哈哈,你瞧瞧你那蓮花燈那衰樣,足夠我樂三天三夜了。”

原來那甄芙兒與霍元芷做的是十六個花瓣的,霍元昭初學,學的是最簡單的八個花瓣的,這個還是紀鳶教她的,沒成想,這徒弟學會了,那師傅不知怎麼的,糊着糊着竟然少了一瓣,做了個單數的七瓣的,且那花瓣東倒西歪的,彷彿剛歷經了一場狂風暴雨的劫難似的。

霍元昭頓時難以置信,只覺得這玩意兒委實不像是從紀鳶那雙巧手裡做出來的似的。

被霍元昭當着衆人的面如此笑話,紀鳶多少有些尷尬,只訕笑道:“早就說過了,我小時候才玩過這玩意兒,好多年沒做過了,能夠做成這模樣已算是不錯的了。”

說完,又覺得好似仍然沒有說服力,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我做的便是這麼一朵歷經風吹雨打過後仍然堅強百折不摧的荷花,你瞧瞧,不寫實麼?”

紀鳶話音一落,便聞得頭背後一陣“噗呲”聲。

四人紛紛擡頭、扭頭瞧去,只見那霍元懿不知何時立在了她們身後,被紀鳶這一張巧舌如簧的小嘴給逗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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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昭見霍元懿在發笑,頓時也氣樂了,立馬從椅子上蹦躂起來,一溜煙的跑到霍元懿身邊,扯着他的衣袖,指着桌面上紀鳶那個七倒八歪的荷花燈衝霍元懿道:“二哥,你瞧,這分明是個醜的,紀鳶竟然還強詞奪理,我橫豎是說不過她的,二哥你來替我辯辯。”

竟一副要拉着霍元懿做同盟的意味。

霍元懿瞅着紀鳶那個蓮花燈,摸了摸下巴難得一臉正色道:“醜雖醜,但醜得還挺可愛的。”

說罷,只對紀鳶報以微微一笑。

紀鳶雙目閃了閃,立馬轉過了頭去。

霍元懿頓時挑了挑眉,又道:“鳶兒表妹這盞燈若是遭人嫌的話,我倒是可以勉爲其難的——”

一時,話語爲道完,忽而見那霍元昭驚呼一聲,連連讚道:“哇,芙兒姐姐,你這個蓮花燈有三層,好美啊。”

霍元懿說了一半的話便被打斷了,衆人便下意識的朝着甄芙兒瞧了去。

只見甄芙兒的那盞也做成了,一盞大紅色共三層十六瓣盛開到最爲濃烈的蓮花,只見每瓣花瓣都綻放到最極致的狀態,這甄芙兒手工精湛,明明是用紙糊上的,卻覺得栩栩如生,就跟蓮花池中盛開出來的蓮花一般無二,着實令人驚詫。

見大家都一臉讚揚的看着她,甄芙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捧着這盞蓮花燈直接遞到了霍元懿跟前,笑的有些羞澀道:“喏,表哥,你歷來最是個挑剔的,這個可是我親手做的,便是再不合心意,也別當着大傢伙的面挑刺。”

說罷,還搶得先機的率先嬌嗔的瞪了那霍元懿一眼。

霍元懿稍稍有些意外,隨即只摸了摸鼻子,言笑晏晏道:“怎麼會,表妹如此心靈手巧,便是我想要挑刺也真真挑不出來了。”

說罷,只笑着從甄芙兒手中將那盞蓮花燈接了過來,垂下眼簾的時,不漏痕跡的瞅了眼紀鳶的背影。

***

這邊幾人圍在一塊兒,那邊,那沈如嫣眼尖的瞧見霍元擎揹着手往亭子裡來了,隻立馬有些緊張的起身給霍元擎讓座,嘴裡輕聲喚着:“姐…姐夫…”

說完,又立即親手去泡了一杯茶過來,遞到了霍元擎跟前。

霍元擎接了,卻沒喝,直接往小几上一放,倒是在沈如嫣讓的那個位子上坐下了。

沈如嫣見狀心裡悄然鬆了一口氣。

那邊一行人聽到動靜,原本正在說笑的,頓時安靜下來了,霍元擎見所有歡聲笑語在他來的那一刻頃刻消失了,頓時輕蹙了蹙眉,片刻後,主動問了句:“東西都做好了嗎?”

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霍元昭、甄芙兒、霍元芷、紀鳶幾個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好半晌,只見那霍元昭嘿嘿笑道:“做…做好了,大哥…”

霍元擎問完這句話,便再無多話了。

亭子裡又靜了下來。

霍元昭只以爲這霍元擎是來討要他的那個河燈的,只是,她的這個是自個親手做的,她有些捨不得,甄芙兒的送給了二哥,那霍元芷自是個小氣吧啦的,無法,霍元昭只衝着那霍元擎一臉訕笑道:“大哥,你的那個也做好了,就…就在紀鳶手裡。”

說罷,悄悄衝着紀鳶的後背往前一推,衝紀鳶笑道:“紀鳶,還不快給大哥送去。”

紀鳶:“…”

見霍元擎那雙冷如利箭的眼神直直朝着她射來,紀鳶立在原地生生打了個顫,過了好一陣,只得硬着頭皮走了過去,將她親手做的河燈奉上,只垂着眼,輕聲地,一臉尷尬的擠出了幾個字:“大…大公子請…請笑納。”

霍元擎盯着遞到他眼前的這個醜東西,好長一陣時間沒有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