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137

卻說那日前腳剛回院子, 後腳,那如意齋便將那些首飾全都一件不落的送了來。

紀鳶在屋子裡埋頭清點了許久。

這一次挑選的這些, 雖並不算所有首飾中最貴重的, 去年年前時, 長公主大手筆賞賜的那套十二件赤金鑲嵌紅瑪瑙的首飾就比今兒個這些還要金貴多了, 可是, 此番的這些到底不同, 這些可都是她自個親自選的。

霍元昭的,小表弟的,姨母的,末了,還替那雅苑的陳姨娘挑了一件禮。

自到了這木蘭居,就來的第二日去給主母沈氏上香時與那陳氏打了個照面,沈氏那個院子單獨落了鎖, 一直交由陳姨娘在打理着, 那日去時, 陳姨娘氣色不好, 似乎病了有些日子, 是以,她來大房這些日子, 二人還未曾正經的招呼過。

就那日回來後, 陳氏特意託人給她送了件禮來, 她還一直未曾回禮的。

將所有東西一一清點後, 末了, 紀鳶又從一個小紅盞盒子裡摸出了兩塊小小的玉石,一塊玉色的,一塊碧色的,不過拇指蓋大小,成色卻不差,是當年給小尹氏清點遺物時發現的,尹氏用作給爹爹紀如霖縫製腰帶做點綴用的,眼下,紀鳶給翻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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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情緒有時候十分奇妙,會因一件小小的事情,一個小小的變故,心情沒由得變好變壞。

那日過後,紀鳶心情一直極好。

這日傍晚,紀鳶坐在亭子裡一邊納涼,一邊坐在軟榻上縫製着一塊玄色錦帶,菱兒在一旁給她打着扇。

這幾日天氣太過悶熱,屋子裡太悶了,每日唯有到了太陽落山時分,才起了些風,紀鳶便日日命人將軟榻擡到了涼亭裡,亭子外是一片璀璨的花海,亭子裡罩了一層細莎,裡頭放了冰塊鎮着,整個亭子裡倒是十分舒適清爽。

錦帶最後一針收了尾,紀鳶湊過去,將細線咬斷,末了,將這條玄色錦帶拿在手上左瞧右瞧,四處打量着,款式極爲簡單,上頭也並無多少花色,不過,錦帶的面料十分精細,做工也極爲精湛。

菱兒見狀,忍不住讚了一聲,道:“真好看,瞧着簡簡單單,以爲會十分單調的,沒想到越簡單的東西反倒是越發精細,壓根瞧不出半根針腳,主子的手藝當真越發精湛了。”

紀鳶從小紅盞盒子裡摸出了那兩塊玉石,分別往錦帶上比了比,問菱兒:“哪個顏色好看?”

菱兒仔細比劃了一陣,衝紀鳶道:“菱兒喜歡豔色的,更喜歡碧色這塊,不過,玉色這塊好似更加適合,跟這顏色更加搭配。”

紀鳶想了想,便又將湘雲喊了倆,問道:“湘雲,你覺得哪塊更好看些。”

湘雲見了,只捂嘴笑着問紀鳶道:“主子這是給大公子做的錦帶嗎。”

頓了頓,只忍不住衝紀鳶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兩個配色都好看,只要是主子做的,公子定都會喜歡。”

“一個比一個還有油嘴滑舌。”

紀鳶見被湘雲打趣,臉上忍不住一熱,過了一陣,微微瞪了湘雲一眼,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着:“主要是上回不小心將公子的腰帶弄壞了,我這不過是賠禮道歉罷了,你們可甭想歪了。”

“奴婢曉得主子是特意做着給公子賠禮道歉的啊,沒想歪啊,不然主子以爲奴婢想到哪裡去了。”

湘雲說着跟菱兒對視了兩眼,兩人紛紛悶聲笑了起來。

紀鳶一噎。

不都道大公子院子裡的丫頭各個跟主子似的,全部都是些悶葫蘆麼,怎麼分到她院子裡的這一位,伶牙俐齒到可舌站羣雄的地步呢?

不過,她倒挺喜歡這樣的,喜歡院子裡熱熱鬧鬧的,喜歡大家全部都歡聲笑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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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左右琢磨,雖與那大公子相處不久,卻也曉得他似乎不喜那些繁瑣豔麗之物,想了想,便將玉色那枚束着別在了錦帶的正中央,想着,那碧色的屆時留給鴻哥兒,也給他繡一條。

末了,又在那玉石旁邊點綴了幾道勾芡的花樣,一時,只覺得猶如畫龍點睛似的,整條錦緞立馬精緻華貴了起來。

紀鳶還算滿意,拿在手中有些愛不釋手。

這時,芍藥從大房串門回來了,見她面上似有幾分心事似的,只以爲大房生了什麼事故,紀鳶招手將她喚了來,一臉關切的問着。

芍藥看了看紀鳶,猶豫了一陣,方小聲道着:“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就是奴婢剛從大公子院子回來,聽到有人在背後議論主子的閒話,一時氣不過,一時沒忍住便逮着人將那幾個小丫頭教訓了一頓,事後才忽然憶起,如今,奴婢已經不在公子院子裡當差了,如此,怕是反倒給主子添了亂。”

說到這裡,只一臉懊惱道:“都是奴婢的不是,還請主子責罰吧。”

紀鳶聞言,默了一陣,沒有說話。

菱兒問道:“她們都議論些啥呢?”

芍藥猶豫良久,方道:“說是…說是前幾日雅苑那邊那位給公子親手做了好些東西送了去,大公子的好些東西都是那位親手做的,說那位心靈手巧,又溫柔賢淑,說咱們主子不過就仗着空有一副美貌,只知魅惑主子——”

話還未曾說完,就被一旁的湘雲一臉怒意的給打斷了,只見那湘雲緊緊蹙了蹙眉道:“公子向來喜靜,院子裡的丫頭皆是經由府上調、教好送來的,後又被蘇姑姑親自叫去過了眼的,一個個皆是應該知規矩的,怎會在院子裡嚼舌根子,芍藥,你說說,到底是哪個,竟然敢如此亂胡言亂語,若叫素茗姐姐知曉了,定不會輕饒了她去。”

芍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正支支吾吾間,紀鳶大手一擺道:“行了,這事兒,就到這裡吧,公子院子裡的人和事兒,咱們不該插手過問。”

若是插手了,便是逾越了。

湘雲略略思索一番,便已然領會,心裡稍稍嘆了一聲,她曾在那蒼蕪院呆慣了,行事作派一直雷厲風行慣了,然而,這裡是木蘭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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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方纔這麼一陣插曲,紀鳶只覺得面上的興致淡了幾分,再瞧手中的這個腰帶,只覺得好似處處不盡如人意,片刻,只隨手將其收進了一旁的針線簍子裡,沒再如剛纔那樣愛不釋手了。

湘雲與菱兒對視了一眼,紛紛噤聲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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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霍元擎在宮中當值,經常需要守夜,偶爾夜裡也有不回的時候。

自那日出府,夜裡歇在了木蘭居,第二日去了宮中,竟一連着五六日未歸,也不知宮中是否出了什麼事兒,雖然,每日派人送了信回。

據說,往日裡除了大雪壓枝,路面寸步難行時,還是極少出現過像現在這樣一連着五六日未歸的事兒。

紀鳶隱隱有些擔心。

第二日一早,紀鳶收起心思,打起精神去了一趟洗垣院,將之前選的東西全都送了過去。

自搬到了大房後,紀鳶只強自忍着,沒有頻頻往那洗垣院、往那築奚小築跑,她畢竟初入大房,不知各中忌諱,故一直處處小心謹慎。

去時,眼看尹氏要出月子,氣色比之前要恢復了不少,只小表弟…身子依然有些羸弱不堪,一個月了,還沒尋常剛出生的小子精神麻利,依然瘦瘦小小,眼睛眯着,要睜不睜的,平白令人擔心。

再過幾日,便是小表弟的滿月宴,雖是庶出,可畢竟是府中的六公子,約莫怕是這一輩中最小的公子了,又加上霍家對待子嗣,即便是庶出,亦是十分重視,是以,二老爺想要大辦一場。

一來,府中可熱鬧熱鬧,這二來嘛,沾沾喜,取個好兆頭,祈禱幼子身子漸漸好轉。

陪着尹氏說了許久的話,尹氏拉着紀鳶的手,問起了她在木蘭居的情景,問了大公子,長公主,問了府中丫鬟婆子,事無鉅細,紀鳶一一如實相報,只下意識的便隱下了二人還一直未曾圓房這一樁事兒。

尹氏尚且還在月子裡,通身疲倦,說了一會兒話,便又眯着眼,昏昏欲睡了起來。

好在霍元昭正好也在,兩人便坐在外頭說起了話,霍元昭見紀鳶氣色不錯,倒是略微放心,只微微噘着嘴衝紀鳶道:“紀鳶,你不在的這些日子,可悶死我了,我本想到大房前去瞧你的,可姨娘攔着不讓,非得拘着我在屋子裡繡嫁妝,紀鳶,你瞧瞧,我十個手指頭全都給戳破了!”

說罷,伸出兩隻手在紀鳶跟前晃了晃,只有氣無力的道着:“你說,成個親怎麼就如此累人啊,早知道這樣勞心勞力,我就不嫁人了。”說罷,瞅着紀鳶,圓臉皺成了一團。

紀鳶聞言,只笑眯眯道:“事到如今,嫁不嫁可不是由你說了算,便是你不嫁,蕭家哥哥怕綁也得將你給綁回去了。”

霍元昭微微紅着臉瞪了紀鳶一眼,道:“你還打趣起我來了,我還沒笑話你了,紀鳶,行啊,你,我可全都聽說了,前幾日大哥陪你去逛首飾鋪子了,大哥是誰,是個什麼性情,連當年大嫂都沒陪過,你可知,整個府上早已傳得沸沸揚揚了。”

紀鳶一時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