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別董大》高適(唐代 )
一位十一,二歲的少年,在霧氣繚繞的水池中,盤膝打坐,汗液被他逼出身外,已經不是開始時的烏黑色,經過兩年的《洗髓經》淬鍊,汗液由黑變灰,由灰變黃,現在已經是正常顏色了,味道也是由一開始的腥臭無比,到現在的無味。幾個大周天後,他突然從水池中一躍而出,穿好衣服向悟心壁觀的山洞奔去。
“師傅,我《洗髓經》終於小成了,您快看呀!”朱原興奮地一頭衝進山洞,高聲叫道。
但眼前的一幕,讓他呆立當場,原先師傅壁觀的地方空無一人,只有地上一片枯草,他給師傅做的兔毛墊子也沒有了。他仰天長叫:“師傅,師傅啊!您怎麼不說一聲就走了。”聲震山洞嗡嗡震響。他跪爬到師傅壁觀的枯草邊,抱起枯草痛苦失聲,真好似黑夜進港的船隻,沒有了燈塔,心中沒有了方向,四周一片漆黑,師傅我該何去何從呀?
正當他抱起枯草的時候,在地上隱隱約約好像有字,他趕緊拿開枯草,幾行用手指在石板上寫的字清晰可見。“當徒兒看到字的時候爲師已經走了,爲師很高興徒兒能練成神功,雖是小成也實屬不易,爲師爲你驕傲。爲師因有少林俗事煩心,這兩年功力始終不能寸進,爲師是該到了此心魔的時候了,徒兒小成後也要離開此地去江湖歷練,切記江湖險惡,不可輕信他人,切記,切記。”
朱原看了多遍,向南叩頭道:“師傅,弟子記下了。”說完用左手在石板上一摸,所有字跡化作塵土,一陣兒風吹過,塵土隨風飄落塵埃,一切已成過去。
當他走出山洞時,白狼叼着一個長條包袱跑了過來,放下包袱臥在了他的腳邊,用大腦袋蹭着他的腿。他輕輕摸了摸白狼的大腦袋,白狼王放下包袱,對他呲了一下牙,一聲低嚎,臥在了他身邊。
朱原趕緊打開包袱,裡面有四樣東西,一樣是一張孩子的小被,被角有個針繡的“原”字,這張被子悟心已經多次和他說過,是裹着他的小被,是他認祖歸宗的信物;一樣是一個小白瓷瓶上書金創藥;一樣是一個小紅瓷瓶上書護心保命丹;最後一樣是一條腰帶,鯊魚皮的外鞘上鑲嵌着十二顆各色寶石,腰帶頭是紫金龍頭,腰帶尾是紫金龍尾,朱原見過師傅這條腰帶,用手一點龍眼,龍口一張,一把寒光四射的寶劍彈射而出,劍身柔軟異常但只要內力貫注這劍身立刻筆直堅硬,削金斷玉削鐵如泥,藍瓦瓦的劍身上“盤龍”兩個篆字依稀可見。
朱原把盤龍劍圍在腰間,龍頭自動鎖住龍尾,形成一條古樸精美的腰帶,鬆緊合適很是可心。他收拾好包袱,提着包袱拍拍白狼的頭,白狼王不耐煩的抖了抖腦袋,衝他一聲長嚎,他已三晃二晃消失在山林中。
春風拂面,野花飄香。朱原正在斡難河打水,突然震耳欲聾的馬蹄聲打破了這寧靜的草原。一人一騎在前面跑,二十多騎在後面追,不時還向前面的一騎射箭,利箭如雨點般從前者的身邊飛過。衆人越跑越近,已能看到前面是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後面是一羣兒如狼似虎的牧民,前面的男孩只能趴在馬背上,抱緊馬鞍,拼命催馬快跑,但胯下的馬已經鼻喘粗氣,渾身是汗,堪堪不支了。後面追的牧民都是一人雙騎,揮舞着馬鞭,好似貓戲老鼠一樣,戲虐的追趕着。其中一個領頭的大漢指着前面叫道:“鐵木真的馬快不行了,都給我聽好了,一定要抓活的,塔兒忽臺大人一定會重賞我們的。”衆牧民揮舞着馬鞭一陣兒歡呼,好似鐵木真已是他們囊中之物一樣。
朱原本來沒想多管閒事,遠望了一眼就要打水上山,但當聽到鐵木真這個名字時,不僅微微一動,打了水站到了河邊,看着男孩騎馬跑了過來,當看到是他記憶中的面孔時,讓過了他,迎着追趕的牧民走去。
轉眼間,牧民們已追了上來,爲首的揮舞着馬鞭大喊着:“走開,快走開。”一邊縱馬狂奔,一邊揮鞭向朱原頭上抽去。
朱原一側身閃開那一馬鞭,手中掄起兩個碩大的水桶,如車輪般闖入了奔馬隊中,只見塵土飛揚,桶影飛舞,衆馬腿紛紛被打折,馬兒在哀嘶中前衝倒地,牧民們紛紛滾鞍落馬,摔得鼻青臉腫,在地上翻滾哀嚎。塵埃落定之時,朱原提着水桶把滿滿的兩桶水重新倒回了河中,草原上水是寶貴的東西,不能隨便浪費。
前面狂奔的鐵木真忽聽身後的聲音不對,拉住坐騎,帶轉馬頭觀看,只見遠處一地的哀嚎嘶鳴之聲,部分牧民已經抽刀站起,怒目而視河邊的少年,大有一擁而上之勢。鐵木真剛纔沒有注意,現在仔細一看,那不是朱原嗎!那次雖然是短短的一面,但朱原那力劈雄鹿的神力,在他的腦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剛想催馬上前,卻見朱原一聲長嚎,聲震山谷,緊接着山谷中迴應了一聲長嚎,過不多時數十聲嚎叫在山谷中迴盪,聽的人膽戰心驚。
牧民們大叫:“不好,狼羣來了,快跑呀!”但爲時已晚,狼羣已經包圍上來,就是河對岸也隱隱有狼的身影。
上百頭的壯狼在白狼王的領導下呼嘯而至,泛着綠光的雙眼盯着牧民,獠牙已開只待飲血。白狼王跑到了朱原身邊,一聲低嚎呵住羣狼。朱原輕輕拍了下它的頭,安撫了下它躁動的心。對牧民道:“馬留下,人走吧,不要再來不兒罕山,否則就同這些馬一樣。”說完一拍白狼的後背,道:“馬是你們的了,人放了吧。”
只見白狼王對天一聲長嚎,衆狼一邊警覺着牧民,一邊撲向了倒在地上的馬,四十多匹戰馬在狼羣的撕咬中痛苦的哀嘶。不一會兒的工夫地上只剩下了戰馬森森的白骨,空中還飄散着濃重的血腥氣,牧民們早已逃之夭夭了。
朱原走向不遠處的鐵木真,鐵木真趕緊跑過來謝過了他的救助之恩。朱原笑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你怎麼到這裡了呢?”
鐵木真痛苦的回憶道:“上次分手後,阿爸帶我前往弘吉剌部相親。按照蒙古的舊俗,兩家結親後,男方要在女方家住一年。也因此,相親結束後,阿爸便獨自回家。在回家途中,遇上一羣塔塔兒部的勇士在聚餐。阿爸欣然去吃酒,塔塔兒人在馬奶酒中下了劇毒。阿爸死在了回家的途中。阿媽託人叫回了我,我們被族人拋棄了。部落族人追隨着曾經的依附者泰赤烏貴族塔兒忽臺走了。我家境由貴族淪爲貧民,過着顛沛流離的苦難生活。所幸的是札木合安達不棄,和我們一起打獵、釣魚,後來我們交換了結盟的信物,再次結爲了安達。昨日泰赤烏氏偷襲了我們在斡難河畔的營地,我知道他們的目的是抓我,就想把他們引開,向不兒罕山逃來,我們約定事了後在不遠處的孤山相會。”
朱原聽後點了點頭道:“你和我也算有緣,來吧,到不兒罕山躲上幾天吧,不用擔心,長生天會保佑你的家人的。”
朱原見鐵木真牽着馬,就把他帶到了悟心大師壁觀的山洞,對鐵木真道:“委屈你就在這裡小住吧,不要下山,山上有野果、山雞,山的深處有水源,這裡有白狼王保護,只要你不出去是不會有人來的。”
鐵木真謝過了朱原的好意,但也表達了自己對家人的思念,道:“我們一家是多災多難的一家,我和我的家人被部族所拋棄,我們相依爲命不能分離,我現在的心理只有家人的安危,這比我自己的危險更讓我牽掛。”
鐵木真對家人的親情打動了朱原,這是朱原心中的痛,他太渴望親情了,他認真的道:“鐵木真你聽我的安心在這裡住下吧,我會下山,去找尋你的家人的。”說完也不等鐵木真開口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鐵木真還想再說點怎麼,但朱原已消失在了山林中,他只能苦笑着搖了搖頭,栓馬走進了山洞。
轉眼間九天過去了,朱原再也沒有來山洞,山外的情況他一無所知,人對事情越不知道越往壞處想,幾天的思念煎熬着他的身心,他實在不想再等下去了,他要出山去尋找他的家人,這個聲音一直在心中迴盪,揮之不去。他吃不香,睡不安,只短短的幾天,人就瘦了一圈。我不能再等下去,我要去找我的家人,我不能沒有她們。
第九天的夜是那樣的漫長,思念終於戰勝了理智。他藉着月光牽着馬走到了出山口,山口處死一般的寧靜,黑暗籠罩了一切,鐵木真一咬牙,心一橫,翻身上馬,打馬如飛似箭般衝向了山口。正這時山上傳來了一聲狼嚎,他先是一愣兒,以爲白狼王要阻止他出山,下意識地馬上加了一鞭,馬兒吃痛,撒開四蹄奔出山口,衝入黑暗。
剛一出山口,眼前就是數十人的馬隊,在月光下泛着寒光的利箭齊刷刷的對準了他,他立刻撥轉馬頭,身後的山口已經被兩排馬隊擋住了,四周的包圍圈在一點點的縮小,火把被點了起來,鐵木真已經看到了塔兒忽臺那得意的笑容和輕輕劃弄鬍子的動作,不能再猶豫不定了,戰是死,委曲求全可能能生,塔兒忽臺自大而好名,阿爸曾經救過他,他不一定現在就殺了我,想到這,他果斷的扔了馬鞭、佩刀、弓箭,翻身下馬,自背雙手道:“塔兒忽臺大叔,我有何罪,使是苦苦相逼?”
鐵木真這一問,使塔兒忽臺反而一愣兒,大笑道:“草原上弱肉強食,這就是長生天的安排,念你阿爸曾對我有恩,小子我就讓你多活幾日,等祭天大典上就拿你祭天好了。來人呀,給他帶上枷鎖,關進牢籠,好生看守。”
衆人答:“是”,一捅齊上,七手八腳的先是一頓毒打,然後上了一個特大號的木枷鎖,把鐵木真關進牢籠,高高興興的回營地吃肉喝酒慶祝去了。
當次日上三竿之時,朱原才一身灰塵的回到了山洞,但洞內洞外並沒有找到鐵木真,他就心道不好,再一找馬也不見了,就知道鐵木真一定放不下家人,出山去找了,怪不得山口的埋伏撤了呢。
這幾天朱原沿着斡難河尋找鐵木真的家人,也去了鐵木真說的那個孤山,都沒有找到,只找到了他們受襲後廢棄的營地,朱原叫來了白狼王,讓它沿着氣味尋找,最後在斡難河的一條支流乞沐兒合小河旁邊的一座孤獨的小山中找到了她們。原來她們等泰赤烏氏走後,不敢在附近停留,那個孤山太顯眼,她們只能趁夜色掩護向更遠更偏僻的地方遷徙。
朱原把鐵木真安全的消息告訴了她們,鐵木真的阿媽訶額侖夫人高興的哭了起來,鐵木真的兄弟跪地感謝長生天的眷顧,鐵木真的妹妹帖木倫微紅着小臉,如星辰般黑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看着他,看着他心裡好似有隻小兔子,怦怦亂跳,只想早點逃走。
於是朱原對訶額侖夫人道:“現在鐵木真也非常想念你們,我要早點回去告訴他你們的情況,也使他安心在不兒罕山避難。”
訶額侖夫人一家千恩萬謝地送走了他,在原地安心地等鐵木真回來。
現在鐵木真大概被抓走了,朱原也不能袖手不管,他只能再次下山,向泰赤烏氏的牧場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