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梯媒向外求,還丹只在體中收。莫言大道人難得,自是功夫不到頭。唐•呂岩《絕句》
朱原輕手輕腳地走到洞口,只見師傅坐在他親手做的兔皮墊上,面壁打坐真好似這兩年都沒有動過一般。他不想驚動師傅壁觀,於是強壓下激動的心情,面向師傅在洞口跪了下來,給師傅護法。
洞外日月變遷,洞內依然如故,洞內好似時空靜止了一般,沒有日月星辰,春夏秋冬;沒有名利榮辱,柴米油鹽;沒有興衰成敗,事物變遷,只有一面空空如也石壁。三天不知不覺的過去了,就是朱原都有種之身於另一時空的錯覺。
正這時,悟心大師好似動了一下,又好似沒動,他趕緊揉揉雙眼,悟心已經站了起來,滿面微笑地向他走來。他愣在了當場,猛然警醒趕緊叩頭道:“師傅,弟子回來了。”
悟心輕輕攙起他,慈愛的看了看已略脫稚氣的臉,拍了拍他結實的肩膀。朱原只覺得一股暖流從肩膀進任脈直衝督脈流經一小週天後,又在身內流走一大周天後,從肩膀流回悟心掌心。
悟心滿意的點點頭道:“《易筋經》他確定練成了,但經絡擴展的還不夠,每日還要勤加練習,不要懈怠,快去找東西吃吧,明天晨練後爲師教你少林武功。”
朱原這時才感到腹中飢餓,口中乾燥,活動了一下身體,告別了師傅,去找白狼抓兔子烤着吃去了。
第二天晨練已畢,朱原早早的回到了山洞中,但悟心已在等他了,身邊還放了兩個大木桶,木桶是用獨木掏出來的,引人注目的地方是木桶底是尖的,根本不能平放在地面上,只能倒着放在地面上。
朱原上前施禮,悟心鄭重地接受道:“今日先傳你陸地飛騰法、穿縱術、提縱術,明日教你龍爪手。”說着就把練功的口訣教給了他,一邊講解一邊把他帶到了山下的斡難河,要他從後天開始用那兩個木桶提水,到接近山頂的一個山洞,兩人走進山洞,裡面熱水撲面而來,在洞的深處有一個像大浴缸似的池子。
悟心指着在坑道:“後天起每日晨練完畢,用那兩個木桶從山下的斡難河打水,盛滿這個水池爲止,然後你要泡在水池中練習《易筋經》心法至少一個時辰,最後再把水池中的水清空。每天周而復始就是這些事情,徒兒你記住了嗎?”
朱原認真地答道:“弟子記牢了。”
第二天悟心檢查了他背誦陸地飛騰法、穿縱術、提縱術的口決。朱原一字不錯的背誦了下來,悟心很是滿意,並提醒他在打水的時候可以練習使用。然後傳授給他三十六式龍爪手,一招一式的教,一招一式的講解,並一再告誡他不要考慮武功套路,只要有用任何一招都可分別使用。天下招式唯快不力,與敵過招,就是要在最短的時間裡擊倒對方。練習招式只是讓你在對敵時減少思考時間用你最熟悉的方式,條件反射般擊倒對方。
朱原仔細的聽着,深有同感地點着頭問道:“那師傅我練的內功又是什麼呢?”
悟心擼了一下鬍子道:“內功就是神,就是勁道,它可以使你的招式變快並且更有力道,使你能夠擊倒對方。好了,徒兒快去練吧,明天就按照爲師說的去做,爲師也要壁觀了。”說完悟心就向兔皮墊走去。
朱原默默地看着師傅有些消瘦的背影,心裡一陣兒感傷,輕手輕腳地走到洞外練習起來。
自從練成《易筋經》後,朱原已經用打坐練功代替睡覺了。當天邊剛剛要升起太陽的時候,他就來到了斡難河提起了滿滿兩桶水,向那山洞跑去。一開始那不覺得怎樣,腿下施展新學的陸地飛騰法,那叫一個快,真是腿下生風,水花飛濺,等到了水池一看傻了眼,滿滿的兩桶水已經只剩下個桶底了,倒在水池中,只聽“刺啦”一聲白氣蒸騰,水已經不見了。
朱原搖頭一陣兒苦笑,看來是自己想簡單了,他也不停留,提起水桶奔下山去。
這次他慢了很多,水桶也平穩了很多,等到了水池邊一看,桶中還剩下半桶不到。他一搖頭,十分不滿意地把水倒入水池中,白氣散盡,池底有了一層水珠。他一咬牙,又奔下山去,當明月中天時,他一步一咬牙的來到水池邊,用發抖的雙手倒下了那溢出池邊的最後半桶水。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那已經磨出血泡又被磨破的雙手雙腳,一咬牙一狠心,脫了衣服走進了水池中,當水碰到流着紅色液體的雙腳時,那真是心都在顫慄。當他坐在水池中時,熱氣圍繞着全身,好似置身於沸水中,使人呼吸都艱難起來,有一種要起身上去的本能。當他在池中打坐練習《易筋經》時,感覺血脈都在膨脹,使他的經脈承受着巨大的衝擊。只半個時辰他就已經渾身通紅,人已經在白霧中了。當一個多時辰時,他艱難地爬出池子,找到衣服拿起水帶,一陣兒的狂飲,直到水帶一滴水也沒有了,才貪婪地舔舔嘴脣,倒在衣服上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山洞中已經見了日光,朱原趕緊穿好衣服,跑出山洞一看,太陽已經升起來了,他心內好生懊悔,這是三年多來,第一次沒有晨練。他憤恨的一捶大腿,突然一陣兒心喜,四肢腰身已經不再痠痛了,再一看雙手磨的血泡也好了七七八八了,腳使勁踩了踩地也不是那樣鑽心的痛了。他感覺渾身又有使不完的力量了,氣海中的內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充盈。他禁不住仰天長嘯,向着師傅壁觀的山洞跪了下來,重重地磕了個頭道:“謝謝恩師給我找了個練功的好地方。”
他起身走回山洞,見水池中還只剩小半池水了,就拿起一支水桶把水仔細地舀乾淨,直到白氣升騰,水池內只有濛濛霧氣爲止。他做完這些,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滿意的笑了笑,就提着兩個水桶飛奔下山了。
日復一日這枯燥的事情,轉眼間三個月過去了,朱原身體明顯比原來強壯了不少,渾身的肌肉已經凸顯出來,烏黑的雙目更加明亮了。現在打一池水也就用半天的時間了,而且也不覺得太費力氣,打水時雙臂平伸,上身保持平穩,腳下生風,水在桶中打旋卻不外濺。慢慢的他好似有所悟,經過多天的參悟與實踐,竟讓他悟出了一套“臨風玉樹身法”,雙腳併攏着地,依腳尖爲支點,雙腿繃直,上身保持平穩,用氣把重心儘量壓低,身子前後左右傾斜45度而不倒,好似大風中的樹木一樣。
這天朱原正在斡難河打水,突聽遠處有喊聲和馬蹄聲,他本不想多事,但好像是在叫他的名字,他定睛一看,高興的扔了水桶就招手叫了起來“博爾術,我在這!”一邊喊一邊向那人奔去。
博爾術也催馬急奔,還老遠,就甩蹬下馬,張着雙臂,叫着:“阿哥”奔向了朱原,兄弟兩熱情的擁抱在了一齊。這樣至誠的感情是不需要言語來表達的。
“阿哥,我們轉場來這邊了,阿爸阿媽想你了,叫我找你回家看看去。阿哥你這衣服怎麼都破成這樣了,受苦了吧,走快和我回家,阿爸阿媽已經給你做好手抓肉了,就等你回去了。”博爾術拉着朱原就往家走。
朱原也想伯顔一家人了,他二話不說就和博爾術回家了。
納忽伯顔的營地沸騰了,人們熱情地歡迎着朱原的到來,在伯顔的蒙古包內朱原已經換上了一身新衣,伯顔不停地給他切着手抓肉,歡快的歌聲在蒙古包中飄蕩。
日落西山,又是該告別的時間了,在臨走時,朱原請伯顔給他做幾個特大號的水桶,底要做成尖形的,水桶不要蓋子,越大越結實越好。伯顔笑道:“這是做什麼用的呀?好吧,既然吾兒要,阿爸明天就安排人手去做,做好了我叫博爾術給你送去,阿爸阿媽不在身邊,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呀,常回來看看。”
朱原告別了納忽伯顔一家人,藉着月色,來到了他上午打水處,找到了水桶打起水來,向着山洞飛奔,就是夜裡也要完成今天的修練。
剛過三天博爾術就拿來了四個大木桶,還有許多的衣服和肉乾,並一再叮囑他注意身體,常回家看看阿爸阿媽。
朱原教給了他運氣使力的方法,還有穿縱術的心法,要博爾術回去之後好生練習。
有了大木桶,朱原打水的時間節省了不少,雖然重了很大,但是通過前幾個月的練習,他已經有了深厚的根底,提着奔跑也不是太費勁,他用節省下來的時間,來研究怎麼利用水池中的熱水來拓寬經脈,提升內力,磨練心智。
這天朱原正在水池內打坐運轉大周天,悟心大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池邊,正面帶微笑地看着他。朱原趕緊收功上岸道:“弟子不知師傅駕到,罪過,罪過。”
悟心搖頭笑道:“不知者,何罪之有呀,沒事,你快穿好衣服,老衲在洞外等你。”
朱原穿戴好來到洞外,見師傅正打坐在一棵大樹下,就趕緊走過去,垂手而立,靜聽師傅教誨。
悟心鄭重地道:“爲師觀察你五年,你誠信樸實,意志堅強,心地善良,筋骨尚佳,是老衲心中的衣鉢之人,但老衲看你少年與紅塵有份,晚年才與我佛有緣,也就不度化你了。今日我將傳你我少林之絕學《洗髓經》,要求與《易筋經》後四式一樣,定不可輕傳與人。”
朱原趕緊跪倒叩頭道:“弟子一定牢記不忘,絕不傳出少林。”
悟心欣慰的點點頭道:“老衲讓你泡池水,就是爲了傳你《洗髓經》,以後你還是要天天打水,泡在池水中練習《洗髓經》最佳。因《洗髓經》就是要洗經淨髓,開闊經絡,池中的熱水有助於之兩點,還可以洗去逼出身外的毒素。好了,現在開始傳你《洗髓經》口決,你先背下,日後老衲在慢慢講解。”
傳完《洗髓經》後,悟心又傳給朱原.大金剛掌和金剛指二門剛猛霸道的武功,大金剛掌掌法威猛異常,有如金剛出掌,能夠隔空打出凌厲之極的掌力。金剛指,指功造詣精深時,出指可以碎金斷石。雄厚的內力配上這兩門武功真是如虎添翼。
最後悟心想徒兒不能總是空手對敵,也要會一門兵器,於是順手拿了一根木棒,教了他少林羅漢棍。少林羅漢棍是由少林五形八法門十八羅漢棍簡化而來的,也走的是剛猛一路,共十八式有八棒風魔,鎮妖伏虎,羅漢撞鐘,力撞山門,搬石清道,回頭望月等,施展起來,披風八打虎虎生風,有力敵千軍之勢。
悟心教完這四門武功就又回山洞壁觀去了。在臨走之時,語重心長的對朱原道:“爲師在這八年後要重回少林,此去吉凶難料,也可以說是凶多吉少,但爲了少林的傳承,就是修羅地獄爲師也要闖上一闖。爲師希望在走之前能看到你習成《洗髓經》,使爲師了卻一樁牽掛,但爲師也深知不到兩年的時光,有些強人所難,一切隨緣吧,你也不要強求冒進。一定要利用好這水池的功效,《洗髓經》可以洗經淨髓,開闊經絡,小成者百毒不侵,內力源源不絕;大成者一切勁力皆可百川入海,爲我所用。爲師現在也只是剛窺見大成的門檻而已。學無止境兩年內,你有小成爲師就很欣慰了。”走完飄然而去,留下了在深思的朱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