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意識的漏洞

管良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師童,耳邊聽着師父那嚴厲的召喚聲,這個熟悉而又堅定的聲音讓管良的內心再一次動搖了。

竟然是師童,竟然是師童,難道師父也死了,這如何可能,不可能,這不可能,強大如師童這般的絕頂高手,怎麼可能會死,如果師童沒死,那麼眼下自己所身處的這個世界難道並不是人死後會去往的世界,難道說自己眼下仍舊還處在幻境當中,是之前自己所想到的那個人爲構築出的世界?

然而,當管良這樣想的時候,他的意識卻又再度一分爲二了,之前在酒肆那真實的不能再真實的一幕卻又在冥冥之中告訴他,自己的確已經死了,唯有死人才會經歷那樣奇妙的經歷,纔會讓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起那個該死的名字。

那麼,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和管良的痛苦相比,無論是身旁的陸恆和唐龍,還是對面的師童,都是一副完全無動於衷的表情,這一刻管良驚訝的發現,他們竟然好似又變成了和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一般,他們竟然好似又一次無法察覺到自己的存在了那樣,同時自己的一切神態變化也無法被他們捕捉到了。

這一刻,管良的內心萌生出了一個念頭,他忽然又再度想起了那一句從古流傳至今的釋道者明言。

規則是意識的主宰。

自己如今的意識所及,是又一次對眼前世界充滿了排斥感和衝突感,那是再一次他的意識否定了眼前的世界,因爲他覺不相信自己的師父會存在於這個世界當中,反之倘若師父存在於的這個世界,那麼早已死了的陸恆就不該存在。

否定之後的再否定,是以他管良個人的意識爲標杆而形成的,人活着都是爲了自己,唯有自己絕對信任自己,但倘若意識的衝擊讓自己開始否定自己存在的意義和證明的時候,以自我標杆爲參照物的兩端頓時就開始崩塌了。

是的,管良這一刻突然間明白了過來,好似他在死之後第一次醒悟了過來,他眼中所能夠見到的是他意識中一種記憶的殘留。

他雖然死了,但意識尚存,意識擁有思想和記憶等多個載體,而自己眼前所身處的這個世界分明就是他對現實中那充滿回憶的往事的一種場景還原。

那麼第二個問題就來了。

即便是場景還原,那麼師童會出現在管良的回憶當中也不足爲奇了,可是爲何他會想到陸恆和唐龍呢?

除非……

除非他們並不是被自己的記憶給呼喚而來的,而是他們跨過了生死的分界線,強行進入到了自己的記憶中來。

此時想來,當初自己還活着的時候,在那個被四個人爲主的時候,陸恆的確是出現了,他出現的同時將自己捲入到了一個生死不明的幻境當中,也正因爲他的出現才引發了後面一連串的世界。

陸恆是有目的而來的,他的到來也同樣間接的促使了自己的死亡,那麼陸恆就是殺死自己的罪魁禍首了嗎?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當不信任和不願意相信的感覺侵佔了管良所有的意識時,眼前的世界靜止了,如果這個世界當真是他記憶的一種場景還原,是殘留在意識當中最清晰也最爲真實的影像的話,那麼當管良否定這個世界,同時否定一切不該存在卻又現實存在於這個世界當中的人事物時,那麼這個世界的確也不可能存活。

但是,如果說陸恆和唐龍是入侵了他的意識,強行的進入到他死後的意識世界當中的話,那麼他們的行動該不會受到自己意識否定的束縛纔是,可爲何偏偏他們也如同泥塑一般無法自由行動了呢?

一切的一切不合理之處同樣又一次又一次否定管良的思考和猜測,他無法用自己一致的任何一種規則邏輯來解釋眼前所看到的現象,同樣的當他試圖去嘗試接受這一切,去嘗試着還原一個存在於意識當中的場景時,卻發現他好似再一次被封閉在了眼前這個世界之外,無法回到過去了。

就在這時,正當管良苦思冥想漸漸陷入沉淪之際,那個熟悉的卻又不知道名字的聲音再度響起。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你確實是擁有能夠找尋出意識漏洞的人。”

當這句話響徹管良耳畔的時候,管良猛地驚醒,轉身隨即就看到了那個叫不出名字的故人,這一刻管良所有的想法全部都消失了,包括一切逐漸侵蝕他意識的負面情緒也瞬間被撫平了。

雖然說,他仍舊不得要領,仍舊不明白這具話充斥着怎樣的意思,但就如同他在心碎以前,迫切希望得到一份認同的聲音,一個能夠挽救他於濱危之際的天籟之音一般,眼前出現的這個人至少在這一刻成爲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意識的漏洞?”

管良看着他,口中呢喃着這個陌生的詞彙,他聽說過規則的漏洞,卻從來沒有聽說過意識的漏洞,或者說意識也有漏洞嗎?

“你見過鬼嗎?”

對方看着管良,反問道。

“鬼?是指的鬼族嗎?”

憑藉熟悉的經歷和記憶,管良漸漸的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鬼族之人的模樣,雖然說他從未見過鬼族之人,正因爲人鬼殊途,人無法用自己的眼睛看到鬼族之人存在於這個世界中的形貌,但是人卻自有一套自我邏輯來解釋這種肉眼無法看到的事物。

就好像是大自然中的風一樣,人雖然看不到風的流動,但憑藉人對水流動的觀察,卻也可以從風吹拂的方向中通過一種概念假定的方式來模擬風流動的跡象。

然而下一刻,管良就皺起了眉頭,是了,人雖然能夠看到水流動,但卻從來沒有見過風的流動,風的流動和水的流動是同一回事嗎,又或者風並不是像水那樣一般形成一股大江東去的洪流,而是另一種表現形式呢?

可是爲何人卻能夠通過捕捉水流動的跡象來代入到風也以相同方式流動的規律呢?

管良答不出來這個問題,同樣他的意識中也漸漸的開始否定他過去一直認爲的鬼族之人所擁有的那種模樣,但此時此刻他卻漸漸的明白了對方所想要告訴他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