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請問你認得這個玉珏嗎?”茫無頭緒的青陽還是找到了鶴明子這裡,一見面便是劈頭蓋臉的問了出來。
半圓的玉珏中間雕着的那把飛劍,真的像一把飛劍直直的刺進他的心裡,鶴明子身子輕震,隨即平復,臉色一冷,道:“不認識,你是誰?來做什麼?”雙眼直直的看着他。
青陽竟生不出氣,恭敬的抱拳,尷尬道:“對不起打擾了,前輩,在下這就告辭!”便祭出天馳劍,捲起一陣金色霞光,絕塵而去。
鶴明子看着那金色霞光,不由一震,他似乎也掩飾不了自己的情緒,苦澀一笑,呢喃道:“想不到,我又見你了,你,我應該再見你嗎?”翻開掌心,竟然握着同樣的半塊玉珏。
老人轉身步入破廟之中,看着那殘破的神像,古怪的笑了笑,道:“是該見面的時候,你說呢!”長袖一揮,神像憑空消失,露出神像後面兩個靈位,靈位上居然一個字也沒有,卻不知道他祭拜的是誰。
他終於嘆了口氣,神像重新蓋住那兩個靈位,老人像是沉思般的靜靜坐在那裡,微垂的眼簾像是已經入夢一般。
青陽本該一去不復返的,而他卻站在鶴明子面前,看着老人那入定般的神情,一向自命不凡的他,卻生不出打擾的念頭,側立與一旁恭候着老人醒來。
鶴明子微微點了點頭,雙眼依舊閉着,緩聲道:“來了?”
青陽有些摸不着頭腦,仍舊恭敬道:“前輩,打擾了!”
鶴明子緩緩的睜開雙眼,逼視着他,道:“難道易嘯天沒有教你禮數嗎?你是該這麼稱呼的嗎?”
饒是青陽平日眼高於頂,見老者如此之態,不竟嚇得退了幾步,喘了口氣,緩過神來,才問道:“前輩是否認得這玉珏?”
鶴明子重重的哼了一聲,道:“若是我不認得,那天下便沒有人認得,連你家師父也不可能認得!”
青陽又喜又怒,喜的是好像找到了師叔祖,怒的是他對自己師父如此不敬,壓抑了很久,才笑道:“十七代弟子青陽,見過師叔祖!”
鶴明子長袖一揮,便把他送了出去,對着門外的人冷笑道:“天蹤劍派的人,我不見,滾!”
青陽無奈,解釋道:“師叔祖,您這是……是掌門叫我來的!”
鶴明子卻一點也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身影直逼門口,怒視着青陽道:“我說滾,你就得滾,還不滾嗎?”
若叫平時,青陽定是扭頭便走,平日他何曾受過如此輕視,只是現在已非往日,他想要奪得試煉的首位,非得靠這老人的指點,一點低聲下氣對於名聲而言,實在不足爲道。
鶴明子別過頭去,喝道:“你當真不走?”
青陽無奈的點了點頭,又生怕老人看不見,便道:“師叔祖!青陽有命在身,不敢違命離去。”
鶴明子冷冷的笑了,道:“那我只好送你走了!”長袖一揮,青陽猶如人球一般,在空中滾着離去,心裡仍不清楚,自己這個師叔祖怎麼這麼的不近人情。
靠近神像,鶴明子無奈的笑了笑,更像是在嘲笑自己一般,對着神像道:“看來確實時機未到!莫非我得繼續等?你們該告訴我了,究竟我要等到什麼時候?”說着說着,竟對着神像咆哮起來。
青陽耷拉着腦袋迴天蹤門,不理會衆人詫異的眼光,徑直走向藏劍閣。
易嘯天見他這麼快回來,不禁詫異,急聲道:“師叔,見你了嗎?”
青陽原本耷拉的腦袋更加頹然,連聲音也有氣無力道:“見是見到了,可惜師叔祖把我趕回來了!”幾乎連他自己也聽不清自己在講什麼。
易嘯天幾乎跌回座位,呢喃道:“三十年了,師叔還是放不開嗎?”
眼中一閃精光,青陽追問道:“師父,師叔祖什麼放不開?爲什麼……”不等他問完,就迎來易嘯天冷厲的眼神,直逼得他把話收進喉嚨裡。
易嘯天緩緩口氣,道:“有些事你不該問,你懂嗎?”見他唯唯諾諾的點頭,也不在追究,緩聲道:“也許也是時候,有些事你該知道了!”
青陽一喜,但面色依舊,問道:“師父,什麼事?”
易嘯天只是看了他一眼,道:“青陽,你可知道,自小你在門中長大,卻未教授你任何功法,是以你入門也就十年,恰好十年啊!”感慨的嘆了嘆,接着道:“青陽,之所以長老們寵着你,是因爲你資質非常,依我看,現在是他們寵溺過頭了!”
聲音漸冷,聽得青陽全身汗毛也發冷,慌忙跪了下去,道:“徒兒知錯,請師父責罰!”
易嘯天也不阻攔,冷哼一聲,道:“你還知道錯嗎?你可知道,爲什麼長老們寵溺於你!你可還有一絲愧疚,就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錯!”
青陽哪還敢說話,額頭幾乎碰地,手指仍舊哆嗦着,卻不敢說出一言半字。
易嘯天有些不忍,道:“你若真的知錯,便站起來,若是一次虛假,你便跪着吧!”
青陽慎重的點了點頭,緩緩直起身子,道:“青陽知錯!”雖是簡單的四個字,他卻說得尤爲緩慢,甚至每個字都是出自他的肺腑。
易嘯天點了點頭,道:“但願你不會辜負你爹孃——九黎沉木之名,也希望你能潛心修練!”
青陽聽得身軀一震,呢喃道:“天蹤門金童玉女——九黎沉木,是我爹?師父,真的?”嘴脣顫慄着,甚至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易嘯天輕輕的搖了搖頭,像是不忍提及一般,道:“你卻一點也沒爹孃當年的風采,你不覺的羞愧嗎?”
青陽慚愧的低下頭去,顫抖着雙脣,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易嘯天看着他的神情,道:“你的天馳飛劍,可是當年的九黎飛劍,只是你還不能運用,根本就發揮不出其中威力,你也該慶幸了,若非羽浩饒你,現在你連你爹的遺物都保不住!”
青陽聽的身子越來越冷,竟不能抑制的顫抖着,突然仰天長嘯一聲,聲音綿延不止,似乎在宣泄他心裡的不快,聲音安靜了,他緩緩的轉過頭,看着易嘯天,已經說不出半個字,只能堅定的點點頭。
易嘯天滿意的點了點頭,拍着他的肩膀道:“我希望能從你身上看到九黎沉木的風采,你也會做到的!”
青陽點了點頭,兩人終於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