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珠仙草

絳珠仙草

次日嶽靈珊迷迷糊糊睜眼,想起只覺身重千斤,一陣頭暈目炫。料想糟糕定是昨夜吹夜風受涼得病了,這可怎麼辦?氣促中一陣咳嗽,然後聽:

“怎麼了?”

睜眼見林平之關切伸手貼向自己額頭,片刻道:“怎麼病了?唉,定是你睡風口。你今日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煮碗姜水,再請個朗中去。”

“等等……咳咳……咱們今天要走的——”

“都病了,要走也要養好身子。”林平之給嶽靈珊抱過一牀被子捂實,端過一碗臘八粥道,“你先吃點,我去給你熬姜水去。”

嶽靈珊雙手捧過那碗臘八,不等開口就見林平之背身出去,她默默無言看林平之在竈臺又是切姜,又是煮水,竈臺前忙忙碌碌的背影竟浮出一絲幸福之感,只希望這一刻永遠不要過去纔好,半盞茶的功夫林平之端過一碗姜水來,靈珊端過遲疑片刻,擡雙目癡癡相望,只想起昨夜一席話:

“小林子……”

“怎麼了?趁熱喝,涼了就沒效了。”

“我有話對你說……”

“什麼話?”林平之笑盈盈的問。

嶽靈珊欲言又止,最後搖搖頭,飲那一碗姜水,辣得直咳,林平之道:“是不是太辣了,放了糖,可惜家裡沒有蜂蜜。”

嶽靈珊紅紅眼,搖搖頭:“很甜,小林子煮什麼我吃着都是甜的。”

林平之聞得臉上竟一紅,半怔之下定定注視嶽靈珊,讓她詫異道:“小林子,怎麼了?”

“……”良久無聲後,林平之忽背過身片刻,平復心中波瀾,慢慢才下決定道:“靈珊,你安心好好歇息,我給你請朗中去。等會回來,我就把這隻母雞宰了,做個雞湯,再弄個醬油蔥花雞。等你病好了,咱們……咱們就走……”

“咱們?……”嶽靈珊似聽出弦外之音,瞪大眼睛半張嘴只見林平之後脖子根通紅,逃也似的拍拍腿出了門。

請了朗中,開了方。林平之去抓藥卻犯了難,果然一紋錢憋死英雄漢。林平之掏半天緊巴的錢袋,除找到一張當票外,遠遠不夠文錢。翻看那張當票,林平之才知這是碧水劍的當票,顯然快成死當了。

林平之再三躊躇,反正傷還沒好,咬咬牙撥下手腕上的風無痕進了當輔,掌櫃只當是對玳瑁鐲,也算典押個好價錢,當期三個月。林平之抓齊藥後,又走進當輔贖回了嶽靈珊那把龍泉碧水劍。啓封時一汪青泉瀉出,寒氣逼人,雖不及風無痕曠世絕劍,但也算是削金斷玉的上乘兵刃。

林平之裹好劍背起,興沖沖回得家中喊道:

“靈珊,快看!我給你把碧水劍贖回來了!”

推門而入只見嶽靈珊被制住,林平之一怔之下只覺後項一道寒風襲來。

“小林子,小心!”

林平之反手嗆啷抽碧水劍柄,劍身正抵住襲擊,林平之不待回身,十三式腰軸反轉腳翻彈後踢。

啪啪兩聲,只聽哎喲兩聲,兩個已被踢飛院中,林平之矮身抽劍化圓相抵飛身,叮叮噹噹已擋住四劍。

青城派的松風劍法?

林平之腦中閃逝轉瞬,那頭方人智竟用劍抵住嶽靈珊頸項,陰陰笑道:“林平之,你老婆在我身中,還不束手就擒!”

“小林子,別管我,快跑。”

林平之凝神屏息手使碧水劍,十三式又刺倒一人,只聽‘啊’一聲痛叫,那頭賈人達竟傷及嶽靈珊。

“林平之!你還不放手,我就當衆人面削去你老婆的左臂!”說完抵劍壓嶽靈珊肩頭,林平之咬牙之際,只見嶽靈珊眼一閉竟迎撞劍尖,那賈人達大驚之下亂了分寸,撤招空隙,林平之一招十三式。

噗噗——

啊啊——

兩聲慘叫,制住嶽靈珊的兩人受傷倒退,林平之趁機竄出,橫抱嶽靈珊懷中,點跳飛身出窗外,提氣就跑。嶽靈珊貼於他懷中,心怦怦亂跳不分彼此,心中又喜又愁,百感交集。喜的是小林子對自己的真情,愁得是,他這般待我,我……我卻要騙他,忽聽後方追兵急喊:“快追,林平之,你跑不了了。”

林平之躍溪而過投進密林,突一張大網彈起。

“抱緊我!”

嶽靈珊下意識抱緊,林平之單手抽碧水劍咬牙,終使出一個鶴翔紫蓋兩道劍弧。

嘶啦——

網未碎,只破出一個口子,絆住半空的雙腿。林平之摟抱嶽靈珊,兩人同時倒地,翻滾出去。嶽靈珊伏地見林平之在自己半丈之外撐身持劍,這時圈中走進三雙白靴。

“哈哈哈,想不到,林平之,你也有今天。看來,不用師傅他老人家出馬,咱們也可制住你了。”

嶽靈珊擡頭,正是仇家青城四秀中三人,轉頭只見林平之撐身站起,持劍擋住自己,冷笑:“哼,手下敗將。”

隨即手腕翻轉叮噹四劍,朝三人招呼過去,嶽靈珊只見林平之使十三式,將自己這把碧水劍使的寒光爍爍,綿綿密密,肅殺瀟瀟,三人竟是節節敗退根本不敵,林平之爲護嶽靈珊只求速戰一劍斃命,腦中閃過莫大的出手,逐將這套千變萬幻雲霧十三式中凌厲絕狠之勢發揮至極盡。

噗噗

兩聲慘叫,洪人雄、於人豪倒地斃命,侯人英眼見這林平之出手一瞬,就刺倒兩人,又恨又懼,松風劍招使得散亂,林平之劍尖探過空隙,直扎腰眼。

啊——

侯人英大叫不妙,只聽

錚——

“啊,小林子——”

睜眼自己好好站在原地,林平之卻倒退三步,捂住肩頭直瞪身前矮個道人,字字頓道:“餘、蒼、海!”

“師傅!”侯人英捷後餘生般大叫,“這賊徒殺了二個師弟,你要爲他們報仇。”

“給我退下。”

餘蒼海掃眼地上屍體,目露兇光直逼林平之道:“小畜生,你殺我親兒在前,刺死我兩徒弟在後。今天,我定要捉你回去,開膛破肚,祭他們在天之靈。”

林平之聞言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好笑好笑。”

餘蒼海見林平之不懼反笑,道:“你笑什麼?”

“餘蒼海枉費你一代宗師卻教不出一個好徒弟,收一羣廢物不說,還敢信口雌黃,顛倒是非,賊喊捉賊。兔急咬人,若不是你貪圖我林家劍譜,怎會送你兒子來福州死在我刀下。我錯殺你兒子在先,你卻滅我全家一十八口在後,今我宰你兩個廢物,一報還一報,究竟誰是畜生?

“你!你!你!”餘蒼海氣得臉上剎青剎白,連說三個你字,卻反駁不了林平之,惱羞成怒道,“看招!”

兩劍相交,劍光閃爍,錚錚鳴耳,林平之使十三式再如何靈巧,對方畢竟是一代宗師,內力修爲高他一大截,松風劍法使得快如閃電,林平之失無痕劍,五絕劍威力不足五成,劍刃更不敢正面觸碰。左肩舊傷被刺,鮮血滲出,體力漸漸不支,虛晃幾招抓起嶽靈珊縱身躍下滑坡,一陣翻滾,落入谷低河邊,兩人在鵝卵石堆上跌跌撞撞向前,嶽靈珊忽一傾,轉目見拉她的林平之單膝跪地,插劍撐住,重重喘息:

“呀,小林子,我幫你所扎傷口——”

“來不及了,走,我們過河。”

這條溪河近日下場雨,村民只在河上拉條繩索,牽拉遊過,嶽靈珊只行一半,水及頸項,便急道:“不行,小林子,我……我不會水。”

“沒事,我渡你過去。”林平之反手插劍回背上,攬過嶽靈珊纖腰,一手抓繩,腳下蹬水纔剛遊至岸邊,就聽對岸青城派已至道:“姓林的在對岸,咱們別叫他跑了。”

林平之趴在岸邊已是筋疲力盡,嶽靈珊見他臉色剎白,左肩傷口叫水一泡,染成了股股粉紅,淌滿一條左臂,右臂撐地發顫,向背後伸,竟一時勾不出背後的劍,急急衝她道:

“快……繩索……斷了……”

嶽靈珊眼見青城派也趟水過河,抽出碧水劍跑過去,手起劍落,劈斷繩子。轉扶起林平之勉強向上,對岸谷深崖陡,野草縱生,哪有路可走,偏飄下雨來,泥地路滑,兩人高一腳低一腳,四肢並用,只尋得一個山洞躲進去。

餘蒼海眼見幾個弟子游至中,忽河水猛漲,不知誰喊一聲:“不好,谷中飄雨,會有山洪。”幾個水中青城派人雖不見動靜,但河水突急變深,害怕迴游上岸。餘蒼海無法只得命弟子退至半高守株待兔。

洞中林嶽兩人衣裳溼透,瑟縮成一團,嶽靈珊又冷又怕,聽對岸青城派人叫罵嗚嗚哭出聲,突覺眼前火光,睜眼意外見林平之竟變戲法般生成一堆火來。定下心神,這才見林平之盤膝靠洞壁閉眼調息,半溼俊臉,蒼白嘴脣,水珠滴嗒。

嶽靈珊見他肩膀傷口猙獰,纔想道:“小林子,你肩膀中劍,我幫你包紮。”

林平之長久無聲,許久才長嘆一聲道:“靈珊,咱們被困住了,水褪之時,便是你我身死之際。”

“怎麼會……”嶽靈珊一聽慌了,急急道,“不會的,不會的……咱們,爹爹會救咱們!”

“呵呵呵,嶽不羣不會救咱們的。你把劍譜拿給我看吧。辟邪辟邪,林平之爲它而死,怎麼着,也得瞧上一瞧,也不算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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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嶽靈珊大吃一驚,“小林子,原來……你……你知道……”

林平之閉眼中苦笑:“當日只憑你一人迷倒華山上下救人我就甚覺可疑,昨晚上,我終知道,那是嶽不羣的欲擒故縱。”

“那你……我……我……你……”嶽靈珊腦子一片渾亂口吃解釋,“我沒想……害你”

“放心,你是你,嶽不羣是嶽不羣。我不會怪你,早上說的,也是……真的,本想與你抽身而退,只可惜,棋差一招,唉……”

嶽靈珊呆若木雞道:“……真的……”

“嗯。”

嶽靈珊感動的哇一聲:“……嗚嗚嗚……小林子,我……我配不上你……”

“什麼配不配,”林平之微睜眼,眼神恍然道,“咱們……本就是……命中註定。”

嶽靈珊怔怔收聲中見林平之臉上黯然失意纔想起道:“那你……心有所屬……”

林平之聞言又閉上眼,脣角彎起似在回憶,喃喃:“……大概是我鬼迷心竅吧……三個月,他該醒了……本就陌路,他是天上鳥,我是水中魚。魚兒羨慕鳥的自由自在,但是……不該的……”

淡淡火光中,嶽靈珊頭次見林平之眼綃脣角劃過笑,整個人因那個字,神態都變了,眉宇暗暗發出柔和光如沐春陽般暖意。這種笑,嶽靈珊再熟悉不過,因她也曾這般對林平之笑過。心中莫名一陣絞痛,那個人是誰,能讓小林子這般傾心?東方非凌嗎?還是那個什麼魔教聖姑,又或是儀琳。

“難道,小林子……對那個魔教少主?他對你,對你……一吻定情。”

聽聞嶽靈珊口氣中酸味,林平之噗笑一聲答非所問道:“我是絳珠仙草啊。”

“?”

“我跟你,神瑛侍者與絳珠仙草,本就是一對。”

作者有話要說:去了一次華山,靈感給力,開足馬力填土中。。。。(難道以後我寫冰的時候要去次格凌蘭麼?望天)

有點想扶正嶽靈珊,可惜BL。。。BL。。。萬惡的BL。。。。

後面小林子確實爲了嶽靈珊,在少林寺呆了一陣子。正應了石頭記中:你死了,我就去當和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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