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終於到了。
老大一個人悄悄起來,一個人走到附近的一個公園裡,他需要清靜,需要好好想一想,想想這累人的生活,想想這無奈的結局。
真的累了,困了。他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懶惰起來,對什麼都不感興趣,對什麼都無所謂,對什麼都不在乎。彷彿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與他無關,都與他沒任何瓜葛。即便是天崩地裂,即便是歡天喜慶,所有快樂的、甜蜜的,所有悲傷的痛苦的都與他無關,他只是絕立於這個世界的一種存在。懶的去想什麼,懶的去玩,甚至懶的去動一下。
他自認爲已鐵石心腸,不會有什麼感覺;以爲這一切都會隨着時間的流逝變的平淡,以爲自己可以像一個機器一樣繁忙而簡單的走下去。然後,讓時間撫平他那受創的靈魂,讓時間滅掉傷心的記憶。
他可以無視實現一切,卻無法擺脫現實羈絆。
看着公園裡戲耍的孩子,聽着遠處幾個女孩子讀書的聲音,聞着飄來的早餐香味。那是孩子的父母給他們做的早餐。 或許這就是最簡單最樸實的幸福。簡單的生活,爲什麼自己就不能放下那個毒誓享受這樣簡單而溫馨的生活呢?爲什麼自己會有這種心痛的感覺,爲什麼?
“我們給你也做了一份。”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拿着早餐跑到他面前說。
望着小女孩那純真的眼神,聞着那散發着熱氣的早餐,那一刻他的整個世界轟然倒下,他拿起早餐,轉過頭狂奔而去。
周圍所有東西都模糊了,只有前方的路沒有盡頭,他知道這是條根本就看不到盡頭的路,也是一條跑不到盡頭的路。他沒有跑到路的盡頭,就已筋疲力盡口吐白沫躺在路邊草從,看着陽光折射下的晶瑩露珠映着自己潦倒不堪的身影。心痛襲來,自以爲無所謂的一切在這一瞬間崩潰。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爲了變態的夢想他失去了些什麼,這種失去是他自己親手扼殺放棄的,在別人眼裡他甚至可以說是唾手可得東西,但他卻是親手將它毀滅,不是他心狠手辣,不是他狼心狗肺。而是在這個現實的世界中他的人生選擇是個單項選擇題,不是多項選擇題,爲了夢想他沒有別的選擇,爲了生存他沒有別的選擇,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的人生選擇都是多項選擇題,選擇他們認爲最好的或者說是選擇符合他們自己的路,而他沒有這麼多的選擇,一直以來只有一個判斷題擺在他的面前,只有選擇還是放棄。
這幾年來風風雨雨,不管怎樣的困難,他都沒有放棄自己的夢想,都沒有輕易退縮。他始終都相信自己總有一天會成功,他始終都沒有放棄自己原則,他要有尊嚴地活着,不需要任何人可憐,他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而不需要施捨。而如今他已被人可憐了,被人施捨了。只有弱者纔會被人可憐,只有失落者纔會被人嘲諷,只有沒出自息的人才會被人看輕視。冷嘲熱諷、輕視、甚至被人罵社會的人渣敗類,他都可以不在乎,因爲他從來沒將這些人放在眼裡,更沒將這些人放在心上,引用一句話來說就是: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但是如今,在這麼清純的一個小女孩面前,他僅僅是一個可憐蟲。
一個一事無成的可憐蟲,一個罪大惡極的不孝子,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童嵐走了,沒有說再見。或許像阿七說的那樣“祝你幸福”是這個世上最操蛋的一句話。他怎麼可能讓她跟着自己受這樣的苦和罪呢?又怎麼可能放棄自己堅持了這麼久的夢想?他又怎麼可能有臉回去見自己父母?或許有一天還有希望,但他不會再抱有任何希望,不是這種希望不存在,而是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朝這方面想。流浪了這麼久,在這個世界上他比誰都想回家,但又不能這樣回去。心底的那顆毒瘤時時刻刻鞭策着他向目標走去,沒有退路,除非死在路上,只要活着就要必須向標奔去。
他很清楚現在自己處境,他更明白自己不能在這裡呆下去了,在這種環境中不可能有好前途或下場,林幫,耿雄各種混雜的人物,打架砍人、走私販毒什麼都有,儘管他們沒沾這些東西,但以後被逼無奈時又有誰能確認呢?龍哥很快就出來了,水哥依然沒找到。該選個清靜的地方了。更重要的是他跟這種人踢球還會有前途嗎?他對不起跟自己一起結義的兄弟,這哪裡是在踢球,分明是打架,每次都搞的鼻青臉腫的,雖然他們表面上都沒有任何怨言,但他們怎麼能永遠這樣跟着自己沒有前途地走下去,他怎麼能這樣強迫他們去受傷,他怎麼能剝奪他們愛好跟自己一塊去瘋呢?他突然發覺自己什麼時候變成惡魔了,他怎能忍心看着他們這樣。不能絕不能,必須讓他們活得自在活得開心纔是踢好足球的前提,所以每個人必須找到自己想要做的喜歡的做的事,每個人都必須有動力,這樣纔算對得起他們,然後才能跟着自己把球踢好。
必須找個個清靜地方,獨立於這個灰色世界的世外桃源,遠離這些險惡人羣、遠離喧囂的都市,讓每個人都學自己想學的,能有資本做自己想做的事,然後將踢球定爲任務和目標,這樣或許才能長久走下去。最重要的是,至少他們要做個好人,至少要走上正道。這是童嵐離給他的最後一句話,也是他現在唯一能夠做到的。他知道要做個好人就不能跟這些幫派混在一起。
老大想了一整天,終於想到了一個遠離城鎮,遠離塵世的好地方。
老大次日就回到黑龍街,對着剛剛醒來的弟兄們說:“我們馬上離開這裡,去大草原去。”
突然間聽到這樣一個消息,所有人都愣住了。這些日子裡通過努力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看到了希望 ,現在居然要離開。
“什麼時候動身啊,具體地點在哪啊?”老帥問。
“馬上走,現在就準備收恰東西。當然了有些人不願意離開。可你們想過沒有,這裡是怎樣的一個環境。我不想看到你們以後還要入獄。你們大部分是無依無靠的人。我也答應過你們要有尊嚴地活着,要靠我們努力活出個人樣來。我要讓我們這羣人渣敗類不在受人欺辱,不再讓人看不起,不再受任何委屈。我要你們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不僅僅是踢球,比如唱歌,比如學一些技術等等。當然了,不想跟我走的我也不免強。希望你們現在認真考慮。”
“哥,你這是什麼話啊,我們不會說話,但我懂什麼是義氣,我們是結拜過的兄弟,你說什麼就什麼,我跟你走。”阿七說。
“我跟你走,混出個人樣來。”石塊說。
“我跟你走,死也跟着你走。”小段說。
“我跟你走,不論天涯海角。”張揚說。
“我跟你走,闖出一片天地。”胡花說。
“我跟你走,你永遠是我們老大。”貓二貓大異口同聲說。
“我跟你走,兄弟間生死患難與共。”鐵樹說。
“我跟你走,堂堂正正做個人。”阿曲說。
“我跟你走,風風火火闖九州。”一根草說。
“我也跟你們走,大家都是一家人。”老帥最後說。
“好,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是患難與共的生死弟兄,跟着我一起努力闖出一片天地來,好,我們要更好地活着,創造出屬於我們自己的一片天地來。”聽着大家回答,老大心裡激情萬丈,他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組建這個世界上最強的足球隊。
他們悄悄地準備了幾天後,將所有業務及掙的錢絕大部分交給了阿明,也算是報答龍哥這些日子裡來對他們幫助,剩下的錢,他們都辦理了相關證件,買了通往北方的車票,開始了一個新生活,新的夢想。
闊別黑龍街了,他們12人包括老帥在內,浩浩蕩蕩向車站走去。他們沒有人送別,因爲都知道可能這輩子他們永遠都不會回來了,因爲在他們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這是一個受人唾棄和鄙視的城市,對老大來說也是個傷心的城市,他們寧願找一個與世隔絕的不毛之地,也不願看着周圍這些穿着光鮮的高貴的人們的歧視,或許這也就是他們跟着老大離開這個地方的原因,反正這個世界上無人會在乎他們這羣人渣敗類。
可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跑來,擋在老大前面。老大見他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是誰,轉頭看着貓大和貓二詢問。貓二說:他是上次離家出走的那位,在我們那裡呆了2天,最後又送走的,現在可能又跑了出來。
這時小男孩用羨慕的眼神看着老大並拉着他手說說:“求求你,帶我走吧,我也要跟你們流浪,我心裡好難受,我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爸爸媽媽都不愛我了,我也想要跟你們一起闖天涯。”老大看着他那純真的表情,將他的手鬆開,沒說什麼。從包裡拿出一把水果刀,然後刀起刀落,在左臂上劃了一下,鮮紅的血從刀口處涌了出來,問小男孩說:“你能做到嗎?”
小男孩用驚恐的眼神地看着老大彷彿是在看一個變態的怪物一樣,他根本不懂老大意思。老大笑了笑,對旁邊的阿七說,“替他報警。”
然後帶着其他人走向擁擠的車站。老大知道這只是個嬌生慣養的小男孩,他怎麼知道手臂上的疼痛過幾天就消失了,而在他們心底殘留下來的痛將會一直帶他到墳墓,心痛不是疼痛,有些人他們可能永遠都不會懂,無論走多遠,心底的痛永遠都不會消失。
一個星期後,北方草原。
“老大,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紮根啊。”阿七望着前方一望無際的草原問。
“是啊,這裡環境好些,不過很偏僻,現在是夏天,我們可以搭個棚住之類的,距最近縣城也有20公里。”老大說。
“這麼遠,那我們如何工作,如何新建家園?”胡花問。
“我們只能從零開始,先買幾匹馬用吧,但是每天還是必須堅持至少跑五公里越野,這需要我們大家共同努力,一切都從零開始啊,建立屬於無們自己家園,你們有信心嗎?”
“有,我們不怕吃苦,跑它20公里又有如何。”一跟草說。
“好,以前那麼苦的日子都過來,我們要用自己的雙手創建屬於我們自己家園。現在我們暫時把這裡定爲集合點,以後有錢了有車了,可以到更遠的地方建設我們家。我考慮很久了,我們還是三步走吧,第一步:這片草原就是我們天然球場,我們想怎麼踢就怎麼踢球,想怎麼瘋就怎麼瘋,哈哈,每週在這裡集合練球或訓練,其餘時間全部在小鎮上打工,初步統計了下,阿七帶上貓大、貓二、小段、阿曲搞裝潢組一個隊,石塊跟張楊可組建他們樂隊可在一些KTV之類地方弄點小錢,老帥當他廚師去,剩下的跟着我做小生意承包小的工程等,畢竟這些活我們熟悉一些。我們大家共同努力一同掙錢來建我們家園;第二步,等錢差不多了,我們再建立自己房屋及球場,然後我們可以定居了;第三步,錢夠花時,你們要陪着我踢球,我們要靠踢求來證明我們自己。只是有個條件是,在這三步中必須確保每週有3次踢球訓練時間,還有一點就是……”對最後一點要求老大有些說不出口。
“這三步計劃的都不錯啊,還有什麼要求你直說,只要我們能做到。”阿七說。
“我希望,也算我求你們,希望各位能堅持陪我踢球,踢出一個美好的未來。,因爲足球對我實在是太重要了。”老大有些很難爲情地說。
“哈哈,這個你放心吧,我們會跟着你打出一片天下來的。就像你說的沒有尊嚴,沒有地位的活着,被人歧視地活着,我們寧可什麼都不要,我們只要跟着你活着出尊嚴,活出精彩,其餘不重要。”張揚說。
“好吧,那我就不再多廢話了。我們休息後,就各自出發到城裡找工作去,到時候大家相互通信,幫着都找到工作。讓我們一起來第一步吧。”
“我們是不是給我們自己球隊起個正式的響亮的名字,老大你說呢?”阿七突然問。
“嗯,其實我一直在想起個什麼樣的團隊才適合我們或者是能代表我們,只是一直都沒想好。”
“老大,快看。”小段指着天空中飛着鷹說。
這時大家都看着小段指的方向,碧藍的天空中自由地翱翔着一支雄鷹,好像在向前追尋着什麼,一直劃過前方天際。
看着遠去的雄鷹,老大輕輕地說:“我們隊伍就叫:草原孤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