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着的位置,是登機口的最前面。
我一直以爲,所有人都會從這裡走進去,然而顧峻熙跟安夢菲,卻沒有在這裡出現,反而是從登機口旁邊的休息室裡走出來,而那個房間,只有最尊貴的vip才能享用。
而且,他們走的也是特別通道。
兩人出現在門口的一剎那,雖然沒有任何眼神,或者語言上的交流,可是當我看到安夢菲挽着顧峻熙的手臂,他卻沒有任何意見的時候,我的心再次被扯得生痛。
我咬着下脣,跟了上去。
在距離他還有十步之遙,我停住了腳步,輕聲喚他,“峻熙。”
儘管聲音很低,可是在這空蕩蕩的登機口,他還是聽到了,他的腳步頓住,背脊挺直得像一尊神像。
顧峻熙沒有回頭,安夢菲卻嗖的轉過頭來,看到是我的時候,揚起嘴角,露出不屑的神情。
她放開顧峻熙,向我走過來,我捏了捏拳頭,也迎了上去。
兩人站定,冷眼相對,安夢菲微微側頭,忽然捂着鼻子說道:“什麼味道,你是有多久沒洗澡,真臭。”
我有點尷尬,畢竟已經兩三天洗澡,這幾天情緒一直低迷,別說洗澡,我連睡覺都沒睡過。
我沒有理她,對着那個高大的背影再次叫了一聲,“峻熙。”
顧峻熙依然沒有回頭,雙手卻從原本插着褲袋的姿勢,變成了平放在兩側。
我知道他聽到的,我想走過去,安夢菲伸出一隻胳膊攔住我,“你想幹嘛?”
“讓開,我要去找他。”
我格開她的手臂,越過她,想要再進一步,她卻忽然一揚手,“抓住她,別讓她靠近顧總。”
身旁的黑衣人立刻走了過來,攔住我的去路,其中兩人還一左一右的捉住我的手臂。
“放開我,你想幹什麼。”我掙扎着,想要脫離黑衣人的鉗制。
安夢菲走到我的跟前,嘴角上揚不屑的說:“沈嵐,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你還想跟我爭?算了吧,你已經沒有任何可以爭的本錢。”
我咬着下脣,狠狠的瞪着她。
她在我跟前來回走了兩步,冷笑着說:“你看你,頭髮凌亂,衣衫不整,還一身的臭味,你這個樣子,還想靠近峻熙?做夢。”
“我......”
“就憑你,還想當設計師,以前我大度不計較,你才能在飛翔呆了一個星期,如果不是看在峻熙的份上,我早就將你趕出去。”
“明知道我跟峻熙要訂婚,你還死皮賴臉的纏着他,還要不要臉。”
“安夢菲,你閉嘴。”我掙扎着,嘶吼着,“峻熙根本就不愛你,他是爲了......爲了......”
“爲了什麼?說不出來了嗎?峻熙就是爲了跟我在一起,纔想個藉口擺脫你的,你這個死狐狸精。”
安夢菲越說越激動,忽然擡起手,啪的一聲甩在我的臉上。
我呆了呆,就在這一瞬間,我看到她的手腕上,戴着一隻男裝表。
我死死的盯着那隻表,上面那多出來的三個洞,處處都跟我說,那是我的!
她也注意到我的目光落在手錶上,便得以的擡起手腕,在我面前揚了揚,“我戴着正合適呢,峻熙送我的。”
“那是我的,你還給我!”我崩潰的,大叫着。
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我猛然從保鏢的手裡掙脫出來,反手就要給把那巴掌還給她。
驀然間,我的手頓在半空,手腕傳來劇痛,我一扭頭,看到了一隻潔白的大手,和那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錶。
那是他後來買的,跟送我的是一模一樣的。
“峻熙。”我的心顫了一下。
“夠了。”
他低吼中,將我的手用力甩開,他的力氣很大,我本來就虛弱,一下就摔倒在地上。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冷漠的氣息,我再也沒有力氣從地上爬起,淚水模糊我的視線,看着他陰沉的臉色,和陰鷙的眼神,我的心瞬間裂成碎片。
我無力的哭訴着,“爲什麼,那隻手錶是我的,你爲什麼送給她。”
安夢菲得意的說:“因爲峻熙愛的是我,而不是你呀。”
“我們走。”顧峻熙驀然轉身離開,安夢菲立刻跟了過去,從我身邊走過時,鄙夷的眼神重重的落在來我身上。
我幾近絕望的看着兩人的背影逐漸遠去,卻依然死心不息的叫,“顧峻熙,你騙我!你說會娶我的。”
顧峻熙高大的身形僵住,腳步停住,安夢菲看了他一眼,他卻突然轉過身來,走到我的身邊。
我的心咚咚的跳了起來,艱難的撐起了半邊身子,他緩緩的在我面前蹲下,忽然伸出大手,用力的捏着我的下巴。
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結成冰,他那冷漠決絕的眼神落在我的眼裡,我連指尖都感到了疼痛。
他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了我幾秒,然後又猛然放開我,站起轉身,冷冷的說:“沈嵐,你讓我很失望。”
“峻熙......”他冰冷的語氣,像鈍刀一樣,在我的心上來回碾壓着,我的大腦驀然轟的一聲炸響。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樣說,失望的人,應該是我纔對,不是嗎?
安夢菲手腕上的手錶,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嗎?
我還記得,那兩個綁架我的人,是怎樣從我手裡搶走那隻手錶的。
如今那隻手錶戴在她的手上,我突然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他根本,連一個紀念品也不想留給我,甚至,爲了不讓我破壞他的訂婚宴,而找人綁架我。
以他的能力做着一切,根本就易如反掌。
顧峻熙沒有再理我,留給我一個寬闊而冷漠的背影,大踏步的走回到安夢菲的身邊,安夢菲立刻挽住他的手,在進入登機口的那一刻,她回頭得意的笑了。
在登機口緩緩關閉的那一刻,我的心,也跟着一同關上。
夢醒了,我也醒了,他走了,我也應該離開。
沈嵐在登機口找到我的時候,我在見到她的那刻,終於體力不支暈死過去。
我不想醒來,我徘徊在夢境裡,看到顧峻熙冷若冰霜的看着我,對我說他很失望。
他轉身要走,我追着他跑,可是卻怎麼也追不上他,眼看着就要追上,我卻一腳落空,跌入一個黑暗的冰湖。
周圍都是冰凍的湖水,我尖叫着,大聲叫着顧峻熙的名字,周圍卻只回蕩着我淒涼的聲音。
我驚醒過來,看到了陳雪玲那雙擔憂的眼睛,在昏暗的牀頭燈照耀下,閃着晶瑩的淚水。
她是第一個爲我哭的人,我抱着她,哭了個昏天暗地。
有人說,無論快樂還是憂愁,只要有個好朋友願意幫你分,快樂就會變成兩份,憂愁就會變成半分。
陳雪玲知道所有的事,所以並不用我說些什麼,只是從那天后,我開始變得沉默起來,以前那些開心的片段,很快就從我的腦海中隱藏起來。
而且,我發現,顧峻熙的影像竟然開始快速的變得模糊。
三個星期後,陳雪玲拉着我到陽臺曬太陽,我才發現,原來我已經半個月,沒有見過太陽。
不但如此,我從機場回來的那天起,我就沒有主動洗過頭,沒有洗過澡,都是陳雪玲拉我去洗手間,強行洗的。
陽臺上有面鏡子,底下有個洗手盤,我按着洗手盤,盯着鏡子裡面的那個女人,頭髮凌亂,面容憔悴,肌膚髮黃,那個,真的是我嗎?
“沈嵐,你應該醒了,再這樣下去,你會瘋掉的。”陳雪玲扶着我的肩膀用力的晃動着,“他越是絕情,你就應該更加努力,改變自己,你要讓他知道,當初他放棄你,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沈嵐,你聽到了嗎?”
我沒有說話,就一直盯着鏡子的自己,然後低頭,擰開水龍頭,擠出洗面乳,一遍又一遍的洗着臉。
對,我要改變,我要堅強,我要讓他知道,沒有他,我依然能活的很好,很精彩。
接下來的幾天,陳雪玲都拉着我在客廳看電視,顧峻熙訂婚宴的事已經過去一個月,早已沒有報道。
可是今天卻突然翻出來說,因爲另一個富豪也舉行了訂婚宴,婚禮現場就選在顧峻熙之前舉行過的地方,電視臺就拿兩人的場景做比較。
我盯着屏幕,眼神茫然。
陳雪玲看看我,又看看電視,發現我無動於衷,便用手在我眼前晃了兩下。
“沈嵐,你、你還好嗎?”
我扭頭,好奇的說:“這人好有錢,他是誰?”
陳雪玲愣了一下,“你不認識他?他是......”
我搖頭,“不認識,他那麼有錢,我怎麼會認識,就算我想,人家也不會看我一眼啊。”
陳雪玲更加驚訝,剛開始還以爲我在掩飾自己的情緒,可是,接下來的幾天,她故意把以前的報道拿給我看時,我都這樣,她纔開始慌了。
這天一大早,她就把我拉了起來,“沈嵐,起牀了。”
“去哪?”我慵懶的翻了個身。
“去剪頭髮,順便買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