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櫻墨正在院子裡和離易練近戰, 衛準從外面進來,遲疑地說了一句:“夫人,有件事, 我覺得應當告訴您。”
“你說。”沈櫻墨停下, 撥了撥被冷風吹到臉邊的碎髮。
“沈丞相一家因通敵罪被關進了大牢。”
沈櫻墨皺了皺眉, 有些意外:“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晚上。”衛準回道。
“嗯, 我知道了。”沈櫻墨若有所思地說着, 通敵是大罪,全家上下肯定都逃不了被斬頭的刑罰,沈從靈還那麼小, 無端被連累……沈櫻墨想了想那個給她塞糖的小姑娘,總覺得不忍心。
“等等!”沈櫻墨叫住了衛準, “備馬車, 去御史府。”
“是。”衛準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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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念汐拉着沈櫻墨坐下, 又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都聽說了, 那一家子冷了你這麼多年,不值得同情。”
“我知道,我又不是什麼同情心氾濫的人,沈江闊是罪有應得,只是府裡的柳姨娘待我不錯, 還有她的女兒沈從靈, 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多可愛, 小孩子總歸是無辜的。”
“你是想救她?”時念汐問。
沈櫻墨點頭, “時御史什麼時候回府, 我想和他打聽打聽。”
“進宮一個多時辰了,應該快回來了。”時念汐又轉身對綠蘭說:“你去前院看着, 等爹回來了告訴我一聲。”
“是,小姐。”綠蘭一福身退下了。
“你和賀將軍最近怎麼樣了?”沈櫻墨問。
時念汐眼裡含了些嬌羞,“前些天他讓繡娘來府裡,量了尺寸,開始做嫁衣了。”
“要做新娘子啦!”沈櫻墨笑着摟住她的胳膊。
兩人又笑着鬧着聊了一會兒,不及兩刻鐘,綠蘭便過來了:“小姐,老爺回來了。”
“嗯,”時念汐點點頭,“走,櫻墨,我帶你去前院。”
“好。”
時典正坐在椅子上喝茶,見沈櫻墨進了廳堂,立刻伸手招呼着她過來坐下。
沈櫻墨入座後直接道:“御史大人,我就不繞彎子了,我想問問您,皇上打算怎麼處置我父親和府裡的人?”
時典搖搖頭,嘆了口氣:“通敵之罪,自然是個死,季夫人是想保你父親?”
“不是,他既然這麼做了,就該受着這結果。”沈櫻墨眉間微蹙,“只是,府裡的旁人未免有些無辜,就這麼白白丟了性命……”
沈櫻墨沒再說下去。
“其他人季夫人就不必擔心了,皇上免了那些不知情的人的死罪,男人充軍,女眷逐去邊郡的村子,不得回京。”
沈櫻墨鬆了一口氣,往後的日子雖然過得苦,可總比上那斷頭臺強。
出了御史府,沈櫻墨就去了那囚人的大牢。
看守的獄卒見是季將軍的夫人,二話不說開門放了行,還頗有眼力見兒地安排了一個帶路的人。
大牢裡陰涼陰涼的,時常能聞到一股血腥氣,偶爾聽到犯人痛苦的呻|吟,讓人無端發怵。
春夏膽子小,一步貼一步的緊緊跟着小姐。
“這兒就是了。”帶路的獄卒道。
沈江闊披頭散髮地坐在牆角,頭髮似是一夜間變成了灰白,整個人散發着一股沉重的死氣。他聽到獄卒的說話聲,接着緩緩睜開了雙眼,見到是沈櫻墨,眼裡忽然帶了光,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踉踉蹌蹌地站起身撲到了牢門前。
“墨兒,你救救爹吧,爹給你跪下…給你跪下,以前是我苛待了你,爹錯了…爹往後一定加倍補償你!”
沈櫻墨往一旁退了一步,“父親,你犯可的是通敵的大罪。”
“父親是迫不得已啊!那北元國師捉了弦兒來要挾我,這才一時糊塗……”沈江闊的眼淚流進了嘴裡,嘶啞着喉嚨,“墨兒,我們好歹是父女…你肯定有法子的,季將軍肯定有法子的!”
“我救不了,季俞策也救不了。”沈櫻墨轉身看向別處,“帶我去見府裡的女眷。”
“是,季夫人這邊走。”獄卒躬着身子道。
“我可是你的父親!”沈江闊看着沈櫻墨的背影,咬牙喊道,“你是丞相府的女兒,你也逃不了這罪罰!”
沈櫻墨停住腳步,並未回頭,只是淡淡道:“父親是傻了嗎?我已經嫁人了,不是沈家的人,是季家的人。”
沈江闊脫力一般坐到了地上,旁邊的一隻老鼠動了動鼻子,飛快地鑽進了稻草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