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四章 先內後外(第三更)

今日不是早朝,趙曦還是寅時起牀,鍛鍊後便到了垂拱殿。

這也是他這段時間的日常。

幫老爹處理些奏摺,在老爹召見臣工時聽政,偶爾也跟臣工們交流。

只是老爹的面色不太好。

“爹爹,可是未曾睡好?”

早知道自己就不急於跟老爹說了,完全可以白天放衙後說。這鬧的,搞得老爹愁了一晚上,想了一整夜。

“曦兒,爹爹未能明瞭汝之所言,已喧了相公議事。莫激動……”

擔心自己跟相公們犟起來?應該是這樣。

趙曦突然有點心酸,胸口堵的感覺。他發現,老爹真的挺老了。

皇家的飯食,並沒有讓老爹顯現那種養尊處優,倒是操勞的疲態盡顯了。

“爹爹,曦兒爲爹爹揉揉頭吧?”

趙曦記得一種可有效減輕高血壓頭痛的按摩手法,大概的穴位和動作還記得。

他感覺一心素在國朝命運謀劃上,真有點忽略了家人。

趙家人是有心腦血管病的遺傳的,這是趙曦的認識。他印象里老爹一直還是三十多歲的樣子,今天突然覺得爹爹是真的有老態了。

趙禎聽趙曦這麼一說,還真愣了愣。

並不是說御醫沒這個藝道,是趙禎不可能讓御醫在自己頭上亂動。

至於自己的兒子嘛……趙禎很欣慰的點了點頭。

精明、攢竹、四神衝、風池、風府……再搓眉弓,搓顴弓,四指併攏敲打整個頭部,在五指成爪,反覆爪頭皮……這些哪一個動作都不是御醫敢爲的。

趙禎眯着眼,很享受,不知道是因爲曦兒的這方法,還是兒子的孝,這一陣真的清明瞭很多。

就是相公們陸續趕來,他也沒捨得睜眼,只是擺擺手,讓相公們稍息,坐下等一陣。

富弼和文彥博,還有曾公亮是相攜而來的。趕進殿門,仨人差點就喊了,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壞事。

很樂意看到這情形的。孝,是國人傳承最重要的品德。能見到太子殿下這般盡孝心,都很欣慰,甚至還提醒那些後來者……

就這樣被一羣相公們看着,趙曦做完了一整套的按摩……

“父慈子孝,國之大幸!”

“怠慢了,昨夜入睡不佳,曦兒言此法可緩解……確實如此。諸公也可試試。”

趙禎說這些時,都有些得意。真的,就是這些相公們家裡,也未必有這樣的情形。更何況他是帝王家呢。所以,他有得意的資本。

沒人搭他這茬,盡孝心而已。

“官家,這般喚吾等而來,可是有要事商談?”

應該又是太子殿下有什麼想法,爲避免爭論,先私下溝通。

這是官家的性子,有一次果斷就不容易了。他做不出只要跟太子殿下爭論就貶黜臣工的事。

趙禎沒說話,只是看趙曦。他也不知道怎麼說,也說不明白。

趙曦知道今天要廢口舌的,也就有準備了。打開一個不算大的包袱……

這……摸上去跟麻布相像,粗糙,揉一下,感覺比麻布要柔和,接近錦緞了,再拽拽,比麻布和錦緞都有彈性。

若不是太子殿下的事,其他人讓相公們看幾塊布,非得被噴死。

這事只要是跟太子關聯了,沒人着急開口,擔心打臉。

“殿下,何意?何物?”

“諸公,此爲毛料,是由羊毛經過加工製作而成,蘇教導所創。今日爹爹喚諸公奏對,乃是對曦欲舉辦生產毛料作坊爲因。”

“國朝種稼穡,連養馬之地尚缺,不可能有養羊之處。故,此作坊一旦運行,勢必會增加與遼夏之交易。”

事實應該只能講到這程度,再說就是觀點了。趙曦準備的解釋,不是宣講。

得想想!太子殿下擅長易貨之道,已經是事實。可要說會因求利而置國朝利益而不顧,他們誰都不信。

可問題是,如此操作,勢必會導致國朝錢幣流向遼夏,這相當於增加了歲幣呀!

國朝開榷場,讓商賈販賣國朝貨品至遼夏,好不容易將歲幣再賺回來。雖然沒落入朝廷,即便是民間,那也是在國朝,而不是遼夏。

太子殿下這樣做,流出的錢財,若還想回籠,真的就有些難了。

“殿下,財貨之道,吾等並不擅長。但國朝年年缺錢是事實。如今此布料一出,勢必會加重國朝缺錢的現狀。”

“國朝原本四處錢監,如今九處,皆爲解決缺錢所設。吾等不知新錢監製幣幾何,但倘若國朝缺錢之境況無改善之前,吾等不贊同易羊毛與遼夏。”

富弼說的很對。怎麼說呢,國朝是缺錢,但並不缺財富。用個後世比較常用的話,現在的國朝屬於流動性不足,是朝廷的提供的貨幣,與人民創造的財富不匹配。

“曦謹守教誨!”

“諸公,採買羊毛之事,並非急於一時,工坊建造與紡工招聘皆在醞釀之中,就是新式紡車也在調試。”

“今日所議,是基於滿足國朝錢幣用度基礎上,能否與遼夏交易羊毛之事。還請相公們議定。”

這一點是必須申明的。一切謀劃,必須確保後方的穩定。

“殿下還請直言。”

既然不存在先在後內的情況,剩下無非是易貨的事。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做,應該是有說服大家的理由。不懂,不瞭解不怕,聽聽殿下怎樣解說就是了。

“如同吾曾言,錢幣本身是貨品,所謂的價值,是朝廷賦予其價值了。簡單的說,朝廷可以通過措施,來操控錢幣的實際價值。”

“用於糧食如此,用於羊毛也如此。據曦所知,無論遼夏,亦或大理、安南,甚至高麗、扶桑,國朝錢幣均通用。”

“既然錢幣只是貨品,飢不能食,渴不能飲,他國多又如何?只需將內外分別考量,從而決定製幣多寡即可。”

趙曦也好像感覺沒說清,扯的有點大了。在相公們面前裝,結果沒有組織好語言。

確實,他這樣說了,都還是疑惑。

“此爲殿下有意主管榷場之因?”

好吧,不能這樣扯,再扯就又扯遠了。

趙曦感覺他得拉回來,儘可能用通俗易懂的話,或者乾脆說事例,打比方來把這事講明白了。

隨口應了曾公亮一聲,趙曦腦子裡飛快的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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