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監禁

太夫人心念電轉,面上卻是一點不露,心頭盤算着怎樣才能封住茯苓的嘴。殺人滅口肯定是不行的了,茯苓可不是顧琰的娘,她是有品級的縣主,每月有祿米祿銀的。雖然如今德妃不像當年剛生下皇子時得寵,可也是不能輕易得罪的。還有孫家,一門四傑,斷斷不能結成死仇。這事兒需要從長計議。但是,此刻給三兒媳給顧琰一個過得去的交代是必須的。

顧琰心頭冷笑,孫茯苓犯下的事那是死有餘辜的。可擱不住人家孃家得力腰桿硬啊。哪像她娘,傻乎乎的羊入虎口。如果三伯母不是有秦相這個二叔,只是有個名士先父,太夫人方纔態度肯定不會這麼軟和,也不會一下子就認定了孫茯苓的罪狀。

可是,從頭到尾都是渣爹騙婚,又不是她娘貪慕富貴要攀龍附鳳。這一切的悲劇,甚至包括孫茯苓的悲劇都是渣爹一手造成,可是他如今卻是逍遙自在。

說白了,渣爹就是個巨嬰,奶嘴男。自私自利,沒有責任心。如果沒有顧家祖業替他養老婆孩子,他怕是餬口都難。他那個官職,那就是混日子白拿俸銀。這樣的人,仗着一身的好皮囊,騙了一個又一個女人。

太夫人感受到顧琰不加掩飾的怒意,側目看她一眼。心道,倒也難怪,任誰被弄去那麼個地方,不記恨都是不可能的。何況還有成長途中那麼多認爲的磕絆。

林氏和四夫人徐氏過來,看到茯苓很是不馴的站在中央位置和太夫人對視,不由對視了一眼。這個五弟妹出身最好,甚至還在林氏這個侯爺夫人之上,這十多年太夫人對她都是格外寬容的。前幾日兩人得到耳目報訊說茯苓侍疾不力被太夫人罰跪了,昨天又聽說她想回家探母被家將硬生生的攔在了門口不讓出去。看這樣子,她是犯了大事兒啊。這樣的家族會議,從二房放高利貸大大損害家族名聲後就沒再有過了。再一聯想方纔聽說秦家人來過,難道五弟妹得罪了三弟妹,秦家是上門來興師問罪的?可三弟妹自閉於松竹園,可謂是與世無爭啊。

“你們都坐吧。”

“是。”方纔看茯苓站着,太夫人不發話,兩人都還沒敢坐。

在二人進來的時候,顧琰便行了一禮,然後出去讓查房沏茶去了。等沏好了才一道進來,親自給兩個伯母上了茶。這會兒秦氏和顧珉也回來了。

原本第三代沒有列席的資格,不過事關秦氏,顧珉自然可以在場。而顧琰更是事件的直接涉入者,也可以在場。

又等了一會兒,四爺也到了。太夫人這纔開口道:“今天把你們都叫來,是因爲方纔秦家上門來,說去年老三媳婦和琰兒的馬車失控的事是老五媳婦所爲。還有琰兒當初推墮老五的通房,被人說是殘害手足的事。秦家送來了驚馬事件的人證物證,我答應了會給對方一個交代。”

後來的幾人一驚,當初事情出來,各自也不是沒有過揣測。但過去這麼許久,只是當時被當成意外事件處理也就沒人在提起。沒有想到居然會這個時候提起來。再聯繫太夫人說的,顧琰當初不明不白背了個殘害手足的名聲,然後被太夫人化解並壓制下去的事,而且驚馬的時候馬車上也有她。看來這是老太太要給琰丫頭出氣了。秦家的人來也許就只是一個楔子而已。

徐氏一副震驚又憤怒的樣子,站起來道:“五弟妹,你怎麼這麼狠毒,三弟妹與你可是今日無緣往日無仇的。還有琰兒,她可是你的女兒,從小乖巧聽話,我們都不值多羨慕你呢。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枉我這些年來竟與你這樣狠毒之人好。”太夫人態度很明確,可是三嫂靠山比五弟妹還硬,琰丫頭顯見着要得着好前程了。在呂府出了事,晉王府的侍衛都專程去救,而且去的那樣快捷。

茯苓的家世比身爲庶子媳婦的徐氏高得多,兩人能夠多年交好,自然少不了徐氏的做低伏小。哄得茯苓高興了,爲自己孃家人撈些好處。進門這麼多年,茯苓一直不忿於林氏和秦氏的誥命品級比自己高不少。而二房的汪氏一味只知道斂財她又看不上。所以和徐氏倒是關係真的不錯。現在眼見她第一個跳出來發難,不由輕蔑一笑,並不言語。她看了看顧琰,這丫頭才十二就有這樣的手段,將來要是知道了真相,和老虔婆鬥起來肯定很精彩。

太夫人看茯苓又看向顧琰,心頭大爲不悅。

林氏也開口道:“五弟妹,你的做法實在是太過分了。都是一家人,相煎何太急啊!”

這回茯苓開口了,“這話原樣奉還給大嫂子。對了,我也是聽四嫂說的,說二房有今日,您居首功。”

“二弟二弟妹在外放高利貸,他們是自取滅亡,難道是我逼着他們這麼做的?到了今日,你還要攀咬旁人。三弟妹是何等與世無爭的人物,你都能下得了黑手。現在又要來挑撥我與四弟妹的關係!四弟妹,她說什麼我是不信的。”

徐氏做出感激的模樣,“還是大嫂明白事理。”

顧琰知道,林氏是信了的。只是信了嘴裡也得說不信。畢竟四房和二房同屬庶出,兔死狐悲纔是正常的。而林氏剔除了二房,一是避免了更大的後患,二是二房就只剩下了一個毫無作爲的二少爺,如今更是完全被長房捏在了手底。她這麼做是得了太夫人默許的,而且二房的確是咎由自取,自然做得理直氣壯。可是被茯苓這麼一說,誘導兄弟弟妹犯錯,然後使人檢舉揭發,這個名聲就不好聽了。鄭莊公是個英明的君王,可世人記得更深的還是聖人的定語:鄭伯克段於鄢!

太夫人道:“你們五弟妹一句都不辨,只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可秦家已是認定了。茯苓,你若能推翻這些證據,母親自然會爲你做主。好了,我們先說下一件事。帶依依進來!”

茯苓心頭冷笑,死老太婆,明明恨不得弄死我,這當口了還要故作公正之語。

依依被兩個婆子帶了進來,兩個婆子隨後自行退出。今日這裡就連肖嬤嬤都沒有位置,就更別說旁人了。林氏和秦氏、徐氏都注目去看,當初的事兒鬧得也挺大,是太夫人一力壓下的。但這些年顧府明裡暗裡也有人思忖,看琰姑娘這麼會討好太夫人,當初說不得真的是爲了討好嫡母做出那樣的事。不過更多的人還是覺得如果顧琰是這樣的人,一向看重兒孫的太夫人怎可能如此寵她。不過,因爲顧琰享受了顧家最好的資源,前頭一種說法或者說想法還是一直存在,只惡意的認爲她特別會僞裝,說不得把太夫人都給騙過了。瞧瞧這一路順風順水的。

不過到後來顧琰站得越來越高,在太夫人跟前越來越有面子,這樣的聲音便消失了。又看到顧瑾得她提攜,居然也常駐東院,各房頭的人又開始拉攏她,希望她在太夫人跟前多多美言。

“奴婢依依給太夫人各位夫人,四少爺、琰姑娘請安!”

林氏道:“行了,你已經不是我們顧家的奴婢,不用這麼多禮了。說說吧,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依依便跪在茯苓身旁,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是茯苓要壞了顧琰名聲,她是順着她的心意所爲。因爲心知茯苓容不下侍妾通房,是以雖然有太夫人發話讓她們不必喝避子湯,仍然不敢留在五房。爲了能離開,於是自薦可以出力抹黑顧琰。當年她根本就沒有懷孕,所爲見紅不過是身上藏的一包血漿被戳破流出來的。至於後來大夫那麼說則都是茯苓安排好的。

在座的人回憶了一下,要不是顧琰早早揣摩過太夫人的心意投其所好,成爲她心目中最重要的‘候選人’,得到她的庇護。小小一個外室女背了這樣的名聲,被繼母算計,爲生父厭棄,那是再無出頭之日的。這一手不可謂不狠。

“祖母,當日的大夫,還有五房參與的兩個婆子也在外頭。要傳她們進來麼?”

“叫吧。”太夫人心道,準備得還挺充分,這絕不是出了事之後兩天裡的手筆。看來琰兒是早有意要扳倒茯苓了。不過,她與三房未免太過親近了。這樣大的事,自己一絲半毫都沒有聽說。她們私底下就什麼都準備好了。再一想,既然琰兒已經定下要送給晉王,自家與晉王府的關係私底下也應該比之前更親近些纔是。而三房的老四因爲秦家的關係,一直和晉王府走動頗近,聽說還挺得晉王賞識。

這樣挺好,不過,卻將嫡長房給撇開了。回頭要說說這兩個孩子,什麼事也要拉上嫡長房一起纔是。只是這樣一來,顧府便綁上晉王的戰船了。也罷,讓小輩們先去探路,老傢伙先不動,有什麼也不是就沒有轉圜的餘地。只是五房之前因爲茯苓的關係,同齊王一脈很是親近。如今要懲處茯苓給琰兒出氣,但這條路也不能完全就斷了。何況,茯苓還知曉當年之事。看來是不得不給她留條路了。不過,她不想做顧家人卻是不行。那樣會耽誤她孫兒、孫女的婚配不說,顧家也就跟齊王一系徹底疏遠了。

大夫、婆子一一進來,也同依依一樣交代了個一清二楚。

太夫人沉下臉,“茯苓,這件事你有什麼說的?”

“還是那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顧琰開口,“既然母親認爲是欲加之罪,您何妨一辯?事情到底是怎樣,不辨不明。”這話是說證據確鑿之下,茯苓連辯都無從辯,實在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強撐着。是非曲直如今已經很是明顯了。

不過,不得不說茯苓這個拒不合作,不肯認罪的態度是給將來留下了翻案的可能的。

“祖母,還有一樁事,不如先把這些人帶下去吧。她們是幫兇,該怎麼發落回頭還請祖母一併發落了。”

太夫人挑眉,“還有什麼事?”

“泗水觀失火的事。孫女險些就和惜惜同一個下場呢。”

失火案也是如法炮製,人證便是伺機放火的五房二等丫頭。

說到第三樁事情的時候,顧誠顧詢兄弟趁午休的時間已經回來了,就在一旁旁聽。太夫人在秦家人走後使人去兵部和禮部分別通知的二人。但並不欲大肆張揚,因此讓他們不必告假,午休時回來一趟就好。不過,顧誠坐下之後,在間隙的時候林氏已經將之前的兩件事都告訴他了。顧詢在旁邊也聽到了,坐在位置上愣愣的出神。

顧誠道:“五弟妹,你好生狠毒。你就不怕那一把火不能及時撲滅,燒到母親屋中,燒到你一衆侄兒侄女?倘若如此,卻是要毀了我顧家啊。”

秦氏一直靜靜聽着,這會兒也開口了,“是啊,這火候掌握得真好!我真爲琰兒慶幸,你這樣處心積慮的對付她一個小孩兒,居然讓她一一避過了。”

話說到這會兒,自然人人都明白過來驚馬事件要針對的是誰,秦氏不過是被連累了而已。可是馬車上有別人,茯苓也絲毫不在意。這一點也讓在座的人害怕。

顧琰道:“多虧了祖母將我接到身邊教養,我之前也是誤打誤撞。那火起時我看到窗後火勢要小些,且我本來要從前門出的,卻被惜惜擠開了。依依的事就更是祖母幫我化解的了。”她邊說邊用感激茹慕的眼神看着太夫人。

茯苓心道,有本事你將相思樓的事拿出來說嘴!不過,茯苓肯定不會自己提起。就是顧琰提她也要否認到底的。她可不想坐實了那樁罪。而且說出來,顧琰名聲固然是全毀,顧珏這個沒滅也沒得好果子吃。而且她得了這個罪名,顧珏也要受拖累,孫氏所有的女孩兒也是如此。

太夫人看一眼顧琰,“孩子,你受苦了!”

顧琰正要答話,就聽到外頭吵吵起來了。

太夫人大怒,“什麼人敢在東院咆哮?”

顧琰豎起耳朵聽,外頭有顧琿的聲音,“讓開,狗奴才,別擋着我。我要進去見母親!”

顧誠也同樣聽到了,“老五,你出去看看,是十四丫頭和小八在外頭鬧騰。”一下子居然還沒把顧詢喊醒,喊了第二聲才把發楞的他叫起來。顧詢眼含複雜的看了茯苓一眼,原來她那麼早就在對付琰兒了。自己居然一無所知!他這些年共枕的到底是個什麼女人。茯苓原本告訴他,抓顧琰是國師的意思,她就是被孫世子錯認的事氣到了順水推舟而已。至於國師爲什麼要捉顧琰,她不知道。顧詢算是接受了這個解釋,畢竟是十幾年夫妻。茯苓對他幫助又許多。可這麼聽下來,她是從琰兒回到顧家就開始算計了啊。

外頭顧珏和顧琿自然是聽到點風聲跑來的。太夫人問道:“茯苓,你說要不要把兩個孩子叫進來?說起來,他們也不小了,也該知道一下自己的母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直對各項指控淡然處之的茯苓終於變了臉色,“不,不要!”

“你不是一直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麼?如果真是受了冤屈,也好讓孩子們知道知道。”太夫人繼續溫和的道。

茯苓閉口不言,只是方纔一直挺直的脊背不自覺的彎曲了。

“好,你不喊冤我可就要發落了。如此三件事,可見你蛇蠍心腸。我顧家實在要不起你這樣的媳婦。”

茯苓聞言心頭一喜,到這份兒上了,就是被休也好。雖然被休拿不回嫁妝,但是可以留給珏兒和琿兒。而且,顧詢靠不住,這十幾年間她早就置了不上冊的私產。出去也不會救沒有法子過活了。雖然名聲壞了,但是將來齊王登基,她不就時來運轉了麼。

不料,太夫人話音又是一轉,“可是,外頭兩個是我顧家的好兒孫,我不能讓他們有一個被休的母親。你就到祠堂去懺悔吧。來人,把人帶下去!”

“我不去!”一想到今後都要呆在黑漆漆陰森森的祠堂不見天日,茯苓自然不肯,兩個上前拉人的婆子被身懷武技的她打翻在地。

顧誠倒是可以制服得了茯苓,可是他一個大伯子,怎好跟弟媳婦去動手。顧珉也是將成親的大小夥子了,也不好跟嬸孃去動手。至於顧琰,她自然不會出手。顧府養了這麼多人,可不是吃乾飯的。

太夫人龍頭柺杖在地上重重一頓,“反了你了!”然後點了幾個名字,都是得力的家將,讓他們上前制服茯苓。那些人也不好碰茯苓的軀體,最後是用暗器制服了她。

顧琰看了只覺得茯苓的功夫其實還不錯。這樣的女子,如果能配了個好男人,其實是可以活得很陽光很恣意的啊。可惜,她一時爲美色所誘惑,賠進了一輩子。進而想到七巧娘子告訴她的孫茯苓跟齊王私底下有些曖昧的話。聽說齊王倒是很英雄了得的一個人物。也是,太弱勢了,怎麼能跟晉王力敵呢。

不過,歐允提供的這個消息顧琰沒用。太夫人這算是給茯苓判了個終身監禁,便是她孃家上門來討說法也是無可奈何。除非他們能將這三件事統統推翻了去。不然,顧家老封君處置自己犯了數樁事的兒媳婦,孫家人沒有置喙的餘地。而且,這麼做其實已經是網開一面了。而且,如果他們鬧騰,太夫人完全可以將這三樁事公開。這樣孫家的女孩兒怕是沒人敢再娶了吧。

嫡妻整治庶子庶女、外室子女的不是沒有,可是都還是一牀錦被遮蓋。這樣的事鬧到了明面上,各家肯定不會要孫家的女孩兒了。太夫人這個處置還算公正,至於能執行多久,她會幫忙把無期落實的,在離開顧府之前。

“老太婆,你不要以爲把我關起來你們做過的事就沒人知道了……”茯苓被幾個婆子按着,拼命掙扎。

“拉下去!多看她一樣都髒了我的眼睛。”太夫人怎容她將話說出來。人證物證俱全,性質極其惡劣她今日不得不如此判處置,不然怎麼跟秦家和顧琰交代。就是要有所商量也不是當衆行事。這個茯苓方纔還挺沉得住氣的,現在怎麼又發起蠻來。

等人被拉下去,太夫人道:“開飯,審了一上午,人都餓了。快些上菜,老大和老五吃過還要去衙門的。”

“娘,我不去了。”顧詢道。他方纔出去把兩個孩子罵了一通,又讓人帶回了五房便進來了,這會兒正坐在一旁耷拉着腦袋呢。

眼見太夫人要上火,顧誠道:“老五,你怎麼這麼經不得事?”

顧詢的頭還是耷拉着,也不出聲。顧琰籲出一口氣,巨嬰啊!

林氏秦氏徐氏都起身張羅着讓小廚房上菜,都到這會兒了,廚房自然是早就準備好了。一時圈了一桌吃了午飯。顧誠去繼續上衙,順道給死活不肯再去的顧詢告假,就說茯苓病了。此事對外都是要說茯苓重病的。不然,這麼一個人忽然就從社交圈消失了說不過去。至於外人信不信,反正不會有人當面來問。

林氏則被太夫人遣去孫家,對這事做個交代。至於秦家,太夫人帶了三夫人親自去。四爺夫妻自然是回四房去。顧詢不想回去聽顧珏和顧琿哭鬧便留在了東院。太夫人又不在,他便轉悠到顧琰的西廂房來了。

顧琰頗爲不想接待他,她方纔還在想茯苓到底給渣爹把綠帽子戴上沒有,就看到他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進來。沒奈何,起身屈膝行禮,“父親來了。”她可不會自戀到認爲顧詢是來安慰自己的。他這樣的人,從來想的就只有自己。

果然,顧詢在她這裡坐定,便開始絮叨他這些年被茯苓壓制的總總,以及知人知面不知心。顧琰耐着性子聽了小一刻鐘纔算完。末了顧詢終於想起來了說了一句,“琰兒,你受委屈了!”

顧琰心道,她受得何止是委屈而已。不過方纔聽顧詢把茯苓說得跟畫皮美人一樣兇狠毒辣,她心頭竟然不由自主的起了些同情。當然,對顧詢更鄙視了。從頭到尾,被騙了的人是茯苓不是你好不好。她很想問一句,你說茯苓欺騙你,那我娘呢,我娘有哪點騙過你,有哪裡對不起你?可是,時機未到,只能忍了。

“父親還因爲偏聽偏信打過你一巴掌,你怎麼不對我說呢?”

顧琰心頭翻個白眼,你給過我機會說了麼。再說了,沒有人證物證,誰信啊?就是有,那個時候說出來,能有今天這個效果。那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誰會爲禮一個沒根沒基的外室女去得罪家世尊貴的五夫人。太夫人也不會啊。自己還是靠着在這件事上識大體才真正入了她的眼的。

“那時候我也不知道。父親也是被人矇蔽了,何況事後你還送了我一盆名貴的盆栽。”那一盆被三夫人救活後又分種成功,如今已經給顧琰掙進了數百兩銀子。所以提起這事兒,她頗爲愉快。

顧詢看她果然沒有怪自己的意思,高興的道:“琰兒喜歡那些名貴花木的話,以後父親多買來送你。”

早些年怎麼不這麼做,那樣自己這會兒怕是進賬幾千兩了,現在她都快離開了。也罷,到太夫人開口要將她送人的當口,怎麼還得一年多呢。能多掙一點是一點,就當是渣爹付的撫養費了。

“嗯,我的確挺喜歡的。”

“好,回頭父親看到好的,就給你買。”顧詢現在對茯苓心生惡感,對她所出的兒女也跟着不喜。尤其方纔顧珏和顧琿口口聲聲的責怪他不護着茯苓讓他覺得讓衆人面前失了爲人父的威嚴。現在到了顧琰面前,才感覺好些。心道怪不得母親也喜歡她,果然是個可人意兒的,就像她娘一樣!

顧琰小時候酷似顧詢,簡直有八分相。這長大了就不是那麼像,頂多六分。於是這麼看過去,顧詢就看到了幾分顏氏的影子。想到顏氏,他頗有些心虛,“琰兒,父親回去了。你以後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就是了。”

“嗯,多謝父親。”

嗣後,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愧疚,還是遲來的父愛爆發,顧詢往顧琰這裡送了不少好花草。顧琰還是拿去三房拜託三夫人幫忙看着。她其實自己也會種了,可是放在東院,很容易就被發覺她拿出去賣的事。而三夫人一天無事,就以侍弄花草爲樂。而且,東西在三房,要讓顧珉的小廝替她拿出去賣也方便。三夫人說過顧琰兩次,讓她不要鑽錢眼裡去了,被人知道了不好。顧琰就笑着說京城貴婦不也大多有自己的鋪子麼,只是請人打理而已。她這個也是一個道理。三夫人便不再多管了。

至於茯苓被關進祠堂一事,秦家比較滿意這個交代。對於太夫人‘帶病’上門的低姿態就更滿意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而孫家,暫時也是默認了,無話可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