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 41

幸村精市

這幾天, 我的手機都會收到音田來棲發來的短信。

其中有幾條的短信內容,讓我有些啼笑皆非:

立海有美人,溫柔又腹黑, 一笑似無害, 二笑奪五感。

你是球拍, 我是球, 纏纏綿綿, 在球場。

球拍揮揮,網球追追,球拍揮向球網那兒, 網球追着球網去。

我回消息問她,這算什麼意思?她隔了半小時纔回我:這是情詩。

情詩?

我挑了挑眉毛, 耐着性子等到下課時間, 我來到走廊, 直接撥了個電話給她。

等了許久,我聽到手機那頭傳來她不自然地一聲喂。

我問她:“那些短信……”

“啊!呵呵, 我嘗試創作的俳句來着……”

“俳句?”我笑了,因爲確定那些短信真的出自她手,心情忽然變得不錯。

我無意識地舉步走到窗前,背靠着窗臺,我想了想, 輕輕地問她:“爲什麼想到要發那些俳句給我呢?”

“呃……”

“你真的覺得我笑起來, 會剝奪你的五感麼?”

“這……”

“別擔心, 如果是真的, 我會負起責任!”

“美人部長……你、你……”

“呵呵, 開個玩笑而已,別緊張。”

“……”

她沒有說話, 但我可以想象此刻的她在電話那頭,一頭黑線的模樣。

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不想逼得太急,我直覺地換了個保守的話題。

“身體好些了麼?”

也許我沒有追女孩子的經驗,但是我很清楚,有些事,需要循序漸進。

“嗯,好多了!前幾天學長送來的海鮮粥……很好喝。”

“呵,你喜歡就好。什麼時候出院?”

“沒意外的話,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後天的試鏡,我不會錯過的。”

“如果覺得不舒服,不要勉強自己。”

“我會的!謝謝學長的關心。”

“好好休息。”

“嗯!”

我收了線,看看屏幕上顯示的通話時間:1分56秒。呵!還需要再接再厲啊!

轉過身,注意到迎面向我走來的弦一郎他們。

“部長!”見我收起手機,文太這才快步向我走近,滿臉好奇:“你剛剛在和誰打電話?”

“一個朋友而已。”我莞爾,這樣回答。

“朋友?”

“嗯,不過那只是暫時的。”我有這個自信。

聞言,文太先是一愣,隨即像聯想起什麼,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剛吹起的泡泡,啪地一聲,粘在了臉上。

我沒有再看他,轉向弦一郎,問他:“齋藤教練的短信,有收到麼?”

弦一郎遲疑了半秒,點了點頭。

“新一輪高中日本代表選拔就要開始了啊!”齋藤教練,全名齋藤至,高中日本代表團U-17的精神教練,國三那年,我從他身上獲益良多。

國三那一年的全國大賽結束,我和絃一郎他們有參加過和U-17高中日本代表候補的合宿,不得不說,在那裡的每一次訓練、每一場比賽,都讓我受益匪淺。

今次,先前U-17的前輩因年齡問題無法再出賽,新一輪選拔又將展開,只是,U-17代表的選拔賽同全國大賽有所衝突,今年是立海大邁向三連霸的第二年,兩場比賽對我和絃一郎他們都同樣重要,二選一,着實有些傷腦筋。

去年,爲了洗刷國中最後一年的失敗,我和絃一郎他們在商量過後,放棄了U-17代表的選拔,若是今年還是選擇全國大賽,那明年U-17的選拔我們將再無資格——可以說,U-17的選拔賽,今年,已經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

聽懂我的意思,弦一郎沉默,一旁,就連一向喜歡熱鬧的文太,也沒了聲音。

果然,這是個有些棘手的選擇題。

下午的部活,我在休息室裡找到正在研究對戰表的弦一郎。

我們談起今年的全國大賽,自然而然,我想起了冰帝。

“根據柳蒐集的資料,越前龍雅是上個月剛轉進冰帝的三年級生,目前是冰帝網球部的選手兼助理教練。”由此可見,今年的冰帝,不容小覷。

“不管對手是誰,立海大的二連霸,不會出現死角。”從資料裡擡起頭,弦一郎的語氣,是一如既往的斬釘截鐵。

我不由得一哂,“看來,齋藤教練給你的那道選擇題,你已經有答案了?”

弦一郎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着擱下手裡的資料,起身走到窗前。

我平靜地看着他,許久,無奈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U-17代表的選拔,錯過了今年,就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了。”我不得不開口提醒。

聞言,弦一郎沉默,停頓片刻,他回過頭來看我,淡淡地對我說:“立海大的三連霸,也一樣。”

一樣,錯過了今年,再也沒有另一次機會。

我不再說話,一時間,整間休息室的氣氛,變得有些凝滯。

部活結束,我回到家,洗過澡,吹乾頭髮,我把自己扔進熟悉的牀鋪。

仰面,看着頭頂上方的天花板,我不由得想起了很多,以前發生的事。

那年,櫻花盛開,看着立海大初等部莊嚴的校門,我知道,這裡將是我和絃一郎,夢想起航的地方。

“終於可以一起去奪取天下了哪!”

“要是能在我們這代手裡取得三連勝就好了呢!”

我和絃一郎從小一起長大,一起開始打網球,一起參加比賽,我們約定,要並肩作戰,創造屬於我們的時代。

只是,很可惜,國三最後一年的我,在離夢想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因爲突來的疾病,險些一蹶不振。

醫生說:“幸村精市麼?像他這樣的情況,恐怕以後很難再打網球了吧?”

我不想回憶當時的心情,只知,萬念俱灰,似也不過如此。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弦一郎卻只是堅定地承諾我:“我們會保持不敗,等着你回來!”

他還告訴我,只要還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都不可以真的絕望。

我很感激弦一郎,因爲有他,我才能重新回到球場,做回真正的自己。

U-17代表的選拔固然重要,可是,我已經不想再讓國三那一年的遺憾重演。

思緒恍惚中,感覺身邊的手機傳來震動。

漫不經心地拿起手機,屏幕顯示是一條未讀短信,發件人:音田來棲。

【如果我是狐狸你是獵人,你會追我嗎?如果我是茶葉你是開水,你會泡我嗎?如果我是汽車你是司機,你會‘嫁’我嗎?如果你是錢我是取款機,我一定取你。】

讀完這幾行字,我笑了,想了想,逐句回覆她:

【我不當獵人,只做獵犬;我喜歡喝茶,但是習慣用溫水;我沒有駕照,不過我很會開車;我不愛花錢,只想當存摺,但是如果你想取,我隨時都歡迎。】

編輯完畢,點擊發送,沒一會兒,她又發來一條:

【一隻螞蟻對大象說:“我有了,是你的!”大象聽後暈了過去,醒後對螞蟻說:“我還想要一個。”螞蟻聽後被嚇死了。】

這是什麼?文字遊戲?我好心情地一哂,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移動。

【小蚊子哭着回家,蚊子媽媽問他:“怎麼了?”小蚊子說:爸爸死了。蚊媽媽問:“怎麼會?他不是帶你去看演出了麼?”小蚊子說:“看了,可是演出結束,觀衆一鼓掌,爸爸就死了。”蚊媽媽安慰小蚊子:“沒事,你爸爸在看到最高.潮的時候離開,還算死得其所,別像你的叔叔伯伯,爲了保命不敢跨出第一步,結果卻被噴霧薰死,一生都沒見過高.潮,委實遺憾。”】

短信發送成功許久,都不見她有所迴應,就在我暗忖她是否明白我的暗喻時,手機才終於有了震動。

【一羣螞蟻爬上了大象的背,但被搖了下來,只有一隻螞蟻死死地抱着大象不放,下面的螞蟻大叫:掐死他、掐死他!於是那隻螞蟻被一羣螞蟻的口水淹死了——果然,這就是衆矢之的的悲哀。】

讀着這條短信,我的眸光不由得一凝,想了想,回覆她說:

【當你在路上遇到惡犬的時候不要驚慌,要勇敢地與他搏鬥,這樣纔會出現三種結局:一是你贏了,你比惡犬厲害;二是你輸了,你比惡犬還不如;三是,你們打平了,勢均力敵,他再不會找你麻煩。很多時候,落荒而逃,不等於海闊天空。】

我剛把這條短信發出去,母親便來敲我的房門,提醒我吃飯了。

順手將手機放進口袋,我起身離開臥室。

吃過飯,我像往常一樣替雅美輔導作業,只是,頻頻摸向手機的手,暴露了我的心不在焉。

“哥,在等誰的電話啊?”雅美用下巴努努我口袋裡的手機,笑得有些曖昧。

我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不想回答。

她摸摸鼻子,靠近我,旁敲側擊:“是男生還是女生?該不會是那個弟弟吧?”

雅美提到“那個弟弟”,讓我不自覺地想起了音田風戶的那個誤會。

我看看雅美,再看看她,一臉若有所思。

雅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訥訥地問我:“哥,你、你在看什麼?拜託你能不能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呵,爲什麼?”

“夠詭異的!每次你露出這種眼神,總會讓我覺得你又在琢磨什麼有趣的事情!好像正準備挖個坑等我去跳的樣子……我們可是親兄妹啊!你、你可不要打我主意!我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她白着一張臉,戰戰兢兢地,就像一隻渾身戒備的小兔子。

我不由得一哂,伸手摸摸她的頭髮:“傻瓜!”我不會算計她,頂多賣了她罷了!畢竟,音田風戶看起來是個不錯的買主,應該會開給我不錯的價格纔對!

當然,開個玩笑而已。

替雅美補習完功課,我回到臥室,口袋裡的手機還是沒有絲毫的動靜。

心情,忽然有些惆悵,不過,轉瞬即逝。

習慣性地在書桌前落座,做起真題卷。

一套做完,看一眼手機,意外,有三條未讀短信。

我一條一條點開:

【聰明男人+聰明女人=浪漫;聰明男人+愚蠢女人=挑逗;愚蠢男人+聰明女人=曖昧;愚蠢男人+愚蠢女人=結婚】

【其實我這個人不錯,除了形象差了點,長得平凡了點,個子矮了點,失戀多了點,脾氣暴了點,其他都還過得去。】

【如果你不介意前面那些一點點,我想當那隻爬到大象背上的螞蟻、會和惡犬搏鬥的女生……】

看完最後一條,我直覺地打了個電話過去。

很快,電話被接了起來。

“美人部長?”雖然她的聲音一如既往,可是,不知爲什麼,我感覺得到她話底的那絲緊張和不自然。

“是不是音田風戶和你說了什麼?”這個世界,沒有忽然,有的只會是必然。

之前,看到她的那些短信,我意外卻不驚訝,或者,在坦言告訴音田風戶,我想追音田來棲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會有現在的這一幕。

卑鄙麼?也許吧!我承認,我利用了音田風戶。

似是沒有料到我會那麼直白,那頭的音田來棲,有片刻的沉默。

我莞爾,放柔語氣:“其實我這個人也不錯,除了形象過得去,長得還不差,個子不太矮,脾氣不火爆,失戀零經驗外,其他方面也還差強人意,如果你不介意以上這些特點,那我很樂意當那個被螞蟻爬到頭上的大象。”

“美人部長……”她訥訥地叫我,卻遲遲沒有下文。

我無意識地彎起嘴角,再不想拐彎抹角,挑明對她說:“音田來棲,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做我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