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林青雲點點頭,吩咐道:“快些派軟轎把二姨娘送回去。”
“是。”下人們答應着,正準備去擡軟轎,老太太略帶些疑惑的聲音突然響起,“纔剛剛八個月多一點,怎麼突然就要生產了呢?”
“這……”府醫看了看老太太,有些爲難又有些恐懼地抿了抿嘴脣,小聲道:“回老夫人的話,自從二姨娘有身孕一來,一直都是小人在照顧姨娘的胎,今日早上請脈時脈象還十分平穩,實在不知短短兩個時辰內,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不是吃了什麼性寒的東西了?”
“不可能。”肖氏身邊的嬤嬤想也不想就否定道:“自從主子有了身孕,一應入口的吃食都是由奴婢親手負責的,絕不可能混入任何性寒的東西!”
“這就奇怪了。”府醫在說話的時候,另一位隨後跟過來的府醫也給白氏診完脈,得出的結論相同,皆是脈象虛扶,有小產之相。
“府醫,若是主子一人有如此症狀還好說,現在兩位姨娘皆是如此,不會那麼巧,都吃了性寒的東西吧?”銀嬤嬤蹙眉問道。
“是啊,的確有些不合情理。”老太太微微凝眉,又將白氏的貼身侍女叫過來,神色凝重道:“你們兩個好好想想,自家主子早膳後可還用過什麼東西?”
聽到這話,林卿輕扯嘴角,勾勒出一絲淡漠的笑容,她一直不出聲,就是想要看看這幾個人要怎麼把這場大戲演下去,可別讓自己失望纔好。
“早膳後主子就跟三姨娘一起來大小姐這裡了。”銀嬤嬤想了想,突然指着桌上喝了還剩下一半的茶水,急急道:“茶,主子早膳後只喝了一杯茶,會不會是這茶……”
“胡說什麼!”還未等別人有所反應,晗筠公主就先一步冷喝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污衊大小姐陷害二姨娘!”
銀嬤嬤雖然沒有明說,但話中的意思已是非常明顯了。
“少夫人贖罪。”銀嬤嬤撲通一聲跪下,慌忙解釋道:“奴婢只是實話實說,絕對沒有誣陷大小姐的意思啊!”
至於白氏的丫鬟,被銀嬤嬤這麼一提醒,也覺得很有可能是茶的問題,但她明白自家主子早已投靠了林卿,此時出聲並不妥當,是以並沒有開口,只默默觀察着殿中的情勢。
“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老太太冷冷掃了銀嬤嬤一眼,朝林青雲道:“茶水就在這裡,不妨讓府醫檢查一下,也好還了卿兒的清白,否則傳揚出去,總不是好事,青雲你意下如何?”她雖然恨不得立刻就給林卿定罪,但這點兒忍耐力還是有的。
林青雲看得出殿中的形勢對林卿極爲不利,但在衆人面前,他這個一家之主無疑不能偏私,點點頭回應道:“母親說的是,就讓他們查一查吧!”如此說着,他用帶着幾分安慰的眼神看向林卿,疼惜道:“卿兒,委屈你了。”
林卿自然明白林青雲的苦衷,只見她柔柔福了一福,回
以一個溫和的笑容,“爹爹言重了,卿兒並不覺得委屈,而且事關兩位姨娘和爹爹的子嗣,自然應該查的清楚明白。”
只有自己受了委屈,讓那幫人以爲奸計得逞,之後再來一個巨大的翻轉,事情纔會更有衝擊力,到時候肖氏所受的懲罰也會更重。
“嗯。”林卿的善解人意讓林青雲越發覺得對其有所虧欠,只見他微微嘆息一聲,擡手道:“驗一驗這兩杯茶。”
“是。”得了林青雲的命令,兩個府醫不再有任何猶豫,上前端起茶杯聞了聞,又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探了探,隨後有些驚恐地躬身道:“回稟老爺,這兩倍菊花茶中均含有分量不輕的紅花,以這樣的量下去,二姨娘和三姨娘勢必會小產!”
紅花?
聽到這兩個字,巧兒立刻衝上前,急急道:“不可能,這茶是我親手泡的,除了茉莉花和冰糖什麼都沒有,而且大小姐的閣院中也絕對不會有紅花!”
紅花有着活血化瘀的作用,一般情況下,女子月信不順時,會用此藥來疏通,林卿的月信一向極穩,也沒有什麼別的症狀,自然用不到紅花。
“你自然是說沒有,但這茶中有紅花成分卻是事實,不是你,難道還是主子自己下進茶裡的,一心想害死肚子裡的孩子麼?”銀嬤嬤爭鋒相對道。
在她說話的時候,躺在裡間軟塌上的肖氏再次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大喊道:“快去叫產婆,我要生了!”
“主子!”銀嬤嬤似乎十分心疼肖氏,急急哀求道:“老爺,主子就要生了,您還是馬上派人把主子送回閣院吧,再晚一步,怕是要來不及了!”她根本沒有懷孕,自然生不出孩子來,若是在林卿這裡‘生產’,難保不會露出什麼破綻引起懷疑,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回去。
至於處置林卿,人證物證俱在,對方自然逃不掉。
銀嬤嬤的要求合情合理,林青雲正要答應,只聽林卿的聲音柔柔響起,“父親,二姨娘腹痛的如此厲害,這般擡回閣院,難免會出現什麼磕磕碰碰的意外,爲了安全起見,還是就在偏殿中生產,不要挪動了。”
“卿兒……”林梟蹙了蹙眉,深深看了林卿一眼。
雖然他明白自己這個妹妹一向是有主意的,但在一個閨閣少女房中生產,這要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好聽的。
“哥哥想要說什麼,卿兒明白,只是事急從權,跟姨娘和腹中弟弟的安危比起來,一些無聊的流言蜚語不算什麼。”如此說着,林卿看了同樣不贊成的林青雲一眼,又向巧兒道:“快去,把產婆請到這裡來!”
“大小姐!”銀嬤嬤察覺到肖氏隱隱投向自己的眼色,不滿地急聲道:“請贖奴婢直言,大小姐給主子飲的茶裡查出紅花成分,才導致主子提前小產,雖說不敢說是大小姐指使,但這裡實在不安全,主子在這裡生產,還不知要出什麼事情!”
“大膽!”林梟厲喝一聲,
繼續道:“事情真相如此,父親自會查明,怎麼父親還沒說話,你一個奴婢就要替主子做主了麼!”
“奴婢完全是爲了主子和小公子的安危考慮,如有不妥之處,還請大公子見諒。”
銀嬤嬤話音未落,一直喊痛不止的肖氏亦強打起精神,咬牙道:“老爺,請您允許妾身回自己閣院待產吧!”
“這……”林青雲一時有些爲難,肖氏的要求無可厚非,而且就在剛纔,白氏已經被人送了回去,只是不知道卿兒到底打了什麼主意。
“老爺……”
肖氏還待繼續說,林卿卻是先一步淡淡笑道:“二姨娘這麼急着回去,莫非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大小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銀嬤嬤心底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面上卻是憤憤地看着林卿。
“字面意思而已,嬤嬤何必緊張?”林卿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挑眉道:“難不成真有什麼難言之隱被本小姐說中了?”
原本打算過一會兒再挑明,但林卿尚未收到獨孤夜清醒的消息,心裡擔憂不已,實在不想在這件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太多時間。
聽到林卿這話,肖氏心裡咯噔一聲,脊背甚至沁出一層細細的冷汗,只見她緊緊握住手,神色痛苦道:“大小姐,妾身一向尊敬您,並未有任何怠慢之處,不知是哪裡得罪了您,您竟要如此暗諷妾身!”
“卿兒。”林青雲淡淡看了林卿一眼,雖然沒有責怪的意思,卻也是示意她不要在此時生出支節,否則茶中紅花的事,就算他能夠壓下來,也必定要大費周折,畢竟肖氏這個苦主的意見,至關重要。
“父親不必擔心,二姨娘腹中胎兒一定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早產危險重重,你如何能夠保證?”老太太陰沉的聲音緩緩響起。
從剛纔林卿的言行中,老太太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只覺得今日之事,怕是沒有那麼順利。
“祖母放心,卿兒既然如此說,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如此說着,林卿緩緩走到躺在偏榻上的肖氏身邊,含笑道:“事已至此,二姨娘還想要繼續欺騙下去麼?”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肖氏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疼的。
“是麼?既然二姨娘不肯承認,那卿兒就只好請爹爹幫忙檢查一下了。”如此說着,林卿轉身看向林青雲。
“卿兒,這……”林青雲亦是一臉茫然。
“父親什麼都不要問,只需過來摸一摸二姨娘的肚子,一切就可知道了。”
“不……不……”肖氏驚恐地看着林卿,只恨不得自己從未出現過。
可是,一切已經晚了。
林青雲能夠在戰場上叱吒風雲,自然不是蠢笨之人,聽到這裡已然明白了,只見他面色鐵青,整個人氣憤地微微顫抖,好一會兒才冷冷道:“你根本沒有懷孕,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