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自然是不想保肖氏這個無用之人的,無奈自己有把柄落在對方手中,哪怕不會被牽連治罪,總也會有些麻煩,是以微微沉思一下,擡眸看向林青雲,淡淡道:“青雲,肖氏雖然犯了大過,但她到底是婉言的生母,你如果這樣將她處死,難免會影響到婉言的顏面,你讓她日後如何自處,難道要她揹着罪人之女的名聲過一輩子麼?”
林青雲原本就因爲林婉言對肖氏有所顧慮,如今聽老太太這麼一說,心裡更是猶豫,林婉言是他的女兒,且即將及笄議親,若是此時處置了肖氏,即便自己強行把消息壓下去,也難免不會對其有所影響。
可是……
林青雲深吸一口氣,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慘不忍睹的肖氏,又想起她的所作所爲,如果沒有林卿機智地察覺出肖氏的陰謀,如今林卿身上的冤屈就洗刷不清,而且白氏也會無端端失了孩子,這些事情哪裡能是輕輕巧巧一句話就帶過的,如果饒了肖氏,又該如何跟林卿和白氏交代?
可是……
林青雲舉棋不定,心裡亦是煩躁的很,猶豫中,他擡眸看向林卿,用帶着幾絲詢問的口吻問道:“卿兒,你覺得此事應該如何處理?”
林卿一直在暗中觀察着林青雲的神色,也明白老太太一定會出面偏幫肖氏,在如今這種情況下,她若是執意要求處死肖氏,即便是有道理,也難免會給人一種心狠手辣不近人情的印象,但是若這樣求父親饒了肖氏,她又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被肖氏害死的母親,如此想着,林卿恭敬地福了一福,柔聲道:“回稟父親,卿兒只是小輩,又牽扯在此事當中,並不宜發表任何意見,一切還請父親定奪,無論父親如何處理,卿兒都不會有任何意見。”
見林卿完全把自己摘除在外,老太太微微沉了臉,只見她趁着端茶杯的機會隱晦地給肖氏遞了個眼色,肖氏倒也不笨,立刻就明白了,一把撲上去抱住林卿的腿,哭泣道:“大小姐,妾身知道您一向菩薩心腸,對誰都是極好的,求您爲妾身求求情吧,妾身一定痛改前非,當牛做馬來報答您的恩情!”
哼,只要今天能保住這條命,她肖代玉一定把林卿欠自己的,一點一點討回來!
若是上一世的林卿,面對肖氏如此悽慘的哀求,一定會有所動容,可重生一世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像沈流雲和肖代玉這種人,你對她們好,她們不會有絲毫感激,而且還會變本加厲地報復回來,所以一時的心軟只會換來無窮的禍患。
如此想着,她稍稍撇開身子,淡漠道:“二姨娘求錯人了,卿兒並不能做主。”
“父親,可否容兒媳說幾句話?”一直陪坐在一旁的晗筠公主突然起身,含笑看向林青雲。
“自然是可以的,晗筠想說什麼?”通過晗筠公主允許林梟將千羽公主的靈柩葬入祖墳之事,林青雲就對這個兒媳很是讚賞與敬重,看向他的
目光中帶着慈祥的笑意。
“父親,兒媳這些日子學習打理府中事物,也算是受益頗多,知道處理府中事物,一定要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則,有錯不罰,對受害者來說無疑是不公平的。”迎着林青雲探究的目光,晗筠公主繼續道:“二姨娘侍奉父親多年,又爲您生下婉言妹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然她犯了大錯,但賜死未免太過重了些,但如此德行之人,若是再留在府中怕也不合適,不若將其發配家廟,安心禮佛罷了。”
別說,晗筠公主提出的的確是一箇中和之法,既不必處死肖氏,一定程度上保全了林婉言的顏面,還不至於將肖氏留在府中繼續興風作浪。
“母親,您覺得如何?”林青雲眼眸一亮,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只是迫不得已纔要保全肖氏的性命,自然不會在乎她是在府中還是被髮配家廟,當即讚賞地看了晗筠公主一眼,點頭道:“老身覺得公主的主意甚好,就這麼辦吧!”
“老爺……”家廟並不在府中,常伴青燈古佛辛苦不說,她想要再做什麼事情也會束手束腳,自然不願意去。
此刻她只求林婉言能夠早點得到消息,來爲她求情。
對林青雲來說,饒肖代玉一命已是盡了最後的夫妻情分,只見他冷冷揮一揮衣袖,“這已是本將軍最大的容忍限度,你若再求,本將軍一定會把你刺死!”
沒有任何人會對得寸進尺的人有好感,更何況還是一個罪人。
這邊,林青雲正要命人把肖氏壓下去帶去家廟,白氏身邊的貼身宮女已是喜衝衝地跑進來,興奮道:“恭喜老爺,恭喜老夫人,三姨娘生下一個小小姐,母女平安!”
“太好了,太好了!”林青雲已經有了林梟這個出色的兒子,對白氏這一胎是男是女倒是沒有過多的要求,聽聞母女平安,欣喜道:“走,本將軍去看看三姨娘和孩子!”
“是,老爺。”
林青雲疾步走到門口,突然想起什麼,轉身對林卿等人道:“卿兒,梟兒,晗筠,你們也一併過來,母親今日勞累了便先回閣院休息吧,晚一些,兒子帶着小孫女去給您請安。”
老太太見策劃了這麼久的大戲泡湯,心裡惱怒不已,哪兒有什麼心情去管白氏生沒生,微微點頭道:“今日鬧了這麼一大場,老身還真是累了,回去吧!”
至於林卿等人則點點頭,隨林青雲去看白氏。
待林青雲先一步走遠後,林卿向林梟和晗筠公主微微笑道:“哥哥,嫂嫂,你們且先行一步吧,卿兒有幾句話想要跟二姨娘說,馬上就過去。”
“卿兒……”林梟疑惑地看了林卿一眼,不明白她跟肖氏這種人還有什麼話好說的。
“哥哥且放心,不過幾句話而已,不會出差錯的。”林卿柔柔一笑,不動聲色地向晗筠公主使了個眼色。
林梟雖然年少有爲,但對
於內宅之事知之甚少,林卿也並不打算讓其過多的參與這些瑣事。
晗筠公主這些日子跟林卿相處甚多,她又是聰慧靈敏之人,當下就明白了林卿的意思,含笑向林梟道:“夫君,我們先行一步吧,卿兒有分寸的。”
“那好吧。”林梟有些擔憂地看了林卿一眼,隨晗筠公主離開了。
待所有人離開後,林卿看向依舊趴在地上,但早已停了哭泣的肖氏,淡淡笑道:“二姨娘真是好算計,只是您萬萬沒想到,千算萬算卻把厄運算到了自己頭上,對麼?”
此時正屋內已經沒有外人,肖氏自然不必惺惺作態,只見她憤恨地瞪着林卿,不甘心地反問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她假孕的事情做得一直非常隱蔽,除了銀嬤嬤和府醫,就連自己院中其他的侍奉丫頭都不曉得,林卿如何會得知,這實在不合情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二姨娘覺得自己的手段很高明麼?”林卿命人將送給白氏的賀禮端了出來,一邊檢查,一邊淡淡笑道。
“你只說你是怎麼知道的!”肖氏再次問道。
這一局她是輸了,但她必須要知道輸在哪裡!
“論對二姨娘的瞭解,自然非三姨娘莫屬,她很明白以你的性子,若是得知她懷孕,一定會想盡辦法除掉她腹中的孩子,爲了能保住孩子,她早早就來向我求助,我這個人一向願意助人爲樂,自然是不會拒絕的,但是我很驚奇地發現,你竟然沒有做任何對三姨娘不利的事情,這實在是不符合你的性格。”林卿抿了一口茶水,繼續道:“所以我就開始注意了。”
“這能說明什麼?”肖氏的眉頭緊緊蹙在一起。
沒有對白氏的孩子下手可能是她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也有可能是她做的隱蔽,林卿並沒有察覺,跟假孕有何關係?
“單單這一點,自然是沒有什麼問題,可是在這之後沒有多久,二姨娘你就懷孕了,而且好巧不巧的是,我悄悄查看過內府的登記冊子,父親最後一次在你房中過夜的時候,你纔來完月信不足一週,醫術中有明確記載,這個時間段是絕對不可能受孕的。”林卿神色平靜道。
這一點還真不是她在醫書中看到的,而是上一世她並不知道獨孤睿暗中給她下了避子之藥,還以爲自己是身體不好才遲遲未有身孕,所以看了許多千金一科的醫書,沒想到卻在這一世派上了大用場。
“怎麼可能!”肖氏想過各種可能,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破綻竟是在這裡,她不甘心!
“既然姨娘不可能在那個時間段受孕,若你懷孕了就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假孕,還有就是跟其他男人苟且,但以我對姨娘的瞭解,你似乎不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所以就只剩下一種可能了,你說是麼?”其實林卿很慶幸肖氏選擇的是假孕這一招,若真是借種生子,事情怕是要比眼下麻煩許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