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蘅在她自己的小帳篷裡一連窩了好幾日。直至葉肖的小兵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她纔開始踏出那個小帳篷。
難得有時間頹廢了一把。雲漢子自我感覺,還不錯。
但那個小兵連招呼都沒有打,直接就闖了進來。
雲蘅有些不悅的看着他。
嘿,小子,幸虧你姑奶奶我現在是衣服穿的齊整,不然整個軍營裡你就成了第一個發現老子女兒身的人了。
所以她的語氣聽起來就不大良善:“你是誰?來我這裡做什麼?”
那小兵連額頭的汗都來不及抹,只是急道:“屬下是葉校尉帳下。雲大夫,葉校尉請您快快過去。”
“他叫我過去做什麼?有什麼事讓他自己過來跟我說。”
她以爲葉肖叫她過去肯定又是饞了什麼吃的,讓她過去弄。
不想那個小兵又急道:“我家校尉他受傷了。一箭正好射中他的右肩膀,還不知道上面有毒沒毒呢。”
雲蘅立即坐直了上身,神情緊張:“什麼?他不是號稱百步穿楊神箭手嗎?怎麼還有被別人射中的時候?快,帶我過去。”
她原本以爲,葉肖中了這一箭,怎麼着不是躺在那氣息微弱,那也該是面色蒼白的吧。不想她到了那裡才發現,我靠,丫的竟然坐在那裡和下屬談笑風生的在喝着茶水。
好小子,要不是軍中禁酒,指不定他現在就是在青梅煮酒,暢談天下之勢呢。
一見到雲蘅,葉肖還用自己那沒中箭的左手揮舞着,跟她打着招呼:“嘿,雲蘅,你來啦?”
雲蘅木然着一張臉看着他。
來的路上還以爲按照那小兵緊張的程度,葉肖怎麼着都得命在垂危,不想來的時候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雲蘅覺得她得先喘口氣。來的路上跑的太快了。
氣喘好了。她繼續木然着一張臉在他的身後跪坐了下來,查看着他的傷勢。
上身的衣服已經不知道被誰給扒拉掉了,此刻他正露着一截雪白的肩膀。
只是肩上現在血肉模糊,猩紅的血不斷的沿着白皙的肌膚流了下來。
箭桿已經被人折斷,現在唯有箭頭還嵌在肉裡面。
挖箭頭這種事,這兩年來雲蘅做了不少。所以當下她極其熟練的拿了薄薄的刀片過來,在火上烤了烤,一咬牙,對着葉肖的肩膀就下了刀子。
她甚至都可以聽到他的肌肉接觸到滾燙的刀片時響起的細微的嗤啦聲,可是看葉肖,他卻是面色如常,沒有一絲變化。
雲蘅此刻的心情大概比他還緊張。畢竟怎麼說,以往替別人挖箭頭的時候,那人她不熟,所以刀子下的又快又準又沒有心理負擔。可是對着葉肖,這娃她餵了兩年啊。看着兩年前可以稱得上是面黃肌瘦的孩子,逐漸的被她現在養的身強體壯她容易麼?可是現在她卻在他的身上挖肉。
雲蘅心疼死了。這感覺就跟在挖她的肉似的。
狠着心將刀子在他的肉裡打轉,可是那箭頭嵌的極深,輕易取不下來。
她只好又繼續往下深挖。
這一邊挖,她一邊覺得自己的心都在抽抽的痛。
好不容易將箭頭挖了出來,雲蘅舉着自己沾滿猩紅的血的兩隻手,喘息喘的跟溺水之人剛剛爬上岸來一樣的粗重。
再看葉肖。好小子,整個過程中硬是一聲都沒有吭,甚至現在還有閒情逸致來打趣她:“看你這樣子,怎麼感覺比我還痛啊?”
雲蘅瞪了他一眼,沒有時間來跟他扯淡,只是趕緊的將剛挖出來的箭頭翻過來覆過去的看了看,拿到鼻子下聞了聞,又擡頭看了看他肩上留下來的血,最後方纔放下了一顆心。
這箭頭沒有毒。
長出一口氣。她拿來乾淨的白布,一邊輕柔的給他包紮着,一邊卻是面無表情,不帶一絲感情的吩咐着:“在肩膀上的傷好了之前,你這右胳膊最好不要動。還有,你流血不少,這段時間最好多吃些補血的食物。”
葉肖哦了一聲,好學的問着:“補血的食物有哪些呢?”
“豬肝、肉、紅豆、紅棗。”
葉肖立即開始提意見了:“雲蘅我要吃紅燒肉。還有豬肝我不是很喜歡吃,就算了。至於紅豆和紅棗,也算了吧。我不愛吃。”
雲蘅正在給他包紮的白布打結。聞言,手上用力,狠狠的繫了下去,只痛的他嘶的一聲痛呼出聲。
然後她站起身,叉腰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的說着:“哪裡來的這麼多要求?我煮什麼你就得吃什麼。”
說罷,轉身揚長而去。只剩葉肖在她身後目瞪口呆的望着她。
爲什麼他剛剛就有了一種媳婦兒在管教挑食的丈夫的感覺?
但到了廚房裡,雲蘅還是翻出來了紅豆和紅棗糯米這些東西。
平常她嫌熬粥麻煩,所以甚少熬粥。可是現在對着這幾樣東西,她覺得,除了熬粥,還能有什麼辦法把這些葉肖都不愛吃的東西都扔一塊,然後逼着他吃下去?
紅豆洗乾淨了,先扔到鍋裡煮着。等到紅豆煮爛了,又將糯米和紅棗洗乾淨了,接着扔到鍋裡同煮。
煮的過程中,還得不時的用調羹下去攪拌下,看有沒有結鍋底。
等到這一鍋紅豆紅棗糯米粥燉煮的爛爛時,天光也快黑了。
不想跟李翊和趙澤蘭碰到。雲蘅立即將煮好的粥全都盛了出來裝好,然後放到食盒裡。
掀開小廚房的布簾子,外面已經是青灰色的暮色了。
一陣冷風吹來,她攏緊了身上的衣服,提着食盒低着頭就快速的走了。
怕食盒裡的粥冷了,所以這一路上她都走的很快。可是末了當她到了葉肖那裡,將粥拿了出來放到了桌上時,他卻是口中咬着筷子頭,看着那粥半晌沒有動。
當雲蘅提着食盒進來的時候,葉肖就伸長了脖子,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食盒。
當她揭開食盒的蓋子時,他就已經抓起了筷子,就差留口水了。
可是當看到雲蘅拿出來的就只有一大碗的粥時,他立即傻眼了。
他原本以爲她拿出來的會是一大碗紅亮誘人的紅燒肉。
不敢再跟以前那樣,看到沒有自己喜歡吃的菜就隨便的嚷嚷,所以他就只是咬着筷子頭,甚爲委屈的看着雲蘅道:“就只有這個粥啊?”
他怕他嚷的話,雲蘅最後連這粥都不給他喝了。
雲蘅看着他這哈巴狗似搖尾可憐的樣,哧的一聲笑出了聲。
但接下來她還是板起了臉:“就只有這個粥了。喝不喝?不喝那我就拿去倒了。”
說罷,伸手作勢就要去拿擺放在他面前的碗。
葉肖立即伸手擋住了她的手,急道:“我喝,我喝還不成麼?”
雲蘅這才作罷。收回了手,繼續兇巴巴的說着:“那還不快喝。”
葉肖不情不願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起了手邊的調羹開始喝粥。
這粥的滋味原本就偏甜,而且熬到最後的時候,雲蘅還放了糖進去,所以這粥的味道,是有些甜的。
只是葉肖不愛吃甜食。所以縱然這粥燉煮的軟糯適中,他一邊喝的時候,還是一邊在皺着眉頭。
雲蘅手撐着下巴看着他喝粥。末了看到他這神情的時候,又兇巴巴的開口道:“又不是讓你喝藥,做這幅樣子出來幹嗎?”
看到葉肖這樣子,她就想到了趙澤蘭。
趙澤蘭吃着她做的菜的時候,也是這樣一邊吃一邊皺着眉頭,活像就是在逼着她喝苦藥似的。
這幾天沒有她在中間出現,想必她趙大小姐稱心如意了,可以天天單獨和李翊在一起了吧。想必就是真的在喝苦藥的時候她也是在笑着的吧。
雲蘅鼻中輕哼了一聲。想到趙澤蘭她就覺得煩。
裝泥煤的白蓮花!別忘了白蓮花的所有養分都是從淤泥裡吸收來的。
雲蘅覺得她現在真是不爽極了。
而葉肖看着她面上不耐的神色,約莫也就是猜到了些什麼。
極快的將一大碗的粥都喝完了,他扔了調羹,就打算來做一回知心哥哥。
但云蘅顯然沒有想給她做知心哥哥的機會。
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放到了食盒中,然後提着食盒起身就想離開。
葉肖急忙叫住了她:“雲蘅,等等。我們談談。”
雲蘅都懶得回頭:“談什麼?談星星談月亮?談詩詞歌賦人生哲學?不巧,我現在沒心情跟你談這些。”
說罷,又是掀開了門簾子,直接揚長而去。
而葉肖今日是第二次這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的背影了。
其實,他只是想八卦下而已。真的。
人家好不容易受了次傷,你就不能滿足下人家急切的想八卦的這顆心的麼摔!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的三天我要開始傳說中的雙開日更狀態了。對此我只有六個字來評價,自作孽,不可活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