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時間已到第4天,山洞裡已經沒有了任何聲響。仙婆來過一次,見到奄奄一息的香香已是氣若游絲,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計劃正朝着自己的構想穩步前進,此刻,該是她出手的時候了。

下得山來,她找到馬大年,旁敲側擊地詢問他是否願意娶香香爲妻。誰知馬大年堅決搖頭,香香已經是洞神之妻,他怎麼能夠與神通廣大的洞神搶女人,這要是被苗王知道了,還不得扒自己的皮。

仙婆暗罵他無知,嘴上卻沒有說什麼。接着她翻過馬蹄坡,找到了排寨武王麻三怒,同樣的一番詢問。排寨如今已成旅遊重地,多年的封閉思想如今早已消失殆盡,正爲香香感到惋惜,聽了仙婆的這番話,他當即表態不會介意他人的閒言碎語願意破除塵封迎娶香香。仙婆大喜,在他耳邊如是這番說了許久。

麻三怒立刻找人刻了一塊墓碑,上刻“吾妻香香之墓,丈夫麻三怒立”字樣,仙婆叫人將這塊墓碑帶到夯吾寨餘當寶香家,說洞神之意,對於香香這個新娘子不甚滿意,三日後不論生死一律掩埋,若有人接手,亦可送人。幸遇麻三怒不計前嫌,力排衆議,否則香香將成爲孤魂野鬼。麻三怒也是當即表態,一生只娶一人,即便是個死人,也絕不再娶。仙婆趁機在旁邊不停誇讚他,如是這番說的天花亂墜,田大金信以爲真,實則即便是不信也沒辦法,誰讓她是仙婆。而馬大年不以爲然,一個人在山洞裡7天不吃不喝,便是鐵人也受不了,麻三怒這個傻叉娶一個死人爲妻,這腦子真不止被驢踢了一下。

麻三怒自然另有他的想法。按照仙婆的授意,這三日不能給香香任何吃喝,說白了就等着她斷氣。而他卻在午夜零點帶着飲料偷偷溜上山來給香香喝,用他的話說,不能討一個死人做老婆。對於香香來說,這無疑是續命之源,讓她艱難的挺過了第4個夜晚。

第五天,仙婆照例來到山洞,見到香香還在苟延殘喘,不由大吃一驚。看來你真是命硬,死來死去就是死不了,既然這樣,那我就送你一程。只要你一死,麻三怒娶了你,何久必定遷怒於排寨,到時候楊妹久與排寨和夯吾寨將發生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

計劃看起來倒真是完美無缺,但是她忽略了一點,香香和何久身上的同心蠱。

何久不顧父母的阻撓,更不管張母的絮絮叨叨,背起行囊坐着飛機直奔夯吾寨。依照母蠱對子蠱的呼喚,他不費多少功夫便找到了山洞。這讓他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就在他以爲自己找錯了方向打算掉頭直奔香香家的時候,山洞裡傳來了仙婆的說話聲。他大吃一驚,在山洞情況不明下,順手撿了一根未點燃的火把當棍子,輕手輕腳地往裡走去。山洞的通道初時很窄,僅容一人通過,再往前走了大約20米後,突然變得很寬敞。這是一個有籃球場般大的空地,在他不遠處有一點忽明忽暗的火光。順着這點光亮,他看到了一個女子五花大綁的躺在地上,一個老婦人正在用力地踹地上的女子。

再悄悄走進些,當何久看清地上躺着的女子的面貌時,心中的怒火瞬間升騰而起。

那不是香妹麼!

這一瞬間,怒火衝破理智。

“咚”!

仙婆的身體似乎顫了一下,接着一聲不吭地倒在了地上。

“香妹!香妹!”

似有遠古的呼喚從內心最深處緩緩升起,聲音越來越強烈,逐漸在腦海中盤旋,接着,熟悉的聲音在耳膜越來越清晰,香香沉重地睜開雙眼,藉着微弱的火光,看見有個人正在爲自己解綁。4天4夜的束縛,讓她的手腳早已麻木。

驀地,一滴如甘露般的清涼滴落在臉頰,她看見了一張熟悉而又急切的臉龐,看見了哭得通紅的雙眼。

“久哥哥……”她擠出三個字,卻再也沒有力氣言語,此刻就連笑容對於她來說也顯得那麼奢侈。

“別說話,我揹你出去。”將香香緊緊抱在懷裡,跨過仙婆的時候,狠狠地踢了他一腳,老妖婆,看我等下怎麼收拾你。

山洞外,久違了的空氣是那麼的清新。吃着何久隨身而帶的飲料和麪包,香香漸漸回過神來,混沌的記憶逐漸清晰。雖然那時候不知道是誰將她緊縛,但最後有人給她送水卻是有感知的。雖然當時自己沒有力氣說話,但對方的一字一句,卻讓她無比的心驚肉跳。

記得這個人說他立了一塊碑,之所以給香香喝水,目的就是讓她能夠活下去。三天後在她奄奄一息的時候帶出去以死人的身份埋葬,而後他會在晚上偷偷地挖出來。之所以這樣做,不是惹不起洞神,而是無知愚昧的夯吾寨人惹不得。在既想要得到香香而又不惹夯吾寨人動怒的情況下,他只能這樣做。

聽着她的娓娓道來,何久懊悔不已,恨不得猛抽自己耳光。別人無知愚昧,自己可是讀過書的,怎麼也會相信了這種迷信,更讓他不能原諒自己的是,他居然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步入狼穴!他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讓她受傷。

見她好了很多,何久便從附近抱來許多細樹枝和乾枯落葉撒進山洞,將火把點燃扔了進去。頃刻間,洞口就像農家的爐竈一般,不斷的往外吐着煙,他抱着香香直奔排寨,那裡,有姑父姑母,還有表妹楊阿寶。

見到久未見面的何久,楊阿寶滿臉笑意,看見何久懷裡還抱着一個女人時,興奮的臉龐立馬耷拉了下來,嘟着嘴說了一句:“這是誰呀,抱得這麼緊?”

這時候姑父姑母也出來了,責備阿寶不懂事的同時熱情的將何久請進了家中。

一番噓寒問暖,何久告訴姑父姑母這是她女朋友,爲了不使自己身體發胖而幾天不吃不喝,在出來玩的時候暈倒了。

這謊言一點都站不住腳,而姑父姑母也沒有深究,遵照着何久的意思請來了大夫。何久寸步不離,端屎端尿,餵食餵飯,即便香香情況明顯好轉,他也不敢有絲毫大意。楊阿寶找他玩,他搖搖頭,哪裡也不去。對於何久來說,他現在哪還有玩的心思。見他對女朋友這麼上心,楊阿寶驚奇道:“你們漢人對待自己的女朋友都是像你這樣的嗎?”

何久道:“我喜歡她,所以我要照顧她。不論是漢族人還是苗族人,對待感情的問題上,我們都是一樣的。”

楊阿寶又問:“那你將來要娶她爲妻嗎?”

何久點點頭,正想回答,牀上的香香笑了笑,拉起何久的手輕輕回答:“不僅是這輩子,下輩子我還要嫁他。”

此刻的何久也許還不明白,“嫁”這個字,猶如橫在兩人中間的一條大渡河,爲了能夠渡河到達幸福的彼岸,他需要的不僅是渡河的小舟,更需要改變的勇氣。

然而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山洞的一把火,招致了夯吾寨苗王田大金的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