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壇,祭壇遺蹟。
祭壇內漆黑無邊的空間世界中,翠綠色的熒光若明若暗。
張雲閒半天沒有說話,他是真的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剛剛孟瑛所講述的事情。
“不對呀!”過了半晌,他終於覺的哪裡有點問題,“你說許仙是死在法海手裡的?可是根據傳說,許仙和白蛇最後不都位列仙班了嘛?”
“什麼仙班?”孟瑛一頭霧水,“這世上哪裡有什麼仙啊?”
張雲閒瞬間清醒過來,可不是麼?神羿說過,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神仙,倒是存在過仙人這種種族,也不過是他們神族創造出來的實驗品而已,而且仙人們早就在人類誕生之前,就已經被神族給完全滅絕了。
既然許仙和白素貞都是生活在距離現在千年左右的大宋朝,那肯定是不會成仙的了?
故事傳說,自然不可能完全等同於現實。
“你跟我仔細說說,我上一世的具體情況!”張雲閒覺的,自己首先應該完全拋開由‘白蛇傳’帶來的固有觀念的影響,才能弄清楚上一輩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幸好,還有孟瑛這麼一個親眼見證的當事人存在。
“師父,你上一世出生於大宋高宗年間,逝於大宋宣宗即位不久,只活了不到九十個春秋,可以說是壽命最短的一位天啓者……”孟瑛的臉上,露出一絲追憶的神情,徐徐說道。
“壽命最短?”張雲閒奇怪地呢喃道,“之前的天啓者,壽命都有多長?”
孟瑛沉思了片刻,回道:“師父你收我爲徒的那一世,從東周到西晉,應該是活了差不多九百年,再往前的話,我知道的也不多,不過你曾經告訴過徒兒,每一代的天啓者,轉世需要的時間,都是八百年左右,如果按照這一點去推算的話,第六代以及六代之前的天啓者,平均壽命應該最少都在三四千年。”
張雲閒頓時明白過來,自己之前關於天啓者出現的時間節點,算法其實是錯的離譜,嚴格來說,天啓者出現的時間間隔,是跟他們各自不同的壽命相關的,唯有一點不變就是,上一代天啓者死後,必須等待八百年的歲月,纔會出現新一代的天啓者。
也就是說,在這三萬年的漫長歲月裡,九位天啓者之間,存在着的八次歷史空白,每一次都是八百年,加起來的話,天啓者不存在的總時間,差不多有六千多年。
而剩餘將近兩萬四千年的時間裡,天啓者一直都是存在的。
張雲閒忍不住有些激動地遐想,如果自己這個天啓者,有朝一日能夠完全覺醒,將自己存在過的這兩萬四千多年記憶,全部都找回來的話,那自己到底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存在?
要知道,就目前而言,這顆星球上,可以爲稱之爲文明的歷史起源,也不過才四五千年而已啊!
張雲閒剛想了一會兒,忽然又意識到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就是孟瑛剛纔所說的,第六代之前的天啓者,平均壽命都在四千年左右,可爲什麼第七代天啓者的壽命,只有短短的九百年?
更別提上一世的許仙了,只活了不到百歲?
按照這個規律,自己這個第九代天啓者,哪裡還有什麼壽命可言?
“孟瑛,你快告訴我,上一世的許宣,究竟是怎麼死的?”張雲閒心中,突然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師父,關於這個問題,你不問我也要仔細說給你聽!”孟瑛虛幻的臉色,變得有些悲痛起來,“不知道爲何,一千年前,末法時代突然就降臨了,師父你的天資自然是很好的,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賢者高階的修爲,卻偏偏遇到了那幾個以‘斬妖除魔’自詡的衛道士,因爲白素貞蛇妖的身份,與他們糾纏不休,爭鬥了幾十年,後來就在師父你終於遇到一份機緣,即將踏出超凡入聖那關鍵的一步之時,法海那個老禿賊卻設計抓了白素貞逼迫於你,爲了救人,師父你陷入了當朝手段最厲害的九位天師,還有金山寺三位法師的圍攻之中,最終和他們兩敗俱傷,同歸於盡……”
“那白素貞呢?”張雲閒不由焦急地問道。
“不知道!那一戰中,除了法海之外,還有兩名天師,都是聖者境界,並不好對付。我也同樣身受重傷,拼死把你的屍體搶了回來之後,便利用最後的力量,設下了這神壇的結界,後面的事情,徒兒我也不得而知了。”
“什麼?你是說大宋朝的時候,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的聖者存在?”張雲閒心頭大驚,因爲大宋朝距離現在也不過千年左右,如果當時真的有聖者的話,活到今天,是非常有可能的。
孟瑛點了點頭,說道:“當時因爲精氣的突然枯竭,人類的修行者大都被限制在賢者境界,當時世上包括我在內,只剩下區區六名聖者而已,都是活了兩千多年的老傢伙們,如今恐怕早都已經化爲黃土了,師父你唯一需要留意的,就是那金山寺的法海!”
張雲閒聽到孟瑛那有些咬牙切齒的聲音,不解地問:“留意他什麼?”
“法海的年紀,只比我大二百來歲,當年一戰中,他是那十二個伏擊我們的人裡,唯一一個沒有被我們滅掉,而負傷逃走的!他的傷勢雖然很重,可是憑着他聖者的體質,恐怕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你……你的意思是,法海有可能還活着?”張雲閒像是聽天書一般,一臉不可思議地叫道。
“是!這也是我臨終的時候,心裡最爲擔心的一點,所以徒兒才設置了聚精陣法,希望能幫助師父最大可能地進階聖者!”
“這也太玄幻了吧?”張雲閒喃喃說道,關於白蛇和法海的故事,影視劇裡面,不知道被編撰了多少個不同的版本,法海如果真的還活着,他一定看過或者聽過這些荒誕的故事吧?真不知道他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
“師父,法海這個禿賊,是我生平所見,最卑鄙無恥之人,你如果將來碰上他,一定要小心別被他義正言辭的外表給欺騙到,這個禿賊最擅長的就是滿口倫理道義,假裝慈悲爲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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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雲閒看得出來,當年孟瑛應該是在法海的手上吃過不少苦頭,所以數落起他來纔會這麼刻骨銘心。
不過,他確實想不明白一點。
法海既然沒有死,白素貞也下落不明,爲什麼白蛇傳的故事,能夠流傳這麼廣?如果說這一切都是二人聽之任之的結果,張雲閒是不太相信的。
但凡是一個普通人,如果受了屈辱,身上被潑了髒水,都會想着法地爲自己更名,更何況這兩位,一個可能是人間僅存的聖者,另一個是妖族的大能。
任何一個出來,都能夠攪得的這個世界風雲變色,動盪不安的吧?
怎麼想都有點不對勁啊!
“師父,我這具分身能夠維持的時間不多了,現在跟您囑咐完了這兩件事,也算是功德圓滿了,接下來的路,徒兒不能再陪着師父一起走了,您自己一定要多加保重!”
孟瑛的話,讓張雲閒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發現面前的綠色熒光,已經開始慢慢暗淡下來,而孟瑛的虛像,也漸漸開始變得模糊。
張雲閒忽然間覺的鼻子有點酸澀,這一世他長到這麼大以來,除了劉曉玫,還從來沒有人這麼全心全意地爲他想這麼多的事情。
上一世,孟瑛爲自己而死,這一世自己仍然要承受她的恩情,這對於一向是恩怨分明的張雲閒來說,心裡對她產生的虧欠感,怎麼是用一句雲淡風輕的‘謝謝’就能夠抹平的呢?
“孟瑛,你是秦國蒙氏一族的人,對嗎?”張雲閒想起她寢室裡那塊刻着‘蒙’字的虎頭軍令,突然覺的自己欠了人家這麼大的人情,到頭來卻連對方真實的身份都沒有搞清楚,以後這份恩情,就算沒機會還給孟瑛,如果能夠幫幫她的族人,也算是一種慰藉。
孟瑛明顯沒想到張雲閒突然會問她的身世,錯愕了一瞬,恭敬地回道:“師父說的沒錯,我本姓蒙,的確來自東周時期秦國境內的蒙氏一族。只是我的母親,不過是出身低微的奴隸而已,如果不是蒙將軍偶然一次酒後失德,我根本就不會來到這個世上。徒兒自幼便不受族人待見,連基本的吃穿都難以爲繼,如果不是師父你的垂憐,只怕早在兩千多年前,我就活活餓死了……”
“但是,你後來應該對蒙家多有照拂吧?”張雲閒腦海中浮現出的,卻是聖者別苑的庭院中,那林林總總的各種兵器,還有書房裡孟瑛親自謄寫的那些兵法名著。
“師父明鑑!徒兒確實對蒙家多有幫扶,皆因我母親臨終所求!不管怎麼說,我身上總算流淌着蒙家的血脈,又怎麼能真的完全不顧家母的遺願,將蒙氏一族的生死完全置之度外呢?”
張雲閒不自禁地微微點頭,這孟瑛的品性,確實難能可貴,七代天啓者能夠收她爲徒,肯定也是看中了她的這份忠孝仁義。
“這麼說來,大秦王滅六國,一統天下,所依仗的蒙家軍,都是出自你的調教了?”
孟瑛的面孔,已經變得極爲模糊,彷彿隨時都有消失的可能。
“我教給蒙家的東西,都是經過師父准許的啊,還有蒙家軍使用的那些比較先進的兵器,說起來還是師父你親自設計的呢?”
“我設計的武器?”張雲閒有些意外,心想看來七代天啓者對孟瑛這個徒弟確實不錯,居然願意爲了她改良蒙家軍的軍備武器。
“話說,做你師父的時候,我的身份又是什麼人呢?”他好奇地問道。
臨消散前,孟瑛最後回答了他一句:“那一世九百年的時間裡,師父你的身份不止一個,在春秋戰國那段日子,你的名字,叫做王詡,世人對你有個稱號,叫做‘鬼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