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0 章

這一夜有人好夢有人折磨,文瑞就不說了,大劉防備着敵人動靜,也沒敢怎麼睡,早上起來的時候只有張靜是完全神清氣爽。雖然因爲大劉的緣故,身體沒得到充分的休息,不過張靜完全沒想到那裡去,純粹以爲是自己前一天充分運動所致。

說到運動,因爲決定了要開始鍛鍊,所以雖然很有點乏睏,但張靜依然起的很早。等他在大劉的指導下歪歪扭扭做完一整套早操,張媽媽才起牀,出屋子一看發現今天兒子格外勤奮,大吃一驚。

等文瑞起的時候張靜已經出去跑步了。本來按他安樂王爺的習慣,還得再睡一會兒,但是一來今天是在別人家,太懶惰未免難看;二來霸佔着張靜的牀,本來也睡得不踏實。

張靜起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了,等聽到張靜好像都出了門,再也睡不着,乾脆起來幫張靜把臨時鋪都收了,又出來和張媽媽見過,解釋了下昨晚自己留宿。

這點功夫終於文祈也出了屋,意外看到自己老爹,小東西一下子樂歪了嘴,撲過去蹭個不停,“爹爹爹爹”的使勁叫。

文瑞心裡那個柔軟舒爽啊,恨不得能就這樣把這孩子帶回家,宣佈給所有人知道:這就是我兒子!看他多可愛多聰明!可惜這個念頭眼下也只能是個想念,在他那些皇弟們中間的某一個成功成爲新帝之前,無論如何,他也不敢冒這個險。

撇開這個不提的話,這一個早晨還真能算得上是最近幾年裡最充實最開心的一個早晨。張靜回來之後一家子吃早飯,之後小蜆子也過來接文瑞,被文瑞抓了勞力,一起幫張靜上門板。最後再一起抱着兒子去學裡,看着錢夫子開始給他跟三伢子單獨開課,文瑞才心滿意足的回府去洗澡換衣服開始新的一天。

對於張靜來說,端午節就彷彿是個句號,宣告着好日子真的到頭了。

此前雖然忙亂,但好歹是比較單純的學裡工地的往返,而端午之後,聘新先生的事情就要開始動作。對於手藝教學方面的老師大家都沒有經驗要怎麼去請,就只能由張靜這個真正的最初提議人來一力承擔。何況錢夫子也有這個打算,希望張靜能通過這件事,逐漸在夫子們中間樹立起屬於他自己的威信來。

所以無論如何,這件事,張靜是跑定了。

因爲是新學,還是試行,要請的手藝師傅暫時不敢多,只擬了四類:廚師、木工、鍼灸推拿,以及經濟。其實經濟類也基本算是讀書館下面的分類,但是又並非是爲了出仕,權衡再三,還是算到了技藝館下頭。

第一批試行,學生自然也不會招很多,所以每種分類裡頭暫時都只需要找到二位師傅就行。但是雖然名額不多,真要找全卻也不容易。

張靜原本想的簡單,去市集上找那些想要找東家的業者就行。結果發現這樣找來的人良莠不齊,更缺乏出色的人才。

之後又嘗試去各家大作坊大酒樓之類的找當家的談,請借他們的當家大師傅來用。只是不說碰到釘子的情況——畢竟有時候也有東家挺願意配合的——很快張靜就發現,這樣找來的師傅實際操作能力是不錯,但往往缺乏理論知識,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更清楚的解釋給學生聽。

這讓他想起無數學徒總結的經驗:拜師學藝很多時候需要自己偷師。

說到底,其實裡頭很大的原因就是師傅自己也解釋不清吧?!再加上有私心,還要藏着掖着,徒弟不機靈點,真的有可能三年下來就學了個屁!

腹誹歸腹誹,事情沒解決就還要跑。只是連着好幾天一無所獲,張靜覺得自己開始毫無頭緒了,而且這種事情他劉大哥也很難幫得上忙。畢竟大劉所有的關於尋求人才的知識都是基於現代社會而來的,有網絡聘請,還有人才市場,更有各家單位的定向獵頭,這是常人普遍缺乏有效信息渠道的古代所完全無法借鑑的經驗。

雖然現在大劉派不上用場,不過有鑑於眼下的情況,他倒是又提了個合理化建議:將來培養成功的技能型人才,自己學校得優先留下成績比較出色的學生來擔當未來的教員,也就是現代所謂留校任教。

不過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雖然有未來的打算,現下里張靜依然只能努力的去跑,去找門路。聽人說衙門裡好像也有類似的部門,可以提供需要就職機會的各種人手,今天張靜跟賬房支了半兩碎銀子,打算過去看看。可是因爲對此完全沒有頭緒,一路走的磨磨蹭蹭的,看看日頭都快晌午,竟然連衙門口都沒找到。

其實也不能說是沒找到,京都府大門還是看到的,但是那門關的死緊,邊門都沒開,門口也沒個把守的,問都沒處去問。再想想雖然和太守大人因爲借兵的事情曾有過一面之緣,但找人手這種事也要找到太守府去直接驚動人家的話好像就……一時間想不出個辦法,張靜抓瞎了。

文瑞這會兒就在京都府路口拐角的茶樓上臨窗坐着,猶豫着要不要去招呼張靜,他都看他在這裡轉悠快半天了。

張靜在做什麼文瑞是很清楚的,畢竟端午之後工地上就很少看得到他,文瑞覺得奇怪,自然就要去打聽。也所以現在張靜的問題文瑞也很清楚。

說來在這個事情上,張靜之前的擔心其實完全沒必要,因爲文瑞其實完全不介意這樣的做法,而且在得知他的困難之後已經幫他找好了解決的途徑。

只是如果是以往的話,文瑞會直接主動找上門去,但現在,他卻有了顧慮。

要說對於文瑞,這是種很新奇的心情體驗:明明是想要對對方好,想要幫對方解決掉所有問題,讓對方完全不會煩惱;但又會害怕對方覺得自己過於殷勤。這種一心想要照顧對方的想法會不會讓自己和對方的距離反而變遠?

張靜和別人是不同的,唯一一定要說的話,重要程度絕對不下於文祈。所以其他人文瑞都不會去在意對方如何想,也不會擔心失去,但是隻有張靜和文祈,是他現在生命裡完全不能丟失的兩個人。重要到讓他覺得在處理兩人之間關係的時候完全不能冒任何風險,重要到讓他開始變得患得患失。

文瑞猶豫的時候,張靜終於下定決心,拐出了京都府門前的大街,往城中心繞去。

他是想起了第一次跟文瑞出來吃飯的時候文瑞帶他去的無名樓。

那個地方雖然看起來是個貴族聚集的圈子,但是不知爲什麼,那位掌櫃的就是給人一種很普通很親切的感覺,會讓人覺得無名樓就是對外做生意,並不分貴賤,另外那裡整體的環境氛圍也在訴說一種“那決不是個只提供玩樂消遣的地方”的感覺。

之前去的時候正好大劉不在,現在張靜想起還有那麼一個地方,大劉憑他多年執行國家機密任務的經驗以及第六感判斷,那地方恐怕就是個古代的情報中心。兩人一合計,反正橫豎也是有點走投無路了,乾脆死馬當活馬醫吧!

文瑞遠遠的跟在張靜身後在城裡繞了很久,纔到了古董街。這不能怪張靜,之前來的時候文瑞安排的馬車也是轉來轉去繞了好多圈纔到,那會兒張靜就記住了入口巷子前頭是一條古董街,連街名都沒搞清。

這一路走來問了不少人,京裡的古董街又有好幾條,雖然集中在差不多的地方,但一條條看過來也還是相當的費事,找到的時候張靜和大劉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文瑞則是在他們快到那附近的時候就明白了,想想,自己出面倒還不知道要怎麼辦,既然他們去找了掌櫃的,那事情反而簡單,乾脆折返出來去做安排。

於是等張靜到達無名樓前的時候,掌櫃的已經在那裡等他了。

張靜完全不明所以,還以爲這就是無名樓的特色:任何人來掌櫃的都會在門口迎接。不管怎樣,本來他都還在擔心萬一這裡沒人,那要怎麼進去找掌櫃的,這下總算避免了尷尬。

掌櫃的依然一副笑眯眯和氣生財的模樣,和張靜見了禮,先把他往裡頭讓,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就問:“張公子多日不曾見了,今日來是來訪友呢還是玩耍休息?”

張靜跟着掌櫃的往樓裡走,身上冷汗就下來了。之前光想起來有這麼個地方,死馬當活馬醫,其實是抱了八成無功而返的打算,沒有收穫也就不用擔心開銷。

但是現在看這架勢,似乎就算只是簡單問個事兒,也不是能站着就說完的樣子。大劉還在一邊煽風點火:“我說弟啊,要不咱閃吧?咱身邊就半兩碎銀子,這地兒顯然不是能消費得起的啊。”

掌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麼,有意無意的就起話頭:“說來此前聽六爺說起,張公子家中辦了一間大書院?”

張靜見問,老實回答:“這個確實,其實本也不大,只是最近翻建才顯得大了些。”

“如此說來六爺所言不假!張公子,某明人面前不打暗語,向來最爲欽佩以天下爲己任之人,公子小小年紀便能支撐起如此事業,實在令人讚歎。某無以爲表,以後公子來此間遊玩休息,茶水等一應尋常消費某絕不收取一文費用。只求公子常來,可令無名樓更添書香優雅。”

天上掉餡兒餅了!大劉和張靜同時有了這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