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因爲要等車,文瑞帶着文管家也進了書院前廳一起坐下。小蜆子和小四又玩到了一起,在一邊看張靜家都帶些啥。看了一會兒,跑過來對他家爺嘰嘰喳喳:“張少爺家東西真少!爺,咱們會不會帶太多了?”

文瑞被他吵的頭疼,胡亂應付道:“你也不想想,王府山上義莊裡上下就有多少人,這些東西如何會多?只怕還少了。”

小蜆子一想也是,因爲自家爺過世的爹孃沒有入皇家的寢陵,就只葬在了蒼山頂,爲了守那墳頭,整個蒼山山頂是被睿王府設的義莊包下的。那裡常年住着的就有二十來戶人家,連山腳下的田地都是莊裡人的。

小四聽的感覺十分神奇,湊過來東問西問。並且看看這話題張媽媽貌似也挺有興趣,他更來勁兒,一會兒功夫就把義莊是幹什麼用的裡面住了多少人每家的姓氏人口家庭狀況收入水準都打聽了個一清二楚。聽的張靜只覺他劉大哥在自己腦子裡笑到打跌:“哎呦這麼多年了都沒發現,小四這孩子怎麼這麼八卦這麼逗!”

張靜也覺得有種好像把孩子教育壞掉了的感覺,正想說什麼,就聽門口有人吆喝:“張家少爺可是在這裡?您要的車來啦。”這一嗓子實在中氣十足,不要說在閒聊的衆人,就是和錢夫子又開始探討起來的文瑞都被嚇了一跳。

小四今兒一早就特別機靈,還沒等張靜站起來,他已經蹦躂到了院子裡:“哎正是正是!車把式你稍等,我來開門!”

動靜一起來,大家也不再坐着了,都起了身。小蜆子幫忙開了門,又幫忙文管家把自家馬車也趕出去。張靜攔不住文瑞,一人提了一堆東西往外走。

錢張兩家一起,一共帶了兩個大飯甑,是裝供奉以及自家午間要吃的飯食的;另外還有兩個揹簍,都放了香燭紙錢以及掃墓工具。張靜背了一個揹簍拎了一個飯甑,文瑞看樣學樣,把剩下的都上了身。兩人剛出大廳就被迎上來的小四和小蜆子又卸了手裡身上的東西:“爺/少爺您彆着急啊!”

門口的車把式姓蒯,本家是南方的木匠,自己在京裡開個車馬行的買賣。頭兩天接到這單生意,曉得是附近這片兒有名的學府裡的少東家要用,就相當看重,今天干脆自己趕了來。

這人十分實在,停穩當了,看從門裡出來老老少少人不少,馬上也跳下車迎了上去幫忙拿東西;又把跟在騾車後面的幾匹小馬都拉了過來:“張少爺您看看,這幾匹小馬兒可是咱們車行裡頂好的。”

一會兒功夫,東西裝好,門都鎖了,一衆人老幼婦孺上了車。文瑞同張靜騎馬在前頭走,小四被小蜆子拖到了自家馬車上。錢夫子本來也想騎馬,但是大早上的天有點陰,風也有點大,權衡了一下,也就算了,跟到了文瑞家大馬車上。一行人這才晃晃悠悠出了城。

蒼山離西城門說遠不遠,但也絕對不近,而且因爲車上老的老小的小,行走的速度也快不出來。不過好在大家並不太趕時間,慢慢走了一個時辰多點也就到了。

此時已近仲春,路上這一個多時辰,天色也開了,太陽曬下來,漫山遍野的綠襯着各色盛開的野花,晃的人簡直眼花;深吸口氣,那空氣清新的能把人從內到外都洗一遍似的,令人感覺十分暢快。

文瑞一路和張靜東拉西扯的說些閒話,看到漂亮的景色還要拖着人家對個對子什麼的,十分開懷,猛然間擡頭看到蒼山還吃驚了一下,心說怎麼這麼快就到了?莫非這車馬行的馬真的腳程十分好?

蒼山不高,但山路還是有些陡的。因爲僱車的時候就說好,家裡有老人需要照顧,所以錢加倍,但是到了地方之後要幫忙拿下東西,所以蒯把式把車趕到山腳下,找熟悉人家停好了車,就幫他們背東西。

結果等蒯把式這裡都拿好準備要走了,張靜一轉頭看到文管家還在從車上往下卸,這才明白之前小蜆子說太多是什麼意思。

不過轉眼又看到有個大叔匆匆趕來和文管家賠禮,然後,原本蹲在人家牆根下的十來個青年都圍了過來幫忙,連蒯把式揹着的東西都接了過去。

“萬惡的階級主義啊~”大劉感嘆。他到這個地方之後因爲一直跟在張靜身體裡,所以也沒有真正意義上接觸到過古代有錢人的生活,今天算是開了眼了。就算是經濟和科技發展都挺落後的年代,生活沒保障的也還只是窮人,有地位有錢的人在哪裡都一樣!果然民主是社會發展的必要!

“文管家,不用……”大劉開小差張靜沒時間管他,他正忙於把自家的東西攔下來自己拿,不過顯然他爭不過這一羣裡的任何一個。倒是文瑞想到了一件事,指指揹着錢張兩家東西的兩個青年:“不知夫子同賢弟各家的墓碑都在哪裡?莫若就讓那兩個腳伕同你們一道。”

小四長這麼大第一次幹活兒還有人搶着幫的,格外興奮,聽文瑞問,着急搶話:“就在半山腰,不過從這山道上去,錢師母的墳要在往東百來步,我家老爺的則是往西五十步。”

聽到兩家也還不在一起,文瑞乾脆做了決定:“文管家,橫豎現在離正午還有大半個時辰,你帶大夥兒先上山準備,我同夫子他們一道慢慢上來。”

張靜又要攔,文管家不理他,只是對文瑞揖了一揖:“是。”隨後就轉身吩咐拿着張靜他們東西的那兩個青年跟着文瑞走,自己帶着之前那個中年人和其他腳伕先往山上去,順便還替張靜給了蒯把式半吊賞,讓他自己找地方休息,等他們下來。

蒯把式自然滿心歡喜,況且看他們確實人手充足,也就不多話,打了招呼自己找能一眼看到的路口的酒棚子去坐了。

事已至此,橫豎他家夫子也沒多說什麼,張靜也放棄了掙扎,隨着大部隊一起慢慢往山道上去。

小蜆子和小四從遠遠看到山開始就壓抑不住的興奮起來,這會兒早衝在了最前頭。

王姐兒畢竟是女性,抱着文祈走山道總讓人覺得有點過意不去,無奈文祈他親爹還在跟錢夫子嘮得起勁,張靜只好自己接了過去抱。王姐兒不好意思,但是自己體力也確實不夠這麼折騰的,猶豫了一會兒,乾脆去扶張媽媽。

今年不用自己提東西,又有王姐兒陪着,張媽媽這一路走的也十分輕鬆。唯獨張靜,文祈自從到了他懷裡就開始不安分,一會兒拉他頭髮,一會兒扯他袖子,一會兒又把小爪子伸到張靜懷裡找零食,看張靜有要把自己放到地上的趨勢就牢牢抱住張靜脖子撒嬌。

大劉鬱悶了:“弟啊,把這娃塞給他老爸去。”

張靜苦笑:“劉大哥,你看小王爺和先生相談甚歡,只怕不合適。”

“這孩子就是個小惡魔啊,你又不是要嫁他爹,幹嘛要攬自己身上?我給你說,做人呢有時候就得學會態度強硬的拒絕。”

“劉大哥你這都扯哪兒去了……”

兩人在腦子裡嘰咕,在外人看來,張靜就有點走神。文瑞雖然和錢夫子一路談笑走在前面,但是心裡有鬼,自然不時會回頭去照顧下後頭的情況。張靜這一走神,就被他看到了,頓時,那種不久前才經歷過的奇怪感覺又冒了頭。

像是注意到有人在看着自己,張靜突然轉過頭來,目光和文瑞相對的時候,微微一笑。文瑞突然就覺得自己耳根有點發燙,尷尬的回了一個笑容。壓住突然猛烈起來了的心跳,轉回頭去,思路卻無法再順暢的跟上錢夫子的話題了。

“弟啊……”剛剛用微笑試探過小王爺的表現,大劉不無擔憂,“小王爺他……”

“小王爺他真的很和善是不是?”

好吧,說不定張靜這傻孩子就是天生缺根筋,完全不會拐到那種想法上去。要是這樣的話,自己多話搞不好反而會提醒他,那就起反效果了。

“嗯,是……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牢記逢人但說三分話,未可全拋十分心,老話總是不錯的。”

“我曉得。”

蒼山不高,一行人今天又沒有負重,不過走了刻把鍾就到了半山腰,錢夫子和張靜打個招呼,兩家就要分頭行事。

這會兒張靜可是完全理直氣壯了:“文兄,爲弟去先父墳上祭拜,在此先行別過。你們再往上去,王姐兒畢竟女流,腳程總歸不足些,文祈還是文兄費心多照看一些吧。”

說完,把個十分配合的小肉糰子擺到文瑞懷裡,如釋重負,擡腳就往自家墳頭那裡走。

本來文瑞還在猶豫,兩家人分開的話,張媽媽和張靜這裡有兩個人,加上王姐兒和挑夫,能有四個,明顯年紀更大,而且是單獨一人帶着一個挑夫的錢夫子更需要人照顧。

但是說這話的功夫,錢夫子那裡完全沒有耽誤,已經走出一截去了。於是文瑞做了個相當果斷的決定:“王姐兒你勞煩下,先跟夫子過去看着,莫要讓老人家有閃失。等夫子祭拜完了再去你自己丈夫墳上罷。”

王姐兒本來每年都是自己陪着家裡雙親來上墳順便看看夫家的而已,今年因爲要在張家帶文祈,反而能專門去丈夫墳頭上祭拜下,也算是意外的好處,自然沒有意義。當下應了,忙忙跟上錢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