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是我和相公一起給你準備的嫁妝。”林穀雨眉眼含笑地將手裡的木盒直接遞到小雪的面前。
“夫人真的不用,您不是早就給我準備好幾箱東西了嗎,這個就不用了。”小雪說着,推辭着不要。
“你不能不要,只是我跟相公的一點心意,怕是日後你在想要我都不捨得給你了,快拿着!”林穀雨不由分說地塞到了小雪的手中。
小雪眼圈泛紅,淚眼婆娑地看着手中的小木盒,手指堵着鼻子。
“姑娘家出嫁,嫁妝多一點,纔不會被婆家的人欺負,”林穀雨笑着望向小雪,瞧着她的衣領有些歪了,很自然地幫着小雪整理了一下,輕柔道,“你不打開看看嗎?”
小雪使勁地吸了吸鼻子,擡眸望向林穀雨,緊抿着脣,使勁地點點頭。
打開手中的木盒,小雪就看到裡面放着幾張紙。
當看到第一張泛黃的紙,最下面有個扭扭捏捏的紅色手指印,小雪的手有些微微顫·抖,淚水一滴一滴地砸在紙上。
她們這種賣身爲奴的人,最想要的就是自由身,這是她的賣身契。
“張久一直都是自由身,咱也不能落在人後,你說是吧!”林穀雨脣角含笑地望着小雪。
眼淚這一刻就停不下來了,小雪拿着帕子默默地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帶着哭腔地說道,“夫人......”
“怕是日後我們都要住在京城了,你跟張久兩個怎麼的都應該在京城有座自己的房子,”林穀雨笑着將木盒裡面的另外一張紙拿出來,“京城什麼都貴,我就跟池航哥給你們買了一進一出的院子,上面是用你的名字。”
“夫人,這個我不能要.......”小雪淚水不受控制地落下來,慚愧地忙推拖着,“我真的不能要......”
“可是都寫了你的名字,你若是不要的話,那這房子就只能被朝廷收回去了。”林穀雨一臉無辜地說道,直接塞到小雪的手中,“這是你的私人財產,池航哥應該給張久不少錢,你們夫妻兩一直照顧着我跟池航哥,要是沒戰亂,我兩還想給你們買座更好的房子,你也知道,錢都買了糧食捐給軍隊了。”
小雪只覺得手裡的紙張格外的沉重,她只是一個小丫鬟,何德何能得到夫人這般對待。
盒子裡面還有別的縣城十畝上等地的地契,小雪伸手捂着脣,她這輩子就算是什麼都不做,也不會被餓死。
林穀雨看着小雪哭紅的臉,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有些抱怨道,“你也真是的,哭什麼哭,今天是你的好日子。”
可是說着說着,林穀雨眼睛有些苦澀,眼淚就要奪眶而出,慌忙站起身,擡眼看了一眼天空,背對着小雪叮囑道,“東西你全都收拾好,我先出去瞧瞧,看看外面還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小雪哭得稀里嘩啦的,其實夫人只要給她賣身契她就很感動了,她從來都不是那種貪心不足的人。
“小雪。”小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小雪連忙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也不知道臉上的妝容花沒花,聲音哽咽着,“進來。”
小畫推門進來,在看到小雪的時候,臉上掛着輕輕淺淺的笑意,聲音溫柔似水,“恭喜你。”
“恩。”小雪羞答答的應道,伸手將小畫拉着坐在牀鋪旁邊,“小畫,若是我不能在夫人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夫人。”
小畫使勁的點點頭。
“咱們兩個人性格不同,夫人信任你,家裡最重要事情都交給你,我性子活潑些,適合在外面跟外人交流,你要都學着點,這段時間我不在,好好地照顧好夫人。”小雪看着小畫泛紅的眼圈,極力忍着淚意,伸手抱住小畫,想着小畫睡覺愛踢被子,帶着哭腔地說道,“日後我們不住在一起了,你也要記得晚上蓋好被子睡覺,不然很容易生病。”
小畫只覺得胸口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眼圈紅紅地推開小雪。
當她們兩個人被林穀雨買下來的時候,她們兩個人的命運就連在了一起。
“夫人說了,今天哭,不好。”小畫壓抑着心中的不捨,哽咽着,忙拿着帕子,仔仔細細地幫着小雪將臉上的淚水擦乾淨,將包袱打開,“這是我給你給打的幾個絡子,還有一百兩銀子,壓箱底。”
這麼多年,小畫估計也就攢了二百兩銀子,現在給了她一百兩銀子,小畫自己怎麼辦?
小雪連忙將銀票推回去,“我真的不用錢的,夫人給我準備了不少呢。”
“那是夫人的。”小畫說着,鄭重其事地將銀票放到小雪的手中,“我們姐妹這麼多年,這是我的心意。”
小雪猶豫了下,這纔將銀票收下來,依依不捨地抱着小畫。
小畫沉默寡言,最初一開始她也不喜歡小畫,當看到小畫捨身護住夫人的時候,她才明白,小畫是那種不會表達的人,若是走進小畫的內心,這輩子永遠不用擔心她會背叛自己。
這內院比小畫的能幹的人多的是,可是整個內院那麼多丫鬟,夫人最信任的只有小畫一人。
聽聞外面鬧騰起來了,鞭炮聲也響起來了,小雪知道要開始上轎了。
小雪由着喜娘扶着從屋裡的出來,當看到池航跟林穀雨的時候,緩緩地撩起衣裙,鄭重其事地給他們兩個人磕了三個頭,忍着淚意朝着外面走去。
送走了小雪,整個池家冷清下來了。
林穀雨總覺得嫁小雪就跟嫁女兒一樣,心裡有些空蕩蕩的。
池航瞧着林穀雨患得患失的感覺,伸手攬着林穀雨朝着屋裡走去,“你在家裡睡會,我去那邊看看。”
“我也去。”林穀雨伸手拉着池航的手朝着張久辦酒席的地方走去。
忙碌了一天,總算是停下來了,林穀雨的心裡還是有些空蕩蕩的。
一連幾天,林穀雨都是無精打采懨懨的,因爲的小雪嫁過去,林穀雨想着怎麼都要給人家小兩口一點恩愛的時間,就給小雪放了一個月的假。
只是幾天,林穀雨心裡就彆扭了,做什麼習慣性地想要張口的叫小雪,這才發現小雪不在身邊了。
小畫心裡也不大舒服,平日裡跟小雪還能多說些話,現在宅子的裡小丫頭沒有一個能夠跟她親近的。
按照那些小丫鬟的說法,她不苟言笑也不愛說話,偏生夫人還寵愛她。
“小畫。”林穀雨擡眼的笑着望向小畫,“我想吃芙蓉糕,你一會讓廚房的人去做點來。”
“是。”小畫說着,忙轉身直接出去了。
走到廚房門口,小畫就聽到廚房的丫鬟婆子嚼舌·頭。
“夫人對小雪姑娘可真好,給了賣身契,送了房子還送了好多地。”一個小丫鬟羨慕地說道。
“夫人喜歡小雪姑娘,小雪姑娘會說話,也會辦事。”一個婆子有些吃味地說道,“你們若是做事情跟小雪姑娘一樣好,這些東西日後你們肯定也有。”
“吳媽媽,奇怪的是,夫人爲啥的對小畫還這麼好呢,平日她也不在夫人跟前,現在小雪姑娘走了,夫人才記起有小畫這麼一個人,我瞧着小畫一天到晚不愛說話,板着臉,就像是別人的欠了她幾十兩銀子似的。”小丫鬟吃味地說道,憤恨地將手裡的菜丟進籃子裡面。
“誰知道呢,估計沒幾天夫人就將小畫給趕走了,行了,趕緊做飯吧,夫人最近因爲小雪姑娘不在心情不好,你們手腳麻利點,省的到時候被說。”吳媽媽將手裡的菜摘好直接放到菜籃子裡面,端着菜籃子正要出去去洗,就瞧見小畫冷着臉正在門口。
“小,小畫姑娘。”吳媽媽膽戰心驚地朝着小畫行禮,即便是她們不喜歡小畫,但是小畫依舊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整個池府就只有兩個大丫鬟,小雪跟小畫。
蹲在裡面小雨聽到吳媽媽那麼叫,慌亂地丟下手裡的東西,忙起身叫道,“小畫姑娘。”
“夫人想吃芙蓉糕,廚房還有嗎?”小畫淡淡地開口問道,冷眸散了一眼屋裡的兩個人。
“有。”吳媽媽說着,將手裡的菜籃子放到地上,走到一旁的木盆裡面洗洗手,洗乾淨了在身上的蔽膝上擦擦手,從櫃子裡面將芙蓉糕取出來。
這段時間林穀雨每天都會吃芙蓉糕,廚房時時刻刻就備着了。
小畫從吳媽媽的手中接過芙蓉糕的盤子,轉身走到門口,淡淡地回眸一看,像是想起什麼,目光在吳媽媽跟小雨的身上打了一個轉,“你們知爲什麼整個池府只有兩個大丫鬟嗎?”
小雨年紀還是小,聽聞小畫那麼說,忙擡眸望去。
“夫人的意思,奴婢們不知!”吳媽媽低着頭,小聲地說道。
“想知道嗎?”小畫風輕雲淡地問道。
“想。”不想當大丫鬟的小丫鬟,不是好丫鬟,小雨緊張地望向小畫,她想要當大丫鬟,不想當被人欺負的小丫鬟。
小畫脣角勾起一個淡淡的弧度,笑顏如花地望向小雨。
小雨有些看呆了。
平日裡小畫總是繃着臉,即便知道小畫生的好看,只是一看那冷冰冰的臉,人們都會主動地移開視線。
可是她笑起來就不一樣了,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樣,璀璨耀眼,讓人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