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瑞雪和房裡的丫環端了幾杯茶進來。
王氏到底是個年歲輕的,又兼着昨天孫恪是睡在她的房裡,自然是心裡拿自己也當回子事,見白錦繡一直臉色寂然。
其實,從剛纔進了屋子這個王氏便是一直偷眼的打量着白錦繡,雖然聽着說是白錦繡的家世出身實在是不怎麼樣,便是功名也都是捐來的,這點上面連王氏都不如,她的父親好歹在永樂城的知府手下做事,是個正六品的掌儀文案,也勉強有算得上是書香門弟。
王氏偷眼的瞧了一會兒,見白錦繡坐姿並不端正,左手撐着手邊的矮舊,眼神斂着,似是極寧靜的模樣,便是通身也看不出來半點的氣勢,只有一股子不知道出自哪裡的恬靜之色,又兼着些恣意的自在。
看出來這些,這個王氏便認爲白錦繡只個清高,孤僻的性子,
又見白錦繡並沒理會這些人的意思,便想着上前答話,先討白錦繡個高興。
於是,在瑞雪才走到白錦繡的近前的時候,王氏便起身,神態自若到了瑞雪近前,面色輕柔。
“瑞雪姑娘,這茶給我吧,我侍候王妃。”
瑞雪看了眼白錦繡的眼色,見白錦繡似是無動於衷,並沒有也沒說什麼,把茶盤便遞給了王氏。
王氏端着上前,將杯子放在白錦繡的手邊,笑着討好道。
“王妃,請用茶。”
“嗯。”
白錦繡面色一緩,擡頭看了眼王氏,似有些眉眼溫和的意思。
“放這裡吧。”
王氏見白錦繡對她露出了喜色,心裡更是高興,臉上自然又添了點得意之色。
前些時候,王氏被擡進來的時候,因爲王妃不在府裡,她便端茶伺候兩個側妃,段氏倒是個極好說話的,伸手接過,喝了一口以後,便賞了她一隻眼見着成色極好的羊脂白玉的鐲子,可是寶珠郡主卻當面讓她沒了臉子,那杯茶連沾脣都沒沾,便落到了桌上,賞賜也不過是打賞丫頭們用的香荷包罷了。
今天,白錦繡這樣給她臉面,和顏悅色的與她說話,於上於下,王氏竟是覺得自己都找回了些面子。
王氏轉身才退了下去,還未等回到座上,寶珠郡見王氏得了白錦繡的喜歡,心裡便覺得難受,突然間就輕聲軟語的說了句。
“妹妹也真是辛苦,晚上要伺候王爺,白天又在王妃這裡伺候着,妹妹可是要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
白錦繡面帶厲色的掃過寶珠郡主,纔要發話,王氏這時幾乎是背對着白錦繡的方向,根本什麼也看不到,王氏才得意了些,這時候自然不肯被人落了勢,不依不饒的反過身,眼神憤懣的盯着寶珠郡主。
因爲,自從王氏進了王府以後,孫恪便從未進過寶珠郡主的房裡,且前些時候因爲公主伺候的不好,還被孫恪當衆申斥了過,這時,王氏便更兼着有點拿高踩高的意思,作勢冷笑了一聲,然後道。
“側妃這麼說說便罷了,知道的是姐妹們一起打鬧,不知道的以爲是姐姐拈酸吃醋呢。不過要是說起
來,王爺倒是好些時候沒在姐姐那裡歇過了,若是這兩日我能見到王爺,與王爺提提,興許……”
這個王氏正是眉飛色舞的說着,便聽她身邊坐着的楊氏一陣的輕咳,似有提示之意,再擡頭看白錦繡的時候,已經見白錦繡的臉上現了冷色。
王氏身形一僵,反回身,趕緊上前雙膝跪到了地上。
“王妃饒罪,剛纔是我一時嘴快,我這就去跟側妃賠禮。”
白錦繡哪裡理她,目光掃過正是臉色發青的寶珠郡主,見她眼裡的妒意昭然,再看段氏,仍舊是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模樣,恍然間眼前發生的事情竟是未見一般。
白錦繡心裡並沒有動氣,這些人總不過是狗咬狗一嘴毛罷了,可是,想着昨天孫恪是睡在這個女人的身邊的,白錦繡便覺得身上通體不舒服。
落下了臉,目光極帶威勢的瞧着王氏,白錦繡沉聲的叫道。
“施嬤嬤!”
孫恪的這些側室,只除了兩個側妃以外,其它的人在她的身邊便都是奴才,無論是依着律法還是王府的家規,白錦繡可以隨意的處置,沒有賣身契的可以直接趕了出去,半點緣由都不用解釋。
若是那些有賣身契的,便更是好發落,若是手黑一些,直接丟到窯子裡,讓下面的這幾個人生不如死,也不過是白錦繡此時一念之間的事情罷了。
壓下心裡突然間竄出來的火氣,白錦繡眼見着兩個側妃雖然表情各異,卻都是一副等着看熱鬧的樣子,另外的五個垂手站着的侍妾更是臉上帶了些如刀樣淬了毒的目光。
白錦繡眸裡閃過譏誚,這個王府裡只怕老鼠都是有滿腹的心思和計算的,更何況這些仰人鼻息的侍妾們了。
這些念頭雖然多,卻也不過是片刻的功夫,白錦繡擡了擡手,眼色不耐的道。
“叫外面的婆子把她叉出王府,這樣沒有尊卑禮數的人別再讓我看到她了。”
白錦繡這話才落,那王氏便被嚇得渾身軟成了一團。
跪着向前爬了兩步,想要抱住白錦繡的繡鞋,在白錦繡身邊伺候着的瑞雪卻在這時上前擋住了王氏,讓她根本碰不到白錦繡身上的半分。
王氏不依,痛哭着的道。
“王妃,你不能這樣,我沒犯大錯,您不能把我趕出王府啊。”
白錦繡哪裡會答她的話,看着自己右手上的這隻鐲子,忽的想起來,當日自己被孫恪硬是套上這個鐲子的時候,也是如王氏這樣的一個身份----如夫人。
說好聽點,在王妃的面前有個位置坐,不必像賤妾現下這樣立着。
難聽點,不過是個高級奴才罷了。
那時,自己也是和王氏這樣的一個年紀,不過也纔是二十歲的花樣年華,心裡還藏着一個手不釋卷的書呆子的模樣,偏是那時候,命不隨人。
施嬤嬤出去不過片刻勞動,從外面進來了兩個粗壯有力的二等婆子,兩個人各抓住王氏的一個肩頭,像是提一隻小雞似的便把王氏往外拖去。
王氏這時哪裡肯依
,死活的掙着,想要脫開。
這時王氏已經是真的急了,便脫口而出。
“王妃,你不怕王爺回來怪罪你嗎?”
白錦繡聽王氏破了聲音的嘶嚷,冷哼了一聲。
“我處置內院,與他何干。”
幾個坐在位置上的女人此時都低着頭,明面上像是白錦繡處置的是她的衝撞之罪,可是,誰的心裡都清楚,這是因爲昨天晚上王氏留了王爺在房裡,讓王妃沒了臉面和威儀。
這府裡的女人想要活命下去,首要的並不是孫恪喜歡誰,而是誰能夠憑自己的本事在王府裡立住根腳。
“王爺,救我!王爺,救我!”
聽着王氏被拖得遠了,還一聲聲的嘶喊,白錦繡又是冷冷的一笑。
再擡頭了以後,掃過此刻房間裡,這些或是站着或是坐着的孫恪的女人們,心裡又覺得厭惡。
這幾個人現在更是一聲不出的規矩到了不能再規矩,白錦繡冷眼一個一個的都瞧過了。
“以後,你們都不必來請安了,我若是有事,自會派人找你們。都下去吧,我累了。”
白錦繡說完了話以後,身邊的瑞雪趕緊遞上了手,扶着白錦繡起了身,往內房走去。
五個侍妾和楊氏規矩的立在寶珠郡主和大理郡主段氏身後,幾個人屏氣凝神的俯身齊拜。
“臣妾恭送王妃。”
“賤妾恭送王妃。”
等到她們幾個人出了瓊玉堂的院子以後,才各自的出了口氣。
其中以段氏的臉上最是平和,寶珠郡主有些沉不住氣,扭了扭手裡的帕子,低語了一句。
“好大的威風。”
可是,因爲白錦繡纔剛處置過了王氏,這時誰也不敢回話,各自都道了別以後,便都回了房裡。
於是,這一天裡,王府的後宅格外的寧靜,便是時常有人的後花園裡,也只有打擾的婆子和兩個園丁。
到了下午的時候,施嬤嬤又做主找了十來個幹活乾淨利索的丫環將後花園的幾處亭臺樓閣都收拾了一遍。
孫恪是辰時回的王府,才一坐到前院的正房裡,喝了口茶,管家便上前稟報說。
“王爺,早上的時候,王妃讓人把王氏插出去,奴才不敢做主,將人拘在了府外后街的一個小院子裡,等王爺回來發話。”
孫恪想見白錦繡,可是,也知道見了必又是一番不快,索性昨天晚上纔沒有叫白錦繡起身。
今天在殿上議了事以後,皇兄留他吃午飯,可是,他卻不想留下,便尋了個由頭,說自己要去兵部,至到在兵部盤桓了一個時辰以後,便正兒八景的不需要任何由頭的回了王府。
管家也知道他今天回來的早了,若是往日,只怕不到日頭偏西王爺是不會回來的,所以,回話的時候格外的小心。
孫恪聽過後也僅是挑了挑眉,在他的眼裡那幾個侍妾和什麼夫人都不過是些奴才,以他素來的冷透了心肺的脾氣哪裡會爲此與白錦繡動了氣,所以,也只是問了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