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並沒有打砸爭吵聲,倒是聽到父親和進門的人有說有笑的聊天。
因爲抽油煙機的嗡鳴聲太嘈雜,她並沒聽清老爸究竟和客人說着什麼,只知道老爸時不時還發出中氣十足的笑聲。
鈴音總算放下心來。
洗乾淨了茄子,李母吩咐道:“音音啊,別在廚房忙活了,看看是誰來家裡了?幫客人砌杯茶去。”
“噯,好嘞!”鈴音在圍裙上擦乾手上的水,圍裙都沒脫的,就笑着走出了廚房。
可看到來人之後,她嚇得差點得心臟病,轉身就想躲回廚房。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音音!”客人早已注意到了她,喊了她一聲。
鈴音腳下猛的絆了一下,差點栽倒。
她用見到鬼了的眼神回望着那個喊她小名的男人——那人正對她勾起一個意味深長的淺笑,過份漂亮的五官在此刻看來竟然帶上了一絲戾氣。
鈴音覺得這笑容裡別有深意,看得她毛骨悚然。雖然現在已經是初夏的白天,她卻覺得置身寒冬黑暗的冰窟,寒氣嗖嗖的往心窩子裡灌。
“音音,怎麼,我沒陪你一起回老家,你生我氣了?”那人又用極盡親暱的口氣,繼續說道。
鈴音渾身僵硬,沒有作答。她是根本就想不出該如何回答。
林御風居然那麼快就找上門來了,而且還跟她的父親有說有笑,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而且不光如此,他甚至還突發奇想的扮演着未來女婿的角色,給她老爸拎來了大包小包的禮品,甚至還用小名來喊她。真是好會演戲,奧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可他越是表現得什麼事都沒發生,她越是覺得驚悚。林御風究竟在玩什麼把戲?她可不相信他只是想來這裡玩過家家酒的遊戲的。 щщщ ◆Tтkǎ n ◆co
“唉?音音,小林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不睬的啊?”老爸見她一直不搭理林御風,轉頭責怪道。
鈴音現在根本就不想見到林御風,於是反身跑進了房間,將門反鎖。
門外傳來老爸的斥責聲:“這丫頭!真是的!老大不小了還這麼不懂事!小林,你別見怪啊,這丫頭……回頭我教訓她……”
林御風的聲音響起:“沒關係,她也只對我這樣,撒嬌呢。”
我去!林御風這臺詞要不要這麼羞澀啊?鈴音簡直想原地自爆。
老爸似乎也被林御風的話鎮住了,半天沒發一句言。
“喲!是小林來了啊!貴客啊貴客啊!”還好這時,有老媽的加入,圓了場,讓氣氛沒那麼尷尬。
“音音!快出來端菜!躲哪去了這孩子?”老媽高聲呼喚道。
鎖骨上的牙印還在隱隱作痛呢。一想到要面對林御風那個腹黑的大惡魔,鈴音就頭皮發麻。她一手握在門把上,深深深呼吸,讓空氣在肺部停留的那幾秒鐘時間裡,她告訴自己:“鎮定,千萬要鎮定,不出去就會引起老爸老媽疑心的。既然林惡魔要演戲,那我就陪他演。看看誰怕誰啊!”然後,猛的把濁氣吐掉,擰開了門。
門打開的那一瞬間,菜餚的香味撲面而來。
門外,老爸已經在客廳裡支起了一張圓桌,老媽正在往桌上端菜。林御風保持着微笑坐在桌邊,正將一瓶茅臺酒從他拎來的禮物裡抽出來。老爸滿面紅光,對着茅臺的瓶口仔細的聞了聞,然後讚不絕口:“正宗的茅臺就是不一樣!香!真香!”正好此時電風扇的風朝老爸的臉上吹來,老爸詩興大發,高聲吟誦道:“東風撲酒香啊!”這是董嗣杲《春遊》一詩裡的句子,拿來形容電風扇吹來的風,似乎有點搞笑……
林御風臉上的笑容並沒因爲她老爸的這歪詩而有絲毫增減,他只是慢慢的把目光移向了站在房間門口的她。
鈴音迅速移位,躲開他的目光。
只要一和林御風對上眼,她就覺得瘮得慌。特別是看到他臉上那種笑容——她還從沒見過林御風的笑容持續過那麼久。好像從廚房出來,就看到他在笑,一直笑到現在。
鈴音偷眼打量了一下他的頭。由於被砸到的地方在頭髮裡面,所以其實是看不出淤腫的情況的。
綜合他的奇怪言行,鈴音不得不懷疑,他是被那尊彌勒佛雕塑敲傻了。
彌勒佛好像就是一尊特別愛笑的佛。所以,林御風是被它傳染了。
鈴音判斷,他臉上的那種持續的笑,應該屬於傻笑的範疇,大約並沒有過大腦。她不禁感慨,人和人就是不同啊!他們普通人傻笑,只會令人有想打人的衝動;而林御風傻笑,卻讓人看得移不開視線。
吃飯的時候,老爸老媽特意把她安排在林御風旁邊。
鈴音勉勉強強的坐下,默默將椅子向旁邊挪遠。林御風不動聲色的站了起來,說是要去接個電話。回來時,很自然的把椅子朝着鈴音的方向拉了一下,坐下來後,就變成了緊貼着鈴音坐的樣子了。
鈴音很無語。她左手邊是林御風,又手邊是自己老媽,兩邊都擠得密不透風,避無可避,這讓她連動筷子吃飯都有些不太方便。
林御風看準她不方便夾菜,便默默的幫她添菜。
一開始,她還小驚訝了一下。後來卻發現,這傢伙主動幫添菜,其實是有意不讓她吃好——五花肉專挑全肥的夾給她,韭菜炒臘肉只見韭菜不見臘肉,青椒牛肉只夾青椒不夾牛肉,苦瓜炒牛肉也只見苦瓜沒有牛肉——眼看着這些她最不愛吃的東西在碗裡壘成了小山,鈴音終於忍無可忍的喊了聲:“住手!”
全桌人都瞪着她。
鈴音深吸了一口氣,耐着性子壓下不爽,“媽,我早上吃太多,肚子不餓,你們吃吧。”說完,就打算走人。
可剛站起來,就立刻被林御風扯着手臂強拉着坐了回去。
林御風涼涼的瞟了她一眼,說:“不餓也得吃。”
老媽在一旁看得兩眼都笑成了月牙,“老李啊,你看看,這小兩口,秀恩愛呢。”
老爸也湊趣道:“小李說得對,不餓也得吃,按時吃飯,胃纔不會壞。”
“媽!”鈴音實在有些受不了了,“別說了好不好……”
“人家小林幫你夾菜,你就得多吃點。”
一頓中飯,吃得鈴音極其倒胃口。她硬扯出笑臉,咬牙切齒的衝着林御風說道:“謝謝你啊!幫我夾菜!”
林御風還是保持微笑,“不謝。”笑裡藏刀。
不過她也不甘示弱,必須報復回去。“你也多吃!不要客氣!”說着,她就開始往林御風碗裡夾菜,全夾的苦瓜,“我知道你最愛吃這個!來,都給你!不要客氣!來者皆是客!多吃點!你不吃就是不給我爸媽面子!”搬出長輩當聖旨,諒林御風也不好推辭。
一盆苦瓜炒牛肉裡的苦瓜,幾乎都被鈴音挑出來夾給林御風了。林御風看到碗裡瞬間高得小山一樣的苦瓜堆,有點傻眼。
“小林,原來你喜歡吃苦瓜啊。那下次你來,給你多做一些,啊~”老媽熱情的招呼道。
這正合鈴音的意。她奸笑着催促林御風:“快吃快吃,不要浪費,我們家都是平民百姓,從來不浪費糧食的。”
林御風皺了皺眉頭,只好勉強嚐了一小塊最薄的苦瓜片,嚼了兩下,就僵住了。
哼哼,就猜到這個大少爺不喜歡吃苦瓜,鈴音還偏要逼着他吃完。誰叫他先惹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不饒人。
老爸老媽都停了筷子,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林御風,勸他多吃。盛情難卻,林御風只得一口又一口,將苦瓜盡數吞下。
他不敢嚼,怕嚼了會更苦。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林御風滿嘴的苦澀,連着漱了好幾次口。
漱完口,又被李父叫回來喝酒。
林御風的到來,顯然讓被陰霾籠罩多日的李家,重現光明。李父李母都認爲林御風就是李家的保護神,有他在,就不怕追債的找上門來。
席間,李父要敬林御風酒。按理說哪有長輩向晚輩敬酒的道理,李父解釋說,是感謝林御風借了李家五百多萬,救李家於水深火熱之中。
林御風不動聲色的看了鈴音一眼,然後笑一笑,接受了敬酒。
事後,林御風硬是將鈴音拉近了房間內,將門反鎖。
鈴音趕緊捂住胸口,低聲怒道:“你想對我做什麼?我警告你啊,我爸媽都在外面呢,你要對我動手動腳,我可就喊啦!”
這裡沒了外人,林御風臉上的笑也頓時隱沒了。他用那種食肉獸的危險目光狠狠的瞪着鈴音,一點也不掩飾對她的憎惡。
“李鈴音,文件,你交給誰了?”林御風單刀直入,質問鈴音。
“什麼文件,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話剛說完,鈴音的下巴就被他捏住了。她覺得很是疼痛,因爲林御風的手指加了很大的力道,彷彿要將她的下頜骨捏碎一般的。
但她沒有掙扎,只是筆直的迎上他的目光。
“很好……”看到她倔強的眼神,林御風就感覺熱血沸騰。但他不願意在這個女人面前表露出對她的渴望,所以他用怨毒的語氣來掩飾自己的內心:“愛說謊的賤女人。指紋、監控,還有我這個人證俱在,你是不是希望我直接把你交給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