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們?!”
這兩道身影一出現,場內便突兀響起了一聲跳着腳的怪叫,尖利的尾字都破了音。那高臺上的兩道人影——
一紅,一黑。
一纖細,一挺拔。
一妖異無雙,一冷酷無匹。
不是喬青和鳳無絕,又是誰?
喬青笑吟吟轉了眸子,掠過鬆了一口氣跌坐在椅子裡的鳳太后,打開扇子刷刷扇着風的邪中天,還有一旁衝她微笑一點頭的沈天衣。最終,將淡笑妖邪的目光放到了大驚失色的唐梟身上,慢悠悠問:“不是在下,唐門主又以爲是誰?”
此時的唐梟,早已經沒有了方纔的洋洋得意。
他死死盯着兩人,眸色不斷變換閃爍着,幾乎以爲自己眼睛出了問題!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他們怎麼還活着?那派進去的精英弟子,不是一個,不是兩個,而是整整數百個之多啊!整整數百個和這兩人相差不了太多的弟子,還有他最爲得力和滿意的弟子唐戰帶頭,憑什麼他們還活着?怎麼可以!唐梟鋼刷一樣的毛刺兒全部挓挲了起來,一根根倒豎着強調他的“不信”。
這兩人活着,那麼是不是說明……
唐梟眼前一黑,不敢再想下去,他盯着喬青一字一頓地問:“唐戰呢?”
這問話來的奇怪,在場的人皆神色古怪了起來。喬青更是一臉迷茫。她揣着明白裝糊塗,四下裡看看,指着自己鼻子無辜地眨眨眼:“唐門主可是問我?”
唐梟的聲音都沙啞了起來:“唐戰呢!”
“唔,還真是問我啊。”
喬青咂了咂嘴巴:“門主這話可有意思了,我二人剛從那異空間裡出來,唐戰去了哪裡,又怎麼知道。”她扭頭,戳一下鳳無絕:“你看見唐戰了?”
媳婦想玩,太子爺自然陪着玩到底。
他輕輕笑了起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髮絲,柔和又寵溺:“傻了你,唐戰又不在裡面,我們怎會看見?”
喬青一身雞皮疙瘩集體陣亡,她暗瞪這肉麻兮兮的男人一眼,咳嗽一聲,作恍然大悟狀:“對啊!嘖,唐門主,恕我二人幫不了你了。說不得唐戰兄是迷路了呢?門主不妨再去找上一找……”
噗——
一片噴笑聲從下方響起。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一個玄師高手迷路了?
這修羅鬼醫還真是敢說!衆人紛紛捂着嘴笑起來,忽然一愣,被這麼一提醒,那些沒注意到的才發現,整整大半月的時間,唐門竟是一直只有門主和幾個弟子,至於剩下的那幾百號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
衆人朝着唐梟看去,神色各異。
他只定定觀察着喬青和鳳無絕。
私心裡說,剛纔那個猜測他是不願意相信的,或者這兩個該死的命大逃過了唐門的埋伏和追捕,但是就憑他們兩人又怎會有那樣的能耐?唐梟自然不知道,喬青和鳳無絕一路跟着那兩尊大神,手裡攥着唐嫣的“下落”,大神們一萬個不爽也只能化身爲刀——指哪殺哪!一路摧枯拉朽舒舒坦坦跟在這兩人後面,眼見着一揮袖中唐門三波埋伏集體變成了三片兒小粉堆兒,那感覺,怎一個爽字了得!
這些,唐梟是打死都猜不到的。
於是在他心裡,下意識的認爲,唐戰等人不過是任務失敗讓他們跑了而已。
不待他跳到嗓子眼的心緩緩下落——
喬青笑眯眯“砰”一下狠狠補了一槍:“不過唐戰兄看着也不似那般不靠譜的人,要是真走丟了還好。按照他的玄氣,若是門主這麼久都尋不到人,說不得就是遇到了不測啊……”
這大起又大落之下,唐梟一雙牛眼佈滿了血絲。
“小子狂妄!”
他怒喝一聲便要出手,被緊盯這一切的鳳太后和邪中天雙雙一攔,同一時間,喬青站在臺上輕笑起來:“唐門主或者還可以問問唐門的弟子,總不至於唐戰一人出了意外,唐門數百弟子集體給陪葬了吧?”
“是你?!”
唐梟一邊和鳳太后邪中天交着手,一邊被喬青的攻心之言刺激的方寸大亂:“是你,對不對?!是你們?!”
廣場上諸人紛紛後退。
喬青靠着鳳無絕,一邊欣賞着這段時間屢次想置他們於死地之人的癲狂,一邊冷冷笑道:“唐門主,人和畜生的分別,不外乎理智二字。念在你丟了徒弟心之切切,在下不願和你計較。可不代表你就能畜生一樣見誰都咬,我說過了,沒見過,就是沒見過。”
“放你媽的屁!他們分明就在……”
話到一半,他猛的僵住。
喬青慵懶地彎了彎嘴角,一步步走下高臺,漆黑的眸似是寒冬臘月的至冷之夜:“他們在哪?”
在這紅衣少年一步步逼近之下,唐梟這個老一輩中的絕對高手,竟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一步之後,他猛然反應過來,壓下激動的情緒。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他這裡,沒人注意到,高臺上喬青離開的位置,正有兩道影子自漩渦波紋中一閃,眨眼功夫消失無蹤。喬青嘴角一勾,站定環胸笑睇着他:“唐門主,你剛纔說,他們明明就在……哪裡?”
現在這情景,在場這些人精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輕視鄙夷地目光紛紛看了過去。
一片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中,唐梟羞怒交加,一拂袖,恨恨咬牙:“本門主怎會知道。”
“唔,你不知道。”喬青卻不再逼問了。她本來目的就是給破天和周老離開的機會,唐梟在她眼裡早已跟死人差不了多少。喬青淡淡聳肩:“唐門主不知道,那在下就更不知道了。”
“你……”
唐梟狐疑地觀察着她。
剛剛那麼好的時機,明明可以將唐門的一切給抖出來。唐梟不明白,在場的其他人就更不明白了,什麼時候,這睚眥必報的修羅鬼醫,竟然也有惻隱之心了?靠,開什麼玩笑。讓他們相信這小子會手下留情,還不如相信母豬會爬樹!衆人紛紛古怪地望着大方收了手的喬青,再看一眼由始至終都環胸站在高臺上的鳳無絕,這兩人,怪,真是怪!
龍使老頭眸子一閃,笑呵呵地走了上來。
他只當這兩人艱難撿回了一條命,終於也知道了什麼叫懼意、什麼叫收斂。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龍使都不願再追究這件事。他現在有一個懷疑,難不成這喬青和鳳無絕,會是他們一直在找的“那個人”?這千年之久,不論哪一屆的獲勝者,哪怕是十年前名極一時的万俟嵐,和他們比上一比,也不過爾爾了。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個。
龍使在喬青和鳳無絕的身上覆雜地巡梭着:“本使還未恭賀兩位小友,鳴鳳乃是此次七國比武的奪魁者。”
鳳無絕淡淡點頭:“多謝。”
“不過,這七國比武大會的彩頭,向來是針對一人……今年有一宗奪冠,又是兩位小友同時出來。這彩頭……”
不待鳳無絕說話,喬青立即道:“這個,我們回去商量一下,明天給龍使大人一個結果。”
龍使呵呵笑道:“那自是好。”
……
當七國比武大會終於落下了帷幕。
這翼州大陸之上,本就驚才絕豔的鳴鳳太子和太子妃,再一次成爲了整個大陸津津樂道的話題。
當夜,剩下的三個小和尚也有驚無險的從異空間裡出來。其他幾宗緊跟其後,除了少數輕傷者之外,這次的比武大會,倒是歷屆以來最爲和平的一次——沒有傷亡。自然了,那異空間裡足有幾百個小粉堆兒,便隨着大會的落幕,永遠地封存在了那寂靜無風之地……
回了行宮。
喬青對於那彩頭的人選閉口不提。
鳳無絕幾次想問,都被她一杯酒給堵住了話頭。
“來來來,再喝!”
眼看着鳳無絕要張嘴,喬青一杯酒立馬遞了上去。太子爺眯着眼睛瞧她,她大洋洋一擺手,也給自己倒了一盞。她千杯不醉有何好怕,連邪中天跟她拼酒,都只有豎着開始橫着結束的份兒。
喬青仰頭痛快喝光,朝鳳無絕一挑眉:“喝啊,怕了爺啊?”
她一開聲,立即有人附和。
儘管大家都不知道喬青準備灌醉這男人幹嘛,不過……緊隨徒弟腳步的是邪中天,孫媳婦就是聖旨的是鳳太后,跟着瞎攙和的攪屎棍是大和尚,喬大哥說什麼都對的是万俟靈,還有跟着万俟靈的万俟風和蘭蕭,中立派胖三長老和囚狼。這次吃飯,喬青找來的全是鳳無絕靠不上的人,至於宮琳琅和姑蘇讓?嘿,早給擋在門外了,狗洞都不給他們爬!
至於陸峰陸言四個人,被打發去給大白掏鳥蛋了。
孤軍奮戰的太子爺環視一週,沒什麼意見的仰頭喝了個乾淨。
“好!”
“再來一個!”
“太子爺純爺們!”
鳳無絕喝完一杯,正要說話,喬青立馬再遞上來一杯,笑眯眯一臉奸詐跟只小狐狸一樣的,鳳無絕只覺得自己一身的骨氣都咔嚓咔嚓碎成了渣,喝不喝那都得喝!他深深看了喬青一眼,意味深長的,喝的毫不含糊。
喬青心下咯噔一下,有個不怎麼好的預感飄了上來。
鳳無絕朝她眼前的杯盞一努嘴:“到你了。”
“唔。”
喬青狐疑地瞅他一眼,再瞅他一眼,小心翼翼喝了。衆人見她正發揮着推杯換盞忽悠**,紛紛沒什麼擔心地敞開了拼酒去了。你說啥?太子妃搞不定?開什麼玩笑,她能搞不定任何人,可鳳無絕呢,不用搞就定了。
——還是自己把自己送上去心甘情願溜溜的定。
於是乎,就這麼來來回回。沒個多少時間兩人的眼前已經空空如也幾罈子。兩個人都專心致志地各自盤算着小肚腸,這大半夜的時間過去,都有了點醉意。不過,打死喬青都想不到,醉的更多的竟然是她!
喬青有點兒暈,一扭頭,便見臉不紅心不跳和沒喝之前沒什麼兩樣的鳳無絕,微笑着遞來一盞酒……
呃,貌似哪裡不太對。
不等她打了結的神經舒展開,鳳無絕已經笑道:“我敬你。”
“好!”
喬青藉着拍桌子叫好的功夫,扭過頭的臉上小淚嘩嘩地流。我去!還道這男人不能喝,竟他媽是個扮豬吃老虎的!她扶着桌子腿兒,立馬在身邊狂掃,尋找同盟。
這一桌子人——
邪中天是個好酒的,沒成想鳳太后也是酒中豪傑,就連那嚷嚷着“修行之人不宜飲酒”的老神棍,都拿着這話下酒下的不亦樂乎。三個人拼起酒來比她和鳳無絕還兇,這會兒都歪歪扭扭舌頭打結了。旁邊,三長老啃着大棒骨啃的滿嘴流油,一身肥嘟嘟的肉喬青都擔心他甩進菜盤子裡。万俟風正被囚狼纏着吆吆喝喝划起了拳,万俟靈一臉苦悶地吸着果汁,給放倒她哥哥的囚狼吶喊助威。至於蘭蕭,這實誠孩子看一眼万俟靈喝一口小酒,早就自己把自己給喝趴下了……
喬青暗暗磨着牙,給他們一人記了一筆,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
鳳無絕坐過來,扶着她肩頭:“沒事吧?”
“有你的,將計就計……”
這酒桌上的攪屎棍總算被他給放倒了。鳳無絕輕輕笑起來,看着喬青雙頰緋紅,黑眸迷濛,迷迷糊糊靠他身上。她咬着牙,這輩子第一次陰溝裡翻船,竟然是被這個看起來像是最不會喝酒的給陰了?喬青似是暈的不行了,沒應聲,順勢摟住了他的精壯的腰,在他脖子上拱了兩拱,氣哼哼咬了一口。
嘶——
鳳無絕倒抽一口冷氣。
這個……顯然是有點事的。
鳳無絕打橫就把醉了的媳婦給抄起來——公主抱。在一羣喝的稀里嘩啦的醉鬼眼皮子底下大喇喇一點兒也不心虛的走人。
——他心虛個屁,合法的!
院子裡,正走到門口的時候,合法的媳婦忽然便似是醒了。她猛的從他臂彎裡滑下來,跌在地上,橫眉怒目:“老子是個純爺們!”言外之意,你能理解一個純爺們被公主抱的苦逼感受麼?
這橫眉怒目,在酒意迷離之下,也不過似是嬌嗔的一眼。鳳無絕無限好脾氣地拉她起來,喬青的手在地上嘩啦,抱着門框死活不動彈。太子爺嘆氣,蹲下身,各種好言好語商量了半天,喬青就打死不動彈了。鳳無絕讓她給氣笑了,一把拎起這混不吝的小子,夾在胳膊底下不顧她哇哇大叫帶進了房。
鬧騰累了的喬青被小心翼翼瓷娃娃一樣平放在牀榻上。
烏髮鋪展,海草一般流瀉了滿滿一枕。白皙如玉的面頰上兩抹嫣紅。她媚眼如絲,半眯着仰視着牀榻前深呼吸的男人,長長的睫似撩撥到他的心裡去,癢的恨不得把胸腔給掀了狠狠撓上一撓!鳳無絕渾身上下都似是有火在燒,這混小子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讓他丟盔卸甲潰不成軍。不過還有一點,他正疑惑着,這小子到底是真醉還是裝醉?
鳳無絕決定用話題打破沉寂:“睡麼。”
喬青霧煞煞地望着他,很傻很天真的搖了搖頭,弱弱道:“長夜漫漫……”
鳳無絕深吸一口氣:“那、那你想幹什麼。”
喬青似笑非笑地走上來。
太子爺很糾結。
真的,他一方面怕這是喬青的美人計,一方面又期待這美人計不要停。
嘶——
鳳無絕簡直要瘋了!
喬青輕輕一笑:“別怕。”
無恥的點火讓鳳無絕又悶哼了一聲,忽而整個神經都繃直了!
——老子怕個屁!
想到那種可能性,他瞳孔一縮,霍然瞪向喬青。這是下意識的,哪怕之前他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但是此刻想到要被那啥,心底那種身爲男子的本能便猛然躥了出來。叫囂着,抗拒着,不能接受着……
喬青微撐在他枕側,饒有興致地觀察着下方這張俊臉顏色變幻,精彩無比。
鳳無絕的臉色是真真的精彩。
精彩的還不只外在,腦子裡一瞬間便如一團亂麻,各種各樣的聲音紛紛冒了出來,這二十多年來的傳統的世俗的教育之下一切身爲男子的骨氣和氣概全體鑽入了腦中,你追我打拼了老命要幹掉另一方。鳳無絕忽而閉上了眼,他壓下了腦中一切的紛亂思緒,他努力忘記一切世俗一切根深蒂固的觀念,只將腦海空白出來,再一次將眼睛睜開。
睜開——
映入眼簾的,便是他熟悉到深入骨髓的少年。
他嗓音有點啞:“你想?”
喬青笑眯眯回:“唔,給不給?”
這話音一落,這笑剛剛彎起在嘴角,卻突然就僵住。
她懵了。
真的懵了。
她原本是要在這個時候動手的,可不知不覺,這事便發展到了這裡。她清晰地記着上一次,這男人曾說過“也行”。她惡趣味起來,忽然便想看看,也行,是他的一時衝動之言,還是深思熟慮之後真的行?可是此刻,喬青怔怔望着他的神色,那方纔的掙扎和破釜沉舟等一切都不見了,剩下的,唯有一種沉澱過後深沉的放任。
他放任她……
喬青的心裡,如有萬頃巨浪轟然翻覆!
兩人目光一對——
一個是遵從心底愛意之後的妥協。
一個是轟然震驚之後的小小內疚。
這目光一對,無比了解喬青的鳳無絕立即明白了過來。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剛纔的迷濛轉瞬變爲銳利!其實喬青打的是什麼主意他一早明白。而他剛纔將計就計也不過是爲了這個。頭上懸着那破天和周老的一柄尖刀,侍龍窟一行,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而他們,不過是爲了將對方放在安全的地方,孤身深入詭譎莫測的侍龍窟內,涉險!
鳳無絕一眯之後,歡欣地笑起來。
這笑是真的,這從來涼薄的小子,從什麼時候開始,終於也懂得爲他考慮,將他的安全放在首位?鳳無絕的心裡一瞬被填滿,爲這奸詐又可愛的小心思。
兩人目光對上,這心中的萬般思緒不過眨眼的功夫。
同一時間——
霍然出手!
上一次交鋒也是在牀上,太子大婚的那日,距離此時已經過去了一年時間。
多麼相似的場景,卻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喬青和鳳無絕你來我往,兩個在玄氣上旗鼓相當的一對,就這麼生生又打了起來,目標——制住對方!就在鳳無絕一掌劈向喬青胸口之際,她眸子一閃,不退反進,猛地將自己迎了上去!
鳳無絕立即撤回玄氣!
喬青動作不頓,再迎三寸!
於是,鳳無絕縮回的一掌,便生生變成了喬青送上去的一迎!
可想而知的,太子爺表情之古怪,那掌心之下的觸感,像是這隻手不是長在他胳膊上一樣。腦海裡有什麼似萬馬奔騰轟隆隆閃過,一腳一腳踩得他腦子裡全是亂七八糟的印子。
第一幕——
房門口,妖嬈女子,絕色風姿。
第二幕——
牀榻上,正面相擁,一隻小鳥。
第三幕——
這一刻,掌心相接,一屜包子。
還他媽是一屜餡兒大皮兒薄十八個褶的正宗大燕肉包!
這一切,也不過是說時遲那時快。小鳥和包子在腦中飛速地轉,還不待面色糾結又古怪的鳳無絕想個清楚明白,也沒待他仔仔細細看清楚這手到底是不是長在他胳膊上,喬青已經霍然出手!
“你……”
砰的一聲,兀自處於一臉苦逼的太子爺,一個字沒說完磨着牙生生暈了過去。
喬青嘶嘶吸了口涼氣,一把接住即便暈了都阻止不了黑了臉的男人。捏在手裡的,正正是剛纔在院子裡撒潑耍賴偷偷順了的一塊兒板磚。喬青看了眼板磚,再看眼臉上冒黑氣的男人,迅速運氣玄氣把手裡這扮演了第二次兇器的神物毀屍滅跡了。粉末飛揚中,她笑眯眯一挑眉,整理了整理胸口的衣服。
不知道這男人醒來得是個什麼表情?
唔,可還記得他剛纔襲了自己的胸?
爲了讓你上套,老子這犧牲虧大發了!喬青擰着麻花一樣的眉毛在他抿成了一條線的脣上,印下一吻。從懷裡掏出個瓷瓶,確保這男人睡上個十天半月,必然追不上她的時候。終於一切結束。
喬青坐在桌前,大筆一揮,洋洋灑灑一頁紙。
拍拍手輕笑一聲,飄然遠去……
七煌城在翼州大陸的正中心,離着西南處的大燕,比起鳴鳳要近的多。
五日時間,一路飛快行進,已經進入了大燕境內。
這一行人,只有三個,一個是龍使老頭,一個是喬青,還有一個便是一旁泫然欲泣的玄苦大師。喬青悄悄戳他下:“你這是打算去炸碉堡麼,表情幹嘛這麼悲壯?”
如果玄苦大師有一對狗耳朵,估計這時候已經耷拉下來了。他狠狠唾棄這站着說話不腰疼的,那天睡到半夜,被這死丫頭給扯了起來,二話不說收拾了他的東西,逮着出了房門。而院子裡站着的,正是明顯已經和她達成了共識的龍使老頭。大師腿腳一抹便向溜,被喬青一句話給制止了下來:“哎,你說這次去那異空間裡,安危難料,總要帶上個長輩去指點指點玄氣的。”
大師扭頭:“憑什麼是老子?”
“其實本來也不是你的,奶奶說,她年紀大了腿腳不靈便,老人病什麼的越來越多了。師傅嘛……”喬青聳了聳肩:“你懂的,他跑的比誰都快。”
玄苦大師站定原地,對於那兩個混賬冤家,千言萬語只匯聚成一句話:“他媽的!”
喬青嘆息:“前路無常,我一小小玄師……”
“停!”
玄苦大師咬牙切齒,十分唾棄自己心裡那點還沒被狗給叼走的悲天憫人。靠!喬青哈哈大笑,拎着這大和尚就跟龍使老頭上路了。自然了,她話中並非都是真的,邪中天和鳳太后的確不適宜這次同行,一來,兩人本就和侍龍窟有仇,二來,一個脾氣火爆,一個囂張無度。關鍵時刻,只能指望這面上寶相莊嚴,實則一肚子賤招的大和尚。
玄苦大師也明白。
真正到了關鍵時刻,那兩個人,自是關心則亂,反倒不如他容易行事。他撇嘴瞪喬青一眼,跟你一塊兒進侍龍窟,誰知道你這膽大包天的丫頭準備乾點兒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就她這小玄師,再加上他這半瓶水咣噹的半個高手,去那虎狼環伺的地方,還有活路麼?!這條老命都活了一把年紀了,死在這丫頭的陷害上,不值啊!
喬青“嘖”一聲,小聲跟他咬耳朵:“瞎緊張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大師默默捂住臉:“佛祖,我信你這麼多年,可別關鍵時刻掉鏈子。”
這敢威脅佛祖的,得到的便是明空之上轟然一道雷,嚇的他一哆嗦。喬青沒良心地捶地大笑,那邊,一路上不知在想着什麼都沒怎麼說過話的龍使老頭忽然頓下來:“到了這裡,就要麻煩兩位蒙上面巾了。”
這蒙面,關鍵還是爲了遮掩住視線。
玄苦和喬青都不是初出茅廬的小菜鳥,一肚子拐上十八個彎,自然明白的很。
龍試看着兩人很配合的矇住了眼睛,滿意的點點頭,還不知道喬青早就已經把侍龍窟的所在,查了個底兒掉。
蒙上眼睛的路程,大約又走了有小半日,已經到達了一處陰冷之地。這種滲入到骨頭裡的陰冷,喬青熟悉的很,知道劍峰到了。龍使卻並未向上次她和鳳無絕那般,誤打誤撞陷入地壑,喬青視線被阻,只以聽覺猜測這裡應是有什麼機關,可讓劍峰中空出現一條通道。轟隆轟隆的聲音響在耳側,喬青手中一動,一道痕跡悄無聲息印在山壁上,若不細看,並不能發現。
最起碼,正專心開啓通道的龍使老頭,便沒有發覺。
“兩位,再有小半個時辰,便是那處歷練的異空間所在。”
龍使話音一落,喬青點了點頭:“勞煩龍使大人帶路。”
老頭深深看了她一眼,先行一步,喬青和玄苦跟在後面。那殷紅的嘴角緩緩地、緩緩地勾起,布條下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隙,一絲金芒幽幽閃過。
——終於快到了麼,她倒要看看,那侍龍窟每三年一次的選拔人才,究竟是爲了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