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騎如風一樣掠向魏卒。
魏國步兵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看到一隊騎兵衝來。騎兵正面的衝鋒,是任何人都不想去正面硬抗的。但久經訓練的步卒並沒逃走,而是停下,斜舉長戟,抵在地面,迎接趙國騎兵。
趙國騎射兵並沒有硬闖的意思。
一波箭雨灑下之後,騎射兵便飛速貼着魏軍前陣,從一側繞過,又從側翼進攻魏卒。箭雨只是引起了很少的騷亂,魏國人很快又填補了空洞。身後,魏國騎兵也重新集結,追了過來。
趙辰一點也不着急,握緊雪願,率先衝入魏軍陣中。側翼邊緣的魏卒反應過來,長戟轉向趙辰。趙辰策馬一躍,便穿過了第一排魏卒的阻攔。其後的魏卒還全神貫注的密切注意前方,根本沒有意識到身旁危險。而趙國騎射兵已如一陣暴風席捲進來,魏卒人仰馬翻,看看躲過的魏卒,隨即向着一旁逃走。
人與人相互擁擠,一人逃跑,其餘人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便被擠帶着拖走。
魏國步兵大陣,一個角很快出現了動搖。與其餘部分整齊列陣的同袍相比,這些魏卒就像是散開的雪湊在冰旁。隨後雪崩一般,整個步兵陣營都散亂開來,開始朝着一邊逃走。
突如其來的襲擊,就像黑夜裡突然冒出的鬼影,一下子將人嚇得魂飛魄散。
戰局的勝負由此奠定。
“不要停!繼續趕他們!”
趙辰並沒因此露出笑容。現在敵人的大部分力量都還在,如果等他們反應過來,難免一場惡戰。必須在敵人驚恐失措的時候,更大程度的殺傷敵人。
就在這時,戰場的邊緣,又緩緩出現了一支軍隊。
趙辰深陷戰陣之中,沒有注意到這個變化。他沒有安排伏兵,也不認爲敵人還會有後援。趙軍擺出雁形陣,像一支張開翅膀的大雁,將魏卒如雛兒一樣護在懷裡,驅趕着他們逃走。“薛平,你帶人回去,阻攔一下敵人的騎兵。”趙辰吩咐,“只要攔住他們一炷香的時間,我就能解決這裡。”
“是,將軍!”
薛平領着一隊騎兵,反向繞着迎向身後的魏騎。
魏騎共有六千餘人,而薛平則帶着一千餘趙騎。趙國騎兵在己方戰陣之後,列出一字長蛇陣,一層一層,如盾牌般將同袍擋在身後。
“彎弓!”
魏騎越來越近,馬蹄聲如雷霆。
“射!”
薛平喝令。一支羽箭率先從他手中飛出,旋轉呼嘯,正中敵人最前方的騎兵。隨後,箭矢如雨,從頭澆下,魏國騎兵紛紛伏在馬背,躲避羽箭。
“衝鋒!”
騎兵的力量,多是來自於衝鋒的速度。如果以靜止應敵,就算是天下精銳,趙國騎射兵也不可能擊敗魏國騎兵。可是,一旦兩軍衝鋒交錯而過,卻又會將趙辰的後背留給敵人的劍鋒。薛平想到這一點,遲緩了發動衝鋒的時間。這樣一來,速度上比之魏軍不如,卻更容易停下來。
與魏軍普一接觸,趙國騎兵便減緩速度。他們的任務不是殺傷敵人,而是留住敵人。刀劍往來,光影閃動。趙國騎兵幾乎沒有移動,迎接着敵人的衝擊。這樣的衝鋒,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擊垮了趙國騎射兵。魏國人看到勝利的希望,奮力揮動手中武器,只顧殺敵賺取功勳。只有少餘人,還能聽到齊羅的呼喚,跟着他穿過薛平的阻攔。
但當即,又是第二陣趙國騎兵上前,如壁阻攔。
這時,趙辰才發現了那支新加入戰場的魏軍。在趙辰軍的追擊下,魏國的步卒已經潰散如一把豆子灑在地上,無法再造成更多威脅,只需派少許人追殺,就可以結束戰事。隨後轉身迎擊敵人騎兵。魏國騎兵可不是趙國騎射兵的對手。但突然出現的魏軍改變了這一切。
從高處看,趙辰正驅趕着魏軍向着西方逃竄。他的北方是一座山峰,齊羅率領的魏騎正在他的後背,想要狠狠給他一擊。而新加入的魏軍,則剛好填補了趙辰南方的側翼空洞,將趙辰封死在這荒野之上。這一下,就算趙辰想要撤退都辦不到。
“全軍聽令。”趙辰握拳高舉。
趙國騎射兵嚴陣以待,沒有輕視新到的敵人,也沒有表現出慌亂恐懼。
隨後,趙國騎射兵驅策戰馬,飛快穿過戰場,抵達逃散的魏卒北側,以魏卒爲屏障翼蔽自己。魏卒正驚惶逃竄,以爲自己暫時安全,突然耳旁馬蹄聲如雷,側目一看,趙國騎兵已到身旁,頓時肝膽俱裂,只恨沒有多生兩條腿,扭過頭,又朝另一個方向逃去。
僅是這樣還是不夠,一隊趙國騎射兵提高馬速,更快的趕到魏卒之前,攔在他們必經之路上,強行扭過了魏卒的逃亡方向。
一左一右,像是驅趕羊羣一般,趙軍將魏卒驅趕着,朝着新趕到的敵人趕去。
趙辰是在進行一場賭博。他賭這次率軍來的,不是別人,一定要是賈意;如果是一個優秀的將領統兵,這種倒卷珠簾的戰法,只要心智足夠堅定就可以破解。而像賈意這樣的權臣,能夠整整齊齊將軍隊帶入戰場就已經很了不起了。不論他怎麼吼,光是耍狠,是無法驅策士卒的。
離着魏軍越來越近,新到魏卒沒有顯出慌亂,冷漠的停下,舉起長戟,一面面盾牌豎起,擋在大軍之前;一陣箭雨灑下,落在逃亡的魏卒身前。突如其來的箭雨讓魏卒一滯,但身後的趙軍威脅更加迫切。在趙軍的追殺下,魏卒的數量已經減少了盡半,再這麼下去,一定會輪到每一個人的。
魏卒再次撒開腳丫子,只求在己方軍隊第二波箭雨落下之前,闖入陣營,尋求庇護。
第二波箭雨如期而至,這一次,趙辰軍也在覆蓋之中。趙辰伏在馬背,躲過從身旁飛過的流矢,驅策戰馬急追。魏卒眼見着生存的希望就在眼前,奮儘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急衝撞向己方援軍陣列。
‘轟然’一聲
“殺!”
趙辰舉劍大吼。
“殺!殺!殺!”趙國騎射兵舉劍附和。
趙辰追着魏卒,衝入了魏軍陣列。在逃兵的衝擊之下,魏國步卒整齊的陣列,一觸便已潰散。而魏軍統帥,似乎並沒有再次將軍隊聚集的本事。
人羣之中,趙辰很快便發現了背過身去,在人羣中擁擠着想要逃走的賈意。
果然,趙辰揚起嘴角。
自以爲勝券在握,想要前來搶功,卻不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趙辰立在馬上,彎弓搭箭,分射穿楊,兩支羽箭在亂軍叢中呼嘯着,像是長了眼睛一般,躲過亂竄的人羣,直逼賈意。可憐的賈意此刻還在大罵阻攔自己的魏卒,只聽身後一陣響動,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什麼;胸口一痛,低頭一看,一支羽箭穿胸而過。賈意晃晃悠悠,墜落下馬。
兵敗如山倒。
沒有優秀的將領統帥,再堅強的士卒也會崩潰。
賈意身死,直接導致了他身周的一圈士卒喪失戰意。原本只是外圍有潰散跡象,潰散開始從中心散發。這就像是將空氣積壓在一個地方,不斷扭動反抗,想要脫逃。最後的爆炸往往會更加猛烈。
趙辰收回長弓,從馬背上落下。與之同時,四周數把長戟朝他刺來,幾把長劍砍向戰馬。
“喝。”
趙辰立時一仰身,躲過長戟;同時雪願從劍鞘中脫出,魏卒剛收回長戟,趙辰的劍已緊跟着到了。一劍橫掃,幾個魏卒舉起長戟,擋在身前。在雪願一掃之威下,長戟紛紛折斷。魏卒驚叫一聲,丟下長戟轉身便跑。趙辰剛想追擊,突然腿上一疼,戰馬毫無徵兆,跪倒在地。趙辰在地上滾了一圈,才止住衝勢。
隨後,長劍緊跟着追上來,刺向地上的趙辰。
趙辰一撐地就想起身,可腿上頓時一疼,趙辰跪倒在地,身旁數劍加身。趙辰咬牙以一條腿強撐着站起來,揮劍盪開身旁的魏卒。這時,趙國騎射兵也趕到趙辰身旁,下馬將戰馬讓給趙辰,把魏卒趕開。
此刻敗局已定,魏卒也不再留戀,轉身朝着天河碉堡的方向逃竄。
趙辰回到馬上,魏騎已經衝過了薛平等人的封鎖,但已無戰意,駕着戰馬就朝天河碉堡逃去;一大波步卒緊跟着逃亡,趙國騎射兵也追了上去。
“將軍。”薛平趕回趙辰身旁。
“追!”
戰馬再次奔馳,趙國騎射兵一路追殺敵人;魏卒的屍體,沿着逃亡的路線,鋪了一地。不知戰後,是否有人會願意走這麼長的路,來收斂這些屍體。
來到天河碉堡城牆下,城門緊閉。
齊羅沒有多想,因爲關閉城門的命令是他下達的;本來,是用來防備趙辰偷襲天河碉堡,現在卻給他自己造成不少麻煩。傳令兵趕到城下,大吼道:“將軍回城,快開城門!”
站在城牆上的孫茂等待已久,看到趕回來的魏軍,榫卯哈哈大笑,一揮手下令:
“快給齊將軍開城門!”
天河碉堡的城門,在吱嘎聲中,緩緩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