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9 封爵

季琳和薛藻一起找到鈴鐺。薛藻把鈴鐺放在一起,季琳找到一塊用以修復牆壁的磚頭,把這鈴鐺敲擊成餅狀。季瑛讓人把所有湘女手上會響的手串,全部毀掉。

程倚天站在看臺,瞧着鷹王拾階而上。穿着一身素服的男人,從戰場上回來,這雪白的衣裳上,竟連一個血點都沒被沾上。

鳴玉、浮香笑容滿面,推着莫雪姬:“公主,快上去啊。”

莫雪姬心跳如鹿撞,美麗的眼睛裡流露出敬仰、欽佩,而這些,最終都演變爲濃烈的愛意。哪一個女子不喜歡英勇的男人?特別是,這個男人,還是自己的?

莫雪姬忘記了所有不愉快的前塵往事,她只有一個念頭:感謝蒼天,讓我可以和這樣的男人在一起。

就算時間再倒回去一百次,就算每一次,自己的心都會被他傷得千瘡百孔。她要和他在一起,她要和他在一起!

被莫雪姬伸手挽住時,鷹王正側臉看程倚天:“你竟然沒事?”

“在你的心裡,希望我被湘部的天蛉蛛和淄靈蟲殺死,對不對?”程倚天一語道破。

被莫雪姬握住的手驀地僵硬,鷹王的臉,也變得千年寒冰一樣冷。

屈葉娘奉召過來,鷹王說:“蠻湘火已經敗了,這位程公子還沒能應允正式歸入我邦。”

“也就是說,”屈葉娘斟酌着開口,“還是由薛藻繼任新州城主之位?”

“季瑛、季琳兩位公主,他可以任選一位娶作王妃。”

屈葉娘領旨,接着讓在旁邊。她這是要恭送主子離開,程倚天瞧出來,追上前幾步:“白瀛楚,你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事。”

鷹王微微側頭:“你先和新州城主回王宮吧。”頓了頓,冷笑,“就你現在這樣,去見孤的瑞祥郡主,孤也不願意呢。”

薛藻知道了自己的結局,欣喜若狂,奔到程倚天身邊,勸程倚天:“程大哥,你這樣子,是要拾掇拾掇。”瞅瞅程倚天胸前衣服上的空洞,那邊緣都焦黑了。

程倚天飛快抓了一把前襟,很用力。薛藻很想透過那兒,往裡面看,被他這股氣勢嚇了一跳,目光急忙轉開。

季瑛取過自己的斗篷,爲程倚天披上。

這個長相清秀、性格溫柔的女孩子,是此時此刻唯一能給程倚天安慰的人。程倚天接受了她的好意,低聲說:“謝謝。”

因外侍衛統領湯峪湖死在適才的混戰中,領命負責城內巡防的副統領費英和奉季琳公主宣召,至教軍場。

季琳吩咐他:“全城戒嚴,搜捕蠻湘火三部的人,包括他們的主子。”

費英和領命。

是夜,王宮內一片歡騰。宮人們忙着張燈結綵,六日之後,樑王、樑王妃下葬。第七日,薛藻正式上位,成爲新州城主。新月盟裡的各城邦備禮道賀,金城、蘇東、羅州等城主見證,季琳公主當衆宣佈:自己要嫁給薛藻,成爲新州城的王妃。

薛藻一身華服,飲着酒,聽她說。季琳說完了,他站起來,宣佈:“季瑛公主溫柔嫺靜、蕙質蘭心,孤要娶王妃,孤覺得,還是季瑛公主更適合些。”

季琳愣住了,不顧場上各位城主雲集,疾言厲色:“你胡說什麼?共拒傀儡軍的是我和你,砸碎湘女鈴鐺的也是我們。被淄靈蟲傷到腦部的外侍衛,也是我和你一起安頓的。你我共同做了這麼多事,你做新州城主,新州的王妃當然應該是我。”

薛藻站起來,走近她:“你能做事,做這麼多事,孤就封你個‘王宮內首執事’,以後專門管理和孤有關的事情,好不好呢?”

季琳又驚又氣:“你報復我?”

“是啊,那又怎麼樣?”薛藻直認不諱,“你來問問在座所有城主,像你這樣整天提着刀拿着槍喊打喊殺的女人,動不動還會用一張網把人網起來,用鳥毛搔癢癢,還拿皮鞭把人打得血肉模糊,他們想不想要?”環顧列位城主,列位城主皆嬉笑搖頭。

薛藻把臉轉回來,得意洋洋;“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用力一推,把季琳推倒在地,“你只能怨自己眼瞎,做夢也想不到:一個在王宮面前練攤的小花工,一朝可以做上整座城的主人。”

程倚天這幾天都住在王宮西邊的小院。這個院子挺大的,前後兩進,共有三個小花園。被玄蜂靈配燙傷的地方,需要敷藥,好好修養。正因爲如此,前幾天,程倚天一直沒出去,也沒覺察到不對勁。有一天,程倚天在院子裡散步,聽到外頭總是腳步聲攢動,似乎王宮中正有大事發生,非常好奇,便要往外走。結果,王宮侍衛攔路,程倚天這才發現:自己被幽禁了。

狡兔死,獵犬烹;鳥雀盡,良弓藏。這樣的道理,程倚天讀到過,深切感受,這是頭一遭!

相較於黑翼鷹王處心積慮、手不血刃也想讓他死,薛藻這樣的做法,叫他更加難過。畢竟,鷹王只是對手。薛藻,卻被他看成朋友。被朋友背叛,等於紮了一把刀在心上。那難受的滋味,非是正直純真之人,難以體會!

程倚天一直在想:如果薛藻突然下令,處死自己,自己應該怎麼說,薛藻才能改變想法?繼續教傳武功,當然不行!也許,只有使出鷹王這枚最有用的棋子,才能達到目的。

薛藻再陰狠,他想要說的這句話,薛藻也會想聽——程倚天肯定。

因此,再在小院住下去,程倚天心定神安。不料,發現自己被幽禁的第二天,季瑛公主便來了。

薛藻派出的內侍,正將王妃的冠冕華服送往季瑛公主的住處。

季瑛公主一進這個小院,拉住程倚天,便往主屋外面走。

程倚天不知道季瑛公主想要幹什麼,剛出廊下,抽出手,低聲道:“公主,你這是要作什麼?”

季瑛說:“人人都只當薛藻是個高手,只有我知道,薛藻的一切,都是你教給他的。不要問我爲什麼會知道?我全都看到過,全都聽到過。快跟我走吧,我從小呆在王宮,這兒的路我最熟悉。”鑽進一叢花木,來到假山後面。季瑛推開假山上一塊石頭,一條迤邐而下的道路出現在眼前。

程倚天說:“你放了我,薛藻知道,會爲難你。”

季瑛一雙柔情似水的眼睛看着他:“程公子,你順利離開這裡後,以後的日子,只要還能想起新州的王宮裡,有一個我,我就心滿意足啦。”把程倚天推進去,最後囑咐:“新州城你是逃不出的,直接去城南的月羅館。”目送程倚天離開,然後用石頭再把入口封上。

薛藻得知季瑛公主不在宮內,略微思忖,便想到關鍵。他帶人趕到這裡,季瑛正悠閒自得坐在主屋正廳裡喝茶。

薛藻並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一把抓起季瑛,喝問:“人呢?你放走了是不是?”

季瑛裝無辜:“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薛藻不想浪費太多時間,派人把季琳抓過來。性格潑辣如季琳,身手一般,被內侍衛推倒在地厚,想要翻身爬起,薛藻趕上來,用腳一踢,她就又摔倒。

薛藻踩着季琳的肩膀,對季瑛說:“說罷,程倚天被你藏到了哪裡?”

季瑛看到妹妹受這樣大的羞辱,心疼不已,嘶聲大呼:“薛藻,你是畜生、你是畜生!”

薛藻收回腳,來到她面前,一把把她推倒在座位上,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罵呀,繼續罵呀。我是畜生、小畜生、狗雜種……這些難聽的話,有多少,可以說多少。”收回手,雙臂一揮,毫不在乎大剌剌道:“孤九歲離家,一直到前不久,都在顛沛流離。人世間的苦,有許多,孤都吃過了,不在乎聽你這麼幾句。”拔出一把刀,壓在季琳脖子上,刀刃往上,輕輕一擡。

一道血槽開在季琳的下巴上,季瑛失聲大叫:“妹妹、妹妹!”抱住薛藻的腿,淚眼迷濛:“我告訴你,你想知道的,我什麼都告訴你。”

薛藻親眼看到假山後面那個洞,雙眼冒火。他下令一撥人順洞裡這條路追出去,爾後,又下令全城戒嚴,務必抓到程倚天。

他自己,坐在正廳不斷想,想啊想啊,靈光一閃,“月羅館”三個字也跳進腦海。眼睛餘光瞥見季瑛公主緊張的神情,已經邁步向外,腳步又折了回來。把季瑛提起來,薛藻陰冷道:“你也想到了的,那個地方對不對?黑翼鷹王的使節驛,誰也不敢擅入!”季瑛嘴脣翕動,片刻後才道:“就是這個道理。即便你獲得比武的勝利、坐上了新州城主又怎樣?黑翼鷹王的地盤,你敢進嗎?進得了嗎?”

季瑛眼睜睜看着薛藻臉上的肌肉不斷糾結。一開始認識時,這還只是個充滿活力、年輕的小夥子,她也好,季琳也好,甚至整個王宮的人都想不到,那麼個機靈、活潑又有活力的小夥子,會變成現在這樣。

現在的薛藻,就是一個沒有道德底線、忘恩負義的小人!是恩將仇報又很兇殘的一個魔鬼!

“我曾覺得,你和季琳比,溫柔得多,可愛得多。雖然你們兩個,我誰也不喜歡。可是,‘他’讓我娶其中一個,我總要順了‘他’的心意才行。”“砰!”季瑛被狠狠摔在地上,薛藻冷笑道,“現在,這情況也沒什麼改變。左右都是個擺設,咱們笑臉相對也好,冷面相對也好,我無所謂。只是,我想告訴你的是:月羅館那個地方,其他人都不敢去、去不了,偏偏我薛藻可以去、去得了!”一腳踢在季瑛的肩頭,把季瑛整個人踹在地上。

薛藻下令:“原本的內侍衛看好這裡,季瑛、季琳公主都不得離開半步。”親眼瞧着把假山的洞堵了,最後率人離開。

中午,薛藻闖入月羅館。每每這時候,屈葉娘得午睡。此時此刻,她便在侍女的服侍下卸妝。繁瑣的髮髻拆了一大半,只留下一個簡單的螺髻,大部分青絲披散在背上,黝黑髮亮,如同烏緞。

薛藻不由分說闖進她的住所。

侍女們紛紛呼喝,但全部被新州外侍衛拿下。屈葉娘急忙穿起外袍,來到外廂。看到華服翩翩的薛藻,她眼珠子轉了幾圈,冷冷一笑道:“原來新任新州城主,這個時候,不在你的王宮中享受你的新生活,到本座這裡,意欲何爲?”

“意欲何爲?”薛藻揹負雙手,圍繞着這個月羅館主人走了整整一圈,“屈夫人,咱們名人不說暗話,程倚天不見了,是你把他藏起來,是不是?”

屈葉娘眼珠一輪,哼了一聲:“薛城主,捉賊要捉贓,你說我藏匿程倚天,證據在哪裡?再說,”說到這兒,她刻意停頓了一下, “這個程倚天,應該就是武士節上代替你喂天蛉蛛的那個人吧?閣下的新州城主,有一半可是人家的功勞……” 目光流轉,盡是玩味。

薛藻嘴角不自覺抽動着,切齒獰笑:“夫人還知道什麼,不如一起說出來痛快。”

屈葉娘昂了昂頭,轉身往旁邊走了幾步,眼睛看着窗外西天的彩霞,然後道:“薛藻,你那句話說得好:咱們明人不說暗話。要捉程倚天,總該有些由頭。”

“他私通孤的準王妃。”

“噢!”屈葉娘聞言,禁不住一怔。斜瞥薛藻,她嘆了一聲:“罪名羅織得不錯。那麼,你爲什麼認定,全新州上下,只有本座,纔可以藏匿他呢?你就不知道別人的手段?程倚天到蓬萊一年有餘,便讓你這麼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小子,離開了流浪之地紫荊,又從火部來到新州,最後成了新州城的城主。這看起來是一個秘密,其實不獨你瞭解。”

這番話,說得薛藻心驚肉跳。

“倒是本座,是天都的人。鷹王殿下武功卓越,不需要,也不容許吾等心有旁騖。薛城主,本座的意思表達得夠明確,你都應該懂了吧?”

薛藻不想表現出心虛,可是,畢竟年資尚欠,不知不覺,心虛就寫到了臉上。

屈葉娘看在眼裡,掩嘴大笑:“哈哈哈哈……”還沒笑完,薛藻一甩袖子轉身便走。新州的外侍衛連忙放了月羅館的侍女,紛紛跟上。

浩浩蕩蕩一隊人瞬間離開。

侍女小真送薛城主隊伍離開月羅館三裡地,回來覆命。

屈葉娘噓了口氣,這纔來到內室。

不料,內室裡的情景叫她大吃一驚。侍女小錦陪伴下的程倚天程公子,這會兒被火部公卿冷平持劍押在一邊。金刀武士玉鵬程捧着一盞茶,放在鼻端輕嗅,見屈葉娘進來,也沒喝,轉手將茶盞放在一邊,然後輕施一禮:“屈夫人,久違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屈葉娘說着,止不住遊目旁邊。

“不用看了,”玉鵬程說,“蠻部龍主和湘部女主都不在這兒。”頓了頓,才接下去說:“我必須想帶走這個程倚天。”

屈葉娘凝重着一張臉,慢慢走到他的旁邊,“哼”了一聲,道:“費英和這幾日不都在追你們嗎?追了這麼長時間沒有得手,居然是因爲你們都躲在我的月羅館裡?”玉鵬程笑而不答,答案昭然若揭。屈葉娘倒吸一口涼氣,強直按下起伏不定的情緒,擠出笑臉,還拍了幾下手:“高啊,真是高啊。素聞三部之中,蠻部力大,湘部用毒,火部人的腦子十分好用。今朝一見,名不虛傳。只是,”話鋒一轉,目光旋即乜斜:“金刀武士,這麼多天沒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離城,此番竟然露面,抓了我這兒的人,怎麼,覺得有了程公子,局勢馬上就能改變?”一邊說,一邊“哈哈”大笑起來:“金刀武士,你不覺得你這樣的想法,很傻很天真?”

“屈夫人,若不是在下還有求於你,爲什麼還坐在這兒呢?”

屈葉孃的笑容頓時一泯:“你在要挾我?”

“不敢。殺了樑王,成了整個新月盟的敵人,就算薛藻不動手,遲早天都也會拿此事做文章,叫我等不得安生。夫人是明白人,知道什麼叫被逼無奈、走頭無論。這個程倚天,是我等唯一的活路,只要出了新州,回火部。薛藻一年半脫胎換骨,在下只需半年,甚至只要三個月,就能讓武功更上一層樓。界時,漫說右將軍司空長烈,連你們的鷹王殿下都未必是在下的對手。”

“你做夢!”又氣又恨又害怕,屈葉娘啐完一口,迅速緊緊閉上嘴巴。

玉鵬程卻沒有半點要失態的樣子,語氣還是冷冷的,眼神冰冷陰森:“不管我是不是做夢,這會兒,你必須想一個辦法,讓我們三部的人走!”說到這兒,白光一閃,紅光暴現,侍女小真,血濺當場!

金城城主、蘇東城主、羅州城主,先後被新州王親自帶人搜查了官邸。金城城主萬分不快,對薛藻說:“薛城主,我們敬你能夠打敗三部的高手,也尊重天都鷹王殿下的推薦指派,奉你成爲新的新月盟主。但你這麼不信任我們,認爲我們竟然隱藏會私通準王妃的罪人,這叫我等,頗爲心寒那。”

薛藻說:“若金城主心懷坦蕩,完全不必要將此放在心上。”

金城城主嘆了口氣,笑了笑:“鄙人離開金城許久,蘇東、羅州二位城主也是一樣的想法。我們都想,還是先回去幾天。等薛城主的內務穩定了,最好將和三部之間問題也解決完,我等再來。到時候,希望能夠參加城主和王妃的大婚之禮。”

正值太陽即將下山之際。火部司花大總管汪悛,坐在登隆客棧天字二號房的觀景露臺上,一邊喝着茶,一邊接着頭頂大樹的陰涼,賞看落日勝景。太陽已經到了西天雲海之上,抖落下餘暉鋪在遼闊的天空。西天上面是一片燦爛的橘黃,雲彩有的成了絳紫,有的成了鮮紅。最不濟,也是有着些光彩的葡萄灰。變化萬端綺麗多姿,美不勝收。

還剩些碧瑩花、星輝木蘭和火靈花,花奴們用了心思,佈置在這片尚屬寬闊的露臺上。花團錦簇的,也甚是好看。

月羅館的小錦之前突然造訪,此刻,小錦走了。過來給茶壺續水的花奴,眼角餘光有一下沒一下往汪悛臉上瞟。

汪悛下巴上山羊鬍子一翹:“看什麼看?老子這副模樣,你丫的小樣兒,瞧了都快有十年了,還沒看夠。”

花奴連忙趴地上,磕頭道:“總管,你要去哪裡,可要記得把小的們帶上。”

汪悛直起上半身:“你小樣兒的,剛纔偷聽我和月羅館的人講話了?”

花奴鼻子碰到了地:“小的們不知道什麼月羅館,只曉得:總管去哪裡,小的們都想跟着去哪裡。”

“蠻部龍主、湘部女主,還有那位火部實際上的主子——玉鵬程,不好相與。”

花奴趴在地上,只顧說:“火部薛公遭難,株連到了小的們的家族,大人一律處死,像小的們,十來歲,或是十歲都不到,發配到羅河村種花,跟了總管。這麼多年,總管帶領小的們勞動,到新州或是龍州買花、賺錢,小的們名爲花奴,實際上,日子過得是不差的。總管就是小的們再生的父母,所以,小的們也不曉得什麼火部、三部的,只知道總管想要小的們幹什麼,小的們就幹什麼;總管以後在哪裡,小的們從此也就在那兒落腳生根。”

“滑頭!”汪悛端着茶杯,另一隻手衝他點點:“多少人想去可以讓自己脫胎換骨的地方,卻想而不可得。你們這一效忠,就是用性命,來換自個兒的未來。”

“值得嗎,總管?”

“值得!”汪悛挑起大拇指。手指頭放下來,汪悛讓他把其他花奴一起喊過來。對着一衆花奴,他站起來,揹負雙手踱了一個來回,站下來,鄭重道:“今天,我對大家說一個實話。我叫汪悛,沒錯。但是,我並不是火部的人。當初火部需要賺錢的營生,我毛遂自薦到羅河村,幫卓依格村長打雜、養花。養出了那些怡仙果、鳳凰巢、火靈花什麼的,這幾年,確實給火部帶來了不少收益。但是,那也只是我能夠在火部落腳的理由。”

衆花奴眼睛紛紛瞧他。

汪悛噓了口氣,再做些試探:“你們剛剛,都看到從月羅館來的人了,對嗎?”停了會兒,自揭謎底:“沒錯,我就是天都派入三部的人。蒐集三部的情報,提供給天都飼鷹處。所以,蠻湘火要刺殺樑王、武力搶奪新州——這種事,天都的鷹王殿下可以掌握得一清二楚。

“那薛藻,也是天都的鷹王殿下安排進新州王宮的咯?”一開始來和汪悛交涉的花奴開口道。

“薛藻?”汪悛搖頭:“他不是。他是從天而降來幫咱們殿下的。”

花奴一聽這話就笑起來:“總管,您適才說‘咱們殿下’——這也就表示,咱們,都已經是天都的人了,對不對?”

“我說了嗎?‘咱們’?”

花奴們一起點頭。

“那是你們耳朵一起出差錯啦。”

“總管,”花奴們哪裡肯答應,紛紛叫起來,“君子一言,都是駟馬難追的啦。”

汪悛撇嘴:“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下人。”被吵到頭昏,伸出兩隻手一起往下壓,同時大喝:“不要再吵了!”叫先前那個花奴:“你,想入天都?表個忠心吧。三部那些跟隨首領來的那些手下人,被新州的外侍衛或殺或俘虜,折了不少。你現在還是火部的人,可以去找火部公卿冷平。找到他,就說你,還有我,以及在場這些,都是前去接應他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