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 出城

盛裝打扮的屈葉娘,坐在兩匹馬拉的馬車上。方正的車廂裡,玉鵬程和她正面相對。

南門的門軍正在檢查,押着帽子的冷平遞出的是天都使節驛出入城的公文。“天都使節驛”五個字,在這兒就是通行證,果然沒多會兒,就聽到外面聲音響起:“覈驗無誤,放行!”

玉鵬程頓時露出得意的笑容。

車馬剛剛起步,後面傳來馬蹄踩踏石板路發出的雨點般密集的聲響。一個人大聲喊:“禁止放行——不要放行——不許放行——”

新州城主薛藻快馬飛至!

跟隨薛藻到這兒的,還有內侍衛統領楊坤山。楊坤山帶內侍衛八百人,飛快將月羅館的車馬隊全部包圍。不僅如此,外侍衛統領費英和接到命令,也飛快增兵支援。攻擊兩三百人,城上城下佈滿了。所有兵士或是刀出鞘、或是箭上弦,個個嚴陣以待。

玉鵬程不得不從屈葉孃的馬車上出來。

與此同時,楊坤山還搜出了混在炊火隊裡的蚩渾、混在侍女隊伍裡的清舞。給屈葉娘駕車的冷平也被抓出來。和玉鵬程一起四個人,薛藻騎在馬上,俯首而視,一時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

路上又聽見馬鞭聲響亮。

汪悛手下的花奴押着沒賣完的碧瑩花、星輝木蘭以及火靈花經過此地。看見薛藻,汪悛忍不住大叫:“薛——”被花奴阻擋。汪悛審視周圍,新州的兵士個個盔明甲亮。城樓上還有許多鐵鏃伸出來,一個挨着一個,密密麻麻也不知道有幾百還是上千個。

花奴連連做手勢,讓他趴下。

汪悛這才醒悟,跳下車子,前行幾步,“撲通”跪路邊,衝着薛藻磕了一個大大的頭。

汪悛對阻攔車隊的兵士說:“軍爺,給個方便。新城主以前和我是舊相識,我買賣做得差不多了,想要出城、回家而已。”

薛藻既在現場,兵士就把這話一層一級傳上去。

薛藻的注意力全在月羅館和蠻湘火三部的首領身上,揮揮手,示意可以讓他們走。

汪悛上車,花奴抖抖繮繩,馬車和人一起出城。

薛藻跳下馬,來到玉鵬程等人面前。

屈葉娘還在車上,探了半個身體在外面,對他說:“薛城主,這一切都十分清楚。我被脅迫,才帶他們到這裡。既然你來了,我也得救啦。”

薛藻截口:“不要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看看旁邊,楊坤山正指揮手下,把屈葉孃的車從裡到外仔細搜查。每一塊木板的夾層全部找過。不多時,兵士回稟,楊坤山聽完,轉身對薛藻說:“城主,沒找到人。”

“怎麼可能?”薛藻失聲叫道:“不是已經把城快整個兒翻過來了嗎?金城、蘇東、羅州都沒有藏匿程倚天的跡象,整個新州,除了他們這些人,還有誰,能對程倚天更感興趣?”

楊坤山低頭,不敢頂嘴。

薛藻親自爬上車,裡裡外外又找一遍。下到車來,把屈葉娘帶過來所有的人,都檢驗過,絕望了。喘着氣,他這才轉頭看玉鵬程那四個人:“好啊,真的是隻想自己從這兒逃出去,是不是?”雙手叉腰,思忖良久,對四個人說:“這樣,孤讓你們出城。出城之後,一定要儘量跑,跑得越快越好、越遠越好,不要讓孤的弓箭追上了你們的腳步。到時候,無論是龍主,還是女主,亦或是冷公卿以及你這位金刀武士,到時候,個個變成刺蝟。”手臂一揮,侍衛們從中分開一條道。

連屈葉娘都沒想到,玉鵬程等人居然不用動一刀一槍,就可以從這新州的南門逃出去。

蚩渾並不放心,問薛藻:“你……可不要反悔!”

薛藻點頭:“當然,說出來,我就一定會做到。”

蚩渾立刻拉住清舞的手,拔腿往城外飛奔。

冷平面對薛藻,不過短短時日,境遇天差地別。曾經他還是高高在上,俯視薛藻這個臭小子,現在,這個臭小子貴爲新州城主,掌握兵馬,睥睨於他,竟然滿臉不屑。

冷平又氣又恨,無可奈何,跟着玉鵬程一同離開。

屈葉娘坐在車上,問薛藻:“你要怎麼處置本座?”

薛藻想了想,擡手施禮:“夫人受驚。即刻,孤派人送夫人回月羅館。”楊坤山領了這個差,八百內侍衛隨行,將屈葉娘送回月羅館。

簡單用了晚飯,薛藻登上城樓,極目遠眺。按照他的直覺:程倚天一定已經離開新州。雖然不知道玉鵬程、冷平等人用的什麼法子,但是,這些人,一定把程倚天帶回了三部。

蚩渾帶着清舞,冷平跟着玉鵬程,四個人按照先前和汪悛的約定,到距離新州五十里的虎王坡碰頭。然而,現實就是這樣殘酷:當他們來到虎王坡,汪悛帶着他的花奴,早就跑得無影無蹤。

蚩渾、清舞、冷平和玉鵬程,瞠目結舌,四個人面面相覷,一起癱倒在地上。論起打擊,這四個人,每個人承受的都很大。

蚩渾跳起來,瞪着眼睛對玉鵬程說:“一開始,是誰拍着胸脯保證的?一定會拿下新州,一定可以讓我們走出崀山,從此在新月盟稱王稱霸?”

清舞是女人,膽怯怕事,拖住他,勸道:“龍主,稍安呀!”

蚩渾從來沒這麼失措,竟然將她揮得遠遠的,繼續叫罵:“我看過不少自高自大的人,他們曾經挑戰過我父親,後來又挑戰過我,被我父親和我打敗時,個個灰頭土臉,就像我們現在這樣。蓬萊洲上,並不是只有黑翼鷹王纔是你打不過的人,薛藻——火部一個不起眼的人,你也打不過,也敗在他的手下。”

“龍主,”冷平出頭爲自己的夥伴說話:“事已至此,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們與其互相責怪,不如——”

話沒說完,蚩渾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截口道:“我再也不會相信你們、相信火部的人。”回頭拉了清舞,忿忿道:“自從聽了他們的話,我們就再也沒有好日子。自以爲自己部族的女人傾國傾城,霸佔住白孤鴻的心,卻引來白瀛楚那頭吃人不吐骨頭的狼,沒得到半分好處,天都生生被那頭狼搶過去。過了好幾年,和天都上邪夫人聯手,也沒聯手得出一個子醜寅卯來。現在還妄想得到新月盟,去和蒼龍會、和天都分庭抗禮。結果呢?樑王被你一針射死,這和火部又有什麼關係?只有我和你,現在必須想,回去後,我們該怎麼面對。也許,薛藻爲了發難,會把合城的兵都派出來。誰知道呢?火部的人,哪個不是瘋子?”

他的聲音那麼大,走得老遠,還是清清楚楚傳到玉鵬程耳朵裡。

這些話裡面的每一個字,都銳利如釘子,“啪啪啪……”扎中玉鵬程的心,扎得這個從來都沒向命運屈服過的年輕人心變成一個篩子。

如果可以,玉鵬程很想一刀結果自己。

可是,殺死自己需要很大的勇氣。這惱恨又需要一個發泄的方向。於是,絮絮叨叨發泄自己滿心不滿的蚩渾感到後面風緊。

崀山、蕪山、稷山,山下三部,百年來,爲了部族的和平,彼此間相互照拂,從未斷過。不僅蚩渾,便是清舞和冷平,也從未有過三部可以分崩離析的想法。因此,體型鐵塔一樣強悍的蚩渾,做夢也沒想到:手足般親近的火部人,有一天,會把殺人的利器舉到他的頭頂。

誠然論及真實身手,蚩渾也鬥不過玉鵬程。可是,當勁風撲至,蚩渾若有提防,躲避、反抗,最終的結果,他也不可能被從頭上起,一劈兩半。

鐵塔一樣的漢子,從崀山出來,還沒能再回去崀山,便死無全屍。

清舞放聲驚呼,哭叫着撲過來。玉鵬程揮刀劃去,清舞那顆妖豔嫵媚的頭離開了修長優雅的脖子,滾落在地。

冷平目瞪口呆,好久好久回過神,踉踉蹌蹌走過來:“玉、玉公,這、這、這……”滿嘴牙齒都打起架,質問的話,一個字也說不下去。

鮮血一滴一滴落在土地上。玉鵬程提着刀,喘着粗氣。又過了好長時間,玉鵬程對冷平說:“找人,把他們裝起來。”

“做、做什麼?”

“運回三部!”

“玉公!”冷平的腦子一時沒法轉彎,“你剛剛殺死的,可是蠻部的龍主和湘部的女主。”

“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玉鵬程的眼睛瞪得有平時兩個那麼大,“爲什麼不可以認爲是新州那位新城主殺的呢?清舞殺死了樑王,本來薛藻就要殺了我們,爲樑王報仇。只不過你我運氣好,逃得快。但是,蚩渾和清舞就沒那麼幸運了。蚩渾力道無窮,想要爲我們斷後;清舞和他情誼篤厚,誓死也不要讓兩個人分在兩處。他們是被薛藻殺死的,我們爲了搶回他們的屍體,就費了好大勁,最後,差點也把命搭上。”

冷平接連眨了好幾下眼睛,不知道該怎麼接。

玉鵬程白眼球上爆出了紅血絲:“你說啊,蚩渾和清舞,都是誰殺的?”

“是、是……薛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玉鵬程如釋重負,仰頭大笑。

新州城內,薛藻教場點兵。本城出兵兩萬,其他城邦支援,攏共增兵一萬。三萬大軍,聚集在教場。旌旗招展,號帶飄揚。

就算不能像多年前白瀛楚那樣,帶着黑風三十六騎踏破稷山山闕,便是指揮這三萬人,奔赴三部,如此氣勢,如此聲威,也不枉他到這世上走這一遭吧。

“爹,姐姐,你們在天之靈,有沒有在看呢?”他心裡不停在呼喊,“這是我薛藻掙來的呀。看看,這兒,那兒,新月盟這麼多人,個個都要聽我的。”

焚香,拜天,薛藻拔出佩劍,舉起,劍尖朝天,爾後大喝:“蕩平三部,爲先城主報仇!”

三軍齊喝:“蕩平三部,爲先城主報仇!”

“蕩平三部,爲先城主報仇!”

“蕩平三部,爲先城主報仇!”

…………

月羅館堅決不派一人到場,薛藻懶得同屈葉娘這個女人計較,下令:“出發!”大軍從南門出城,兩天到達飲馬河。

飲馬河之後,三山矗立。薛藻召集費英和、楊坤山諸將,給他們講解其中情況:

“崀山、蕪山、稷山,三山當中,蕪山最爲難進。主要因爲蕪山多水,光是數百尺高的天門瀑,就足以讓我等卻步。湘部的人素日裡會沿着水路上下進出,然而,假如我們從這裡硬功,他們便會利用水做文章,下毒,放毒蟲,分分鐘能讓我們生不如死,進來出不得。’

“稷山多平壩,進山道路雖曲折,但是平坦。跑馬而入,很是方便。不過,沿途密林叢生。火部擅長機關暗器,若提前埋伏其中,光是連發勁弩,我們就抵擋不了。’

“最好的,我們走崀山!”

費英和曾經和蠻部打過交道,忍不住開口:“城主,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

“崀山巍峨險峻,並不適合大批人馬攀登。說到進山,怕也只有一條通前道。但是,這條道經過玉壺口。玉壺口那裡,入口和進口都極爲狹窄,最小的地方只容一人一馬前進——”

“繼續。”薛藻鼓勵他。

“城主知道蠻人最擅長的是什麼吧?他們身體壯,力氣大,除了龍主蚩渾,大部分壯丁都能舉百斤大石。玉壺口的入口處起先不會有襲擊,因爲要放人進去。裡面很大,但是出去很難,所以,如果我們的大軍從那裡通過,十有七八都會被阻塞在那兒。屆時入口和出口會一起掉大石。每塊石頭,都逾百斤,蠻人徒手即可擲之,十餘塊便能將進路和退路全部堵死。這就是蠻部有名的巨石陣。”

“你知道得很清楚嘛。”

費英和急忙解釋:“有過一點交集,許多還是耳聞。”

“那你有破解之法嗎?”

費英和想了好一會兒,汗顏:“屬下愚鈍。”

薛藻說:“我有辦法,可以破這個巨石陣。”他讓費英和選兩百兵士,兩個要求:第一,要強壯;第二,要靈活。可以連過十幾重障礙,並且能夠輕易攀上一棵三十幾尺高的檳榔樹。完全符合條件的,到他這兒來報道。

薛藻對這兩百個人說:“孤要派你們去殺人,殺蠻部會埋伏在玉壺口上方山崖上的蠻人。這些人體格都比你們強壯,力氣也會比你們大,不過,你們不要怕。因爲,他們雖然是打埋伏的,你們確實埋伏在後面打他們的,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們是明,你們是暗。再有,孤在教軍場打敗過蠻部勇士雷格、束蜇,還打敗了龍主蚩渾。打敗他們的方法,孤會傳授給你們。孤還打敗過火部的金刀武士玉鵬程。打敗玉鵬程的本事,孤也不藏私,全部教給你們。你們學會了以上這些,別說蠻部的埋伏,就是湘部、火部,全部埋伏到那裡,你們也可以輕鬆搞定他們。可有信心?”

勇士們歡欣不已,齊聲高喊:“有!”

備戰七日,第七日深夜,兩百勇士分成兩撥,按照薛藻給的路線圖,分別登上玉壺口兩邊山崖。新州軍天明點炮,一千人爲先鋒,頭前開道。另外八千人爲主力,隨後跟上。援軍過飲馬河後十五里駐紮。先鋒軍安然無恙通過玉壺口,派探馬回頭送信。主力大軍得信,立刻向玉壺口裡進發。入口小,出口窄,造成大軍大量羈留在山谷空曠地帶。前方部隊正緩慢通行,頭頂上,蠻部的伏兵果然紛紛露出身影。

蚩渾、清舞被殺,玉鵬程和冷平巧言令色,欺騙住蠻部和湘部的人。兩部失去首領,等於失去主心骨,部族中大巫師和聖巫女,都舉薦玉鵬程爲三部總首領。

新州城主率兵攻打三部,三萬大軍駐紮飲馬河,這個消息,讓衆人頗爲心驚。湘女去守天門瀑。火部公卿韓鐵雄帶人埋伏在密林深處。天門瀑的水,隨時都可以變成殺人的毒水。而稷山的密林裡,無論縱向,還是橫向,每隔二十米,就會佈置有連發勁弩。

這回抵抗新州軍,三部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庫存,企圖背水一戰。

不過,他們還是沒想到,薛藻帶人,沒走天門瀑,沒走稷山腳下的森林。薛藻選擇了最危險的崀山玉壺口。

一位曾經和薛旗交情甚篤的巫師詫異道:“不該如此,薛藻從小在三山當中長大,怎麼可能不知道玉壺口巨石陣的厲害?”

旁邊一人也同樣想不通:“當年黑翼鷹王攻打進來,也沒從那兒走。巨石滾落,縱然神仙也難以逃出生天。”

玉鵬程思忖着,半晌纔開口:“也許,他就是太瞭解三部,自知天門瀑殺人於無形,他又不是黑翼鷹王,密林勁弩他沒法抵擋,別無選擇,只能走玉壺口。”

“薛藻此行帶來三萬人,”冷平越衆而出,“是不是在他看來,蠻部的巨石陣只能傷他羽翼,卻傷不了他的根本?這個小子雖是薛旗的兒子,但是不足十歲,便已在外流浪,所學不過《童子經》,認識幾個字,哪裡懂得行軍打仗的門道?”

蠻部大巫師聽了,點頭稱是。他這麼一表態,在場這些首腦們紛紛以爲然。

而實際上,山崖上準備向玉壺口投石的蠻族人剛剛現身,就被預先到達這兒的新州武士偷襲。薛藻命令工匠加急鍛造,和自己所用一模一樣的鋼鉤,人手一把。能夠直接摸到後面,將喉嚨勒斷的,就直接下手。如果迎面碰到,先抓關元,再擊意舍,等對方失去力氣,伸出長鉤,用力一劃,再強壯的漢子,也得冒血而亡。

兩邊山崖上,各有三百投石的蠻族人。他們力氣很大,體魄驚人,可是,除了來不及去舉的巨石,沒有一件利器。更別說神爪門的鎖兵決,原本就無需深厚的內力支持,便能自成一門神妙的外家武功。薛藻培訓了這批手下七日,七日,已足夠那些新州的武士將“嗬嗬嗬”高聲怪吼的蠻族人,一個接一個變成新州武士鋼鉤下的冤魂。

碩大的身體不斷栽倒在巨石灘上,噴灑的鮮血,染紅了山崖。

玉鵬程和三部要人聽聞玉壺口慘變,大驚失色。等他們緊急調遣湘女和火部神射軍過來,新州九千人馬已悉數過了玉壺口。

蠻部村寨首當其衝,被九千人馬踏平。數以千計的蠻部壯丁被殺,更多的老弱婦孺被俘。薛藻親率人馬,一直深入望川。

這是連接湘部和火部的樞紐,九千人馬在此紮營,等於同時逼近湘部和火部。

薛藻讓人把蠻部俘虜在平地上一排排擺開,正對火部的勁弩。湘女氣不過,紛紛放出毒蟲。各種各樣的古怪動物從樹間草裡奔出來,半空中更飛舞着各種顏色的蟲霧。

然而,讓湘女做夢也想不到的,薛藻對付她們,也早就做好準備。百毒漸漸逼近,新州兵有條不紊取出兩條銅鑄火龍。這火龍豎起來一人半高,平放後,點燃後面的火捻,一陣“嗤嗤”聲後,兩條巨型火柱“轟轟”從龍嘴中噴出。轉動着龍口,對面豐茂的草地上頓時燃起熊熊大火。無數蟲蟻被燒着,身上起了火,在草間翻滾。不僅如此,這個地方有穿山風,風從山峰之間吹過來,只會向着空闊的湘部以及火部轉移。兩條火龍不停噴射,熊熊大火燒完眼前一片,接着往湘部、火部守軍推進。

湘女和神射軍被火燎着了不少。活人跌倒在火海中,翻滾嘶吼。

這一仗的慘烈程度,遠遠超過數年前黑翼鷹王率黑風三十六騎打進來那會。那會兒死掉的三部族人,全是被一劍割喉,死是死了,那叫一個痛快。薛藻的火龍太狠,被火燒着的人,無不是經歷了絕大的痛苦,才丟了性命。其慘烈,無言可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