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不見,鹿城的身形顯得單薄了很多,但是周身上下的肅殺之氣卻沒有減少半分。www/xshuotxt/com
之前那個溫潤如玉的少年已經不復存在,現在的他,更像是料峭早春裡刺骨的寒風,印象裡冷是冷,卻也讓人覺得不是那麼無可救藥,可是稍稍一觸碰,就會被他徹骨的深寒傷得動彈不得。
哪裡還剩下半點溫潤,他的尖銳,連帶着把自己也折磨地體無完膚了。
喬酒歌頓時就緊張了起來,鹿野適時地站在了她的身邊,目光坦蕩地看着鹿城,“既然來了,又何必站在外面裝神弄鬼。”
喬酒歌臉上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不自然了起來,畢竟是很少做這種事情,撒起謊來不至於那麼老練,讓她騙人,真的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索性鹿野察覺到了她的緊張,拉着她的手穩穩地立在院子中間,臉上坦蕩的表情就像是一副石膏面具,沒有半點變化,任誰看了都是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
果然,站在院落外的鹿城真的向前跨了一步,隨後又遲疑了起來。
躲了這麼久,他們沒有來由在知道他一定會找來後,還站在院落裡巋然不動,等着他來取他們的性命。
還是……她們早有完全的準備,所以太過自信。
門內門外,兩個老狐狸在早就在自己的腦子裡腦補出接下來會發生的各種局面並逐一想好解決辦法。
門內的在想,他怎麼還不進來,他在遲疑什麼,我應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來降低他的防備。
門外的在想,他們怎麼不逃跑,究竟是他們太自信,還是門內早已佈下了天羅地網。
相比而言,喬酒歌就直白很多,光是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鹿城的兩條腿了,雖然鹿城依舊站着不動,可她的內心已經吶喊了千萬遍,再前進一步,就一步,鹿城就會完全落入她爲他編造的幻象空間裡!
可是她等了好久,門外的鹿城還是紋絲不動,彷彿站成了一座雕像。
她就是個急脾氣,這會兒終於是憋不住了,一手拍了拍身邊的鹿野,一手指了指門外的鹿城,“行了行了,你們兩個就別磨磨唧唧的磨蹭時間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們用意念打了一仗……”隨後,兩手往腰間一插,昂首挺胸地開始說教。
“鹿城,我知道你恢復了所有記憶,躲了你這麼多天,我總算是想通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的,今天,我們就在這裡決一死戰吧!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想和我同歸於盡麼,我倒是想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院門外的鹿城面對喬酒歌公然的挑釁,微微動容。
他那堅毅的薄脣輕啓,隨後傾吐出的話語,字字清晰。
“不自量力。”他說這話的時候,配上微微憤怒的表情,絕對令人驚豔。
他像是從地獄歸來的少年,頹靡而又冷豔。
隨後,他那滿帶着威脅性的目光朝着鹿野和喬酒歌直射而來,“你們以爲,我看不出來麼?”
鹿城說這話的時候,鹿野先是一愣。
果然還是瞞不過他麼,這一次,他都沒有看出任何破綻,可鹿城還是看出來了。隨後他立馬意識到了什麼,急匆匆地拉着喬酒歌的手飛快向後撤,可他們的身後哪裡還有退路。
鹿城的薄脣勾出了一個詭魅的弧度,他根本不需要下令,因爲變異而墮落的蒼龍早就和他心意相通。
它低鳴一聲,驀然出現在了鹿城的身後,並以極快的速度,帶着尖刺嶙峋的身體,陡然穿破了院牆,全身上下每一片紅色漸變的龍鱗都微微張開,鋒利無比,只要蹭到一點,絕對會被割地體無完膚。
鹿野眼看着蒼龍破牆而入,卻沒有任何招架的辦法,可恨自己只是凡胎,每當喬酒歌遇到危險的時候,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
蒼龍幾乎是擦着喬酒歌和鹿野飛過的,它的速度很快,破空的時候攪動起一陣疾風,巨大的龍身在半空中盤旋了一圈後,又迅速朝着目標俯衝了下來。
“小心!”喬酒歌一聲驚呼,再這麼下去,兩個人都會被蒼龍所傷的,於是在緊要的關頭,喬酒歌毅然而然地推開了身邊的鹿野,身子向後踉蹌可好幾步。
蒼龍悲鳴一聲,聲音嗚咽蒼涼,那對尖銳的龍角朝着喬酒歌的胸膛俯衝而下,到了最後關頭,就連蒼龍也閉上了眼睛。
“砰!”蒼龍一頭撞上了硃紅色的院牆,而它的龍角,也準確地紮在了喬酒歌的胸膛之中。
喬酒歌茫然而無措地看着沒入自己胸腔的一對龍角,一切都發生地太快,現在,她才感受到些許的疼痛。
身後的朱牆上遍佈着裂痕,蒼龍的龍角整個貫穿了喬酒歌的胸膛,餘下的力道依舊能刺穿高牆,整面牆附近塵土繚繞,彷彿隨時都會崩塌。
“小酒……”鹿野雙眼通紅地朝着喬酒歌所在的方向撲過去,可下一秒,站在院落前面的鹿城只是輕輕揮了揮右手,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道鉗制住了鹿野的全身,並把他釘在了的另一面朱牆上,動彈不得。
掙扎間,鹿野幾乎咬破了自己的脣舌,多麼絕望而無力的反抗啊,根本起不到半點作用。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鹿城不緊不慢地穿過那面牆上的大洞,徹底繞過了爲他佈下的陷阱,走到了喬酒歌的面前。
“不要……”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還在掙扎,企圖喚回鹿野內心深處的意思人性。
鹿城一道凌厲的眼風朝着鹿野剮去,“你太吵!”
鹿野的喉頭頓時涌出了一股甜腥,隨後,鹿野竟然發現,他連話也說不了了。
頭頂的月亮蒼涼而圓滿。
他在月下無聲嗚咽。
誰來救救她,救救她……
他那蒼白的脣線邊際,漸漸涌上了一抹紅豔的血跡,看上去空靈而妖嬈,蒼白的五官不帶一絲血色,唯獨脣角,不斷有殷紅的血液滲出。
鹿野幾乎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不爲什麼,血契線斷了,他不想讓她成爲孤孤單單的亡魂,從此漂泊無依。
我說過會永遠陪着你的,無論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