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一頓別有深意的飯
太夫人低頭一看,兩片牛肉上面有很明顯的牙齒印,可這牙齒印分明是人的,怎麼會是狗的,因此,她聽見天佑把他們比作狗,眼淚立刻有涌了出來,“天佑啊,你怎麼能把你爹和弟弟比作狗呢,他們都是你的至親啊。”
“什麼?”天佑故作驚訝道,“蓮姨,你剛剛說這肉是給我吃的,我看到上面有牙齒印以爲是被狗偷吃了呢。”
“混賬東西,有你這麼不孝的麼?”老太爺罵了出來,“我怎麼就生了你這樣的不孝子,你要是有煜兒兩成孝順,我就算是死也瞑目了。”
“父親,那蓮姨就不應該說專程給我送好吃的,”柳無憂嘲諷道,“你們剛剛應該在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然後受不了外面飄進去的難聞氣味,所以才跑了出來,我說的沒錯吧?”
太夫人的抽泣聲一下子就停了,臉上還掛着眼淚呢,她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來,反而是老太爺厲害了起來,“老子吃點肉怎麼了,回來不好好招待我們就算了,還不讓我們吃,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面對老太爺的罵罵咧咧,天佑不以爲然,哼道,“要是覺得我虧待你們,那就請回吧。”
“什麼?”
“我不想說第三遍,你們都給我聽好了,”天佑冷眼掃了一圈,說道,“不想待的話就趁早給我滾蛋,別跟我玩什麼虛情假意,我受不起,你們更加玩不起。”
痛快,柳無憂心裡暗自竊喜,原來她的天佑是匹腹黑狼啊,嘴巴也可以毒起來的。
天佑繼續說道,“要想我再喊你一聲父親,那就本本分分地待着,別搞那麼多花樣……”
“天佑,”太夫人突然打斷天佑,柔聲說道,“別說了,都別說了,等你們拜好堂之後,我們就回鄉下去了。”
柳無憂拉了拉天佑的胳膊,他不悅地低頭問道,“柳無憂,你也認爲我該住口是吧?”
柳無憂好生冤枉,只好捂着鼻子,說道,“這裡太臭了,根本不是人待得地方。”
天佑明白了柳無憂的用意,她是又一次把這四人給寒磣了。
四人臉色都不好看,太夫人一臉慘白,景思瑤則是滿眼怨怒,而老太爺目露兇光,至於景思煜麼,看着柳無憂,是口水滴答直流。
回秋苑的路上,柳無憂笑個不停,“天佑,原來你這麼厲害,直接把他們給嗆得沒話可回了,你把你爹別做狗,可真是連自己都罵進去了。”
“我和他們早就沒關係了。”
“那你爲什麼還要同意我們再次拜堂成親的事情。”
“因爲族譜在他們手上,拜堂之後那族譜上要添加你的名字,”天佑留下他們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也算是爲了柳無憂忍了他們這羣人了。
“你之前是不是求過他們,讓他們回來的?”柳無憂想起之前天佑提過這件事情,而且那時候老太爺四人並不願意回來,就因爲這侯府如今是空殼一座,現在倒好了,他們是回來,一家子躲在屋裡偷偷享福呢。
“求?”天佑哼了一聲,“他們愛來不來,不來拉到,我自立門戶就是了。”
“那你……”柳無憂有一肚子的話要說,可是又不知道從哪裡說起,自立門戶,談何容易的事情。
“丫頭,一切由我呢,其他事情我來操持,你就好好地當你的新娘子,”天佑怕了拍柳無憂的肩膀,臉上從未有的凝重,許是這一家子的到來真是打破了寧靜的日子了。
“爺,夫人,小人把事情辦得不錯吧,”墨風大搖大擺地從二進門的後牆跳了下來,看見柳無憂二人,是一臉的得意洋洋。
“辦得好,墨風,”天佑是第一次誇獎了天佑,弄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擾擾頭,“爺,您從來不誇小人,乍一誇獎,小人還頗不習慣呢。”
天佑擡眼一掃,說道,“你把事情辦妥了才誇你,要是辦砸了,我一定要懲罰你。”
“是是是,”墨風如搗蒜似地點頭,“不過這次啊您還真是誇錯了,不是小人的主意。”
“我猜你那豬腦子也沒那麼個本事,”天佑的話把墨風打擊地體無完膚,他塌下臉說道,“爺,小人真有您說的那麼差嗎?”
柳無憂見狀,嬌嗔了天佑一眼,然後對墨風說道,“他沒那個意思,你啊別瞎想,剛剛那事情辦得不錯,回頭給你加菜。”
“多謝夫人,”墨風舌頭一勾,馬上說道,“我要吃蘿蔔魚湯,裡面別忘記加肉片了。”
“臭小子,敢命令夫人了,你找打啊,”天佑朝墨風揮了一個掃堂腿,墨風急忙躲開,擺手道,“爺,你也聞到,那魚肚子裡的髒東西真是臭死人了,小人把昨天早上吃的飯菜都給吐出來了,現在肚子空空如也,再不補補,恐怕沒力氣給您當差呢。”
天佑正準備一個拳頭砸下去呢,聽墨風說完,收回了手,問道,“魚肚子裡的髒東西沒那麼臭的,你給我說實話,那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天佑,”柳無憂拉住天佑的手,溫柔一瞥,說道,“墨風說的沒錯,那髒東西是我之前埋在地上坑裡了,天氣熱的緣故,發酵起來特別的臭。”
“你啊,那鬼點子可真是多了,我都快臭暈了要,”天佑伸手一點柳無憂的前額,寵溺地說道,“下次有什麼好點子先跟我說,我幫你。”
“好,”柳無憂得到天佑的贊同,高興不已。
“嘖嘖嘖,你們兩個夫妻可真是痛心,可憐我這孤家寡人啊,”墨風無聊地踢着小路邊的雜草。
“沒事就把府中的花花草草都收拾一遍,該剪得剪,該修得修,得有個樣子才行。”
天佑話音一落,墨風便後悔死了,可是誰讓他是下人呢,就得幹下人的活,“行,小人現在就去做,夫人啊,您可別忘記答應給小人的蘿蔔魚湯啊。”
柳無憂抿嘴一笑,應道,“好了叫你。”
墨風這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幹活去了,還別說,府中的雜草有些都已經及人高了。
兩人去湖邊撈好魚之後,直接去了廚房,宰殺清洗交給天佑,煎炒配料交給柳無憂,兩人配合還算默契,不一會兒,鍋裡的白湯就開始沸騰了,頓時小廚房就鮮味了。
中飯的時候,兩人自己吃了一點,剩下地用湯盆盛好等墨風自己取來吃。
午後,兩人小憩了一會兒,一人鑽進了書房,一人去了花圃。
打從接受毛家小姐的邀請之後,柳無憂更爲用心地照顧牡丹花了,府中的牡丹開到什麼程度,毛家花鋪的也差不多,所以她只要看自己花圃裡的花就做到心裡有數了。
眼前一大片的牡丹花,每一株都已經盛開兩三朵,花瓣顏色或深或淺,或紅或紫,層層疊疊,圍繞着黃色的花蕊,清麗或妖冶的花朵看上去別提多美了,難怪宮中的妃嬪都喜歡。
柳無憂給每株花都鬆了土,澆上一點點水,保證花樹有足夠的水分。
伺候好這些花,柳無憂心滿意足地往回走,半路上碰上急匆匆找她的墨風,“夫人,您說好給小人留魚湯了,怎麼就一個空碗在廚房?”
柳無憂確實是留了的,她也奇怪了,和柳無憂去小廚房看個究竟,只見桌上一隻空湯碗,還有一堆又細又彎的魚刺。
“該不會是爺不喜歡小人吃您燒的魚湯,趁着我們都不在吃光了吧?”墨風小聲地嘟噥着。
柳無憂瞭解天佑,他不是那樣的人,“墨風,不是天佑吃得,你看那堆魚刺,裡面可是有一丁點兒的魚皮?”
天佑吃魚有個習慣,魚皮是一點都不碰的,墨風跟着他十來年,也是同樣的習慣,“小人倒是給忘了,既然不是爺吃的,那會是誰?”墨風說完,朝門外看了過去,那方向正好對着二進院。
“別瞎猜了,下次我再給你煮過就是了,不論是誰,能這麼快把這兩條魚都吃掉了,這功夫也是非同一般了,”柳無憂不是不懷疑二進院的四個人,而是偷吃這種事情是講證據的,沒有親眼所見,那便懷疑也無濟於事。
“可惡,要是讓小人發現了是那個賤人偷吃了,小人一準讓他吃不完兜着走,哼,”心心念念許久的魚湯就這麼沒了,墨風是怒不可言啊,發誓一定要嚴懲那個偷吃的賊。
天佑得知這件事情之後,是好一會兒都沒有吭聲,大抵也是在懷疑二進院的四個人,可是又沒什麼把握,“他們不喜歡吃魚,廚房從來都是隻給我一個人燒魚吃。”
“這麼說不會是他們了?其實也就一碗魚湯而已,他們應該也不至於偷着吃吧,”柳無憂希望是自己想錯了,一碗魚湯都偷,那麼他們秋苑以後還放不放珍貴東西了。
“夫人,您燒得可不僅是一碗魚湯,是小人這輩子吃過得最好吃的魚湯,”墨風毫不吝嗇地恭維,就連天佑也頻頻點頭,“是的,丫頭,你這燒魚的手藝確實不錯。”
柳無憂得了誇讚,是喜上眉梢,“那怎麼辦?總不能把他們叫過來問吧。”
“夫人,您不如叫他們一起吃飯,然後再燒一次魚湯,要是其中有一個人不嫌棄,說明就是那個人偷吃的。”墨風三句話都離不開魚湯,那渴望得眼神簡直可以秒殺柳無憂了。
天佑思慮一下,一掌拍在了墨風的後腦勺,墨風抗議地叫了起來,“爺,就算小人說錯了,您下手也輕點成嗎?”
柳無憂真是十分同情墨風,沒事也得被捱打,可是天佑卻不是因爲墨風出的主意爛而打他,而是極爲贊同他的話,“無憂,辛苦你一次,安排一下,大家一起吃個飯。”
“不辛苦,”柳無憂回以微笑,有時候一兩句體貼的話勝過一切。
天佑去了二進院,告訴老太爺他們明天中午一起中飯,老太爺姿態甚高,沒有答應,還是太夫人在一邊勸着才同意。
第二天一早,墨風把菜圃只能吃的菜都給拾掇了回來,柳無憂挑出能用的一些,動手準備午飯。
她用了很多的心思在魚湯上面,就連那醃肉都切得格外的薄,爲了就是能煮出它全部的鮮味,還有那酸菜肉片,酸而鮮爽的酸菜中和了五花肉的油膩,讓人食慾大增。
墨風聞着酸菜那怪味,捂嘴道,“夫人,這菜你都醃了幾個月,這麼臭,還能吃嗎?”
其實這味道是酸菜的滷水味,和那臭豆腐是一樣的道理,吻起來是臭的,吃起來卻是香的。
“這菜雖然我醃了很久,但是一直埋在地下,沒有和空氣接觸,所以還保持着原來的鮮味,你嫌臭的話,一會兒可別吃哦,”柳無憂故意逗墨風,知道他嘴饞,一會兒準是個能吃的。
天佑回府的時候,把武剛給叫了過來。
武剛和柳無憂打過招呼之後,和天佑談事情去了。
午飯燒好後,老太爺等人是三催四請纔來三進院的。
一進來,武剛便熱情地自我介紹道,“老人家,你們好,我是無憂的結拜大哥,我姓武單名一個剛字,真是幸會幸會啊。”
這自我介紹可真是夠隨意的,老太爺在官場上打滾過,見武剛這麼隨意,路上露出一絲不悅,“是結拜大哥啊?”
“是,是,”武剛憨實地應道。
太夫人則因爲武剛喊她老人家而不高興,說起來,那微胖的模樣的確不顯老,“我說柳家姑娘是個不會說話的,怎麼兄弟這麼會說話,敢情不是親生的呀。”
“該打,該打,”武剛立刻奉迎道,“是晚輩不會說話,親家夫人不要見怪。”
“這還差不多,”有了武剛的道歉,太夫人心裡頗爲舒坦,頭也昂得高高的。
“娘啊,囉嗦什麼啊,兒子快餓死了,”站在太夫人身後的景思煜肚滿腸肥,他當着大家的面毫無形象地摸着肚子。
太夫人心疼兒子,立刻說道,“那就開席吧,等吃了飯我還得在府中逛逛,這麼多人沒來了,一切都還是那麼的親切。”
說着說着,太夫人竟然有些動容地抹了抹眼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和我當初當家的時候一個模樣。”
“娘,您先入席,”景思瑤扶着太夫人坐在了正上位,和老太爺同座一條凳子,而武剛坐西首,景思瑤見狀,急忙坐在了他的下邊,景思煜一人佔着兩個位置,也沒顯得寬敞到哪裡去。
天佑和柳無憂同坐東首,次於老太爺的下首。
“來,今天難得一聚,我們喝一個,”老太爺興致一下子高漲了起來,酒盞裡的酒是墨風挑了最好的買,聽說老太爺嗜酒,因此這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所有人都舉着酒盞,就差景思煜了,只見他雙手端過盛滿魚湯的湯盆,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跟前,那樣子分明是餓了許久的模樣。
奶白色的湯搖晃了兩下,露出魚頭和魚尾。
景思煜給自己盛了滿滿地一碗湯,正要動手喝下去,誰知叉角邊的景思瑤撿起筷子輕輕地敲在了他弟弟的手上,“煜兒,你怎麼吃魚湯了?你忘記小時候被魚刺卡住的事情了嗎?”
“姐,這東西好喝着呢,你也嚐嚐,”景思煜把湯給景思瑤端了過去,景思瑤連忙捂住了嘴巴,那樣子是不知道有嫌棄呢。
天佑和柳無憂對望了一眼,兩人似乎明白過來了,但是心照不宣地保持原來的神色,很顯然,給墨風的魚湯是被景思煜吃掉的。
“姐,不要怕,這魚很鮮,一點都不腥,”景思煜喝了一口魚湯繼續勸景思瑤。
“煜兒,不準吃了啊,”老太爺站了起來,伸手夠到湯碗後把魚湯給端到了武剛的面前,“親家大舅子,你多吃點。”
“二爺喜歡吃就多吃點啊,我無憂妹妹多得是機會給我燒呢,是吧?”武剛朝柳無憂望了過來,柳無憂豈有不應和之理,“大哥喜歡吃,妹妹經常做就是了。”
景思煜沒理會老太爺和景思瑤,先是把一碗湯給喝掉了,而且是根本不夠數,伸手要太夫人把湯碗給他遞過來。
太夫人自然不會同意了,“煜兒,你不能吃魚,要是魚刺卡喉嚨了該怎麼辦啊?”
“娘啊,沒事的,我昨天已經吃了一條魚了,一點事情都沒有。”景思煜看着那一碗魚湯是兩眼放光,饞得忍不住伸出舌頭舔嘴脣。
“哦……我知道了,”在一旁伺候的墨風跟炸了毛似地跳了起來,“我說昨天誰把我的中飯給偷吃了,原來是你啊。”
“放肆,”墨風的話才說完,其他人都沒反應過來嗯,老太爺就發飆了,“你說誰偷吃呢?”
“不問自取視爲偷,小人沒說錯啊,”墨風馬上回道。
“你就一個下人,給你吃你就吃點,不給你吃你也怨不得別人,這是在我們自己的府裡,怎麼能算偷吃?再說了,煜兒他從小就怕吃魚,你怎能證明他昨天吃的就是你的中飯。”
柳無憂聽了老太爺的話,慶幸沒有與他們正面衝突,要不然以老太爺的厲害,捱罵的人肯定是自己,而且可能比剛剛的話更難聽。
“老太爺,您消消氣兒,二爺喜歡吃不是更好麼,小時候是小時候,現在長大了,喜歡吃魚也正常,您說是吧?”武剛舉起酒盞要敬老太爺,老太爺有些怒意,他拿着酒杯也不和武剛乾杯就自己喝了下去。
“親家大舅子,你不知道,這孩子打小就怕吃魚,你說一個下人還說他偷吃魚,這是不是太荒謬了?”
“是,是,是,”武剛連聲附和,把酒盞放了下來,轉而把湯碗給景思煜送了過去,問道“二爺,這魚湯是昨天的好吃還是今天的好吃啊?”
“一個味兒,都好吃,”景思煜迅速地將湯碗裡的魚撈進了自己的碗裡,筷子飛快地夾起一塊塊魚肉往嘴裡送。
“煜兒,你當心點,慢點吃,”太夫人是勸也勸不住,知道兒子喜歡也不忍奪了兒子的喜愛。
“爺,您聽到了,剛剛親口承認昨天他吃了小人的午飯,您還說他不會呢,現在您親耳聽到了,總不會說小人胡說八道了吧。”墨風像似受了很大的委屈。
“吃了就吃了唄,何況是二爺,下次記得把東西放得好一點,無論是吃的還是用的,知道嗎?”天佑若無其事地吩咐着,好像景思煜偷吃魚湯也不過是件正常得事情一般。
“小人知道了,”墨風應下後退到了一邊,他和天佑的對話太夫人十分的不滿,她沉着一張臉,沒有要用動筷子的意思。
“親家母,你怎麼不吃了?”武剛‘恭敬’地問道。
“我吃不下,”太夫人陰陽怪氣地應道,“這頓飯真是令人難以下嚥啊。”
“蓮姨,怎麼了?是不是飯菜不和您的胃口啊?這是無憂花了一早上親手做的,那菜都是我們自己種的,新鮮得很,”天佑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在了太夫人的碗裡,然後也給老太爺添了一筷子。
看起來,沒什麼不妥當。
可是,也只有柳無憂知道,他這是迷惑他人而已,目的就是讓柳無憂的名字順利寫進族譜。
“蓮姨,父親,之前兒子態度不是很好,你們二老見諒,哎,兒子現在空有官爵沒有俸祿,心情實在是糟透了,難免會發脾氣,所以你們一定不要怪罪。”
老太爺一聽,這話好順耳啊,於是順勢教育起了天佑,“思安,你啊,性子就不隨我,隨你死去的娘,要是像我一點兒,我們父子也不至於這麼疏遠,你說是不是?”
“爹說得對。”天佑應下,一臉的恭謙。
然而,柳無憂卻感覺到他的忍耐,於是握住了天佑的手,讓他慢慢放鬆下來。
“好了,你們父子兩個和好那再好不過了,”武剛拍手叫好,“妹夫還叫我過來當個和事老,看來啊,我是多餘得了。”
“親家大舅子,這話怎麼能這麼說呢,你來了豈不是更好,我們一起商量一下,他們成親的事宜。”太夫人笑得花癡亂顫,給不停地給武剛加菜,“親家大舅子,你們準備給多少嫁妝呢?你看啊,我們天佑好歹也是一品侯爺,要是沒點嫁妝可是會被他人恥笑的。”
柳無憂沒想到太夫人會如此直截了當地問嫁妝的事情,她看向了天佑,見他嘴角一勾,滿是譏諷,好像這事情早就預料到了一般。
其實,柳無憂回頭一想,老太爺能把親生兒子的家產都轉移了,已經說明他是個貪財之人,能和太夫人成爲夫妻,兩人的脾性一致也是可見一斑了。
“太夫人吶,我好歹也是二品將軍,嫁妹妹怎麼能兩手空空,你是說哇。”武剛先是亮出了身份,聽到‘二品將軍’四個只,有兩個人的眼睛亮了起來。
一個是太夫人,另外一個自然是坐在武剛身邊羞澀地不敢開口說話的景思瑤了。
今日的武剛倒真是與往日不同,一身藏藍色的蘇緞長衫把他襯得成熟穩重而又風流不羈,難怪正值懷春年紀的景思瑤情不自禁地春心萌動,連句重話都沒有。
太夫人看出女兒的心思,又問武剛道,“親家大舅子,你準備了多少嫁妝啊?”
“哎呀,親家母,現在怎麼好說這個呢?他們兩個的婚期都沒定下來,我這嫁妝也是定不下來啊。”
“那你的意思是……”太夫人面露喜色地問道。
“當然得先知道他們得婚期啦,還有什麼嫁衣啦喜服啦鳳冠什麼的,都要好好準備準備,自然是越快越好的,可是我這妹子對盛京是人生地不熟的,連我府裡都會走丟,我啊真擔心她準備這麼多成親的東西會忙暈了頭,”武剛無奈地搖搖頭,又問柳無憂道,“妹子,哥哥可是有說錯你了?”
“大哥,由您這麼說自家妹子的麼,”柳無憂說道,“慢點就慢點唄,難不成你手上那些銀子還能生了蟲不成?”
“話可不能這麼說啊,親家夫人這麼着急,也是想急着抱孫子,”武剛說完,轉眼問太夫人,“您說是不是啊?”
“是,是,”太夫人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武剛到底會給柳無憂多少嫁妝,“成親的東西我會準備好的,親家大舅子,你就放心吧,那嫁妝……”
太夫人沒說完,武剛夾菜的時候,胳膊肘把酒盞給推在了地上,景思瑤連忙彎身下去撿,與此同時,武剛也彎了下去,這下可好了,兩人的腦袋碰在了一起,武剛急忙躲開,從他的懷裡掉出一疊東西出來。
景思瑤伸手一抓,給帶了起來,接着桌子的掩飾,她隨後一番,看到了許多一千兩的銀票,一下子,她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多謝大小姐幫我撿這些銀票,”武剛佯裝緊張地奪了過來,還朝柳無憂揚了揚,“妹子,哥哥可是天天把你的嫁妝帶在身邊的,不會生蟲。”
柳無憂笑着點頭,餘光瞄到老太爺和太夫人對視一眼後,神秘地笑開了。
“好了,我的大舅子,你身邊帶那麼多的銀票做什麼,我們的婚期未定,你啊還是早點存掉好了,免得丟掉,”天佑順勢添了一把火。
老太爺急忙說道,“我查過了,六月初六是個吉日,就那天成親好了。”
柳無憂沒忘記那天是毛家小姐宴請她的日子,爲了她用血汗培育出來的牡丹話,這個日子她肯定不願意接受,於是她靠着天佑,小聲地說了兩句,天佑便朝二老說道,“那日不行,京中富戶毛大官人宴請無憂,她已經答應下來了,得改改日子。”
老太爺和太夫人嘀咕了一陣,說出了第二個日子,“就定在五月二十八吧,雖然不是諸事大吉,可是婚嫁是吉日,你們說呢?”
“那就聽父親和蓮姨的安排,那嫁衣什麼都就交由你們了,”天佑應了下來。
“那是自然了,我們辦事,你們就放心好了,一準兒讓新媳婦滿意,我啊看她是越來越滿意了,真是個俊俏的姑娘,”太夫人笑得臉上樂開了花,可柳無憂聽着這誇獎的話,好像是在說武剛,而不是自己。
真是欠嚴春了,害得武剛要出賣色相來幫她,柳無憂發自肺腑地笑了。
幾人談話談得妥妥的,誰知被景思煜一聲尖叫個打斷了,他拼命咽口水,伸長了脖子呃呃呃地叫着。
“煜兒,你怎麼了?”景思瑤急忙幫着順背,此時,太夫人也已經來到了景思煜的身邊,她定睛一望,推開了景思瑤的手,兇道,“你弟弟被魚刺卡住了,你這樣對他有用嗎?”
景思瑤後退了一步,神情落寞地站在了一邊,在太夫人眼裡,和景思煜一比較,她根本算不上一根蔥。
“煜兒,娘說了你不要吃魚,你怎麼就不聽孃的話啊,魚刺卡在哪裡了呀,讓娘看看,”太夫人急得眼睛都紅了,一雙手捧着景思煜的臉不知道怎麼放。
“娘,好痛啊,就是卡在喉嚨嘛,”景思煜疼得只跺腳,“昨天吃得急都沒事情,兒子怎麼知道今天就會出事呢?”
“別急,別急,娘給你想想辦法,”太夫人急得團團轉,想來想去,問老太爺道,“老爺,你快給想想辦法啊,難道看着兒子疼死啊?”
“不是不讓他吃了嘛,偏偏要吃,這怨誰啊,”老太爺就算是橫着眉頭也想不出辦法來。
“要怪就怪她,”這個時候景思瑤把矛頭對準了柳無憂,那用意麼再清楚不過了,太夫人重男輕女,對女兒總是沒兒子盡心,景思瑤心裡不平衡,急於讓親孃對自己另眼相待。
氣氛剛緩和一些,又被景思瑤一句話弄得冷了下來。
“瑤兒,你怎麼對你嫂子說話的?”老太爺沉着臉問道。
“爹啊,您怎麼不想想,她知道魚湯昨天被弟弟喝了,所以今天故意再燒一碗魚湯,而且裡面放很多的魚刺,這樣弟弟吃的時候就被卡住了,您說不是這個理兒?”景思瑤自以爲分析得天衣無縫。
這讓柳無憂鬱悶地想罵人了,她媽的,她柳無憂有這麼蠢麼,故意在魚湯里加魚刺?狗腦子纔會相處這樣的主意吧。
“思瑤,……”天佑剛想說什麼,被柳無憂攔住了,她客氣地說道,“思瑤,你可是知道我昨天是怎麼罵偷吃魚的人的?”
“哈哈哈……”景思瑤大笑了起來,“爹,娘,你們快聽聽,就是她害得弟弟卡了魚刺的。”
太夫人和老太爺目光凌厲地望向了柳無憂。
而柳無憂卻沒有膽怯,“老太爺,太夫人,昨天小女子得知魚湯被人偷吃了之後,我就發誓要是知道了誰偷吃了魚湯,下次準給他喂瀉藥,讓他拉得起不來身,可是你們看看,思煜好好的是不是?所以我根本不知道偷吃魚湯的人是二爺,要是知道的話,昨天那些話就不會說了,再則,你們看看湯碗裡的可是有我故意加的魚刺嗎?”
“二位,你們要是懷疑我妹子的話,這件事情我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婚事麼不談也罷。”武剛的話無疑是爲柳無憂錦上添花了。
景思瑤的話本來就是漏洞百出,加上柳無憂一番解釋,又看在武剛的面子上,貪財的老太爺頓時笑了開來,“是煜兒自己不小心來着,怨不得別人。”
柳無憂身上的懷疑消除了。
景思瑤可真是會做人,這個時候破壞兩人發財無疑是給自己找罵。
景思煜疼得連血都出來了,太夫人和老太爺終於不能淡定了,帶着人去找郎中,臨走時,還不忘讓武剛多留一會兒。
而景思瑤戀戀不捨地望了一眼武剛,跟着出去了。
氣氛終於恢復了正常。
柳無憂給天佑等三人斟了酒,說道,“累了吧,喝口酒鬆乏鬆乏。”
“丫頭,你也坐下,”天佑讓柳無憂別忙了,等她坐下之後,又說道,“這次多虧武剛幫忙,我們得好好謝謝他。”
“別,事情還沒辦妥呢,”武剛急忙拒絕,“等事情成了之後,我再來討謝。”說完,夾起跟前的酸菜往嘴裡送。
“嗯~”武剛嚼了幾下,微微蹙眉,“這什麼菜啊,酸爽脆口?”
柳無憂沒有解釋,而是說道,“大哥,喜歡你就多吃一點。”
這是柳無憂第一次親口喊武剛大哥,惹得他頗爲感動,“無憂妹妹,今生能和你成爲兄妹,死而無憾啊。”
“酸死了,”墨風自顧着自己吃菜喝酒,還不忘插話,“我說你們一個個地都喜歡這麼說話嗎?”
“墨風,我知道你羨慕嫉妒,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姑娘,也讓你酸酸啊?”天佑嫌少開玩笑,看樣子今天心情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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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您又不是拉皮條的。”墨風話粗理不粗,這一下是把天佑說得沒話語了。
柳無憂急忙幫腔,“我們柳家多得是姑娘,根本不需要天佑拉皮條,你言語一聲,喜歡什麼類型的,高矮胖瘦,我都給你找來。”
墨風一聽,頓時沒了聲響,柳家的姑娘這麼厲害,下人肯定也不弱,尤其是那個和自己撞在一起的女子。
武剛喝了酒,話匣子就打開了,“這幾天可真是愁死我了,春兒那丫頭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吃什麼吐什麼,還一個勁兒地說沒胃口,現在可是懷着孩子呢,這要是什麼都不吃,她的身子骨可怎麼頂得住。”
柳無憂見武剛如此關心嚴春,也真是不負她的苦心了,“天氣熱,孕婦沒胃口也是常事兒。”
“剛買的婆子變着花樣給她做吃的,她是一聞那味道就吐,我真是……哎…恨不得吃不下睡不着的人是我,”武剛恨恨的捶了一下自己的頭,很無奈啊。
“大哥,不着急,我給你想想辦法,”柳無憂安慰道,這邊腦筋也轉開了,想着前世身邊的孕婦都喜歡吃什麼。
她記得一個女客戶懷孕的時候是雙手不離話梅,還有孤兒院的姐妹也有懷孕的,喜歡吃酸的或者辣得,總而言之,那口味是刁得厲害。
酸的?
柳無憂忽然靈光一閃,當初三嬸李氏喜歡的也是酸棗,可見,孕婦還是喜歡酸得多。
想到這裡,柳無憂急忙拿起筷子敲在了墨風的手上,墨風吃痛,連筷子都放開來了,“夫人,您該不會是想這個菜都不讓小人吃吧。”
“正確,”柳無憂把只被武剛動過一筷子的酸菜給保護了起來,“這個菜你沒份兒吃了。”
“爲什麼呀?昨天沒吃着魚湯,今天又不讓吃菜,沒你這麼虐待小人的,”墨風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命苦。
“墨風,抗議無效啊,夫人說了算。”天佑可是一直都幫着柳無憂的,即使不明白她的用意。
“哼,你們兩個太過分了,”墨風氣鼓鼓地離席了,朝着小廚房而去,看看有沒有其他吃的。
柳無憂把酸菜推到了武剛的面前,吩咐道,“這個你帶回去給嫂子嚐嚐,要是覺得好吃,讓隨紅過來與我說一聲,我給嫂子做。”
“管用嗎?”武剛懷疑道。
“管不管用,不都得試試?”
“那好,回頭我給你消息,”武剛應了下來,用布把湯碗包的緊緊得,免得路上灑了。
天佑幫着柳無憂收拾碗筷,雖然桌上的菜沒動過幾筷子,但是全部被他給倒了。
“天佑,這麼浪費做什麼?”
“丫頭,你別管了,我嫌惡心。”
柳無憂聞言也沒多問,收拾好之後,兩人回屋躺着歇覺了,可是誰也沒睡着,最後還是柳無憂先開口了,“天佑,這次你把大哥拉進來,是不是有所計劃?”
“丫頭,一開始我也只是想試探他們,可是他們太令我失望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的眼裡依然只有銀子。”
這一份淒涼是柳無憂無法體會到的,她只是心疼天佑,“要不是我,你也不至於這樣忍氣吞聲。”
“別傻了,和你沒關係,這次我只是想告訴他們貪圖不義之財的後果。”天佑眼裡慢慢聚集了寒意,思緒飄得老遠老遠。
到了下午,老太爺把天佑叫了過來,大抵過了個把時辰纔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