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煩人的叔子和姑子
柳無憂見他一臉寒霜,問道,“是不是爲難你了?”
“魚刺卡在喉嚨裡面出不來了,找了郎中也沒用,”天佑回道。
“這麼嚴重?”柳無憂嘆氣道,“怎得這麼大個人了,連魚都不會吃。”
“這個還得從他小時候說起……”天佑把景思煜他們不吃魚的緣由說了出來。
景思煜四歲那年,太夫人見兒子瘦骨嶙峋,於是讓廚房經常燒魚湯,而且裡面放了不少的滋補藥材,往常都是下人喂的,結果那次下人沒留意,景思煜自己吃魚,誰知道魚刺也是同樣死死地卡在了喉嚨口。
“那次是怎麼弄出來的?”柳無憂好奇地問道。
“那時候他還小,嘴巴咬到刺疼了就吐出來,卡在喉嚨的刺也只是小刺,這次的刺已經卡得很深了,連血都出來了。”
“他們是不是把你罵了一頓?”
天佑沒有吭聲,罵人估計還是輕的了,現在天佑已經長大成人,太夫人沒辦法像小時候那樣打他了。
“天佑,我有個辦法,但是我不想這麼輕易地告訴他們,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卑鄙或是陰險?”柳無憂肚子裡早已經有了辦法,只是一想到兩老這麼對天佑,她便氣不打一處來了。
“無妨,你要不想說就算了,”天佑拉過柳無憂,把頭擱在她的肩膀上,幽幽地說道,“得空了我們會沈家莊瞧瞧?”
柳無憂一頓,奇怪他怎麼想起回沈家莊了,轉而想想他是從二進院回來的,所以心中大抵了然了,“是不是想你娘了?”
“丫頭,就屬你最懂我的心思。”
對景思煜和天佑是截然不同的態度,這讓柳無憂心裡很冒火,並不打算把那去魚刺的辦法說出來。
到了晚上,秋苑的院門被敲得邦邦響,天佑披了件衣裳出去開門,柳無憂從窗櫺看了出去,只見老太爺來了。
老太爺一進來就罵罵咧咧起來了,“混賬東西,你還睡得着啊,你弟弟的命都快只剩下半條了,你不去想想辦法?你到底安得什麼心啊?是不是他沒了性命你才甘心啊?”
天佑一直沒吭聲,任由老太爺罵着,柳無憂的心緊緊地揪了起來,她的天佑在人前從來都不是這樣子的,爲了族譜上面三個字的一席之地,竟然忍成這樣。
她柳無憂看不下去了。
柳無憂穿好衣裳奔了出來,忙給老太爺行了禮,站在天佑的身側,無聲地陪着他。
老太爺見了更加來氣,揹着手來回踱步,“我景家怎麼出了你這麼一個不孝子啊?那是你弟弟,是你親弟弟,你怎麼就忍心看着他痛苦難受啊,老子現在再問你一句話,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去哪裡?柳無憂一愣,望向了天佑,只見他堅決地應道,“不去。”
“不去?你敢不去?是不是你弟弟死了才甘心?”老太爺伸手指着天佑,那雙手都已經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了。
“老太爺,您消消氣兒,”柳無憂攔在了天佑的面前,“您讓天佑去哪裡,讓我勸勸。”
“啪,”地一聲,一記耳光的聲響從柳無憂的臉上傳了出來,柳無憂只感覺火辣辣的疼還有發懵的耳朵。
老太爺年輕的時候也是將軍,有些武功底子,剛剛那一巴掌動作快得連天佑的反應都慢了一拍。
“你到底想怎樣?”天佑見柳無憂被打,憤怒至極,一把抓着老太爺的衣襟,將他推到了牆上,將人高高地掛在了牆頭,咬牙道,“你是不是還當我是三歲小兒?啊!”
老太爺懸空了,腳不沾地的感覺讓他有了些懼意,可一張賤嘴依舊說個不停,“狗雜種,你敢打老子?老子生你養你這麼多年,你居然敢打老子?老子就知道你是隻白眼狼,養不熟的白眼狼。”
天佑凝聚內力伸手一拉,老太爺從牆頭滑了下來重重地跌在了地上,這一跌也夠他吃一壺得了,疼得他捂着屁股只嗷嗷。
“丫頭,疼嗎?”天佑的臉上已經恢復了柔色,伸手撫了柳無憂被打的臉頰,憐惜道,“怎麼出來了,我不是讓你好好睡覺的嗎?”
“沒你在身邊,我睡不着,”雖然被打,可是柳無憂沒哭,要做天佑的女人,眼淚豈能輕易地落下來。
“委屈你了。”
“你我夫妻,本是一體,甘苦與共。”柳無憂眼裡散發着堅定的光彩,就像一抹亮光照進了天佑的心裡。
“哎喲喲,天佑啊,你怎麼能這麼對你爹啊,他可是你親爹啊,”太夫人的聲音從門外飄了進來,隨着景思瑤手中的燈籠的照耀之下,那豐滿的身體走了進來,“你不想進宮就算了,怎麼能打你爹呢?這是大不孝啊。”
前後一比較,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白臉。
蓮姨,給人的感覺就是慈母,慈祥的後母。
“蓮姨,你哪隻眼睛看到我打他了,是他自己不小心從牆上滑下來的,我還奇怪呢,三更半夜爬上兒子的牆頭,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話從天佑嘴裡出來就變了味了,是老頭子是自己偷偷爬牆摔下來的,與人無尤。
“老爺,您怎麼樣了?”太夫人扶起老太爺,老太爺腳一軟,沒站住,還疼得他大叫起來,“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啊,生了這麼個兒子,景思安,你給老子記住了,你想要老子寫上柳無憂的名字,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好了,老爺,你別說了,”太夫人急忙打斷老太爺的話,將他交給了景思瑤,讓她把人送回去,這邊接了燈籠,開始碎碎念起來,“天佑啊,剛剛是蓮姨看錯了,你別怪蓮姨啊,你爹他老糊塗啊,親事照舊,族譜也一定添名兒,他其實也什麼惡意,就是想讓你去宮裡走一趟,請個御醫出來給你弟弟瞧瞧,你也看見了,他現在連話都說不了呢。”
說着太夫人便哭了起來,“要知道這樣,我就是打死也不會來吃這頓飯了,可還不是念及你們兩個嘛,現在搞成這樣子,我這個當娘心裡跟刀子戳進來一樣……”
哭聲抑揚頓挫,是柳無憂聽到得最婉轉動聽的哭聲了,她看了看天佑,一張臉繃得緊緊的,她輕輕推了一把,示意他說話。
“蓮姨,添名兒一事我也看淡了,隨便他吧,太醫院又不是我開的,我說讓太醫出宮就出宮?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了。”
“天佑,你現在好歹是侯爺,帝上跟前的紅人啊,”太夫人抽泣道,“怎麼請太醫就這麼難呢?”
“我惹怒了帝上,現在是自身難保,你讓我怎麼進宮請人。”
“哎呀,那我煜兒可怎麼辦啊?”太夫人嚎叫了起來,柳無憂忽然有告訴她辦法的衝動了,天佑看出她的心思,朝她搖搖頭。
“蓮姨,你這麼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你不如讓京裡的郎中都進府看看?”天佑提議道。
太夫人馬上停了哭聲,“那得花多少銀子啊?”
“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但是思煜出事了,你該後悔莫及了。”天佑‘好心’提醒道。
太夫人立刻擦去了眼淚,好像想到了什麼似地,贊同道,“對對對,我煜兒的命要緊啊。”說完,臉燈籠都忘記提了。
柳無憂看到太夫人急急忙忙地走了,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天佑故意沉下臉,問道,“丫頭,你相公我都快被逼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你啊,裝吧,今晚她準備破財,而且可能還不能消災呢,”柳無憂的笑容在燈籠的照映之下,顯得溫暖明媚,白皙的臉上泛着一層淡淡的光,聖潔不可侵犯一般。
兩人不知道,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地藏在樹蔭之下,隨着柳無憂臉上的笑而變得明亮起來。
秋苑算是安靜下來了,可外頭的二進門慢慢地熱鬧了起來,一撥撥地郎中被請了進來,沒有二十也有十個了,最最關鍵的是景思煜不見了。
快到天亮的時候,景思煜頂着一身的露珠終於回屋了。
郎中們瞧過後,一個個地搖頭,束手無策,“二爺嚥了魚刺之後就不應該吃那麼多的東西,這樣魚刺就會越來越深,我們根本看不到,也沒辦法取出來。”
一個早上過去了,眼看這就要到午飯時間了,太夫人急忙付了診金把人送走,不然還得管這麼多人的午飯。
魚刺沒取出來,診金倒是付了五百兩銀子,爲此太夫人十分的懊惱,可是看着景思煜受苦的樣子,一顆心更疼了,“煜兒啊,你讓娘怎麼說你好呢?沒事吃那魚湯幹什麼,你忘記了小時候的事情嗎?”
喉嚨疼得沒辦法說話的景思煜蔫蔫地歪在牀上,沒有理會太夫人的話。
老太爺倒是說道,“娘子,你現在說他有什麼用啊,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姓柳的女子故意的?我看她那一副樣子,真是和那妖媚差不多。”
“哎呦呦,我的老爺啊,你現在可不能得罪這尊財神爺啊,妾身還得要回那五百兩銀子呢,”太夫人的臉上浮上一層笑意,“之前可是聽說她就是一個小村莊裡的丫頭,沒想到會攀上二品大將軍,我們現在要好好對她才行,你說是不是?”
“夫人,你是想……”老太爺剛想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就被太夫人給截了話茬,“老爺,你知我知就行了。”
“還是夫人高明啊,”老太爺笑得連眼睛都找不到了。
“娘,”在一旁絞着帕子的景思瑤羞答答地問道,“您說那武將軍有家室了沒有啊?”
“你鐘意他?”太夫人聞言是眼睛都亮了,拍了自己的大腿說道,“我怎麼沒想到呢,武將軍雖說是二品,分位比我們低一級,但是家境殷實,要是瑤兒能嫁給他的話,那豈不是親上加親?”
“夫人英明啊,”老太爺瘸着腿說道,“這件事情就交由我去說吧,就算他是有家室的,我也讓他休妻再娶,誰讓我們女兒喜歡他呢。”
“多謝爹爹,”景思瑤取得二老的支持,不禁喜不自勝。
“那還不趕緊去,快去快回麼,”太夫人催促道,也沒在意老太爺的傷勢。
“娘子啊,你也得容我歇歇啊,剛剛那一跤是摔死我了,”老太爺抱怨道,“想不到天佑那小子真的對老子動手,老子白養他了。”
倒是太夫人沉得住氣,嗔道,“你啊就是魯莽,這種事情好去興師問罪的嗎?昨日吃飯的時候是煜兒自個兒搶着要喝魚湯的,我們自己不也是沒攔住。”
“我現在一看到天佑那張臉,我就煩悶,總感覺他要吃了我一樣,讓我心裡毛毛的。”所謂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老太爺如此地擔心,還不是因爲當初用了骯髒手段。
“老爺,你要冷靜一點兒,學學妾身,想開了什麼事情都沒有,得往前看,您說是嗎?五月二十八也沒多少日子了,我們啊得準備起來了,至少得讓人家孃家知道我們得誠心,到時候嫁妝也會多一點,您看呢?”
“就是這個理兒,那麼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了,等我好一點我就出去把瑤兒的事情定下來。”老老太爺說完和太夫人默契地笑了笑。
二進院忙着算計,秋苑也很熱鬧。
昨個兒武剛把酸菜帶回去給嚴春嚐了幾口,沒想到她胃口大開,這不剛過一天就差隨紅過府找柳無憂呢。
“夫人,這是我們家夫人的一點心意,說您這個時候肯定能用得着,”隨紅打開隨身帶着的一個小布包,看着樣子沉甸甸的,打開一看,是好幾錠五十兩的銀元寶。
“這是何意?我這不缺銀子使呢,”柳無憂不好意思接受嚴春的好意,拒絕道,“替我謝謝你們夫人,那酸菜喜歡的話,我那裡還有些,都拿回去。”
“夫人說了,您肯定會拒絕,但是您和侯爺的婚期將近,手上指不定要用銀子,這些就當是借給您的,到時候再還回來就是了。”
嚴春到底是瞭解自己幾分,連怎麼勸說都想好了,既然如此,柳無憂便先接下了,權當是借的,婚期將至,自己總的做兩手準備,意外發生的機率太高了。
“你們夫人身子都還好吧?”柳無憂收下銀子,詢問了嚴春的情況。
“多謝夫人關係,大人現在就算再晚都回屋睡覺了,我們夫人除了胃口差些,其他一切都好,不過現在也不用擔心了,您給的酸菜她特別愛吃,這不打發奴婢過來問問,能否再帶點回去。”懷孕的女人害喜,有喜歡酸的辣的,總而言之,口味會變得很奇怪,嚴春喜歡酸的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柳無憂找了只罈子,把剩下的酸菜全部裝進去,吩咐隨紅,要埋在地下儲藏,要不然酸菜極易壞掉。
隨紅應下後就回將軍府了。
天佑回來的時候,柳無憂把三百兩銀子的事情說了一道,天佑也沒反對,“你拿這些銀子上街置辦喜服去,風光霞帔之類的都再準備一份,我是怕有意外,咱倆的好事不能被人破壞掉。”
“誰會破壞我們兩個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柳無憂笑道,“蓮姨他們既然已經答應下來了,總不能給自己臉上抹灰。”
兩人成親,喜宴雖免,但是入族譜的事情還必須有景家德高望重的長老要主持,所以天佑關心的事是柳無憂的臉面,當着所有賓客的面,他要她風風光光地嫁給他,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柳無憂見天佑有些失神,看他眼角的疲憊,忙說道,“別多想了,親事的東西我讓墨風去準備就是了,就按你說的辦。”
天佑見柳無憂妥協,便輕鬆了下來,用嚴春的銀子實非他所願,但是目前的情形,沒銀子還真是不行。
柳無憂把銀子給了墨風之後,獨自一人去了花圃。
嬌豔盛開的牡丹花此時正隨着風搖曳,高貴優雅的姿態格外美豔,想不到自己的精血不僅能救人還能育花,無意中的發現倒是給了柳無憂一個致富的機會。
俗話說得好,強龍難壓地頭蛇,她要是想靠着牡丹花發財的話,一不能擋別人的財路,兒不能斷了自己的生路,最好的辦法就是和他們合作。
眼看着自己花圃裡的花競相綻放,那麼毛家花圃的牡丹花應該也是差不多的了,以柳無憂敏銳的直覺來看,毛家小姐,肯定會在六月初六之前過來拜訪,這一園子的花是她改善侯府生計的最快法寶。
“大嫂,你在這兒,你讓妹妹我好找啊。”
柳無憂一時沒反應過來。
“大嫂,我在這裡。”
柳無憂這才反應過來,尋着聲音望過去,看到景思瑤正朝着自己招手。
她來找我什麼事情,柳無憂腹誹道。
“大嫂,來,來,來,”景思瑤十分的熱情,一連叫了三次‘大嫂’。
柳無憂整理了一下衣裙,走到景思瑤的面前,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大姑娘叫我什麼事情?”
“什麼大姑娘啊,大嫂,你就和大哥一樣稱呼我一聲妹妹好了,”景思瑤熱情地拉過柳無憂的手,可是柳無憂本能地躲了開來,她不喜歡景思瑤。
“大嫂,這一片花圃都是你種的嗎?好好看喲,能送妹妹一點嗎?妹妹最喜歡花了。”景思瑤好像並不在意留意我的閃躲,自顧着找話題說了起來。
“閒來無事,打發時間而已,大姑娘要是喜歡摘一點回去也無妨,”其實柳無憂十分捨不得,愛花之人必定惜花,而一看景思瑤就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
都說看人看外貌,看景思瑤的打扮,絕對是瞎了柳無憂的眼睛了。
胭脂紅賽血,脂粉白勝雪,頭上插滿了簪簪釵釵和鈿花,讓人看了一眼亂,一身紅色收腰衣配了條綠色羅裙,這顏色是直接衝擊了柳無憂的視覺神經,一個連自己都不欣賞的人,又怎麼會欣賞花兒呢。
“你好像很捨不得哦,”景思瑤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柳無憂很勉強地敷衍自己,“也罷,你養在府裡也一樣,得空妹妹也可以過來瞧瞧。”
“多謝大姑娘體諒,”柳無憂可以保持着疏遠,希望有些話不要從景思瑤的嘴裡出來,可是怕什麼來什麼,就是這麼邪乎。
“大嫂啊,妹妹來找你也不僅僅是來賞花的啦,其實……其實,”景思瑤支支吾吾地地說道,“其實妹妹想和你打聽一個人的。”
“向我打聽人?大姑娘是不是弄錯了,”柳無憂笑道,“我來盛京也才幾個月而已,而且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街坊鄰居也沒幾個認識的呢。”
景思瑤急忙回道,“這人你一定認識。”
“誰啊?”柳無憂頗爲納悶,她怎麼就肯定自己能認識呢。
“就是大嫂的乾哥哥。”說到武剛,景思瑤的臉上浮上一片紅雲,羞澀的樣子正是懷春的模樣。
“他?大姑娘打聽他做什麼呀?”柳無憂心中瞭然,要是這都看不出來的話,那就是白混了兩世了。
景思瑤被問的臉更紅了,微微垂下頭說道,“打從那天見到他之後妹妹便是魂牽夢繞了許久,想是一顆心已經丟在了他的身上了,妹妹想知道他府中可是有家室?”
柳無憂見她問得直白,也是小小地驚了一下,直接說道,“當然了,我嫂子如今都已經身懷六甲了。”
景思瑤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連腳都站不穩了,“你……你說得是真的?”
“當然了,我大哥是那麼優秀的一個男人,英勇神武,非同一般之人,年紀也不小了,該成家了呀,大姑娘,我勸你還是打消那個念頭吧,免得白白浪費了心力。”
柳無憂聽聞這個事情時,心裡大呼不妙啊,她可不想節外生枝啊。
“大嫂,妹妹求求你了,”景思瑤突然跪在了柳無憂的跟前,哀求道,“你……你能不能讓他娶了妹妹啊?”
柳無憂急忙拉她起來,“大姑娘,你求我也沒用,人家已經娶妻,你怎麼還讓人家娶你啊?”
“我爲大她爲小就行了,我不介意的。”
柳無憂聞言,頓時鬆開了手,景思瑤整個人撲在了地上,沙土不巧的揉進了她的手掌心,可是她好像不覺得疼,雙膝跪着找柳無憂走了好幾步。
“大姑娘,人家夫妻好好的,你怎麼能讓他休妻再娶呢,何況他夫人還身懷六甲呢,你不介意人家可是會介意,沒這樣的道理,”柳無憂連和景思瑤說話的*都沒有了,恨不得離開爲上。
“大嫂,所以妹妹才找你幫忙啊,”景思瑤的如意算盤打得可響,可是她打錯了,柳無憂極力促成嚴春和武剛,現在怎麼還親手破壞呢。
“實不相瞞,我大哥和大嫂是我保媒,要是拆散他們兩個,我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景思瑤卻沒有動搖,反而更爲興奮地說道,“既然如此,大嫂只要開口他肯定能同意的。”
如果這裡有牆的話,柳無憂正想按着景思瑤的頭直接往牆上撞去,這腦袋裡裝的都是些什麼啊,她竟然要做這麼缺德的事情。
柳無憂再也不能淡定了,拔腿就走,懶得理會景思瑤,可是景思瑤卻從後面追了上來,一直追到秋苑。
天佑剛巧從屋裡出來,見到柳無憂一臉的慌張,調侃道,“憂啊,這是被洪水猛獸追着還是怎得了?”
“比洪水猛獸更可怕,”柳無憂只想往屋裡躲,可是這一句半句話把他的胃口給吊了起來,於是伸手攔住了柳無憂的腰肢,將她帶進自己的懷裡,貼臉問道,“和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自己看,我先躲起來,”柳無憂想從他的咯吱窩裡鑽出去,可是天佑沒批准。
“憂……”
“大嫂,大嫂,你等等妹妹……”景思瑤的聲音越來越近,柳無憂也愈加緊張了,“天佑,先讓我躲躲,一會兒再和你解釋。”
天佑已經聽出景思瑤的聲音了,急忙放開了柳無憂,與此同時,景思瑤已經跑進來了,她看到柳無憂,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邊喘氣邊說道,“大嫂,妹妹可是你的家人啊,你連家人都不幫的話,這傳出去你可是大大地不賢惠了。”
威脅的話柳無憂向來不怕,別人的評價她更是不削,景思瑤說這個話只會讓柳無憂更加看不起她。
天佑不留情面地一把推開景思瑤,蹙眉問道,“思瑤,你有什麼事情把憂憂追得落荒而逃的?”
“大哥,這件事情你也要幫我,”景思瑤瞬間就淚眼朦朧了。
柳無憂朝天佑搖搖頭,夫妻間的默契足以讓天佑提高了警惕,“你先說說看,是什麼事情?”
對於這個妹妹,天佑更多的是可憐她。
“妹妹喜歡大嫂的結拜大哥,大哥,你和大嫂幫妹妹提親好不好?”
“胡鬧,他已經有夫人了,而且還懷着孩子呢,”天佑的聲音忍不住拔高了許多,“你這是唱的哪一齣啊?想拆散人家恩愛夫妻嗎?”
“我知道,”景思瑤被天佑訓斥也沒見她收斂,“所以纔想大哥想想辦法幫幫妹妹。”
“絕對不行。”天佑堅決地拒絕。
“大哥!”景思瑤求着天佑。
“思瑤,就算武剛他沒娶妻我也不會向他提親的,你死了這份心吧,”天佑直接打破景思瑤的念想,“你啊,老實一點,讓蓮姨給你選個老實的人家。”
“爲什麼你們都不幫我?”景思瑤頓時坐在地上撒潑起來了,一手捶着地一手揚着帕子,“我就想嫁給自己喜歡的男人,怎麼就這麼難啊?”
“給我閉嘴,”天佑不耐煩地吼道,“你喜歡的男人還少啊,你十四歲開始就見一個愛一個,沒過幾天就不喜歡了,這都多少年了,你喜歡過多少男人了,你自己算算看!”
柳無憂心裡那個詫異啊,天底下還有這樣的女子,見一個愛一個?那豈不是水性楊花!就算是嫁人了也保不齊會紅杏出牆,乖乖,難怪這麼大年歲了還沒嫁出去,敢情問題出在這裡啊。
“我這次是真的喜歡他,”景思瑤邊哭邊說,淚水鼻水糊了一臉,“我就要一句話,你們到底幫不幫?”
“做夢,”天佑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的。
“你們不幫我,一定會後悔的,”景思瑤從地上骨碌爬了起來,朝兩人呸了一下,恢復了正色走掉了。
柳無憂感覺自己要石化了,什麼叫極品啊,這樣算不算?
“丫頭,別看了,污了你的眼。”天佑輕輕推了一把柳無憂,把她的思緒從景思瑤的身上拉了回來。
“天佑,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妹妹啊?”柳無憂沒忍住笑意,開始打趣天佑了,“她…她…完全是……”
“是沒皮沒臉,是嗎?”天佑接了話問道。
“嗯哼!”
天佑帥氣地瞟了柳無憂一臉,說道,“別忘記了,我和她同父異母,家教如何又不是天生的,還要靠後天養成的。”
嘖嘖嘖,這話說的,真夠毒辣的。
“那你是不是也是見一個愛一個呢?說到底你們兩個也是兄妹,骨子裡的血有一半是一樣的,”柳無憂故意懷疑天佑。
“錯!”天佑含笑回道,“我骨子裡的血有一半是你的,要是你移情別戀那我也有可能朝三暮四,所以,我花不花心,還得看你呢。”
天佑兩三言語就把問題丟給了柳無憂。
柳無憂可沒興趣把兩人獨處的美好時光浪費在這個奇怪的問題中,她伸了個懶腰,問道,“晚飯燒好了沒有?”
“我讓墨風去酒樓了,直接讓他們把席面搬進來。”
“哇塞,景大侯爺,你夠豪氣得呀,我們現在哪裡有那麼多銀子吃席面啊,現在我當家,你可別給我這麼揮霍了,傷不起啊。”柳無憂急得跳腳,這錢還沒掙來了,倒是用得痛快了,那還都是從嚴春那裡借來的呢。
“憂啊,我就想給你補補,瞧你這身子骨,瘦得都沒肉了,這樣下去,我可捨不得你爲我生孩子了。”
生孩子?柳無憂眼睛一瞪,說道,“誰說我要生孩子的?”
“我啊!”
“我不幹!”說完,柳無憂打算溜之大吉了。
“什麼?”天佑立刻攔在了她的面前,一張俊臉變得別那三月的天氣還快,“你敢不給我生孩子?”
柳無憂無處可逃了,她意識到自己隨口一說已經惹到了天佑,不是她不生,而是現在不是時候,現在解釋還來得及嗎?
“天佑,你聽我解釋啊。”
“解釋什麼?”天佑朝柳無憂步步緊逼過來,那苗頭十分不對勁兒。
柳無憂唯有後退纔不會被天佑的氣勢給嚇倒,“我的意思是以後再生,現在不生,行嗎?”
“不行!”
“我怕生孩子……”
“你都給三嬸接生過了,一定不會害怕的,相信我。”
相信個逑啊,自己生和被別人接生能是一個道理嘛,柳無憂不敢解釋也不敢說話了,再對峙下去,她準得敗下陣來,趁天佑放鬆下來,還是能溜就溜吧。
柳無憂打定主意,一個猛然轉身,誰知天不憐她啊,後面那是一道牆,這一轉身是把她的鼻子給硬生生地擦紅了,而且還一陣刺痛。
柳無憂欲哭無淚啊,那表情直接嚇到了天佑,“丫頭,沒事吧?撞到哪裡了?我瞧瞧。”
天佑忙着找其他地方的傷口,柳無憂是一下都不給碰,而是哭喪着臉說道,“我破相了,我還怎麼當新嫁娘啊。”
天佑正眼看她的鼻子,鬆了一口氣道,“只是擦紅了一點點,很快就會沒事了。”
“你說得輕巧,要是留下疤怎麼辦?要是我的鼻子突然塌了怎麼辦?”
天佑很清楚柳無憂在耍無賴,可是心裡甜滋滋的,“好,都賴我,要是破相了,我對你負責一輩子。”
“本來就該你負責,”柳無憂把臉磨天佑的胸膛,那樣子十足撒嬌範兒。
兩人鬥着嘴呢,院門外的墨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重重地‘嗯哼’了一聲,“爺,夫人,小人已經把成親用的東西都定下去了,席面晚一些就送過來。”
“這裡沒你的事,出去吧。”難得輕鬆,天佑不想被別人打攪。
“爺,小人還有一件事情要稟告。”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天佑不耐煩地朝墨風送了個眼刀子。
墨風渾身抖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小人回府的時候,看到都敏郡主的御用太醫進府了。”
“秦太醫?”
“爺,可不就是他,依小人看,老太爺是請了他給二爺看魚刺呢,”墨風好像很不解氣似地,繼續說道,“秦太醫醫術高明,二爺那魚刺肯定會被拔出來的。”
“墨風,幫我盯着去,”天佑沒了之前的輕鬆愜意了,他怕的就是宮裡的人攪進侯府的事情,看來是防不勝防了。
“得嘞,那小人現在就去?”
天佑揮揮手,墨風便疾步而出了。
天佑緊擰眉頭,拉着柳無憂的手進屋,仔細吩咐道,“這些天切莫和他們硬碰硬,讓我來就成。”
這算怎麼一回事情,柳無憂從未想過和老太爺他們叫板,只是他們會不會無緣無故地張狂,那她就不知道了,而且她留意到天佑聽到都敏二字的時候,臉上有了絲厭惡,那是對都敏郡主的厭惡。
“天佑,要是他們要進來難不成我還關着門不讓進啊,你總的把事情和我說清楚,也讓我有個準備啊。”
天佑考慮再三,還是決定把自己的猜疑說了出來,“丫頭,打從蓮姨他們回來之後,是不是都敏連面都沒有出現了?”
“是啊,那不挺好,你我都清淨,我啊還真是擔心她死纏爛打呢,卑鄙陰招得我也沒辦法招架,她要是能放棄你那是再好不過了,”柳無憂一向到都敏郡主和那好事的二郡王妃就頭疼,哪裡有人這樣把人逼得進死衚衕的。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天佑思慮長遠些,依他對都敏郡主的瞭解,她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父親他們回來,可能是因爲都敏郡主的關係,試想一下,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們對我不聞不問,爲何突然這麼熱心回來?肯定是都敏郡主給了好處的。”
“那我們怎麼辦?總得想個對付,都敏是郡主,又在宮裡,不常來府裡那還好一些,可是老太爺那邊……”
“所以我才叫你能躲則躲,別正面碰上了就是。”
“躲?”柳無憂冷哼了一生,傲嬌地說道,“我柳無憂這輩子還沒怕過什麼人呢,躲起來多窩囊啊,倒不如和他們正面相對呢。”
天佑目不轉睛地盯着柳無憂,看得她心裡毛毛得,“幹嘛這麼直勾勾地看人,我說錯了?”
“你說得沒錯,是我錯了,”天佑忍不住抱着柳無憂旋轉了好幾圈,這才把暈乎乎的她放下來,又一臉燦然道,“丫頭,你不知道這幾天我有多擔心你,就怕你會害怕父親他們,現在想想倒是我多慮了。”
柳無憂甩了一記‘笨蛋傢伙’的眼神過去,“我連都敏郡主和二郡王妃都敢得罪,區區一個你得掛名父親,還沒資格入我的法眼呢。”
“驕傲吧你,”天佑寵溺地編排道,“人心叵測,總是小心點好,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對父親也不甚瞭解,但是我很清楚他非常討厭我和你。”
“知道了,我的侯爺大人,既然你不放心,那以後你不在家的時候我跟着出去好了。”
“那可不成,你一個人也不能在外面瞎逛,萬一被馬撞着或者被賊人盯上了,我還花心思找你去。”天佑說完,思忖了一下,說道,“你要是去武剛那裡的話,我還是很放心的。”
“那好,依你,”柳無憂應承了下來,如此,也是爲了減輕天佑的擔憂,免得在宮裡的時候還惦記着她。
第二日,兩人正在用早飯的時候,墨風得了消息,景思煜喉嚨裡的魚刺依然沒有取出來,就連醫術高明的秦太醫也是束手無策。
天佑放下筷子,輕輕一抹嘴,看不出喜樂,道,“這纔可真是砸了秦太醫的招牌了。”
柳無憂卻覺得依照景思煜那胃口,肯定得受罪,他一餓就吃東西,而且食量驚爲天人,那魚刺肯定會被食物越壓越往下,“天佑,之前我說我有個法子,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