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回侯府
柳無憂搖搖頭,說道,“你也是緊張天佑而已,沒什麼可責怪的。”
“小人就知道夫人大人有大量,果然是高風亮節啊,小人是佩服地五體投地了,小人以後再也不敢這麼和夫人說話了,夫人儘管放心……”
墨風興致勃勃地說着,沒見到天佑氣得想揍人了,他凝眸掃了過去,不悅道,“你說夠了沒有,說夠了給我立刻滾出去。”
墨風急忙噤聲,扭頭就走掉了。
“他太吵了,打攪你休息。”
柳無憂莞爾一笑,發現天佑十分的可愛,明明是想和自己獨處的,又嫌人家太吵,“他真是你的管家?”
天佑見柳無憂提墨風,不大樂意,又看她渴望地想知道,才說道,“他是我的軍師,我被收回了兵權,他形同廢物,這不我封了侯爺,他就自請做了管家,你要是不滿意,我給你換了就是。”
“這倒不用,”柳無憂倒是很滿意墨風,別的不說,單單從忠心上看,就沒人比得過他了,“其實他也挺好的,至少比別的人看起來順眼多了。”
天佑聞言,臉就沉下來了,“以後不許你多看他一眼知道麼,有什麼事情要當面說的,中間隔着屏風才行。”
這是有多小氣啊,這個醋也吃,柳無憂忍俊不禁,她愛這個更真實的天佑。
“還笑,”天佑捏了捏柳無憂的鼻子,連責怪都那麼地溫柔,“不是讓你別用血來救我麼?怎麼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還是這雙耳朵是擺設,根本沒聽進我的話?”
這倒是問起罪來了。
柳無憂俏皮地吐了吐舌頭,回道,“歸根結底是我引起的,自己造的孽自己受,是我活該的。”
“真是個傻丫頭,和你沒關係,是我自己太輕敵了,”天佑解釋道。
“無論是什麼原因,我都不願意看到你受苦受累,天佑,你是我相公,我得對你好,知道嗎?”柳無憂說不出那文縐縐的情話,只好說得土一點了。
“叩叩叩,”敞開的門外站着柳四娘和柳青檸,兩人見手中的吃食快涼了才忍不住敲門打攪,“新姑爺,該用飯了。”
柳無憂這才發覺外面已經暗下來了,屋內點了好幾根蠟燭,照得亮堂堂的。
用過飯後,姐妹幾個說了一會兒話才散去。
天佑和家中的男子喝小酒去了,王氏放下手中的事情進屋和柳無憂說話。
望着亭亭玉立的女兒即將嫁爲人婦,王氏既不捨又激動,拉着柳無憂的手一番仔細交待。“孩子,嫁人了不同家裡,以後對翁姑叔姑妯娌要和和氣氣的相處,別耍小性子讓天佑難做,知道嗎?”
“娘,天佑說了,他爹孃兄弟姐妹都在鄉下,不會來我們家的。”
“別說孩子話,他們是一家人,哪有不團聚的時候?記着孃的話就行,一切能忍讓的彆強出頭,一切能放下的別過於執着了,那樣只會讓自己活得太累。”
王氏只是想告訴柳無憂當閨女和當媳婦是完全不一樣的角色,柳四娘和柳青檸就是例子,只是柳青檸幸運的是擁有了曹安的愛。
“女兒記下了,”柳無憂聽着頭腦發漲,要是都依着王氏所說,以後要是有個萬一,難道真要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吞,這不是她柳無憂的行事作風,再說了,這不還有天佑呢麼,他要是不維護自己,這日子就不用過了。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柳無憂一直秉持‘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的格言。
“還有……”
“娘啊,頭疼,”柳無憂指了指頭,撒嬌道,“好累啊,好想睡覺。”說完,整個身子滑進了被窩。
王氏沒把話說完,怎麼可能會走啊,她拉開柳無憂蒙在臉上的被子,認真地說道,“憂憂,娘還有正事沒和你說呢。”
說了那麼多都沒到正題,柳無憂覺得這真是個悲劇,可又不忍拂了王氏的好意,說道,“女兒聽着呢,娘您說吧。”
王氏卻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了,“這個…那個……你和天佑兩個人……”
“我們怎麼了?”柳無憂納悶地問道,他們兩個好好的呀。
“是…是這樣的,”王氏遲疑了一下,又說道,“今晚也算是你們兩個的洞房花燭夜,娘是覺得有些事情應該要告訴你。”
啥?有沒有搞錯,真人版婚前教育?
“那個…女人麼和男人不同,第一次的時候會很痛,你……”
“娘,您打住,”柳無憂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整個臉開始發燙,“女兒真的困了,好想睡覺啊,”說着,還不忘打了個瞌睡。
“你這孩子,怎麼也不聽娘說完啊,”王氏已經被柳無憂推離了牀沿,可她沒要離去的意思,“這個很要緊的,當初娘嫁給你爹之前,你外婆也是這麼教的……”
“娘,”柳無憂打斷王氏的話,賣乖道,“女兒累得緊,已經和天佑說好了,他不睡這屋。”
“可你們兩個遲早得……”
“好了,到時候女兒再聆聽您的訓示,”柳無憂下牀直接把王氏送出了門外,然後拴上門閂躺回牀上睡覺。
王氏的話猶如在耳,柳無憂的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起來,今夜會不會真的發生點什麼?沒吃過豬肉,但是也看過豬跑了,前世那麼多的渠道,多少也是被動吸收了一點。
倘若自己沒準備好,天佑會不會來強的?
倘若他來強的,自己要不要喊強姦?
我的天,柳無憂你有病啊,你有受虐傾向麼,柳無憂在心裡把自己罵了一通,閉眼睡覺。
可是,一閉眼睛滿腦子都是王氏的話還有天佑的臉,這覺簡直就是沒法睡了。
怎麼辦?根本睡不着!
柳無憂重新鑽進了被窩,捂着腦袋跪趴着,這樣才覺得舒服一些。
剛冷靜下來要睡覺了,她覺得後背掀起一陣風,冷得她急忙轉頭看看什麼情況。
“丫頭,王八和鱉才這麼睡的,你要當哪一樣?”天佑酒意微醺,滿面春風得意。 щщщ• ттκan• co
柳無憂立刻坐了起來,指着天佑問道,“你…你是怎麼進來的?我明明上了門閂的。”
天佑指了指頭上的玉簪,說道,“開個門能有多難?倒是你,爲妻不賢啊,把相公我都給鎖在門外了,這算是哪一門子的道理啊。”
天佑說完,爬上了牀,朝着柳無憂靠過去。
柳無憂又想起王氏的話,窘得整張臉都要燒起來了,連耳根子都紅了個透透的,雙手不由自主地護在胸前,“很晚了,你早點歇息吧。”
“我也這麼覺得,我們一起歇息吧,”天佑一把拉過柳無憂的手,沒給她掙脫的機會,直接把她帶進了被窩,牢牢地困在自己的胸前。
柳無憂緊張地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抖起來,天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故意逗她道,“別害怕,我會輕一點的。”
柳無憂聽了,整個身體繃得緊緊地,再也不敢動了,只是那急促的呼吸出賣了她,“能…能不要在今天嗎?”
“你是在和我商量?”天佑忍住笑聲,故作深沉地問道。
“嗯!”
“依你也行,但是你得用什麼交換才行。”
只要不是今晚就行,柳無憂豁出去了,說道,“你要什麼?”
“一個吻!”
上當了!柳無憂後悔地連小心臟都一抽一抽得了,好在兩人都還穿着衣服,親就親吧。
痛下決心之後,柳無憂微微仰起頭,閉着眼睛朝天佑的臉上蹭去。
天佑那幽深的眼裡全是慢慢的情潮,要不是柳無憂求他,他早已經將心愛的人兒吃幹抹淨了。
柳無憂的脣輕輕地滑過他的臉龐,掀起他心底一陣狂潮,下一秒,他已經攫取了柳無憂的紅脣。
柳無憂只覺得脣上一陣冰涼,鼻尖縈繞着淡淡的酒香,那是柳老太爺的珍藏,說是柳無憂出嫁的時候拿來當喜酒的,今天果然是達成心願了。
這淡淡的酒香讓柳無憂一陣心醉神迷,正深陷迷亂時,天佑的舌尖已經攻了進來,含着滿口甜蜜,訴盡滿心依戀。
唔,柳無憂嬌喘出聲,纏綿迴應,原以爲這樣下去,一切都顯得順其自然,誰知,天佑突然離開了她的紅脣,癡戀地說道,“睡吧,再下去,我未必能把持得住,身上還有傷,我的悠着點。”
柳無憂嬌羞地低下了頭,安靜地窩在了他的胸前,闔上眼睛,甜甜地叫了一聲,“天佑。”
“唔?”
“……”
沒聲音了?天佑低下頭,看到柳無憂已經睡着了。
這一夜柳家是安靜的,可是整個沈家莊卻是騷動不安,誰也沒料到,最不起眼的柳家有今天這副盛景。
一覺醒來,天佑已經不在身旁了,柳無憂摸摸身側的位置,已經發涼了,他起得這麼早?
簡單梳洗之後,柳無憂纔出了屋子,一出來就碰上了柳青檸和小慧,她們一人端着紅漆捧盒,一人捧着鑲金托盤,朝她過來了。
柳無憂只好重新回了屋子,不明地望着兩人。
柳青檸瞧瞧柳無憂的着裝,一身嫩黃壓襟裙衫,外罩一件白毛襖子,看起來和尋常穿着無異,變疑惑道,“二妹,你就穿成這樣啊?”
柳無憂一怔,笑道,“姐姐是想妹妹打扮的花枝招展得嗎?”
“那倒也不是,”柳青檸拉過柳無憂,示意小慧把捧盒打開,然後介紹道,“捧盒裡的首飾是爺爺和二叔三叔連夜讓人打造的一套頭面,而這衣裳姑姑和幾位姐妹熬了一晚上繡的,你試試看,合不合適?”
一件大紅雲錦衣裳,左腰頭繡上了並蒂蓮,而裙邊則是蝶戀花的花樣,所有領邊都用了金色絲線包邊,應和着大紅色,像極了貴婦人的衣裳。
“妹妹我都在家裡呆着,穿這麼好的衣裳幹嘛?”柳無憂手一提,發現這衣裳極有分量,沒有按着柳青檸的意思去換掉。
“你啊,平時聰慧得緊,今天怎麼就懵了呢,”青檸拿着衣裳,推着柳無憂去了淨室,順便帶上了門,在門外說道,“今天是你和天佑要回盛京,這新嫁娘怎麼樣也得有個樣子才行,你身上那一身太素淨了。”
柳無憂聞言,感激他們的一番好意,但是沒聽說今日就要回盛京啊,“姐姐,是天佑說的嗎?我沒聽他提及過。”
“他提了倒好,二叔二嬸肯定捨不得你今天就去,就是因爲他沒提,他們怕你反悔變卦,又弄出什麼逃婚的事情來。”
柳無憂撇撇嘴,敢情這一大家子是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嫁出去呢,穿好衣裳,柳無憂提着裙角走了出來。
“哇~”柳青檸一臉的驚豔,“好看,好看,還是姑姑的眼光準,說你淡雅如蘭,就得穿些豔色的衣裳,我看啊也不全是,妹妹現在這副樣子是穿什麼都好看。”
柳無憂被誇得燒紅了臉,嗔道,“哪裡有姐姐誇得那麼好。”
“有……”柳青檸又將柳無憂按在了妝臺前的錦杌子上,一雙手利索地解開了柳無憂給自己編的髮髻,解開之後,柳青檸拿起篦子,將那一頭烏黑秀髮梳順,嘴上還不忘說道,“你啊,都已經是成了親的人了,怎麼還梳着姑娘頭?來,姐姐給你把頭髮梳起來,你自己也留心着點兒,別讓人笑話了。”
柳青檸說起爲人婦的事情一套套地,柳無憂聽了猶如置身於雲裡霧裡,又顧及姐姐的好意,所以是含笑聽完,而婦人髻也梳好了,別上新打的簪子和銀花鈿,多了幾分成熟的韻味。
柳無憂摸摸自己的臉,要不是心智已經二十八歲,她怎麼樣都不會讓這十五歲的身體就嫁出去。
小慧打掃完屋子,又整理了牀鋪,然後朝柳青檸搖了搖頭,柳青檸的手輕輕一揮,說道,“你實話實說吧。”
“噯,”小慧蹲身後急急地離去了。
柳無憂沒在意那麼多,對她倆的反應也是猜到了七七八八的,準是那牀榻乾乾淨淨地緣故。
柳青檸一想到柳無憂今日就要出門,竟有些無語凝噎了,眼裡一片潮紅,看得柳無憂忍不住笑了出來,“姐姐,妹妹也未必今日就走,我和天佑言語一聲,不防多留幾日。”
柳青檸笑着搖搖頭,拾起手帕沾了沾眼睛,說道,“二叔二嬸要是知道我留了妹妹,準得埋怨我,我啊,還是不留你了。”
哪有這樣的父母,巴不得女兒早些出嫁的,柳無憂無聲一笑,開玩笑地問道,“莫不是爹孃捨不得多供養外面那些人?”指得就是天佑帶來的士兵。
“傻話,”柳青檸回道,“他們怕你這麼刁鑽,會讓天佑這麼好的女婿突然不翼而飛了。”
簡單的言語不難看出柳家人對天佑的欣賞和喜愛,也許,每一個當父母都希望有個乘龍快婿,然後放心地把女兒交待女婿的手上。
“妹妹,有些話呢當姐姐的也不好直接說,但是天佑的確是個好男子,值得你託付,既然成親了,那就是夫妻合爲一體了,天佑正值血氣方剛,你啊也別任性了,知道嗎?”柳青檸不好意思直言,說得很晦澀,又怕柳無憂不明白似地,又說道,“你若不依他,仔細被別的女子有機可乘了。”
柳無憂看小慧剛剛的舉動就知道,柳青檸不是送衣服那麼簡單了,還過來打探‘軍情’的,便抿嘴一笑,“妹妹給過他機會了,興許他覺得時間沒到,所以……”
“那姐姐就放心了,”柳青檸舒了一口氣,這才明說,“二嬸就怕你耍小孩子氣,看來是多慮了。”
話說明白兩姐妹就出來了。院子里正擺着貢桌,上面一干新鮮果蔬,另外就是一盞香爐,此時正香咽嫋嫋。
柳老太爺帶着柳家所有的男丁跪拜天地和祖先,柳無憂一眼就看到了天佑,那挺拔如鬆的背在這幾個人中顯得格外英武,絳紫色的蘇緞長衫襯着他沉穩,更顯出他身份和大將之風。
三跪三拜之後,禮成,起身。
天佑乍一回眸,見到柳無憂正含笑望着自己,這一番別樣風情看得他竟然有些癡了。
兩人彼此深情相望,惹得旁人掩嘴而笑,大有偷偷離開將空間留給兩人的意思,誰知,柳三重手一滑,沒拿穩果蔬盤子,一溜兒果子給倒在了地上,而他自己踩到果子,差點摔了個四腳朝天。
“兔崽子,這點事情都辦不好,就知道吃乾飯了,”柳老太爺見柳無憂和天佑同時看着柳三重,就知道這傢伙打攪到孫女和孫女婿了。
“爹啊,兒子也不是故意的,這地上結着冰呢,滑得很,”柳三重站穩之後,才爲自己解釋。
天佑幫着撿了果子,又將貢桌搬回了議事廳,這才朝柳無憂走了過來,捧起她的手捏在手心裡,“冷不冷?”
柳無憂從他的眼睛只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這一身新衣裳之下的自己,嬌豔得比那新開的梅花都要美上幾分。
天佑凝起清冽的眸子,含情脈脈地望着柳無憂,恨不得將她的樣子時時刻刻地印在自己的眼裡,“吃過早飯,我們就啓程回盛京,你收拾一下,能帶上的東西都別落下了。”
柳無憂沒仔細深究他話裡的意思,癡癡地點了兩下頭,倚在天佑的懷裡,就要離開這個家裡,心裡十分不捨,要去一個陌生的地方,而天佑是她除了自己之外唯一能倚靠的人了。
衣着首飾,柳無憂本來就不多,因此小小地一個箱籠就裝好了所有的東西,那一箱子的銀子,她一分一釐都沒拿,還特地留了紙條放桌上,告訴箱子放在哪裡。
吃過早飯,柳家一行人含淚揮別柳無憂和天佑,直到看不到一個背影才進屋。
原本騎馬的天佑放棄了他那匹良駒,讓給墨風牽着,而他自己則窩進了馬車,和柳無憂相視而對。
不知道因爲和柳家人離別還是因爲一個陌生的去處,柳無憂竟是一個字都不想說,有些發愣地望着馬車地板。
天佑的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想將她攬進懷裡,誰知她想驚嚇了的兔子一般,擋掉了天佑的手,“你的傷好些了嗎?”
天佑原本已下沉的心又雀躍起來了,小心翼翼地再次擁她入懷,說道,“放心吧,有你的血,我什麼傷都好了,倒是你的手……”
天佑翻開柳無憂的手腕,上面赫然一新一舊兩道傷痕,軟若無骨的手原本潔白無瑕,偏偏被這傷疤破壞了美感,看得他心疼萬分。
“不礙事的,”柳無憂柔聲說道,“用兩串手珠就能遮住了,能減少你的痛楚,這一條小小的疤又算得了什麼呢。”
“我天佑何德何能值得你這麼爲我,”天佑感覺自己的眼睛熱熱的,喉嚨更是一緊,啞着嗓子說道,“我這條命又是你救的,看來這輩子都還不完你的恩情了。”
“還什麼還啊,”柳無憂趴在了天佑的膝蓋上,馬車有些顛簸,這樣趴着舒服多了,“我救得可是我的相公,又不是別人,但是有一件事情我一定要和你說清楚,不然我還真要把你的命索要回來。”
“你說,”天佑還真不怕她要天上的月亮,就算她要又能怎麼樣,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把這月亮給她摘下來。
“你要嚴格遵守我們之前定下的約定,尤其是不能納妾,不能收通房,丫鬟麼,你自己看着辦好了,”柳無憂雖然說的隨性,但是天佑知道她最在意這個。
“好,小的遵命,不用娘子交待我也不會幹這種烏龜王八蛋的事情。”
柳無憂暫時寬心了。
這古代的女子見自己男人有了其他女人就唉聲嘆氣,怨天尤人,然後默默地承受這一切,她柳無憂不會,真要走到那一步,她絕對不會留戀。
到了驛站,馬車上的人總算可以休息了,這輛馬車是臨時在沈家莊買的,天佑這個塊頭一進去就顯得狹小了。
柳無憂憋了一路,總算可以透透氣了,好在有天佑在,不然的話,心肝脾肺腎準要被撞在一起了。
出發前,還得給三匹馬喂水,柳無憂猛然發現有一匹馬的與衆不同,馬身上是紅棕色的,而唯獨馬鬃是酒紅色,隨風飄揚的時候,猶如一團烈焰在燃燒。
天佑見她如此聚精會神地看着他的馬,問道,“你喜歡它?”
“好看,”柳無憂回道。
“有膽子騎它嗎?”
對於馬這種動物,柳無憂不甚瞭解,但是知道它和狗一樣,和人看對了眼那是絕對的溫順,也不知道這匹馬對柳無憂是什麼個態度。
爲了不失面子,柳無憂保守地說道,“可以試試。”
天佑倒是不急着讓柳無憂去碰他的馬,而是把話說在前頭了,“我這匹馬叫烈焰,是一匹野馬,除了墨風和我,還沒有第三個人能親近得了它,你若是想騎,還得看它樂不樂意呢。”
這是什麼話,騎馬還得看畜牲樂不樂意?這是把人貶低了還是將馬擡高了?
“夫人,您有所不知,烈焰成年後就跟着侯爺南征北戰,論起來它的功勞可不小呢,”墨風正拿着一把草喂烈焰,“估計在侯爺的心目,小人的地位還不如它呢。”
烈焰彷彿聽懂了人話一樣,桀驁不馴地望着柳無憂,當也只是桀驁不馴。
“讓我餵它試試看,”柳無憂衝到了烈焰跟前,搶過墨風手中的草,遞了過去。
烈焰不安地踩着地,鼻子呼呼地喘着大氣兒,柳無憂沒接觸過馬,哪裡知道馬的脾氣,好奇心驅使下的舉動已經觸怒了烈焰,只見它擡起後退了一小步,然後擡起了前蹄。
“小心!”天佑如風一樣將柳無憂捲進了懷裡,生怕那鐵蹄會傷到柳無憂。
原本要一腳踩到柳無憂的前蹄慢慢地放了下來,烈焰像是親密的朋友一般用腦袋蹭了蹭天佑的背,柳無憂擡起頭,將下巴擱在了柳無憂的肩膀上,和烈焰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平角對視。
“烈焰啊烈焰,我可是你主子的救命恩人,你敬重我要像敬重天佑一樣,知道嗎?要是傷了我,天佑就會把你拉出去宰了,明白不?”
烈焰眨了眨眼睛,盯着柳無憂看。
天佑對柳無憂的話是哭笑不得,說道,“丫頭,它畢竟是畜牲,你和它說這個有用嗎?”
“不管用就算了,回頭你把它給我宰了就是。”
墨風聽了,嘴巴都快歪去一遍了,心裡揣測,他這位侯爺大人到底怎麼應對夫人的爲難。
“行!”天佑毫不猶豫地應下了,墨風驚奇地連張大嘴,下巴都要掉了,這……這是那位在戰場上廝殺拼鬥的冷血將軍嗎?
“烈焰,你聽到沒有,你要是不聽我的話,就等着洗乾淨脖子受死吧,”柳無憂本就是開玩笑,誰知天佑是一口答應了下來,這無疑讓她的虛榮心擴大再擴大,敢情和一匹馬搶男人也是挺不錯的感覺。
烈焰地下了頭,久久不曾擡起來。
“好了,我原諒你剛剛的不敬了,”柳無憂呵呵笑了兩聲,接着說道,“乖乖地吃完我手裡的草,一會兒馱着我去繼續趕路。”
烈焰擡起頭,銜過柳無憂手裡的乾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不僅是墨風,就是天佑也都不敢相信,柳無憂幾句話就將烈焰馴服了,“丫頭,你是怎麼辦到的?墨風爲了和烈焰友好相處,被踢得下不了牀。”
“那是他沒本事,”柳無憂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得意洋洋地說道,“烈焰是個識時務的,知道我是你的夫人,有權決定它的生死,所以纔會乖乖就範。”
其實,柳無憂不過是信口胡說了一通,誰知歪打正着,誰知道畜牲原來這麼有靈性啊。
休整完畢,柳無憂堅持要騎烈焰,而天佑還有些許擔心,便拿了注意道,“你和我一同騎烈焰吧,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柳無憂十分不願意,說道,“和你同騎一匹馬不如和你一起坐馬車,省得這外頭寒風呼呼地吹得人只打顫,人家難得有這份勇氣,你要堅決支持,再說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烈焰的呀。”
“這……”天佑被說得啞口無言。
“烈焰,你告訴他,願不願意馱我啊?”柳無憂撫摸這烈焰的前額,像是溫柔地對待一個孩子。
烈焰嘶叫了一聲,算是迴應了。
想想柳無憂的堅持,天佑妥協了,“那好吧,我騎那匹馬,但是我得牽着烈焰的繮繩,否則就算宰了它我也在所不惜。”
天佑擔心柳無憂的安危勝過相處十餘載的馬,墨風心裡涼颼颼地,不敢得罪眼前這位小夫人,但是有句話還是得問一下,“侯爺,夫人,你們把馬都分配完了,小人怎麼辦?”
“坐馬車去。”柳無憂和天佑對視了一眼,心有靈犀地說了出來。
墨風看着那狹小的馬車,苦着臉說道,“一所不欲,勿施於人,你們太過分了,連我的馬都要搶。”
柳無憂和天佑同情地笑了笑,自顧着上了馬,繼續去盛京的路程,墨風只有鑽進馬車,讓小兵趕着馬一路跟隨。
到盛京已是傍晚了,灰塌塌的天空給一種不是很好的預示,果不其然,剛過城門,天空就下起了雪,洋洋灑灑而下,像是調皮的孩子迎接柳無憂的到來。
天佑擔心柳無憂受寒,將墨風從馬車裡趕了出來,又不管柳無憂是否同意,把她塞進了馬車裡。
墨風憂傷地說道,“早知道天佑你是見色忘義的傢伙,我寧可回我的山溝溝,當個悠閒自在的閒人。”
天佑不削地瞄了墨風一眼後,自己翻身騎上了烈焰,不悅地說道,“我都能受得了這風雪,難道你就不行?”
天啊,墨風真想抽自己的嘴巴,爲什麼這麼賤賤地說這些得罪主子的話呀,他以爲……他以爲天佑把他趕出馬車是爲了和心愛的女人一起躲雪呢?
雪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匆匆奔走,回家的回家,躲雪的躲雪,就一會兒工夫,盛京熱鬧非凡的大街上冷清地像是剛剛被人掃蕩過一般。
白雪遮住了柳無憂的視線,看不清盛京到底有多少繁華,也不知道自己和天佑的住所在何處,更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未來到底是什麼樣子?就像這場雪遮住世間喧囂,遮不住人生的煩躁和不安。
從進城開始,一路往北直走,從傍晚走到了天黑,從清醒走到迷糊。
“丫頭,醒醒,我們到了,”天佑的聲音從馬車外穿了進來,柳無憂揉了揉眼睛,站了起來。
“嘭”地一聲,柳無憂的腦袋硬生生地撞上了馬車的車頂,撞得她頭疼欲裂,撞得她嘶嘶地猛吸冷氣。
“怎麼了?”天佑聽到響聲,探頭進來,看到柳無憂捂着頭呻吟着,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快點過來讓我瞧瞧,別撞出血來了。”
柳無憂沒空理會天佑,等她稍稍好點的時候,已經是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天佑端着個蠟燭,一直站在馬車旁等她。
柳無憂爬着出了馬車,跳下馬車時,又被地上的雪滑了一下,好在天佑一把扶住了她,這纔沒花生悲催的跌倒。
好冰的手!柳無憂只覺得手臂一陣溼冷,擡頭看到天佑滿身的白雪,那絳紫色的衣裳溼得透透的,看不清原來的顏色了,而這冰冷的手就是天佑太冷的緣故。
“你傻啊,不會先躲一下的呀,”柳無憂忍不出數落道,“我反正在馬車裡又沒事。”
“無妨,你沒事就行,”天佑反而毫不在意,這點小雪就像家常便飯一樣,“我所經歷的雪可比這厲害不知道多少。”
柳無憂無法想象他的經歷,現在也不是好奇追問的時候,忙說道,“既然到了,我們趕緊進屋吧。”
“嗯,”天佑護着手中的蠟燭,朝這前方漆黑一片走去,到門口的時候,纔出現一盞昏黃的燈籠,是墨風剛剛提着出來的,“侯爺,夫人,你們仔細着腳下路滑。”
連把傘都沒有,這還不算奇怪的,奇怪的是怎麼侯爺府黑漆漆地一片呢。
柳無憂印象中的侯爺府是個燈火通明的地方,丫鬟來來往往,或嘻戲玩鬧或說着悄悄私語,再不濟也不是這個樣子啊?
一路黑,黑到柳無憂看不清身邊的景色,準確地說是連天佑的神情都看不清楚。
到了一扇門前,三人停了下來,墨風拿出鑰匙打開了門上的鐵鏈,然後推門讓他們先進,進去之後拐了個彎兒就到了主屋前面,依舊是墨風開得門,依舊是黑得看不清一切。
剛一進去,就聞見一股子黴味,這濃烈的氣味足以說明這座宅子已經許久不曾有人住過了。
墨風將蠟燭一一點了起來,屋子頓時亮堂起來。
柳無憂發現自己的位置是在一個花廳中間,面前是一面鏤空及地屏風,一張八仙桌緊靠着屏風,桌子上面積了厚厚地一層灰,上面的茶壺杯盞更是不用多說了。
角落裡的兩隻半人高的瓷瓶都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除此之外,地上的灰塵被踩得高高地揚起來,讓人喉嚨發癢,喘不過氣來。
“侯爺,夫人,你們得臥房,小人剛剛已經打掃過了,先將就着休息吧,”墨風從左側的臥房走了出來,裡面也已經點了燈,看起來比花廳還要亮一些。
天佑牽着柳無憂的手進了屋,對墨風說道,“你也早點休息。”
“知道了,”墨風聽了十分窩心,兄弟間的情誼其實無需用身份和金錢僞裝,就這麼簡簡單單地,哪怕身爲下人都覺得一切都值得。
柳無憂拖着疲累的身子進了臥房,原以爲打掃過的地方總是強上一些,誰知和外面只是半斤八兩而已。
天佑知道禮無憂心裡所想,安慰道,“丫頭,對不起,先講究一晚,明早我就安排妥當,成嗎?”
聽着這話裡的意思,柳無憂怎麼覺得有些發苦,好像天佑從未用這麼卑微的語氣和她說過話,便燦爛一笑,說道,“有瓦遮掩已是不錯,總勝過露宿街頭來得強。”說完,朝櫃子走去,打開後被灑落的灰塵迷了眼睛,揉得眼淚都出來了才覺得舒服一些。
擺得整齊的衣裳,顏色逃不過黑得和白的,她隨後撿了件白衣,然後關上櫃門。
天佑見她眼淚汪汪的,以爲她心裡委屈,愧疚道,“是我思慮不周,應該準備好再去沈家莊的,但是又怕耽擱了時辰,所以纔沒來得及收拾。”
柳無憂沒有接話,而是朝天佑的腰帶伸手而去。
“丫頭,你幹什麼?”天佑緊張地問道,他可不想在這種情況下破壞屬於兩人的最美好的夜晚。
“衣裳都溼了,你是打算穿着它們睡覺嗎?”柳無憂見他想歪了,沒好氣地一把扯開了腰帶,又扒下他的衣裳,露出了結實緊緻的身體。
柳無憂心無旁騖地伺候好天佑穿衣,將髒得衣裳整理好擱在一邊,然後打了個哈欠,說道,“先休息吧,一切等明早再說。”
天佑心疼柳無憂,感謝她的善解人意,有些事情沒來得及說明白,希望明天不會太晚。
雖然環境差了一點,但是有天佑陪着,柳無憂是沉沉地睡了過去,失眠的反而是天佑。
這一夜,侯爺府總算是有了些人氣兒。
一束刺眼的亮光叫醒了柳無憂,她發覺全身的骨頭跟散了架一樣地疼,看着陌生的環境想起了昨晚已經到達了侯爺府。
掀開被子,看到的是嶄新地一次都沒睡過的被面,還有那牀帳子,褶褶皺皺的,分明是剛從箱籠里拉出來,這一切都顯得那麼地急匆匆。
“丫頭。”
聽到天佑的聲音之後,柳無憂又看到簾子一動,天佑手裡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白粥進來了,他滿面笑容地問道,“昨晚睡得可好?”
其實就是想聽柳無憂親口說話,睡得好不好,一夜沒睡的他最清楚不過了。
“你怎得知道我起來了?”柳無憂起身接過天佑手中的碗,把它放在還殘留着幾抹灰塵的桌上,那凳面還是白灰灰的,想來墨風給忘記了。
“喏,”天佑指了指窗戶,又因爲看到窗戶上的灰塵而沒繼續說下去,而是推了下碗,對柳無憂說道,“先吃了早飯吧,一會兒我和你細說。”
柳無憂沒有動手拾勺,而是羞澀地問道,“淨房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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