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新階層(求訂閱~)

趙煦只是說了長話,頓了下,沒想到他們會接話。

這些人沒有劇本,就隨意表演了嗎?

趙煦神色不動,聽着暗自點頭。

這些人是也算是通過考驗,是‘新法’的新一代戰士了。

這十六個知縣,有趙煦看好,想要培養的,也有章惇等人注意,已經給他們未來鋪好路線的人。

趙煦面露讚許,剛要開口,忽然警戒線有人大聲說話:“陛下,小人有話說!”

警戒的衙役,禁衛頓時衝了過去,如臨大敵,刀兵出鞘。

胡中唯,刑部尚書來之邵見着,更是神色緊繃。

四周圍觀的人幾乎是不自覺的後退,而後目光看向說話的那人。

趙煦擡手,壓着不讓人亂動,目光看去,見是一個年輕人,微微一笑,道:“讓他進來。”

胡中唯親自上前,檢查一番,將這個人放了進來。

這是一個年輕人,二十出頭模樣,身穿長衫,面容清朗,他大步進來,不看別人,擡手向趙煦,沉聲道:“小人嚴梓舒見過陛下!”

趙煦笑着道:“免禮。你要說什麼?”

蔡卞以及桌上的鄭賀致等人,都盯着這個人,目中暗含警惕、警告。

嚴梓舒目不斜視,直接道:“陛下,自去年以來,多位相公下獄,判死,被抄家流放的五品以上的官員,勳貴公爵,不計其數!我大宋向來以寬仁治國,歷代先帝從不輕開殺戮,祖訓猶言在耳,小人敢問陛下,陛下自言紹述先帝,可先帝從未殺戮朝臣!”

“大膽!”蔡卞登時厲喝。

這嚴梓舒字字句句,全都是在‘問罪’官家,着實大膽!

樑燾,來之邵等聽到的人,同樣面臨冷色,心裡已經在揣度,是否有人惡意指使,準備拿人。

鄭賀致,葛臨嘉等知縣同樣緊鎖眉頭,沉色不語。

這些話要是傳出去,朝野,民間該怎麼評論官家?

果然,境界線外的圍觀人羣已經再次嗡嗡嗡的議論起來。

趙煦隱約能聽到一些,擡手阻止蔡卞等人的異動,看着嚴梓舒,嘴角含笑。

其實,朝野間的沸騰,大概是從趙煦杖斃劉世安開始,那是趙煦第一次杖斃朝臣,也是大宋近幾十年來,第一次對朝臣開殺戒。

這是一個極其不好的動作,瞬間激起了朝野以及士紳階層的抗拒,後面的事情越來越多,這就將這些人,徹底推到了對立面。

趙煦動手之前,其實就考慮到了,但他還是做了。

第一個,自然是立威。第二個,警示、給天下百官,士紳的警示!時代變了,要懂得風向,該收手了。第三,就是趙煦知道,妥協,退讓,和光同塵達不到目的。但凡他軟弱一點,那些人就能進十分!

趙煦看着嚴梓舒,只是頓了片刻,開口道:“朕問你,那些人,該殺嗎?”

嚴梓舒擡着手,神色肅然,道:“十次不足抵罪,然不合祖法。”

趙煦道:“他們的罪行綿延數十年,爲什麼就沒有罪有應得?”

嚴梓舒擡着手,稍稍沉默,道:“有司腐朽,整頓法司即可。”

趙煦端坐着,道:“數十年,三法司都腐朽嗎?”

嚴梓舒不清楚趙煦問這些做什麼,因爲與祖法完全無關,越發的有底氣,沉聲道:“權貴地位非常,官官相護所致。”

蔡卞看着趙煦與嚴梓舒的對話,幾次想要插嘴,都硬生生忍住了。

這是當衆的‘大會’,一個不好就有損聖德,難以挽回!

警戒線外的人,各有情緒,神情不一。

畢漸面色凝重,心懷擔憂。

這嚴梓舒公然跳出來,一旦官家被質問的啞口無言,或者有所紕漏被抓住,那後果不可想象!

趙諗則面露得意,暗自的道:‘再多逼問一些,令這狗皇帝露出把柄,到時候還看他有什麼臉推行新法,打壓直臣……’

張懷素撫須,神情越發得意。

他覺得,有了今天的事,他可以操弄的事情就更多了。

而其他的百姓,則討論起了呂大防等人的事。畢竟,呂大防是幾十年來,第一個下獄,被判死的宰執,怎麼都繞不過去。

趙煦看着嚴梓舒,忽然說道:“你承認,他們罪有應得,這樣處置本身並無不妥,只是不合祖法,對吧?”

嚴梓舒眉頭微皺,他本來就咬死祖法,雖然心裡覺得有些不妥,還是道:“是。”

趙煦神色如常,道:“那朕問你,你說的祖法,是從哪裡來的?是哪位先祖所立,何時何地,法出何典?從哪裡可以查到?”

嚴梓舒頓時一怔,擡頭看向趙煦,張口結舌,硬是說不出口話來。

蔡卞,樑燾等人忽然警醒,對視一眼,面色驚喜。

他們入朝數十年,豈會不知道祖法的事。

實際上,從太祖立國到現在,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祖法!

‘不殺士大夫’其實是一種約定成俗,太祖太宗殺了不少,真宗也有過。倒是仁宗皇帝,以‘寬仁’爲名,未殺人。神宗皇帝想殺,是硬生生被阻止了。

因此,大宋並沒有‘不殺士大夫’這條祖法!

葛臨嘉,鄭賀致等人轉瞬明白過來,暗自佩服,悄悄對趙煦躬身。

警戒線外的等着看好戲的人,此刻也是緊鎖眉頭,絞盡腦汁的思索着各種典籍,想要找到‘不殺士大夫’的依據以及證據。

但他們根本找不到!

趙煦沒有再看嚴梓舒,拿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所謂的‘不殺士大夫’,這不過是‘士大夫’階層爲自身爭取到的‘特權’,這種特權的根本在於朝臣能與皇帝對抗,迫使皇帝放棄‘殺士大夫’的權力。

最爲明顯的,就是神宗要殺人,朝臣聯手阻止,被迫放棄,只能流放了事。

嚴梓舒頭上滲出絲絲冷汗,他是今科舉子,本以爲能高中,不曾想會此次會試作罷,讓他美夢落空。在一些人挑唆下,喝了幾杯酒,這才撞着膽子來‘申辯’,以圖‘一朝天下知’,博得清名,爲日後入仕鋪墊。

誰曾想,所有人言之鑿鑿的‘祖法’,居然是空的!

嚴梓舒想不到,悄悄轉頭,看向四處,希望有人能給他指點。

但沒人看他,因爲這個確實‘事出無典’,找不到出處!

趙煦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向嚴梓舒道:“如果你找不出來,當衆來頂撞朕,是欺君,祖法裡,欺君是死罪。”

嚴梓舒噗通一聲跪地,滿臉冷汗,顫聲道:“小人醉酒糊塗,請官家恕罪!”

他是來博名望的,如果站住道理,當衆之下,官家以及朝廷不能把他怎麼樣,就算事後打一頓,也會成爲他直臣的美名,會是他步入仕途的‘功績’!

可要是‘欺君’,那就是死罪,即便不死,仕途也無望了!

警戒線內外,一片安靜。

本來還以爲能看一場好戲,誰知道,只是三言兩語,這嚴梓舒就潰不成軍了。

蔡卞暗自佩服,微微躬身。

身前這位年輕的官家,遠比他們,甚至所有人想象的有能力。

如果換做其他人,哪怕是他,或者章惇只怕都沒有這樣的敏銳思維,最多以大道理橫壓,趕走,這樣一來,即便能收場也會有些狼狽。

樑燾,來之邵等人更是如此,臉上多了絲敬畏。

趙煦看了嚴梓舒一眼,道:“祖法那麼多,你有沒有其他要與朕說說的?”

“小人不敢。”嚴梓舒頭磕在地上,渾身在發抖。

眼前這個都說不過去,再強行申辯,那就是胡攪蠻纏,惹人討厭了。

趙煦面色不變,擡頭看向警戒線的三邊,朗聲道:“還有誰要與朕辯一辯的?”

警戒線外的人羣騷動,有幾個似乎意動,但最終還是沒敢走出來。

漸漸的,警戒線外,平靜無聲。

這個年輕的官家,從容淡定,給人無聲,無形的龐大壓力。

趙煦見沒人出頭了,再次微笑的與桌邊的衆人道:“些許插曲,咱們繼續說正事。”

鄭賀致,葛臨嘉,李博知,包德等知縣面露肅謹,不自覺的躬身。

那些士紳,商戶更是如此,心裡敬畏非常。

趙煦回憶了下剛纔的話頭,道:“朝廷大政,旨在造福於民,富民強國,說什麼劫掠民財,這個簡直荒唐!”

這次沒人接話了,所有人都豎着耳朵。

趙煦神色漸漸威嚴,聲音也變得鏗鏘有力,道:“朝廷的大政,解釋的十分清楚,在這裡,朕在重申一遍。‘元祐新法’的根本目的,歸納起來,主要有三個:第一,耕者有其田。所有的百姓,都應該有田,能安心種下去,無需擔心朝廷的苛捐雜稅,也不用擔心士紳大戶的欺壓,能夠永久的安居樂業。‘方田均稅法’就要做到這一點。第二,行者有其道。我大宋的百姓,應該得到保障,不應該受到不法勢力的欺壓,走到哪都能放心大膽,只要合法的行爲都應該得到保護,沒有惡霸,沒有什麼衙內,更有貪官污吏!這是整頓吏治,打擊不法勢力的根由。第三,夢着有其想。我大宋應該有公平,公正的環境,能種地,能讀書,更能入仕。這些,不是少數人的特權,不得壟斷,排斥寒門!改革科舉,普及書院,就是出於這個構想……”

嚴梓舒跪在地上,渾身冰冷。

這些話,字字句句打在他以及‘他們’的臉上。

蔡卞,來之邵等人悄悄對視,暗自點頭,朝廷總結的,並沒有官家說的這麼好。

葛臨嘉,鄭賀致作爲第一線的人,更是激動,恨不得拿出筆來,認真的記下。

警戒線外的不少人紛紛面露凝色,皺眉。

趙煦的話,說的大義凜然,是爲了天下,但想要實現這個目的,勢必要剝奪現有的,他們的‘好處’!

這怎麼能讓他們接受?

“吾皇聖明!”

警戒線外,不知道誰突然喊了一句,跪地大呼。

接着就是第二個,第三個,跪地的人越來越多,警戒線外,如同多諾米牌,一大片一大片的跪下,高呼‘吾皇聖明’。

說到底,大部分是普通百姓,他們渴望得到很多東西,與他們切身相關的事情,只要有人領頭,他們絕不會退縮,躲避,十分樂意跟隨。

跪下的普通人非常多,但警戒線外中有相當一部人不情願,他們是既得利益者,怎麼可能贊同朝廷‘搶劫’他們的好處?

但所有人都跪下了,趙煦的話又堂堂正正,他們不跪就顯得太過突兀,與天下人作對了。

沒有辦法,他們左右對視,猶猶豫豫,三三兩兩的,還是跪下。

趙煦神情如一,等外面的聲音平靜了,目光看向葛臨嘉,鄭賀致等人,道:“今天,本來有很多話要說,朕仔細想了想,還是長話短說,現在,朕告訴諸位卿家以及所有百姓,是代表朝廷說的,第一:朝廷將要大規模減稅,爲百姓減輕負擔。糧稅,根據上中下田畝劃分,下田,十六稅一,中田十四稅一,上田十二稅一,火耗歸公!朝廷將考慮設立專門的稅務部門,盪開地方官吏的貪污腐敗,將稅收透明,清晰,杜絕苛捐雜稅,令百姓減賦!”

這就是所謂的‘三壤法’,但趙煦說的,相比於之前,着實大大的減少,尤其是火耗歸公!

鄭賀致,李博知等人很是驚動,猛的起身,擡手而拜,沉聲道:“陛下心繫萬民,臣等感念萬分,必全力以赴,不敢懈怠!”

警戒線外的百姓是最爲直接的受益者,聽到朝廷要減稅,那自然高興無比,更加大聲的喊道:“吾皇萬歲!”

聲音起初參差不齊,但到後面,越發整齊劃一,聲音如雷,直上雲霄!

這次的聲音比剛纔還大,蔡卞,來之邵等人不自覺的微微後仰,但面容卻越發驚異的看着趙煦的背影。

聲音太大,傳遍了皇宮四周。

一些人還不知道的人,紛紛涌過來。

而在宮內,難得清閒的高太后,正在看書,聽着動靜,皺了皺眉。

周和會意,出去了一陣子,回來後,低聲與高太后道:“娘娘,官家在宣德門與百姓訓話。”

高太后眉頭深深皺着,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繼續看書。

周和不多言,繼續伺候在一旁。

一些豪門高貴,相繼得到消息,神情很是震驚。

官家不但紆尊降貴的在宣德門前‘開會’,居然還向百姓承諾減稅?

這是曠古未有之事了吧?

太多人震驚難言,紛紛趕向宣德門前,想要一看究竟。

宣德門前的喧沸聲漸漸平息,趙煦繼續沉聲道:“除了田稅,朝廷還將對現有賦稅進行整理,對其他所有賦稅,都將進行大規模減免,尤其是商稅……”

大宋其實施行的是‘重稅政策’,因爲開支龐大,各種稅收名目繁雜,幾乎就沒有不收稅的!

蔡卞聽着,心裡漸漸明悟。

‘百姓,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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