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天穹之中,繁星點點,銀盤一般的圓月高掛在頭頂,雲來雲走間,如一嬌俏女子,時而掩面竊看着人世間。
臨山最繁華的神雀街上,兩側是望不到盡頭的各式燈籠,將原本該是靜謐的夜,映照的光華萬丈,令人分不清是白晝還是黑夜。
如天拉着容善,仍不屈不撓的穿梭在人羣之中。
好不容易將琉璟哄着回了宮去,她們這才終於有了空兒出來湊熱鬧,卻哪知這天竟黑的這般快,如今這燈籠被一盞盞的掛上,立馬有了上元佳節的氛圍。
想着剛過去未多久的除夕之夜,那許是這些年來,最令容善難以忘卻的。
正是那一夜,她被大哥帶到了如天的面前,成了蕭家的三小姐,亦成了她的妻子。
如今一晃眼便過去半個月了,她已全然適應了這身份,也過的安樂,若那琉璟公主以後能不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即便是這麼庸庸碌碌的過着,也不會怨了。
“嘿,想什麼呢?”身旁的人突然扯了她一把,將她驚醒了過來,有些茫然的看着如天。
“容善啊,你這平時呆在府里老是神遊四海便也就罷了,今兒個這種好日子,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你都能肆意出神,實在不能不令在下佩服啊。”如天調侃的說着。
“我,我只是覺着臨山的上元節比別處都來的熱鬧。”容善輕了輕嗓子,躲閃着她的視線,替自己辯解着。
“呵呵,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如天干脆拉着她坐在一旁食攤的凳上,揮手向老闆要了兩碗元宵點心,而後對她說着,“這臨山的上元節的確比別處要來的熱鬧,只因過了元宵之後,便要迎來陵王的壽辰。故而,這上元節別樣的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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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容善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她原本在想的便不是這件事兒,自是對這個原由並在放在心上。
如天淡淡一笑,看着老闆滿是米粉的手不停的搓着一粒粒圓潤的湯圓,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立馬起身走了過去。
容善只見她揹着身,不知掏了什麼出來遞給了點心攤老闆,而後嘀咕了幾句之後又走了回來坐下。
“你做什麼了?”容善看了她一眼,傾身在她耳邊低問着。
“沒什麼,坐好了,這上元節怎麼說也得吃元宵吧。”如天輕輕的推開了她的身子,命她坐好。
容善見她不願說,便也未再問下去,只是撇了撇嘴,而後開始四處看着掛在不遠處的各式燈籠。
燭火霓虹之下,映襯着的是一張張喜氣洋洋的臉,無論年幼,不論婦孺,個個喜於言表。
也是,這新春佳節剛過未多久,如今上元節之後又將是陵王的壽辰,對於豐衣足食的臨山百姓而言,喜事連連又怎能不令他們欣喜。
“來,趁熱吃。”
正想着,老闆端了兩碗點心走到桌旁,放在她們眼前。
“快吃吧。”如天抽了一副筷子遞到了她手中,“我讓老闆在其中一顆裡頭包了枚銅幣,看看是咱倆誰有那好運吃着,當然,你放心,那銅幣我是讓老闆洗乾淨了的。”
“原來你鬼鬼祟祟的,就是去做了這事啊。”容善輕笑着斜睨了她一眼,接過筷子挑起一顆,輕啓着脣瓣吹了吹,而後才咬了一小口,便聽得“咔”的一聲脆響。
她驚愕的擡起頭來,一看,那白嫩嫩的半粒元宵包裹着一枚銅幣映在眼前。
“哈哈,容善,你這運氣兒也未免太好了些吧,第一顆就吃着了,不錯不錯,”如天看着她那呆模樣,笑着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而後湊近她說道,“吃着這顆幸運元宵,指不今年你還會碰上如意郎君呢。”
容善撇頭瞪了她一眼,將半粒元宵扔進了她的碗中,“又胡說起來了,如今我可是有個有夫之婦,你是想讓我紅杏出牆不成嗎?”
“哈哈,紅杏出牆麼!那好,我就坐在牆着等着紅杏攀出牆來。”如天看了她一眼,用筷子夾出了那枚銅幣,而後用帕子拭了拭,隨手擱在了桌上。
伸出筷子夾起那半粒元宵,如天放入了口中,嚼了嚼嚥下了肚。
嗯,細膩香滑,不粘牙,好吃。
側頭,看到容善用筷子不停的拔弄着碗中一粒粒的元宵又失了心魂,有些無奈的輕嘆了口氣。
她這習慣不知還改不改得了,無論到哪都是想着神遊便兀自出神起來,連那日進宮也是一般模樣,只怕遲早有一日惹出事端來。
只是今兒個看她這模樣,到又有些不同。
以往每每出神,她的眸子裡是一片的清澄,而今日,卻變成了迷茫與哀傷,想來與今兒個的日子有關吧
“怎麼,可是想起家人了?”擱下筷,如天看着她問道。
容善嘆了一口氣,輕輕的搖了搖頭。
“如今,我的家人除了你們,還能有誰?”
雙手緊緊的握着手中的筷子,容善剋制着。
不能想,不可以去想。他們已經拋棄了她,便不再是她的家人了。
如今想來,真的被冰玄卿說對了,
他說過,終有一日,她會恨他們。而那時,自己還信誓旦旦否決了他的話,事到如今,全都應驗了。
“行了,既然不是,那快些吃吧,吃完了,咱們再逛逛。”如天的一句話,打散了盈盈纏繞於心底的哀傷。
“待過了今日,宮裡又該忙碌起來,介時我與你大哥又要忙了,你一人呆在府裡,若是悶的慌,就去我書房找些書看看吧。”
“你的書?”容善一聽,頓時垮下臉來,“還是算了吧,我會去二哥書房的,至於你的那些書呢,還是留着你自個兒看吧。”
真是要命,若是看她的那些書,她不是覺得更悶。
“嘿,你還嫌棄,換作是別人想看我還不讓呢。”輕搖着頭,如天看着她一副不屑看她書的模樣,笑了笑到也不介意。
她心中明白,容善對於這種謀略之書並不上心,只是如今這種亂世之時,且不論這害人之心,僅這防人之心是斷然不能少,多看些謀略之冊,總歸是有些益處的,偏生她就是不感興趣。
也罷,她愛看蕭善軒的書便看他的吧,學些經商之道繆勝於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