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善,是被如天拖着,跌跌撞撞的衝進花韻閣的。
輕紗縵舞,空氣中飄蕩着一抹淡淡的幽香,似有若無的飄過鼻間。
四周門窗緊閉,花韻閣內點着一盞又一盞的燈,將視線都調成了紅黃的色澤。
容善呆呆的站在門口,看着一桌又桌的人,看着穿梭於人羣之間的紅衣女子。
即便寒冬還未過去,她們卻已穿起了輕薄的紗衣,隨着她們輕移蓮步,那紗衣輕柔舞動,猶如飄乎於雲端一般。
“兩位大爺,來,這邊請。”一名女子引着她們尋了一個僻靜的角落入了桌,而後一揮手,立刻有幾名女子倚俯了上來。
“兩位爺慢慢玩啊,今兒個啊,是甄姬獻藝的日子,兩位爺還真挑對日子來了。”女子撫袖笑着,不若一般女人還用衣袖掩着嘴兒,容善看着,到有些羨慕起來,她們這般肆意嬌笑,也別有一番風味。
“呵呵,咱們自是尋着日子纔來的嘍。”
“那好,奴家不招呼兩位了,兩位爺請隨意啊。”年輕女子一走開,如天便打發了身側的幾名女子,對上來的酒到是來者不拒,替容善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你以前便來過?”容善問道。
否則,她怎會說是尋着日子而來?想必這不是她頭一回來,瞧她這熟門熟路的樣也該知道了。
“沒錯,這裡啊,我還真來過。”端起酒杯,如天豪爽的一口乾盡了杯中的酒,末了還呷了呷脣,回味着,“記得第一次來這兒時,蕭善祁還不知曉我的身份,便是他帶着我來的。”
“大哥!”容善瞪着大眼說着。
太不可信了,那平日裡看似一板一眼,沉默寡言的蕭善祁也會上妓院尋歡作樂?還真是說出來都無人信。
“怎麼,想不到吧。”如天又倒了一杯,看了她一眼繼續說着,“後來,我便只來過兩三回,都是爲了甄姬而來。”
“這甄姬到底是何人物?”她到是頗爲好奇,如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令同爲女兒身的如天都爲之三番四次的上妓院。
“你不知?甄姬可是這臨山出了名的清官,琴棋書畫,歌舞才藝那是樣樣精通,而樣貌更是長的傾國傾城,令男子趨之若鶩。”
如天的視線越過層層阻礙,看向那正中的高臺。輕紗之後,只放置着一把空椅,孤零零的靜候着。
“那我更想見見她了,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能令你都三五不時的找上門來。”容善看着她呆呆的模樣,笑說着。
如天出神的時候可不多,如今爲了一個女子出神,到着實令她費解。
“呵——”如天一笑,卻更像是長嘆了一口氣,“我時常來看她,那是因爲,她很像我一個認識的故友,那種感覺很像。”
“感覺?”她側頭,看着如入了無人之境的如天。
“不錯,這世上見過甄姬容貌之人的,屈指可數,你還道人人都能見着她不成。”如天回過神來,又灌了自己一口酒,這才說道。
容善輕笑了一聲,修長的指轉着酒杯,笑聲說着:“人家都道是見得着,吃不着,如今到好,連見都見不着,真不知道這些個男人到底是爲了什麼?”
“男人爲了什麼你還不知嗎?”不想,如天卻沒頭沒腦的丟了這麼一句話給她。
她一怔,眉眼一擡輕瞄了她一眼,而後垂下頭來。
男人爲了什麼?她只知道那個男人爲了權勢地位,即使已站的那般高,但他仍不知足。所以,他可以拋卻一切,只爲得到他最想要的。
“是我失言了。”見她陷入了沉思之中,如天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兒。且不論容善所說的身世有幾分真假,只不過她嫁作人婦一事想來不會有假,如今自己提了這話出來,還不勾起她的傷心事。
“不,你沒錯,只是,我還是不懂男人。”容善撇開頭,看着一桌又一桌男子,懷中擁着柔香的女子,一邊戲鬧,一邊喝着酒兒。
她是真的不懂啊。
“幾位大爺,這邊請。”從她們的身旁,行過三人,除了最前頭的人如她們一般穿着一身白衣,其餘兩人皆是黑色衣衫,一個還揹着些什麼,皆是面無表情的從她們這一桌前走了過去。
他們的座位,便在她們的側後方向,只要微一側頭,容善便能看到幾人。其中的白衣男子長的俊逸非凡,與一般紈絝子弟絕不相同。至於兩個黑衣男子,到是長的普通。
只是,容善越看,越覺得那名白衣男子有些面善,但偏生她又想不起來到底是在何處見過,只能輕皺着眉頭一個勁兒的瞪着他瞧着。
男子許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向她看來,視線一對上,便含笑微微的點了點頭。
他不笑到也罷了,一笑,容善頓時驚爲人天,心頭劇烈的狂跳起來,連粉頰也紅燙了起來。
“怎麼,思春了,看上那個男人了。”一旁的如天自是不會錯過這等好戲,看到她紅了臉,湊過頭去低聲調侃起她來,“上元節那日的話還真是應驗了。”
“你胡說些什麼嘛,”容善瞪了她一眼,氣呼呼的撇開了頭去,不願再搭理她,如天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高臺上出現的人影引去了目光。
原來是適才迎她們進門的那名女子,亦是這花韻閣的女老闆娘,只是她長的太過年輕貌美,無人將之與老鴇聯繫到一起,還道她只是個打下手的人。
“諸位,”女子傾身一福說着,而底下的紛擾之聲立刻靜了下來,“花韻閣感謝諸位今日賞臉前來,今天是我們甄姬獻藝之日,想來底下有不少大爺便是爲了甄姬而來的。”
“是啊,我們自是爲了甄姬而來的。”女子的話才完,底下便有人應着。
“奴家也知道各位是想聽我們甄姬的琴聲,如此,奴家這就去請甄姬出來,還請諸位大爺稍安毋燥啊。”
女子一福身,提着裙襬匆匆的下了臺去,即刻失了蹤影。
而臺下依然靜寂無聲,誰都不曾發出聲響,只是靜靜的候着。